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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千手御魔 > 十五

十五

载,自问无愧于心,什么事竟使你拒妻不认子?”

南宫冉仰天狂笑,反诘道:“何不问问你自己?”

崔宓气得浑身发颤,凄厉地道:“我假如知道,又何必问你,凭南宫门风,谅你不敢无理取闹,当着盟弟,何不说出缘由?”

南宫冉冷冷道:“休妻书已派专人送达令尊,你尽可返家问你父亲!”

崔宓娇容一变,道:“休妻律有十条,你凭的那一条?”

南宫冉道:“你真要我亲口说出!”

“天清地明,我崔宓心同日月,说又何妨?”

“好利的嘴,你看旗杆上是何人首级?”

崔宓强忍悲愤,泪盈眼眶,惨然道:“这么说来,我师兄真是你主使杀的了?”

南宫冉冷笑道:“你心痛了?”

接着又一声凄厉长笑道:“南宫一家,四代以来,忠、孝、节、义四字皆全,想不到百年令誉,竟被你毁于一旦,南宫亮名是我子,但实质如何?

以你行为,怎不令我怀疑,休你已算恩遇,其实我南宫冉恨不得杀你..”

“夕阳神剑”说到此处,身躯微抖,激动已极,他转首目光一瞥门框上的忠、孝、节、义四个漆金大字,突然衣袖一甩,疾挥而出。

轰然一声,木屑粉飞,那右方为首的“节”字,已被掌风震碎,金漆脱落,难以分辨。

崔宓气得脸­色­由红变青,但碍着对方是自己丈夫,受尽委屈,却不知如何自处。

她心中暗暗呼道:“这一定是有人从中挑拨诬害..一定有人诬害..”

想到这里,她含泪秀眸一瞥自己一向憎恨的“铁笔神风”班睢,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阴­笑,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再看着素行正直的“摩云佛手”尚奕松,只见他不时摇头搓手,似乎对这局面一筹莫展,爱莫能助!

在这刹那,“绿裳仙子”崔宓心头泛起一阵悲愤,凄厉地道:“南宫冉,你我结婚十五载,想不到你竟如此血口喷人,不错,嫁你之前,何师兄对我情深谊笃,但未曾逾越兄妹之礼,这,你不是现在才知道。自入你南宫家门,恪守家训,克尽­妇­道,有哪点对不起你..”

她愈说愈激昂,秀眸泪如线流,继续悲声道:“南宫门风,百年以来,虽受武林尊敬,但我崔氏家声,也并不比南宫一家稍低,清名逾命,岂容你信口诬污?你凭的是什么证据?”

南宫冉厉叱一声道:“贱­妇­,我问你,你这次出门用意何在?”

“返门省亲,你不是不知,何用再问?”

“在家几日?”

“六月之久。”

南宫冉仰天悲笑道:“陇西洛水往返只需三日,又何需半年?”

“转道岭南,一赏山水之胜,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

南宫冉嗤然道:“岭南山水虽好,怎及得‘横天金槊’何若飞千里相会!”

“绿裳仙子”秀眸怒火暴­射­,猛然挺身跨前一步,娇叱道:“你像已派人专门跟踪,但我师兄胸襟磊落,岂是你所想象之人?”

“你是承认了..”

“绿裳仙子”倏然悲泣道:“夫君,十五载恩爱,你岂可听信谗言!”

“嘿嘿!你怎知道我非亲眼目睹?”这时,幼童在旁见父母反目,已泪水滂沱,但他自幼禀承父母刚毅­性­格,咬紧牙关,饮泣吞声,闻言Сhā口道:

“爸..何师伯对妈极为恭敬,孩儿在旁..”

“竖子住口!”南宫冉生­性­火爆,脑中已先入为主,怎肯听孺子之言。

崔宓凄厉叫道:“夫君,你错了,师兄闻我行踪,飞骑赶至,原是为了你!”

南宫冉神­色­一怔,冷冷道:“好动听的藉口,我有何事值得他如此关心?”

“你三年前在黄山获得‘灵天残篇’,已风声外泄,何师兄得知此事,要我转告于你当心,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报..”

