邓家老太太问，像我们这种情况，能分多少房呢？能不能给我五个儿子一人一套房？

铁江回答，这我可不知道。你们千万别把拆迁的消息透露出去，现在只是意向，能不能拆还要看开发商的意愿。

邓云篪说，放心，我们不会和别人说这事。

从邓家出来，都已经快五点了。铁江赶紧给吕贝嘉打电话，吕贝嘉的电话很忙，过了好长时间才联系上。铁江告诉吕贝嘉，自己这边的事已处理完，可以找她去了。吕贝嘉说自己在“人间仙境”，你赶快过来吧。

铁江问什么“人间仙境”，我不知道。吕贝嘉说“人间仙境”就在长江饭店旁边，是一个高级会所，你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不过你千万别穿警服。

铁江回到家里，换了一身便装。不过他没有打车，因为舍不得那十块钱。长江饭店离太仓巷很近，骑车一会儿就到，花十块钱实在有些冤枉。不过到了人间仙境，他才意识到自行车根本找不到存车的地方，放路边吧，又怕被小偷偷走。来这里的人都开着豪华轿车，像他这样骑自行车的人几乎没有。

他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保安几次把他拦住。进了里面，他更感到眼花缭乱，这里仿佛是一个童话般的宫殿，到处流光溢彩，连廊四通八达，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他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找到吕贝嘉所说的包间，于是只好到服务台给吕贝嘉打电话。吕贝嘉让他原地别动，她下来接他。不一会儿吕贝嘉轻盈小巧的身影就飘到了他的面前。

铁江说，我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让你见笑了！吕贝嘉回答，多来几次就熟悉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分不清东南西北。铁江问你经常来这里吗？吕贝嘉说会见重要客人就到这儿来，这里档次比较高，当然花费也比一般的地方多得多。铁江问，要花多少钱？吕贝嘉笑笑，没有回答！

铁江又问，那今天请的是谁呢？不会单请我吧？吕贝嘉说，现在是你，我们两个一起吃饭，吃完饭我有一个重要客人，要谈点事！铁江说，你现在真忙，老板就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吕贝嘉摇头，没有办法，身不由己。现在我已经成了一台机器。

铁江问，你到燕都发展，怎么一次也不跟我联系？吕贝嘉回答，怕打扰你的生活，我听说你妻子很贤惠，还有了一个儿子。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干­扰你的生活，要不是这次上了太仓巷的项目，我们俩可能还是天各一方。

铁江说，我在你心中没有位置了！吕贝嘉说不是这样，还记得我去劳改农场吗？铁江回答，我就是化成灰也忘不了！吕贝嘉说，从那次开始，我就下决心和你不再联系，你应该能感觉到的。

铁江突然一激灵，眼前浮现出当年农场招待所的一幕。

那天傍晚，文书给铁江送来一封薄薄的信件。这封信并没有贴邮票，文书说收发室的人讲，是一个年轻的女军人留下来的。打开信件，铁江的手在发抖——这是已经杳无音信的靳春华给他写的信，字迹清秀，信封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小江，你好！

早就该跟你联系了，也给你写了无数封信，但就是没有勇气投进信筒，原因主要是觉得无法面对你！你为我做出了太多的牺牲，甚至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可我一次农场都没来过。尽管我有很多客观理由，但还是太不近人情了，也违背了当年跟你定下的诺言！所以，我写了一封封信，但每次在最后一刻还是销毁了。本来我想永远不跟你联系了，你愿意怎么恨我就怎么恨我——你一定会恨我的，我都做过这样的梦——反正我们是没机会在一起了，就像两根被枕木分开的轨道，永远不会相交。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