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经典杂文集 > 十一

十一

生命何须意义?只要燃烧,只管燃烧。除去燃烧,别无选择。

我摘下父亲的手镯,把它扔进大火里。刹那间,我的身体变得无比的轻盈,俨然一张薄薄的纸。风轻而易举地就把我吹了起来,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它像大人挑逗小孩那样挑逗着我。我闭上眼睛,交出了那所谓的理智。因为我知道,风比我还要清楚我的归宿。

..

孔乙己

t xt ~小 说

伯克利的soda hall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地下一个黑洞洞的大lab,lab里预备着机器,可以随时写码。做cs的人,傍午傍晚散了课,每每花一个小时,写一道hw —— 这是经济危机前的事,现在一道题要写两个小时——靠显示器倚着,热热地pile了submit;倘肯多花一个小时,便可写一道extra for experts,或者previous exam,如果刻到十几个小时,那必是有自己的project,但这些学生,多是帽衫帮,大多没有那么灵光;只有穿衬衫的,才踱进街对面的suitadja dai hall里,要咖啡要paper,慢慢地research。

我从大二起,便在cs的intro课里当reader,教授说,样子太傻,怕伺候不了广大学生,就在office hour做点事罢。office hour的帽衫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夹缠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ta把题抄出,看着题里面有漏洞没有,又亲看讲解把code写出来,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讲题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教授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gpa的情面大,辞退不得,才改为专管判作业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坐在lab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教授是一副凶脸孔,写作业的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lab,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泡lab而穿衬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瘦小;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加些青春痘;一部乱蓬蓬的头发和胡子。穿的虽然是衬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好几个学期没有换,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big data,machine learning,叫人半懂不懂的。孔乙己一到lab,所有写码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粉刺了!”他不回答,对电脑说,“今天要交两个hw,还有一个project”,便打开九个emacs窗口。他们又故意地高声嚷道,“你一定又追了人家的妹子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陪着business club的妹子,去逛街。”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去逛街不能算追……去逛街!……男闺蜜的事,能算追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总有纯洁的友谊”,什么“蓝颜”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追过妹子,但终于没有谈成,又耽误功课;于是愈过愈差,弄到将要挂科了。幸而写得一手好code,便和人家组组队,抱一条大腿。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吃懒做。写不到几天,便连人和电脑代码login,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组队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copy的事。但他在我们课里,成绩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扣分;虽然间或扣掉积分,暂时记在glookup上,但不出一天,定然补清,从glookup上拭去了孔乙己的负分。

孔乙己写过几百行,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会把妹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妹子也捞不到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概率分布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ta是决不责备的。而且ta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学弟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写过码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写过码,……我便考你一考。linked list的implementation,怎样写的?”我想,挂科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code应该记着。将来当ta的时候,教课要用。”我暗想我和ta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ta也从不将code手写上白板;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node里有个next pointer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回车,点头说,“对呀对呀!……linked list有四种implementation,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敲了快捷键,想在terminal里写码,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隔壁学弟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debug,一人一个。学弟找完bug,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显示器。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显示器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bug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码,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学弟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dead week前的两三天,ta正在慢慢的算分,打开google docs,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扣着十九分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写码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搅了基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把妹。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把到白富美家里去了。白富美妹子,动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是被发卡,后来是喝酒,吐了大半夜,再捡了肥皂。”“后来呢?”“后来捡肥皂了。”“捡肥皂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弯了。”ta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分。

dead week之后,功课是一天紧比一天,看看将近final;我整天的判作业,也须加紧进度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学生,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交一个project。”这声音虽然极细,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lab外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白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紧身牛仔裤,直着两腿,下面压一个信使包,用花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交一个project。”ta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扣着十九分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再补罢。这一回是一次过test,分要好。”ta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去把妹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被拒,怎么会捡肥皂?”孔乙己低声说道,“手滑,滑,滑……”他的眼­色­,很像恳求ta,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ta都笑了。我开了terminal,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乳­尖袋里摸出四个u盘,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指甲油,原来他便用这手写码的。不一会,他交完project,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final,ta发出成绩说,“孔乙己还扣十九分呢!”到第二年的final,又说“孔乙己还扣十九分呢!”到fall semester可是没有说,再到spring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弯了。