南宫冉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仰天一声狂笑,道:“我南宫冉并非畏事之辈,且不说‘残剑令’可调动河洛武林百余高手,单凭我手中三尺青锋,‘夕阳六式’,也能使窥觎者亡命而归..”

豪气冲天的语声到此,倏然一变­阴­沉,冷笑一声,又道:“不过我获得‘灵天残篇’,只有四人知道,两位义弟结盟二十年,情同手足,要习神功,当知我南宫冉决非隐私之辈,另外二人|Qī-shū-ωǎng|,只有你和我,嘿嘿,莫非你恋­奸­情热,泄密讨好?哈哈,谎言虽动人,却破绽百出,如今夫妻之情已绝,还不快滚!”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

崔宓满腹悲痛,见南宫冉执迷不悟,解释已经绝望,又想起名誉受污,顿起自绝之念,秀眸厉光暴­射­,仰天悲呼道:“苍天啊苍天,你为什么不长眼睛..”

语声一转,望着门口屹立的南宫冉凄厉地道:“我崔宓生为南宫家人,死为南宫家鬼,夫君,我就还你清白。”语落脚下猛然点地,嗖地一声,一头向门旁石狮撞去。南宫冉脸­色­一怔,倏听场中响起一声悲呼!

“妈..你难道不顾亮儿了?”

南宫亮偎立母亲身旁,想不到母亲在这刹那之间,会生出自绝之念,见状一声悲呼,扑身抱去。

他的悲呼使“绿裳仙子”崔宓因过分悲痛而陷入昏迷的神智骤然清醒。

不错,儿子年幼,如今有父不认,自己再一死,还有何人照顾?而丈夫虽然休妻,但自己终是南宫家之人,怎能忍心舍下这个仅存的幼弱的根苗。

这些念头,在崔宓脑中电闪而过,衡情轻重,陡沉真气,想勒住身形。

但是,当时用力太猛,距离又近,等到后悔已来不及了,嘭地一声,一头撞上门旁石狮上,立刻鲜血迸溅,萎顿倒地。残霞、红枫、鲜血,使大地染上一片殷红的­色­彩,令人顿生凄凉悚栗之感。

南宫亮扑到母亲身旁,一见母亲额角虽裂,鲜血如注,却未昏厥,忙泣声呼道:“妈,你是何苦,亮儿知道你决不是爸所讲的那种人..”

悲惨的气氛,迷漫着四周。

崔宓紧紧握着儿子的手,缓缓摇着,仿佛要阻止他的哭声,其实,刚才她如非一念勒马,此刻早已魂归离恨天了。

南宫冉屹立阶上,目睹此情,触动悲怀,怀疑地望了义弟“铁笔神风”

班睢一眼,眼角瞥见崔宓只是重伤未死,脸­色­又由怀疑立变悲怒,狂笑道:

“崔宓,你真不愧心机多端,意想以诈死要挟我挽回心意,岂非痴人作梦,自讨苦吃!”

语声一落,袍袖一甩,转首沉喝道:“二位义弟,贱­妇­生死,有甚好顾虑的,我们回房!”

说罢转身进入大门,班睢及尚奕松也跟随而入,嘭地一声,朱门紧阖,场中恢复一片静寂,只有十三岁的南宫亮尚匍伏在母亲身旁悲泣。

这片断时刻,使他幼小的心灵,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他感到一向正直的父亲寡情无义,同时,他也感到母亲太可怜,蒙上莫明的罪名。

骤然,他站起身躯,小手紧握成拳,虚空一扬,大声道:“爸,有朝一日,我南宫亮不会放过你,你既能无子,我也能无父!”

崔宓此刻挣扎着坐起,闻言无力地叱道:“亮儿,你岂可说出此话,难道忘了南宫门风,孝行第二?”

南宫亮悲泣地伏入母亲怀中,泣道:“妈,看到爸不分青红皂白,孩儿不能自制啊!”

他仰头望着母亲脸上一片鲜血,淡绿的衣衫,也染成红­色­,而额上鲜血尚汩汩冒出,忙撕下猎装,替母亲包扎。

崔宓此刻脑中感到阵阵昏眩,但灵敏的智慧,却仍在搜思平时对自己恩爱的丈夫,突然剧变的原因。

她想起昔年自己师兄暗恋自己的情形..

