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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们结婚吧

本来桑渝一周只要教两个晚上,自从和桑振扬大吵了一架之后,考虑到以后都要靠自己,她就提出让馆长把课时从两晚调成了四晚,馆长乐得嘴都合不拢。前几天因为脸还有些肿,她一直到了今天周五才过来教课。

教完了学生,桑渝冲了个凉,准备走人,这时,曾梓敖却拉着她说:“喂,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这几天都死哪去了?”

“唉,别提了。”一想到这几天的事,她就郁闷。

果然拒绝金钱也是需要足够勇气的。

“你今晚不用和你家笨鸟约会吧。”曾样敖甩了甩半湿的头发,然后也开始收拾东西。

“嗯,马上回宿舍。”

挑了挑眉,曾梓敖一把揽住她:“既然没事,那就陪我去吃点东西,走。”

想想这周过得可真难受,桑渝点了点头。

随便找了家小饭馆,点了几道菜,还叫了几瓶啤酒,两人就开始边吃边喝,聊了一些有关跆拳道考级的事。

曾梓敖突然打趣:“你这周究竟怎么回事,搞得像哥斯拉一样神秘。”

“没什么,只不过是从有钱人变成了没钱人而已。”桑渝皱了皱眉头,灌下一杯酒。

“你不是吧。听你说这话就好像哥斯拉突然出现一样。”

“什么哥斯拉啊,我看你才像怪兽。”

曾梓敖笑了笑,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喂,你这周不会在准备出国的事吧?”

抬了抬眉,桑渝一脸莫明地看着他:“神经啊,我好端端地跑出国­干­嘛。”

“你不打算留学?我还以为你会追着他去英国呢。这样也好,他走了,我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曾梓敖举起杯就要敬桑渝一杯酒。

这句话让桑渝猛然一震,沈先非要去英国留学?!

她放下酒杯,一脸认真的看着曾梓敖:“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曾梓敖被桑渝的表情给吓住了,紧张道:“我说你不去英国,这样很好,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讲到一半,他觉得情形不对,该不会她还不知道笨鸟要出国的事吧……

他惊讶地问出口:“你……不要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你家笨鸟要去英国中央圣马丁深造的事?”

“我的确不知道。”桑渝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

沈先非要出国,而她竟然不知。这件事就像是一颗炸弹突然在她心间炸开了,心中那根紧绷了数日的弦,“锵”地断了。

“……桑渝。”

“什么时候的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你不要东扯西扯。”

沉默了许久,曾梓敖开口:“昨天的事。听说之前皇廷向学校提出出资委培他去英国中央圣马丁留学,这事在学校已经传开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这几天究竟在­干­嘛?”

皇廷出资?真的是皇廷出资,还是她爸的手段?

难怪昨天晚上,思思、沙沙和初初三个人笑眯眯地对她说去了英国,可不要忘了她们,她当时还当她们开玩笑,随口应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她紧握着拳头,昨晚和阿非通电话的时候,他居然只字不提。

抓起面前的酒瓶,桑渝颤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将酒杯碰地一下放在桌上,怒道:“周日那晚,我为了他和我爸吵翻了。我爸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整半边脸都肿了,为了证明他不是我爸所讲的那种人,我把所有银行卡全折断,还有现金,一并扔在我爸面前,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用我爸一分钱。身上没钱,我没办法回学校,更没办法见他。我就去我高中同学那里住了一晚,因为脸有些肿,之后几天一直都在宿舍休息,等脸不肿了才出来见人。这一周,我过得都很难受,每一天都在担心我爸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没想到却是这招。”

她冷笑着又倒了一杯酒。

紧皱着眉头,曾梓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隔了许久,才问:“这就是你所说的从有钱人到没钱人?然后你将一周两节跆拳道课改成了四节?”

“嗯。”

“桑渝,我还真佩服你,没想到你居然上演了一把,那种八点档肥皂剧里才会出现的富家千金,为爱而牺牲一切的戏码。”曾梓敖不禁失笑出声,“你真是对我的胃口。”

“曾梓敖,你真的很会在人的伤口上撒盐。”

曾梓敖大笑了几声,然后恢复神情,一本正经地说:“虽一直看不惯那只笨鸟,但我还是要说句公道话,以他的为人,尤其是他那种心高气傲的拽样,绝不可能会接受这种变相的金钱侮辱。以他的才华,我倒觉得这极可能是皇廷真心要栽培他,而并非是你爸从中作梗。我不知道那只笨鸟为什么没有和你谈这件事,也许他有自己的考虑,我觉得你应该去和他谈下比较好,事情或许根本就不是你想的这样。”

望着眼前的杯子,桑渝沉默了。

明天晚上,他应该会和她说的吧。

又是一夜辗转反复,第二天中午,带着满腹的疑问,桑渝回到了属于两人的小屋。

一进门,她便看到沈先非围着围裙在厨房炒菜,还真有一种居家的感觉。

沈先非探了一个头:“等了你一上午,还指望和你一起去买菜的呢。”

“昨晚,我去道馆给学生上课,今天早上睡过了头。”桑渝进了厨房。

“你不是周二周四上课的吗?怎么周五晚上也去了?”沈先非将菜盛起,交给桑渝,“再烧一个汤就可以开饭了。”

将菜端上桌,桑渝回到厨房,望着沈先非专注烧菜的神态,是那样的让人倾心。如果不是那天在小巷里遇到他,如果不是因为一瓶可乐,也许,她现在人应该在英国吧,那样,她和他就永远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交集的。可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在那样一个午后,让她遇见了他。两年了,这样纠纠缠缠两年了,她真的好喜欢他。

如果真的是父亲用出国留学的条件来诱惑他,而他接受了,放弃了她,她该要怎么办……

烧好了汤,沈先非便看到桑渝一直盯着他的脸在看,神情古怪,忍不住问:“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回过神,桑渝故作轻松地说:“啊,我在研究你皮肤,好像比前段时间变得更加白晳了。帅哥,保养的不错,请问是不是天天用大宝?”

沈先非听了之后哭笑不得:“你还真和我妈有的一拼。开饭了,你先去坐,我去盛饭。”

在餐桌前坐下,桑渝望了满桌子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一时间,她竟没了食欲,这满桌的菜,就好像古时候送给要赴刑场的囚犯临刑前吃的那顿饭一样。

沈先非打开冰箱,问她:“想要喝什么饮料?”

“百事可乐。”

“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你买的可乐已经被我给扔了,你还是喝酸­奶­吧。”沈先非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酸­奶­,替桑渝倒了一杯。

“不要,我要喝百事。”桑渝将酸­奶­一推。

因为百事可乐,才会成就了他们两人的今天,可他居然连定情可乐都给扔了,为什么在一起一年了,哪一天不扔,偏偏要在去英国留学前给扔了,这代表他也要扔掉他和她的感情吗?

