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不停地搜索,却发现是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面孔对着他的女伴轻声细语。
我有些失落,回过头,对上湮明探究的眼神。
头依然有些疼痛,记忆的匣子仿佛一下子打开,无数的碎片冲进了我的脑海中。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些,然后它们组成了我的一部分记忆。
记忆中,曾经有人冷冷地对我说:“你以后就叫艾玛丽吧。在我这里总需要有一个名字的。”
也有人,曾经用轻柔的话语喊着:“艾玛丽,艾玛丽……”
我隐隐约约想起了那个人的样子。想起了他黝黑的皮肤和琥珀色的眼眸。
记忆中,有很多年,我曾经无数次地喊他的名字,在现实中,在梦里。
他应该出现在沙漠,出现在绿洲,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知不觉,湮明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他手扶着我,说:“你醉了,我们回去。”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没有醉,头却昏昏沉沉:“我还想多待一会。”
可话还没有说完,我就被湮明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他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揽过我的腰,把身形不稳的我带出了会场。
那个晚上,也许是由于酒精的作用,我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做梦。
梦中,我又再次从昏迷中醒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可还是全身疼痛。我侧头一望,发现自己睡在一长很舒服的床上,一个人正坐在离床不远的餐桌旁,手里正在摆弄着一个我开始以为是塑料玩具的东西。
后来想想,也真是觉得好笑,我居然把世界上都享有盛誉的加利尔突击步枪看成了一个塑料玩具。
可是那时候,我对枪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那个弄枪得人仿佛知道我醒了,停下手中的活,转过来看我,可是由于光线的原因,我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个人可以看到我的全部表情。
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身边传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人。
那个站着的人开始对我说了一句我不懂的话,然后用英文,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头儿,这个女人的确不会阿拉伯语。”
我当时听了觉得奇怪,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到一张嘴就疼得厉害,我管不了那么多,忍着疼说话,可是声音却如蚊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站着的人听了,忽然站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脸,弄得我的脸生疼。
那人语气不屑:“不错嘛,嘴巴这样还能说话。”
我挣扎了一下,眼睛转向坐着的那个沉默的人,狠狠地瞪着他,却仍然看不清他的样子。
我记得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我好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那个站着的人却猛然把我的脸搬过来和他对视。
他威胁说:“记得,赶紧学阿拉伯语。这里是突尼斯,别的他妈的语言绝对不行。”
我震惊。我不是在前一阵还在利比亚做志愿者吗,怎么一下子就来到突尼斯了?
那人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说:“我们的头儿在利比亚沙漠那发现了你,把你带到了这里,你可要好好谢谢他。”说着,跟我指了一下坐着的人。
那个坐着的人仍然在不慌不忙地欣赏着他的枪,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站着的人又对我说:“听好了,想在我们这里好好地待下来,可是要干活的。别把自己当女人。想当女人,就去帐篷好好地让男人享受。”
我听了这话,厌恶地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可是力量相差太大,只把自己弄得更疼。
忽然,那个一直沉默的人发话了:“算了,塞勒曼,放开她吧。让她休息一下。”他的声音和我第一次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听到得一样。
抓着我脸的人终于把手放开,可我的脸还是火辣辣地疼。
那个说话的人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比塞勒曼还要高大,把室内的光线遮了一半。他的声音很低沉,吐字很缓慢,却透着威胁:“照塞勒曼的话去做,给你一个月时间学习阿拉伯语。否则不要想到这里待下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侧头对我说:“你以后就叫艾玛丽吧。在我这里总需要有一个名字的。”
艾玛丽,我的新名字。
后来,那个人告诉我,在阿拉伯语中,艾玛丽代表着希望。
希望啊。
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躺在这个金碧辉煌的房间。
记得几年前在做心里治疗的时候,我总是分不清真实的回忆和虚幻的梦境。后来心理医生告诉我,其实很多梦境也是我脑海中真实的一部分,只是我的意识一直在欺骗自己,催眠自己说那些真实的事情都是想象。
可是现在,我的脑袋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沉寂了那么多年之后,把以前的碎片一点一点地拾了起来,而且,这些碎片,即使时常出现在梦中,也能让我分明地觉得是真实的过往。
我抬手揉揉眼角,却触到一片潮湿的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人物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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