她想起结识自己丈夫的经过..

是什么人从中暗箭中伤呢?

中伤的人目的何在呢?

倏然她得到一丝灵感,立刻道:“亮儿,你扶我走吧!”

“妈,我们到那里去呢?”

“亮儿,先离开这里再说,不过,你不要悲伤,有一天,你仍会回到自己家园,继承‘夕阳别府’的光荣。”

南宫亮不懂母亲的意思,但却不忍违拂身受重伤的母亲的吩咐,正要用力抱住母亲站起,倏又听母亲道:“且慢,亮儿,你先把你何师伯的人头取下来埋好。”

南宫亮稚气的脸上微微一怔,道:“妈,这样岂不更使你蒙受嫌疑?”

崔宓惨厉的神­色­一沉,道:“只要问心无愧,何事不可为,你何师伯一生光明磊落,岂可死后人头高悬,使他泉下难以瞑目!”

南宫亮肃然道:“妈,孩儿懂得!”

语声一落,矮小的身形倏然掠起。

他年龄虽幼,但幼承家训,却已扎下深厚的内功基础,身法虽不很快,却轻灵美妙已极,刹那纵到旗杆下,猱身而上,取下人头,就在道旁埋好,继又扶着母亲,向洛水之滨踽踽行去。

乌云渐阖,残霞骤暗,夕阳别府前石狮上的殷红鲜血也渐渐变黑,红枫失去晚霞的映照,自然显不出鲜血般的光彩..

夜­色­浓了,木叶萧瑟,归鸦乱噪。夜­色­中,正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影,沿着洛水,相依而行。

江水呜咽,星月惨淡,默送着二个伤怀之人。

倏然,崔宓软弱地问道:“亮儿,我们已经走了多少路啦?”

“约摸四里了吧。”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

南宫亮用奇诧的目光望着母亲道:“夜深露重,为什么不先找个地方歇歇!”

崔宓摇头道:“你不会知道的,我要等等看..”

“等什么?”

崔宓就江边缓缓坐下,目望滔滔江水,道:“如我推测不错,等会儿必有人追来索我呣子之命!”

南宫亮心中一惊,急急道:“那我们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崔宓凄凉地道:“我要证实你父亲是否真的为谣言所蒙。到时,我们再逃还来得及。”

“假如没有人追来呢?”

“那你父亲确已变心了,但是,亮儿,你父亲是正直之人,我相信他决不会的。”

南宫亮默默无言,他觉得母亲的情­操­太伟大了,也痴心得可怜,于是睁大眼睛,默默向来路搜索着,心中泛起一层层矛盾的感觉。

他希望有人追来,因为他懂得母亲的意思,父亲既能当时放过,必无再派人追赶之理。如有人追至,必是­奸­徒。这也可证明父亲不过一时受到蛊惑,并非绝情寡义!

但他又怕母亲重伤之体,无法逃生,凭自己年纪,和浅薄的功力,实在微不足道。

于是,幼小的南宫亮,就在怔忡矛盾的心境之下,不时遥望着来路,苦挨着时光。

远处村落,初更的梆柝声响了..慢慢地,梆柝又敲了二更。

呣子二人在漫漫的长夜中,已挨过两个时辰。

南宫亮心中有着既庆幸又绝望的感觉。

倏闻母亲仰天喃喃道:“看来我的判断是错误了..但是,天啊!我崔宓一生未曾料错过一桩事..我不死心啊..”

南宫亮急急靠近母亲,悲声道:“妈,我们回到外公那儿去,让外公作主..妈,你伤势要紧,不要这样自苦。”

崔宓缓缓转首,泣道:“亮儿,我做母亲的现在有几件事交代你,你能听话吗?”

“妈!不管什么吩咐孩儿都一定遵从!”

崔宓倏然停止泣声,面­色­一变为凝肃,道:“你要记得,你是中原剑主,‘夕阳神剑’南宫冉之子,不论你父亲怎样,你不能恨你父亲。”

南宫亮无奈地点点头,其实心中悲忿已极,觉得母亲太过仁慈。

“第二,江湖险域,非有惊人绝艺,难以出入头地,你功基虽扎,然未得‘夕阳六式’的最后三式,必须另寻名师,这点,不论我如何,你必须回到外公那儿去,他会指点你应走之路!”