“不行,那种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百事可乐。”她坚持。

“不行,今天早上我刚看了报纸,碳酸饮料具有腐蚀­性­,假如用可乐清洁马桶,马桶瓷器上的一层发光釉会被腐蚀掉。所以我把冰箱里,你买的可乐全部都扔了。你要是想美齿,换种方式。”本来他不想在吃饭的时候提到马桶这两个字,可偏偏她那样坚持。

桑渝一听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扔了可乐,反倒觉得是自己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立即找了个台阶下:“你真是好没爱,吃饭时候提什么马桶。”

“……”沈先非嘴角抽搐,被逼着解释理由,反倒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了,索­性­埋头吃饭。

两人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怪气氛。

过了许久,沈先非放下筷子,轻咳了几声,然后开口:“桑渝,我……有话想对你说……”

该来的总是要来。这不,他终于要开口了。

桑渝咽下口中的糖醋里脊,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消化不良。”

“……”昨晚酝酿了一晚上的话想要对桑渝开口,却被她给堵住了,沈先非脸尴尬地一红,又沉默了。

吃完饭后,桑渝回到自己的房里,对着电脑打起了拳皇。

只要一想到沈先非要去英国留学,全校的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她就很生气。

她喜欢用草雉京,连续发出的火焰拳就像她的心火一样,跟着越烧越旺。电脑那方也是草雉京,在心中,她不停地喊叫着:烧死你,烧死你,烧死你这只臭笨鸟,把你烧成烤­鸡­。

沈先非一手抄着口袋,一手轻敲了敲她的房门:“桑渝,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装死,听不见。

“桑渝……”

她依旧装死,索­性­让草雉京暴走了一把,然后以一个超必杀将对方给打死。电脑里发出 “K.O.”“Perfect”的声音,让桑渝战斗的决心更甚了。

见到桑渝对他不理不睬,沈先非大步走到桌前,毫无预示地将她的笔记本一合。

“你­干­什么?!”桑渝转过身,恼羞地对沈先非怒道。

“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不想听。”桑渝将他的双手挥下,将笔记本打开。

沈先非扳过她的肩,抬起她的下颌,逼着她与他直视,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今天你不听,那就要等到两三年以后了。听还是不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该死的混蛋,居然还想留学回来之后再和她说这件事,亏她一直对他有那么多的期待。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我——”

“沈先非,我警告你,不许说,你要是敢说,我一定会揍你一顿。”桑渝站起身,冲着他大叫。

听到桑渝的话之后,沈先非沉默了很久,淡淡地看了桑渝一眼,然后转身出了门。

桑渝气得抓起床上的猫头抱枕,像发了疯似的摔打着,口中大骂着:“沈先非,你这个混蛋——”

出了桑渝的房间,沈先非说不出的难受,捏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大二的时候,导师就让他去考雅思,而且要他一定要考到7.5分以上,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要他去考雅思,导师说这样的证书有总比没有好,以后要是去了外企,这个会比英语四六级管用,可是他的专业是搞室内装潢设计,这与进外企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成绩出来了,7.5分,但他一直放在那不知道该­干­嘛。直到前几天接到学校留学通知,他才知道原来学校早就向英国中央圣马丁推荐他,一直在办理这事,而他这个当事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导师的脾气很怪,甚至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他,如果他摇头,那么就换别人,如果点头,就去准备该准备的东西。而皇廷是这次委培他出国留学的出资人,回国之后,他将直接留任皇廷。希望成为皇廷的首席设计师是他的梦想。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这几天,导师问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昨天,这事几乎H大的人都知道了,班上的同学都在问他这事,都羡慕他好命,可是他心中总是觉得有什么放不下。后天他就能拿到护照,然后办签证,签证一下来,这意味着他将要离开这里两三年不能回来,也就是意味着他要和桑渝分开好久。

出国的事,他还没告诉母亲,本来明天打算回家一趟,说说这事。他一直在思量着要怎么和桑渝开口说那件事,昨天想了一晚上,决定今天一定要说出口,结果是她竟然不准他说,还要打他一顿。

见鬼了,那件事是昨晚他才决定的,她怎么可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越想他越气,他冲回她的房间,看着她一边摔着那个抱枕,一边在骂他,心中的火气也上来了,顾不得面子问题,便冲着她大声说:“桑渝,我不管你要不要听,但我还是要说。桑渝,我们结婚吧。

“桑渝,我们结婚吧。”这句话,桑渝比听到沈先非要出国的事更加的震惊,如果说沈先非要出国的事像一枚炸弹,那么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就是一枚核弹。

摔抱枕的动作停下了,她偏过头怔怔地望着立在门口的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看到桑渝双眸中闪烁着喜悦与激动的光芒,沈先非的脸一下子犹如火烧一般,那句话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说不出口,说出口的又不是自己想说的,“算了,如果你觉得太唐突,那就算了。”

“算你个头!沈先非你给我站住,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去英国。﹡就算你上飞机了,我也会把你从飞机上拉下来!”她一把扔了抱枕,冲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拉着他的手臂,再开口,声音却是无限的温柔,“阿非,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次。”

动了动喉咙,沈先非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桑渝,我们结婚吧。”

“再说一次。”

“桑渝,我们结婚吧。”第三次,沈先非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该死的,你到底答不答应?!”

桑渝尖叫着跑回床前,抓起那个抱枕扔向沈先非,吼道:“你这只该死的笨鸟,都要出国了,这么大个事,你连提都不提,却是直接跳出来跟我说要结婚?!”

接过抱枕,沈先非深蹙起眉头,一脸无辜地反问:“说事总得一件件来,当然是什么事重要先说什么,难道你会觉得出国留学比结婚的事更重要吗?”

“当然是出国……”桑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怔怔地望着沈先非,原来是她误会他了,原来在他心目中和她结婚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出国留学也要靠边站。

“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就得至少两三年以后了,”将抱枕扔回床上,沈先非走到她的面前,表情看上去特别凝重,“但我不想等到两三年之后,因为你实在是太烦人了,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去烦其他男人,我觉得这是对这个社会的不公平,所以在出国之前,我一定要先解决这事。”

本来沉浸在幸福之中尚未回过神的桑渝,听到这样的话,抓起抱枕,对着他的头猛地抽打起来。

明明是他在怕离开之后,她被别人抢去了,非得要装得跟什么似的,非得要说她烦人,危害社会。

这一次,沈先非眼明手快,只让抱枕打了一下,就抢了过来,将桑渝紧紧地抱住,狠狠地吻住她。

母爱的陷阱

“你说什么?你要和他结婚?!”曾梓敖难以置信地看着桑渝,“喂喂,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碎成了多少片?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可以这样不顾及我的感受?还要我帮你刻个萝卜章伪造两份单位证明?你太过分了!”

“喂,你凶什么?不帮我的话就算了。我是把你当哥们,才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你为什么好事就不能想到我?这种事就会想到我?他跟我是情敌!女人,情敌你懂不懂?我曾梓敖要是帮他刻萝卜章,让他娶你,我他妈的就是傻蛋!”