南宫亮脑中立刻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急急道:“妈,你呢?..”

崔宓低喝道:“不要多嘴,听我说!你应该坚信你父亲是一个好人..”

“孩儿知道。”

崔宓脸上闪过一丝凄凉的神­色­,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三寸多高装伤药的磁瓶,打开瓶盖,把一瓶金创药尽倾水中,南宫亮心中一惊,急急道:“妈,你这是做什么?”

崔宓爱怜的望着儿子,缓缓道:“孩子,妈等下告诉你!”

说罢从地上拾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石,向手腕划去,嗤地一声,血光迸现,她疾以空磁瓶承罩向如泉涌出的鲜血。

南宫亮眼见母亲这种突然近似疯狂的举动,目光惊凝,竟不敢出口动问,脑中飞快在想着;这是为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

只见母亲的脸­色­愈来愈黄,而鲜血却已装满一瓶。

崔宓轻轻地盖上瓶盖,也不顾手腕鲜血直流,探怀取出一粒有如白蜡之物,放入瓶中,送到南宫亮手中道:“亮儿,这是母亲的血,你好好保存,只要不时在里面放些盐块,血液就不会凝固!”

南宫亮双手接过,颤声地道:“妈,这是什么意思?”

崔宓脸­色­一凝,一字一句道:“这是你母亲最重要的吩咐,你一定要办到..等你将来绝艺学成,你要用你母亲的血,洗涮你母亲的清誉,知道吗?”

南宫亮失声痛哭道:“妈,我知道了..”

“但是,你不能做出有损你父亲的举动,要以诚毅之心,感动于他,使你父亲自悟自觉。”

“妈..孩儿听你的话。”

“孩子,不要哭,面对现实,坚强起来,还有..”崔宓又从怀中掏出一只半尺长的钢质机筒道:“亮儿,南宫一门以‘夕阳六式’剑法、风云连环步,及这种‘纯阳绝命针’三般绝学驰誉武林。前者你已会三式,风云步你也懂得法则,只有这种‘纯阳绝命针’是保命护身之物,因为太过霸道,百年以来只传下两筒,从未轻用,一筒可发放三次,如今妈交给你,在不得已之时,准许你用以逃命!”

南宫亮含泪接过揣入怀中,正想安慰母亲,只见崔宓又接下去道:“半日惨变,我觉得其中另有­阴­谋,缘之起因,可能是为了‘灵天残篇’。”

南宫亮心中一怔,稚气地道:“妈,你怎会知道?”

“唉!”崔宓长叹一声道:“这只是我推测而已,我等在这里,目的就是想要证实此事,但是,孩子,我不愿意再等了..

“亮儿,南宫一家要靠你了..要恢复我的清名,要使你父亲相信,只有剖开此中­阴­谋的真象!”

南宫亮点点头,道:“妈,我将来应该怎么着手呢?”

崔宓沉凝着道:“你两位盟叔,班睢天­性­机诈,以刚才他的举动看,说不定线索就在他的身上,尚二叔为人正直好义,将来找他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假如此路不通,不妨再依次调查长安鲁夷,潼关章氏兄弟,洛阳章大旗,咸阳古尚义,弄清他们杀你何师伯的当时情形,也必可知道一点端倪。”

其实,崔宓一生自负聪明,虽看出其中有所­阴­谋,却又怎想到此一­阴­谋严密复杂的安排。

南宫亮默默地听着,记入心头,在他幼稚的脑海中,只感到世事的复杂难测,他正在胡思乱想中。蓦地,又见母亲仰天悲呼道:“夫君啊..我崔宓死也不会相信你会休妻弃子,但是,我再等不及了..夫门难入,羞见父母,我崔宓只有用洛江之水,洗刷清白,以明心志了。”

语声中,纵身跃入洛水,卟通一声,浪花飞溅,衣裙浮沉,刹眼间,随着滚滚波涛,飘逝不见。

南宫亮见状大惊,一把没有抓住,伏身江边一看,茫茫黑夜,江水呜咽,那里还看得见丝毫影踪。

他失声大哭悲呼道:“妈..你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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