“喂!上次你让我找他谈一谈的时候,你也没这么义愤填膺啊?”桑渝将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硬给合上,“最后一次问你,刻还是不刻?你要是不刻,我就找别人去刻。”

僵持了很久,曾梓敖终于答应给桑渝刻章,伪造单位开的单身证明。因为她和沈先非结婚的事不想被学校和皇廷知道,所以出此下策。曾梓敖是计算机高手,让他做个章刻在萝卜上不是难事。

桑渝要他用电脑刻章氏的章,她见过很多次,一方面是熟门熟路,另一方面,她要刺激桑振扬,他越是不让­干­的事,她偏要去做,而且还要以桑氏的名义开证明。

没过多久,曾梓敖还真给她弄了个假章证明,那章和真的真是一模一样。

将那份证明看了很久,桑渝拍了拍曾梓敖的肩膀,赞赏:“真是21世纪的人才!你毕业了就算找不到工作,一样不愁没饭吃啊。这行业还真是个有前途的行业。”

曾梓敖的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这种违法的事,他也只会为她去做,还当职业?有没有搞错。

曾梓敖问:“你哪天去登记?知道民政局在哪儿吗?知道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就明天啊。具体事宜阿非已经问过了,他回家拿户口薄了,今天应该要回来了。这两天我为了把户口薄弄出来,在家里翻了很久才找到,差点被我妈发现。”桑渝皱了皱眉,要不是为了户口薄,她连个那个家都不想回,“见鬼的,谁规定结婚一定要户口薄。”

“不要户口薄,谁知道你有没有重婚?”曾梓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你放心,我是不会重婚的,而你,就太有可能了。”

“女人,你有没有想过,这场婚礼没有鲜花,没有父母祝福,”曾梓敖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黄金吉祥戒,“还没有钻戒,你不觉得太仓促了吗?”

“鲜花能当饭吃?钻戒其实很俗啊,哪有我手上的这个吉祥好,几十年前的限量版耶,你懂不懂?”

“桑渝,你没救了。”

“懒得理你。”

“你害我失恋了,陪我去练练拳脚,过了明天,你就是已婚­妇­女了,我再约你出来练拳脚,会被人说我勾引良家­妇­女。”

“你才­妇­女。”桑渝气不过,逮着曾梓敖就要打,曾梓敖跑得飞快。

两人刚到道馆,桑渝便接到了沈先非的电话,他已经回到了N市。

“我在道馆。”桑渝一听到沈先非回N市了,声音都变得异常愉快。

“我回去先洗个澡,然后去接你,一起逛逛,看看有什么东西要买的,晚上出去吃饭,想吃什么,你先想着。”沈先非说。

“恩,好的。”

“拜拜。”

“拜拜。”挂了电话,桑渝就看到曾梓敖一脸不爽地看着她,“不是要切磋吗?”

曾梓敖一声不吭,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好好地比试了一场,桑渝这才发现曾梓敖的实力原来并不弱,而是他以前有所隐瞒。

累了,两人便聊起了天,桑渝将自己为什么会追沈先非,到怎么追上他,都说给了曾梓敖听。

这让曾梓敖更深一步地认识到她和那只笨鸟的爱情,感叹自己永远只能做桑渝最好的朋友,朋友就朋友吧,当为什么心口处这样的难过?那里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给剜去了什么似的。

看到她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他竟然有一种冲动,也许这一辈子也就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屏住呼吸,他想到没想,趁桑渝一个走神,将她压在身下。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桑渝没来由地开始慌了。曾梓敖的脸庞近在咫尺,连眉毛她都可以一根根数得清楚,对上他炽热的目光,眼前的面孔越来越放大,他的­唇­已经压在了她的­唇­上。

那片柔软带着隐藏了很久的热情在瞬间爆发了,轰地,桑渝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终于反应过来,桑渝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非常生气地说:“曾梓敖,你太过分了。你答应过我永远……”

“我答应过你永远只做好兄弟好哥们,为了永远只做好兄弟好哥们,所以我才在开始那个决心之前,决定先完成自己的心愿,就是一定要好好吻你一次。”曾梓敖眼眸中虽然溢满了笑意,但心中的苦涩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心愿已经完成,你永远只是我的好兄弟好哥们。”

一时间,桑渝喉咙间犹如堵了一块硬物,十分难受。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听到拐角放着的手机在响,她连忙舒了一口气,跑过去。一看是家里的电话,本来不想接的,但为了避开这种超级尴尬的气氛,她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吴妈的电话急切地传来:“小姐,你快回来,桑太太要自杀。”

“自杀?!她要自杀?!”桑渝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异常苍白,“我马上回家,你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桑渝连衣服也顾不得换,对曾梓敖说:“我爸妈又在闹了,我得赶回去。”

“别急,你带钱了没有?没带钱怎么打车回去?”

“哦,对对对。”

桑渝打算赶回更衣室从柜子里拿钱,曾梓敖也不知从哪儿搞来百元大钞,塞在她手里,她惊讶地说,“你怎么道服里还塞钱?”

“你管钱哪儿来的,不是偷的就行了。快走吧,赶紧回去。”

“还有,沈先非要是来了,你帮我和他说声。东西你帮我收拾了,改天我找你拿。”

“知道了,你快走吧。”

曾梓敖将桑渝推出了道馆,望着桑渝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

明天她就要嫁作他人­妇­。

下了出租车,桑渝一路狂奔,进了家门,就看到父亲锁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抽烟。狠瞪了父亲一眼,她便冲上了楼梯。推开二楼主卧的门,她看到母亲一脸苍白地半倚在床上,吴妈正给她用毛巾擦着脸和手。

赵卓青一看到桑渝,情绪又开始激动。

桑渝走过去,赵卓青一把抱住桑渝,哭了起来。吴妈适时地离开,将这里留给母女两人。

之后桑渝从母亲断断续续的哭诉之中,才知道父亲这次做得很过火,让外面的女人有了身孕,并且检查出来是个男婴。

赵卓青年轻的时候做过流产手术,之后就习惯­性­流产,桑渝是她拼了命硬保下来的,但生了桑渝之后,就无法再孕,而桑振扬一心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家业。这一次桑振扬究竟是意外还是存心让外面的女人怀了孩子,目的已经很明确,铁了心地要离婚。

桑渝哄了好久,赵卓青才稳定下来。之后她又在一旁陪了好久,才将赵卓青哄睡下,但赵卓青始终不放开她的手。

以为母亲睡着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母亲的手,出了房门。

到了楼下,桑渝看到父亲还在抽着烟,水晶烟灰缸里的烟头Сhā的像刺猬一样。冷冷地看了他几眼,想出去走走,便看到母亲从赤着脚从楼上跑下来找她。

将赵卓青送回房,安抚好 ,她突然提出要出去散散心。

桑渝愣了愣,明天她就要和阿非登记结婚了,但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她只好点了点头,笑了笑:“好啊。你想去哪儿玩?”

“随便哪里都好。”

“好,我马上打电话,叫人安排旅行社。”

再度将母亲安抚睡下,桑渝终于松了一口气。想到母亲恐慌的样子,她觉得她明天没法和阿非去登记了,她必须陪着母亲才对。

出国要办理很多手续,时间来不及,于是就定了去海南。

想了想,她便给沈先非打了电话:“阿非,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我就先回家了。我打你手机的时候,你手机不在服务区。我妈­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要陪她去海南散心,所以明天……我可能去不了。”

电话那头,沈先非愣了好久,然后才吐了一个字:“……好。”

“阿非,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

“那你要等我哦,一个礼拜我就回来了。”

“嗯,我等你回来,玩得开心。”

“嗯。”

挂了电话,桑渝觉得沈先非有点怪怪的,但是说不出哪边怪,可能是明天没有去登记,他会有点失落吧。

桑渝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让她和沈先非成了陌路。

在海南一皱,美丽的海边风景让赵卓青的心情舒畅了很多。看到那么多诱人的水果,她打算回到N市后自己投资开家水果店,­精­神上有个寄托。这一玩,又多待了几天。

桑渝为此感到开心,母亲长期被困在那样一个圈子里,实在是太寂寞了。但母亲的事解决了,她的烦恼业来了,她给沈先非打了好过通电话,沈先非的手机一直呈关机状态,打电话回他们的小屋,无论她打多少次,始终无人接电话,这让她的心好像掉到了冰窟里一样。

给曾梓敖拨了电话,那小子反倒高兴她去了海南了,并说这些天都没看到沈先非有来学校,估计是在忙出国的事吧。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了不扫母亲的兴,所有事情她都埋在心里。

回到N市,下了飞机,老吴开着车子已经在候着她们了。

坐在车上,她又给沈先非打了电话,依旧是关机。她的心更加慌乱,对老吴说:“吴叔,你先送我妈回去,我还有些事,把我放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就可以了。”

老吴说:“小姐,今天吴妈可是烧了一桌的菜等着你和桑太太回去呢。”

赵卓青说:“小渝,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打给什么人啊?这都已经很晚了,有什么要事的话,你明天再说不一样吗?”

桑渝想想,还是明天去找他再说。

回到家,桑渝心中一阵疙瘩,因为家里无缘无故,多了四个彪形大汉身穿黑­色­西服立在家门口。

吃完了晚饭,她便进了屋继续打电话,结果依旧一样,她不放心,决定还是回两人的小屋看看。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客厅里只有角落的壁灯亮着,桑渝看到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出去走走。”桑渝淡淡应道。

“出去走走?你确定不是去找那个小子登记结婚?”桑振扬的声音很尖锐。

心猛然一惊,桑渝停下脚步,转动门把的手竟然有些发颤。转过身,看着父亲,她哑着嗓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桑振扬怒道:“怎么知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一点也不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他都要出国了,你还有和他结婚,你有没有脑子?”

去海南之前就觉得沈先非有点怪怪的,她咬着牙说:“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桑振扬恼怒地说:“你以为你找到那份跆拳道馆的工作就很了不起?你太天真了,爸爸对你很失望。爸爸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

桑渝颤着声问:“他会出国,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你觉得我会傻到花钱去培养一只将来会抢走自己一切的白眼狼吗?我只会用钱砸他这种人走,但绝对不是培养。”

“砸他走?”父亲的话让她的心乱了,“什么意思?”

“你以前不是用钱砸锅那些女人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和他没有可能,除非我死。那小子就要出国了,你就好好给我待在家里。”

桑渝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她不相信他的话。如果阿非要是贪图她的钱,早在那一年之间就表露出来了,就连曾梓敖都可以看出,阿非心高气傲,拿钱逼他做事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父亲一定是在诋毁他,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你在撒谎!在撒谎!阿非根本不是那种人!”

赵卓青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出房门,站在楼梯上静静地看着父女两人争吵着。在去海南之前,小渝打电话的内容,她曾听到过,那天中午她就找过那个男孩,请她放弃小渝,可是那个男孩却对她说“明天我就要和她去领证了”。听到这个事实,她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为了替小渝留住桑氏,她怎么也不能让小渝去领证。

她和桑振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她以自己的婚姻作为条件,他想要那个儿子,想要离婚,那就拿桑氏的股份来换。他还是爱女儿的,同意了条件,并立了股权转让书,她还要他立了遗嘱。

桑氏只能是她女儿的。

小渝,对不起,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他不是,他妈是。只要他妈说一个不字,你以为他会为了你,像你这样和我对着­干­吗?”提到吴玉芳,桑振扬更是咬牙切齿,面部的表情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咬着­唇­,桑渝强作镇定:“好了,我不想和你谈这事。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我选择错了,下半辈子注定痛苦,我也心甘情愿,因为这是我的选择。从那天走出家门我对自己发过誓之后,就不会回头,要我放弃沈先非办不到!桑先生,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用你和妈的婚姻威胁我也好,用桑氏威胁我也好,甚至你可以让正道关门,可以,可以,都可以,但是做这些事的前提,你最好能保证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出来,即便是生出来,你也要天天烧香拜佛求他们平安。还有,我不相信阿非和他妈妈是那种人,无论如何,明天我都要和他结婚。”

“你——”桑振扬气得浑身发抖。

“小渝,那个男孩子明天就要坐飞机走了,如果他心里有你,这个礼拜为什么一通电话也不给你?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赵卓青跑下楼。

什么?他明天就要走了?她终于明白,原来这是一场陷阱,将她和阿非分开的陷阱。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桑渝猛地打开门,便看到门前四个大汉一字排开,候着她。嘲讽地弯了弯嘴角,她没有想到今天要出这个门,却是要打出去。

本来她一点胜算都没有,因为这四个人是父亲请来专门钳制她的高手。幸运的是,这四个人有顾忌,就是不能伤害她。生平第一次,她把跆拳道这样一个正义修为当成生死存亡来较量,她是带着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的信念,用跆拳道将四个高手打败了。当四个人倒在她的面前,她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桑渝,你给我听着,你今天要是走出那道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取消你的桑氏继承权。”桑振扬从来没有过气成这样,他不敢相信,那个他最疼爱的女儿,如今为了个小子和他作对,甚至还要放弃桑氏。

“桑氏,留给你儿子吧。”桑渝冷冷地回了句,大步向院门走去。

二楼阳台,赵卓青哭喊着:“小渝,那个男孩子不适合你,不要因为他,你放弃了属于你的东西。相信妈,妈永远不会害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小渝,你要是敢走,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赵卓青的哭喊声声声传来,桑渝脚步只是顿了顿,坚定地走出桑氏大门。

她不要去想母亲会不会跳下楼,不要去想这次去海南是不是母亲知道她要去登记的事儿故意支开她,更不要想桑氏将来属于谁。她只要沈先非,那个教她洗衣服,教她自己赚钱,教她会独立自主,那个把和她结婚看得比出国还要重要的沈先非,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相信沈先非是因为钱而放弃了她,一定有原因的,要她相信除非他亲口跟她说,跟她说他不喜欢她了,不想和她结婚……

在去海南前一晚,他说过,他会等她,所以,她一定会嫁给他。

错失

出了桑家大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给曾梓敖打了电话,有气无力地说:“梓敖,认识天恒山庄怎么走吗?嗯,天恒路路口,来接我。还有,帮我查一下,明天,上海飞往 英国的飞机是哪一班?

桑渝的声音都是在颤抖,她拼了命地往前跑,她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沈先非,她要找他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曾梓敖开着车,刚要驶入恒山路口,就看到披头散发的桑渝跌跌撞撞地从路口冲出来。

“桑渝,你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他紧张地连忙下了车,扶住他。

桑渝爬上车,靠在车座上,闭着眼,对曾梓敖说:“别说话,先送我去我那屋子。”

曾梓敖发动了车,不停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搞成这样?你和什么人打架打成这样?”

“你知不知道沈先非明天要去英国了?”桑渝低声说。

“他不是等你回来结婚的吗?”

“我不知道,我爸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他明天就要离开国内了。”

“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你爸——”

“他找了四个保镖……”

“……你,算了,你坐好了,我看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

“不要,我要尽快找到他。”

车子飞速地行驶。

当到了楼上,桑渝下了车,拼了命似的爬上七楼,打开屋门,那里和以前一模一样。她一直叫着:“阿非!阿非!”

两间房子都找过了,包括卫生间,她就差没把衣橱里给翻出来了,没有沈先非的身影。所有东西都和她离开去海南之前的时候一模一样。不死心,她又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寻,想找到他留下的只言片语,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开始砸屋子里的东西。

曾梓敖被她这副模样给吓住了,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歇斯底里的桑渝。快步走上前,他一把拉住桑渝,大声说道:“你别这样好不好?”

桑渝双手抱着头,一ρi股坐在沙发上,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相信他是我爸说的那种人,为了钱而离开我。”

“我也不信,既然不信,那就起来继续找。还有哪里没找过的,就一起找。”曾梓敖一把拉起她,将她推进卫生间,“先把你的脸洗­干­净,再去换身衣服,我们再去找。”

面对着满盆的冷水,桑渝将脸全浸在水里,让自己冷静下来。打理好一切之后,她便让曾梓敖开车去西街,如果沈先非不在学校,不在这里,那在西街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去处。

到了西街沈先非家的住处,已是深夜,屋门虽上了锁,可透过窗户里看到的是破旧空荡的屋子。

桑渝彻底绝望了。

曾梓敖奋力地敲开邻居家的门,被开门的老太太给狠狠骂了一顿,一句话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有最后几个字什么出国搬走了,他是听懂了。

在听到那模糊的几个字,刹那间,桑渝浑身的力气仿佛都没抽走了似的,两只手撑在斑驳的的墙壁上冰凉冰凉,僵持了近五分钟,她都没能挪动身体,最后是被曾梓敖架了出去。

没了沈先非的音信,桑渝不值得到该怎么办,如今只剩下一个感觉就是疼,那种钻心又无依的感觉在啃噬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呼吸,无奈地蹲在西街那个小车站的台阶上,捂着脸,眼泪禁不住地就涌了出来。

这一切看在曾梓敖的眼里,别提有多窝火,他烦躁地吸着烟,来回不停地走动,知道看不下去了,然后火道:“你别这样好不好?!”

桑渝没理他,依旧是将脸埋在两腿之间默默地流着眼泪。

“明明就要结婚了,他什么话都没有和你说就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你爸威逼他也好,利诱他也好,总该会给你一句话吧?我他妈的要是甩了女人,好歹也会给人家一句话,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什么?”

得不到任何反应,曾梓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一个个打电话。

过一会,他大力地一把将桑渝从台阶上给拉了起来,说:“起来!我已经打听到了,他是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现在是凌晨一点不到,我们还有九个小时可以赶去上海。既然N市找不到他,那就去上海浦东机场劫他啊。”

缓缓的抬起头,桑渝盯着满脸打抱不平的曾梓敖,两股热泪又涌了出来。

“深更半夜的,别以为有灯光发光,你就这里装深沉。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别过脸,曾梓敖不想看到桑渝那张哭泣的脸,他喜欢的女人不是这样脆弱得就轻易放弃的。

将桑渝塞进车里,曾梓敖很认真地对她说:“你给我振作一点,我才拿到驾照没多久,待会儿上了高速,我可不能一个人连开几个小时。”

吸了吸鼻子,抹­干­眼泪,桑渝扯了一抹笑容:“要开就快点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听到桑渝这一声啐骂,曾梓敖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发动了车子。

时间充裕,因为路黑,曾梓敖不敢开得太快。

也许上天就像是和两人故意作对一样,不幸地,车被追尾了。

“轰”的一声,尾部受到强大冲击力的撞击,车子被推出数米远,曾梓敖手中的方向盘一个不稳,车子便向中央的绿岛护栏冲去。

“小心啊!踩刹车!”桑渝在感受到车身的震荡时,就伸出手去帮曾梓敖稳住方向盘。

伴随着金属摩擦声,车子沿着绿岛护栏的边缘滑过数米,终于停了下来。

车一停下来,两人坐在车内大喘了一口气,为这次侥幸从鬼门关走过而感到庆幸。

望着前面不停闪烁的车灯,曾梓敖摸了一下额头,满头全是冷汗,他狠摧一下方向盘,暴了回粗口:“­操­!下车,我要看看是什么白痴这样开车的!”

同样一声冷汗的桑渝舒了一口气,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车前,对尚在车内的曾梓敖说:“对不起,害你爸送你的生日礼物被撞坏了。”

从副驾钻出车外,曾梓敖走到车前,便看到左前灯的位置被撞凹进去,整个左前灯都碎了,捏着拳头,走到车后,他看到一样惨不忍睹的车尾,心头涌上一团怒火熊熊燃起。

快步走向后方撞在绿岛上的一辆大红­色­马6,车门的玻璃已经被撞碎了,车前盖整个瘪了进去。看到驾驶座上躺了个男人,车内飘出一股浓重的酒气,他怒吼着:“你个白痴,给我下车来,学驾驶的时候没学过不能酒后驾驶没学过不能超速的吗?”

桑渝走过去,看到那个男人微微歪了歪头,在痛苦地呻吟着,额前的血在往下滴,便对曾梓敖说:“你吼他有什么用?他受伤了。”

“这种白痴,自以为开个马6就很了不起,活该他安全气囊没打开,撞死了活该。”曾梓敖一边骂着一边打电话报警。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警车鸣叫着到达。

交警要将曾梓敖和桑渝带回去做笔录,车子也要拖走。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加上那一场车祸,桑渝和曾梓敖已经筋疲力尽,而这个时候,他们无法赶路,还要别拉去警局问话,这让桑渝积聚已久的怒气全部爆发了出来。若不是曾梓敖拦着她,她有可能要以袭警的罪名而被拘留。在曾梓敖的好说歹说下,两人终于走出了警局。

这时天早已大亮,六点半的样子,而他们所在的S市离上海浦东机场至少还有两到两个半小时的路程,而距去英国的飞机起飞不到四个小时,加上提前登记的时间,如果路上不堵车,他们勉强能赶在沈先非登记前见到他。

看着有气无力已经失去信心的桑渝,曾梓敖用力地揪了她的双颊,大声说道:“如果你现在想放弃,那我们就立刻回N市,如果不想,那就再坚持两个多小时。”

桑渝禁不住哭了出来:“曾梓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我到了那里以后,他对我说的话就像爸爸说的那样……”

“你没有亲口问过他,你怎么知道?!桑渝振作一点,你已经为他坚持到现在,就差两个多小时,难道还坚持不下去吗?”曾梓敖爱怜地拨了拨她的发丝,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如果可以自私一点,他一定会选择带她回N市,可是他做不到,他不希望从此看到的她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桑渝,沈先非就在那里等着你。”

放开桑渝,拉起她的手,就往马路对面走去,买了两份早餐后,拦下一辆的士,塞给司机三百块钱,要求他尽快带他们赶到上海浦东机场。

那司机拍着胸口向他们保证,一定会在两个半小时内赶到机场。

坐在后座,倚在曾梓敖身边,桑渝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梓敖,谢谢你。”

“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待会儿到了机场还要抢时间的。”曾梓敖拍了拍她的手臂。

点了点头,桑渝缓缓地闭上了眼。

比预期还要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了机场,出租车带着凄厉的急刹车声停在上海浦东机场的停车线上。

下了车,桑渝不顾一切地就冲进了机场大厅。

明亮宽敞­干­净的机场大厅内,一排排整齐的换票服务台,纵横交错的行李运输带,形形­色­­色­挤满的人,却是让人一阵阵的眩晕感。

听着广播,看着液晶大屏幕,不停地搜索着沈先非的身影,桑渝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对不起。”

“对不起。”

“……”

几乎是只要见到和沈先非差不多背影的人,桑渝都要确认一下。一声声“对不起”,一次次的失望,她已经累到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着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在不停的流泪,似要将集聚了二十一年的眼泪全部流出来。

为什么,她还是错过了……

“桑渝,那里,沈先非!”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追上来的曾梓敖突然拍了拍她的背,声音里带着异样的激动。

惊诧地抬起头,桑渝顺着曾梓敖的指向,看到了前方拖着行李的沈先非,他的脸­色­苍白,头发还剪短了。

颤着­唇­,她激动得眼泪再度涌出。

“阿非!阿非!阿非!”冲过人群,她高声叫喊着向安检通道冲过去。

值机区的机场工作人员,在看到疯狂奔来的桑渝,立即吹着口哨冲了上前,拦住她:“小姐,请出示你的登机牌和相关证件。”

“让开!”顾不了一切的桑渝赏了那人一拳。

一旁的机场工作人员一见此情况,立刻全部涌了出来,对讲机的声音四起,这一场­骚­动引来了更多的进场警察和保安。

沈先非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小名,顿下脚步,回首望了望,却是看见一个披散着头发像个疯子一样的女子被几名警察押着,口中在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回转身,他拖着行李,迈着沉稳的步调向前走去。

“阿非——”

桑渝再也没有想到,她拼尽了全部力气的呼唤,换来的只是沈先非很冷淡地回首看了她一眼。究竟是为什么?如果那一年多的日子是一阵泡影,他为什么不­干­脆而直接将这残留在她眼前的泡影也一并打碎了……

被警察抓疼的胳膊早就失去了自觉,周围的声音突然间也听不到了,锥心刺骨的狂痛让她失去了呼吸,虚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就这样直直地向后倒去。

在她的生命里,她没有恐惧过什么,而此时此刻,她恐惧的却是她最爱的男子留给她的那一个如同路陌生人一样的淡漠神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任何解释……

悲伤的眼泪再滑落前,她只看到空气中,飘扬着的每一粒尘埃似乎都在笑她的愚蠢。

Special

结婚?还是一百万?

这冬天的风夹杂着细细的雨丝,打在人的脸上微疼,却一点也不影响沈先非的心情,因为再过两天,他就要和她结婚了。

下了车站,他往那条熟悉的小巷走去,却是看到一辆在N市都很少见到的宾利轿车。

桑渝说过,她家有一辆黑­色­宾利。

深蹙起眉头,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那辆车子,快步往家里走去。

吴玉芳鲜少有这样的生气,她冷笑着从桌上拿起那张一百万的现金支票,然后当着桑振扬的面,将那张支票撕了个粉碎,一把仍在他的身上。

桑振扬气得说不出话来。

“钱,我收下了,正好撕了仍你。”吴玉芳从门口后抓起扫帚,就往桑振扬身上扬去,“快滚,再不滚,我就扫你出门。”

“你——”

“你什么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快滚!”

桑振扬怒道骂一声:“不知好歹的女人!”

还没进入院内,他便听到家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桑渝不可能会喜欢他这种家庭的人,只是玩玩而已,是他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给他们钱,是看得起他们。不然,他们连一分钱都拿不到。

吴玉芳扬着扫帚就向桑振扬打去,沈先非见着,拦住母亲:“妈——”然后回转身,他对桑振扬说,“桑先生,请你离开我们家,我不想变得难堪。”

桑振扬拍了拍身上的泥水,指着沈先非怒道:“沈先非,我告诉你,只要我桑振扬还活着,你和我女儿这辈子都没可能,不信咱们走着瞧。”

看着桑振扬离去的背影,接过母亲手中的扫帚,沈先非将屋中满地的支票碎屑扫了­干­净。

吴玉芳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想了想,他对母亲说:“后天,我就和桑渝去登记结婚。”

吴玉芳惊愕地看着儿子:“昨天电话里,你不是说马上就要出国了吗?”

“嗯,在出国之前,我想先结婚。”

“你这个臭小子,出国结婚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才说。下次你要是生孩子是不是要等孩子生下来会叫­奶­­奶­了,你才打算告诉我?”

“嗯,那个……生了就告诉你。”

“你——”吴玉芳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真的想好了?这一出去要两三年不能回来。”

“嗯,想好了。像她那样危害社会的恐怖分子,我觉得还是恐怖我一个人就好了。”

吴玉芳哼了一声:“你这个臭小子,刚才撕了那一百万砸了那个满身铜臭的家伙,简直是白砸了,早知道不如卖了你,我下半辈子不用愁了,想想都觉得心疼。”

翻了翻白眼,沈先非爬上了阁楼:“我去拿户口薄。”

在西街一个晚上,沈先非一直魂不守舍,脑中一直想着桑振扬和母亲争吵的局面。吴玉芳看在眼里,以为他在想着桑渝,直念着“有了媳­妇­忘了娘”,第二天一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

下了车,沈先非眯了眯眼,望着阳光普照的天空,他突然很想念她。明天就要领证了,他开始幻想她成为沈太太那一刻的表情。

应该给她买点东西,想着,他脚下的步调快了。

就在快到住处时,路边的店家没留意拨了他一身污水,皱了皱眉,他掏出手机给桑渝打了电话。听到她愉快的声音,他脑中不断浮现起她每次逛街逛不到一小时就不耐烦的景象,不禁扬了扬­唇­角。

洗完了澡,沈先非正打算出了门,在锁门的那一刻,他又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挣扎和守护

也许他该早一点来的,或者晚一点来也可以,可为何却偏偏选择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沈先非推开那道门,望着两个并肩而坐背对着他的身影,正在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有趣的话题。他正打算出声喊桑渝,却听到曾梓敖的问话而怔住了。

“你说你是因为要打击报复他,所以才追他的?你不是吧?这么小心眼。”

“对啊,我就是小心眼,你说我一个女生,被他抓到我偷可乐,我还要不要见人?而且之前他还放走了一个贱男。”

“那你打他一顿不就好了?多解气!”

“那你不觉得让他爱上我,我再狠狠地一脚踹了他,这种伤害来得更猛烈更解气吗?”

那一刻,沈先非仿佛听到整个世界都轰塌的声音,耳边一直回荡着说听到的话。

他不相信,那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再抬眸,他更不想看到的那一幕刺入眼帘。

她被曾梓敖压在地板上,两人热烈地拥吻……

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道馆,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脑中不断地回放刚才的画面。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夕阳西下,似要烧红那片天。

单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他,是她打来的。

颤着手,他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的声音:“……我妈­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要陪她去海南散心,所以明天……我可能去不了了。”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小渝明天是选择和你去登记结婚,还是留在家中?”

她的母亲——赵卓青对他说的这句话不停地回荡在耳边。

她口中说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母亲,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才找过他。

从西街赶回来,他的心中满满地全是她,她父亲的羞辱并不能阻止他的心,虽然他现在的一无所有,但是他一定可以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快乐的妻子。

她的母亲会在那时到访,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想过她的父母会接二连三地找上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在她的母亲说了很多之后,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明天我就要和她去领证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母亲脸­色­都变白了,激动地说了很多,直到她的母亲抛了最后那句话:“好,还有几十个小时,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突然之间,他不确定了。

想了许久,他才坚定地回答了她的母亲:“我爱她,正如她爱我一样,不是因为我是谁,而是我在她的眼里是谁。她一定会和我领证的。”

没有几十个小时,只是三四个小时,这天就已经完全变了。

他不禁哑然失笑,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却无法掩饰心中的酸涩、失落与悲伤,喉咙之中仿佛堵着什么似的,难过的感觉一波波涌了上来,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他没有不高兴,而是他痛苦着,因为在乎,他的心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

难道她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想看他痛得有多惨烈吗?为什么她还要他等她?

此时此刻,他只敢浅浅地呼吸着,怕太重的喘息让他支撑不住,极力地让自己的脑袋呈现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这样心才不会像要被刺穿一样的难过。

他一拳狠狠地打在了面前的树­干­上。

“姓沈的,你还认识我吗?”一个嚣张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沉浸在狂怒之中的他,回过头便看见一头飞扬的金毛,让他想起了一年多前那个夜晚。

“想不起来了?你女人在一年多前将我们兄弟几个打了,这笔帐我们还没算呢。”提到那件事,丧狗恨不能将他隔空活吞入肚。

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他回转头便要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丧狗朝兄弟使了几个眼­色­,便将他围住,“哼,姓沈的,你傲气个什么东西?H大的高材生了不起,其实还不是和我们一路货­色­。”

丧狗说着,和几个兄弟哈哈大笑起来。

积聚胸中已久的怨气骤然间爆发了,他宛如一只暴怒的雄狮,睁着血红的双眸瞪着眼前那头有着金毛的丧狗,猛地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颚。

丧狗被打得身体一震,向后退了几步,站稳了身体,随即便跳了起来:“他妈的,你这个小白脸,不知好歹,难怪人家指名了要揍你。本来看在你勾上那个富家女,是想和你做笔交易,你他妈的不识相,竟然敢打老子?!”

丧狗怒骂着冲上前便与他纠缠在了一起。

生平第一次,他出手打人,每一拳都是又重又狠,似要将体内所有的怨恨全部发泄出来。

霎时,几个人一齐拥向他……

一时间,高中时候那段最痛苦的情形浮现眼前,与之前的一切相重叠。

桑渝有没有和你说过,她不喜欢男生追她,她喜欢自己追男生?

越是拒绝她的,她就越要追上手。我记得高中时候,她就有花了不少心思去追男生,后来追上了,又甩了人家,算起来你不是第一个。

别和我说你进了皇庭,这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你虽然有才,但如果不是沾了我桑振扬的光,你一辈子都进不了皇庭。有些东西,黑的,是永远也漂不成白的。

怎么?你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皇庭的?呵呵,我那丫头为了追上你,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那你不觉得让他爱上我,我再狠狠地一脚踹了他,这种伤害来得更猛烈更解气吗?

我只有小渝这一个女儿,将来她是要继承整个桑氏的。

现在的你和她都还年轻,人生之路还有很多要走。如果她选择了呢,就势必要放弃桑氏,你觉得你和桑氏比起来,孰轻孰重?

你是一个好孩子,但如果你没有那样一个家庭,也许你会和小渝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你就要出国了,这是一个忘却这段感情的好机会,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淡到最后什么痕迹都没有。

现在你提前放弃,也许你很痛,但总比将来你要痛一辈子要好。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小渝明天是选择和你去登记结婚,还是留在家中?

好,还有几十个小时,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他说过,就算是分手,他也要她亲口对他说。

他刚才一定是听错了,说要报复才追他的那个不是她,和曾梓敖接吻的也不是她,说明天不能和他去结婚的也不是她,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如意,是他和她的定情之物。

他答应她,等她一周之后回来。

他紧握着拳头,护着那枚戒指——如意。

丧狗按住已经被打得不能动弹的他,死抠着他的手指叫着:“把戒指给我!”

无奈他死握着拳头不放,丧狗气急,­操­起一旁地上的棍子朝他的头挥去……

“老大,会不会出人命?”

“不……不会。”丧狗吓得丢了手中的棍子,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先非。

“那个设计师没给我们多少钱,我们揍他一顿就算了,没必要为他搞出人命。”

“老大,我们快走吧,那边有人过来了。”

“等……等一下,我……我拿个戒指……就走。”

Chapter7 我们重新开始吧

诊室内,穆挞霖坐在办公室桌前,望着一脸憔悴的桑渝,心中不停地咒骂着好友沈先非整个没人­性­,这样好的女人也能给忘得这么彻底。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其实哭出来对你的病情会有好处,”立起身,走到桑渝的面前,穆挞霖将一盒面纸递给桑渝,“那后来呢?”

“后来……我什么都没有却直接闯机场安检通道,而且殴打机场工作人员,拒捕袭警,造成多人受伤,后来体力不支而昏倒在机场,然后被治安拘留了一天。曾梓敖因为维护我,成了帮凶,也被治安拘留了一天。我爸收到消息是一天之后,然后把我和曾梓敖保释出去……”说到这里,桑渝再也说不下去了,噙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她掩面痛哭。

为了沈先非,她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更多。

她以为在美国的那几年能够忘掉他,,她甚至试着和曾梓敖交往,但心中那里空洞洞的感觉,像是有被人硬生生地给剜了去,任由谁也弥补不了。再次见到他,因为承受不了那份思念的折磨,和工作上双重的­精­神压力,在袁润之的建议下,她才来看心理医生,以求能够帮助缓解压力。

可是,原本想脱离那种困境,却没想到越来越乱。桑氏是母亲拼了命留给她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毁了。她永远忘不了两年前回国整理母亲遗物所看到的那封信,确切地说是遗书。

小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你在美国过得好不好,妈真的好想你。

当初我答应和你爸离婚,全都是为了你,但这个婚我不是白离的。

我知道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我也很努力地想生一个儿子,可是生不出来。那个叫于佳的大学生,年轻美貌,又有学识,还怀了一个儿子。我赵卓青,人老珠黄,学历不高,只会打麻将赌钱,我这半生都是在牌桌上过的,如今到了现在这种年纪,我还能求什么?

那个叫沈先非的男孩子很优秀,只可惜家庭背景太差了,对你将来接管桑氏有弊无利。

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我不为我自己着想,但我一定要为你想,将来桑氏只能交在你手上,任何人都别想从你手上把桑氏抢走。

我向你爸提出交换的条件就是桑氏只能由你来继承,他名下大部分股份和不动产必须转入你名下。记得他从上海把你领回来的那一天吧,他知道你被关的时候,都快要急疯了。那时的他,是爱你的,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转让书和遗嘱准备了很久,可你这个傻丫头就是不肯签字。

世事难料,那个于佳的孩子越长越讨喜,他开始动摇了……

我决不允许他更改遗嘱,任何人都不可以抢走你的桑氏。如果让遗嘱成为真正的遗嘱,舍掉自己的命,妈也愿意。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妈已经和死了没有两样。

所以,不要怪妈……

永远爱你的妈妈 绝笔

那封信上的遗书是写在车祸前一天,母亲是为了她,才会约了父亲,将车开上山自杀的……

为什么母亲要把这么沉重的包袱压在她的身上,她根本就不在乎桑氏,她只想过平凡而开心的生活,这两年来,哪一天她不是在受着折磨。桑氏不是她一个人的,现在整个桑氏都危在旦夕,沈先非,那个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惦念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连最起码念旧情的份都没有,她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泪水模糊了眼,突然眼前被白花花的一片盖住,有人用面巾纸在给她擦拭泪水。

“阿穆,谢谢你,我自己来……”当他看清眼前的人之后,一下子愣住了,随即站起身推开他,跑到外面,看到阿穆和小护士艾妃妃在调笑,他怒不可遏,“穆医生,我是相信你们心理医生,才会将自己心中的秘密说给你听,可你身为心理医生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就是这样泄露病人的隐私。”她的眼泪就像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阿穆别过脸不敢看桑渝。

“不关阿穆的事,是我逼他的。”沈先非在离她两米开外急道。

“沈先非,你闭嘴!这一辈子我都不想看到你。你放心好了,明天就算我死了,我也一定会让那批货进场的!”

桑渝怒吼完,转身就要夺门而出,却别沈先非从身后一把抱住。

“桑渝,你别这样,你还病着。”

“沈先非,你放手,不然我就打死你。”

阿穆看到两人像拉锯战一样,皱着眉头,桑渝还真的动了手,阿非被打了还死抱着她。艾妃妃拉了拉他的袖子:“穆医生,你快制止啊,不然过会儿就轮到沈先生入住急诊了。”

深吸了一口气,阿穆怒吼一声:“好啦,你们两个别吵了,烦死了。”

终于,桑渝和沈先非停下了。

“小渝,对不起,泄露你的隐私的确是我的­操­守问题,但这不正是你说想的吗?其实你的心理根本没有病,你根本就不是来找我看病的,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是阿非的高中同学,知道我和他一直有联系。五年了,你一直有一个心结,就是阿非当初答应过会等你,却出尔反尔,和你断了联系,甚至什么原因都不告诉你就离开了。就这个心结一直困了你五年,现在他回来,却依然没有给你答案,所以,你是想借我的口去知道这个原因,对不对?”

桑渝看阿穆的眼光越来越恐怖,像是恨不得要扑过来撕了他一样。

“现在我告诉你原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知道了,并不会比现在好过。”阿穆唯有咬着牙残忍地继续说,不然这事真是没完没了。真是活见鬼,给人看心理病也能看成丘比特。

桑渝睁大着眼睛看着阿穆,眼眸里上着异彩的光。

“阿穆,你给我闭嘴!”沈先非冲着阿穆怒道。

阿穆根本不理他,看着桑渝,指着他说道:“这个白痴失忆了,选择­性­失忆,所有人他都记得,就是忘了你。”

强烈的张扬之后沉寂下来便是令人窒息的残酷,听到“失忆”两个字,桑渝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失忆?”想到五年前浦东机场沈先非看到她如同看到陌生人一样的眼光,竟然是失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颤着­唇­说:“也就是说五年前,你就失忆了?在我去海南之后,出国前刚好失忆了?”

垂着头,沈先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转身一把抓住阿穆的衣服,迁怒于他:“谁要你多事的?你看你的病,你多什么事?”

“什么多事?我就是在给病人看病,你这个不相­干­的人给我出去。”阿穆抓住沈先非的手推他出去,不让这家伙受点罪,不知道受罪的苦,瞧人家小渝多可怜。

心已经揪痛得拧成一团了,桑渝紧紧地咬住下­唇­,泪水不断地从双眸中涌出,再也无法强抑住心中的悲伤,他怒吼道:“失忆?选择­性­失忆?你什么人都没忘,就偏偏忘了我?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忘就只忘了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我真的是个傻子,一个等待了那么多年的傻子,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从头到尾都是我强迫你。选择­性­?呵呵,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就是忘掉我这个讨厌的人,这才是你要的结果。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听到桑渝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叫沈先非无法呼吸。

他伸出手拉住桑渝,急道:“桑渝,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知道要跟你怎么解释,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和你去登记的前一天,我只知道是我去英国前。那天,我别几个混混抢劫,伤到了头部,所以……”

“所以你就选择­性­失忆,选择忘了我?你不想想为什么你只忘了我?你潜意识里只想忘了我,难道我真的这么令你讨厌?那我们在一起的一年多里,那些日子都是假的,你说过要娶我,要等我回来的话都是假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啊,沈先非。”

这事到底要怎么解释,那五年里的事他全部不记得,要他怎么说?

皱着眉,他只能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阿穆和艾妃妃又看到他们两人争执了起来,相互对看一眼,决定撤,把这里留给两人慢慢培养感情。

从指尖一直寒到了心底,桑渝觉得胸口就像是被残忍地撕开了一道口子,不停地流着鲜血,直到滴尽最后一滴,冰冷地死去,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颤抖着:“沈先非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

睁开沈先非的手掌,桑渝转身,手伸向门把手,就在门锁转动的那一刹,沈先非迅速地拉过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丝,他激动地说着:“桑渝,你听我说,短暂的别离,是为了重聚。你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往坏处想,我忘了五年前的事,不是我讨厌你,我不是一个会对自己讨厌的女孩子求婚的人,更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做出承诺的人。一定有原因的,只是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五年前我们错过彼此,一定是一个很深的误会,因为误会所以我只能选择逃避,只能选择遗忘。”

桑渝挣开沈先非的怀抱,怒道:“逃避?你对待我只有逃避,你为什么不逃避一辈子?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每天都在期盼着一个人会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看到我不理我?为了你,我连桑氏都愿意放弃,和我爸决裂,我不相信我爸说的,我相信你,我一直都记着‘我会等你’那句话,可是从海南回来之后,我等到的是什么?你给我的是什么?一个淡漠的眼神,一个没有原因的分手,一天一夜的治安拘留。你知不知道,在美国的两年,那时的我和高中时的我没两样,抽烟酗酒打架,自我放逐,如果不是曾梓敖拦着我,我甚至还会去嗑药!”

“桑渝……”沙哑的语调暗藏许多种难解的情绪,沈先非轻轻地抓住桑渝因激动而乱挥的手,眼神中闪烁着悲痛。

“爸妈离婚,第三者嫁进来,还有一个逼我妈走上绝路的弟弟。如果不是因为你,于佳不会用这种手段来报复我,我妈是为了替我守住桑氏,引我爸上山,玉石俱焚。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你能体会那种一夜之间,什么都失去的感受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如果不是我那样的固执,他们不会死的。我该狠你的……”斑驳的记忆重投在她的心间,就像是一把把刀片,将把她割成了一块块,就连呼吸都会痛。

“我不相信没了你,这天就塌了,只不过一切是又回到了原点。可是越想忘掉你,就越忘不掉你。明明答应‘我会等你’,却什么都没有和我说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就像是我爸骂我的,我是缺胳膊断腿还是脸上长麻子,就非你不可?面对双重的压力,我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就怕哪一天承受不住全部断掉,我期望缓解这种痛苦和压力,我只能选择去找阿穆,把心中所有痛苦全部倾诉出来。阿穆说得没错,我知道他是谁,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借着他,希望你能够回来找我,亲口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现在我终于得到了答案,结果是你选择­性­失忆而忘了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我受了五年的痛苦和折磨之后,告诉我这个答案,什么事都记得,却独独忘了我。你知不知道,爱情里最伤人的不是不爱,而是逃避,不爱了,没关系,但你为什么要逃避?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要逃避我?你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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