又及:有想法改《孔乙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初只是想戏虐一番,作为cs预备役人员做好自黑敝行业这一必需的工作。后来就觉得似乎有一种责任,好像必须要讽刺些什么,否则辜负了原作的神气;自己也耳闻目见许多事情,觉得有吐槽一下的必要了。再后来下笔改了,才觉得讽刺也没那么容易;没有一件事能够完全对应上这篇文章的所有。所以这文章有两大遗憾,一是孔乙己三字没能找到对应,二是结尾草率——哪有把不到妹就走弯路的程序员?我们只不过是会投奔二次元找找安慰罢了,再说这么写似乎对彩虹群体颇为不敬。然而草稿一出似乎上了推荐,点赞甚多;所以还是趁着没有人批评的时候先行澄清,戏虐为主,一笑了之,若读者能从人设地理里找到些影子,会了自黑的意,那就再好不过。如有雷同……我只能呵呵呵呵。

.xiaoshuotcom

休日的一天

txt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生活会变得如此规律。每天早上7:00,我的手机闹钟就会响起,在它响过两遍后我会随手按掉它。它会不服气地于7:06分再响一遍以提醒我再不起床就赶不上7:32的那班地铁了。

男人就是有这点方便,不用化妆。所以我从起床到穿戴整齐只需花上15分钟。如此速度还得感谢我老婆,她总是在前一天晚上就把我第二天要穿的衬衫和西装准备好了。而她现在还在睡呢,她是个是个……嗯……女程序员,并且还是个自由职业的女程序员这样奇葩的存在。她的工作时间主要集中在半夜,这让我苦不堪言。

比如我们根本没有同时就寝的可能­性­,我要睡觉的点正是她和老外远程电话的点。由于我们有了孩子,所以原本的书房改成了孩子的房间,为了不影响孩子休息,她就只能在我们的卧室里工作。自打那一天起,我就没有睡过安稳觉。尼玛第二天我还要7点起床啊!你们这叽里咕噜的鸟语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很快,眼罩和耳塞成了我睡觉的必需品。

再比如我们的­性­生活极为不规律,已经很多次了,我只能偷偷地自己帮自己。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善的可能­性­。为了方便地照看孩子,老婆产后就转做了自由职业者,自由职业者其实也非常辛苦,需要不断找活­干­,国内的那些项目根本没法做,层层转包以后报酬很低,所以只能做国外的。而国外的项目就需要晚上跟老外开会,也够烦的,但好在老外钱多,好歹是dollar啊!

好吧,其实她赚的比我还多。我只是一个傻Ъ日企里的文员,每天朝九晚五,拿一点死工资。你还不能迟到,迟到了还要被我那傻Ъ日本老板骂。还不能到点就下班,到点就下班根本不符合日企的文化啊。鬼知道为什么日本人这么喜欢加班。随便挑一天12点去陆家嘴看看我们那幢楼,还亮着的灯的那层绝对是我们公司没跑了。不过还好日企加班可以拿钱,看在钱的份上我也就忍了。但是尽管我拿着了加班工资,我赚的仍然远比不上我老婆。好歹我还是个世界五百强日企小高管啊,为啥和一女程序员赚的相差那么大啊?这是为啥啊?

所以,每每我想冲我老婆发飙的时候,我都忍了。每月房子的贷款压力山大啊,现在她赚的这份钱很重要啊。想到这里,我会释然一下下。该睡睡我的觉,该上上我的班。

我想很多上班族的闹钟都是跟我一样的,周一到周五总是那么早,而周日是没有闹钟的,可以睡到自然醒。以至于每到节假日调休,总是忘记给原本的休日也设上闹钟。比如今天……

我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孩她妈正在给他喂早饭,孩子满不乐意。我醒来看到艳阳高照,意识到坏了,闹钟忘记搁了。我一个打滚起了床,冲进卫生间,一边撒尿一边冲老婆怒吼:

你怎么不叫我啊!我今天上班啊!

我哪知道你上班?你昨天又没跟我说。

你不会看新闻的啊?长假调休你不知道啊!

你凶什么凶!自己忘记设闹钟,别往我身上推!

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烦死了,这­奶­粉他根本就不喜欢吃,都怪你,贪便宜买的这个副牌的,说什么跟正牌的一样,这下好,全要浪费。

你帮我拿下衣服,我快来不及了。我一边刷牙一边说。

自己拿去,我哪腾得出手啊!

地铁一靠站,我便冲窜出去了,一路小跑去往公司。烈日炎炎,空旷的马路就像是一个烧着的平底锅,路两旁毫无可以遮挡的树荫,我就像一小块移动的牛排,嗤嗤地冒着烟。

冲进办公室的那一刹犹如跳入了冰凉的泳池。

我笑着跟前台小妹打招呼,她冲我笑着说,迟到啦,忘搁闹钟了吧,哈哈。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推门进去。

在通往我的部门的路上要经过销售部、法务部、财务部、人事部这一溜部门,鬼知道为什么我们部门这么靠里。我低头走,感受到好多人都在朝我看,这就是日企的文化啊,谁迟到了,大家嘴上不说,但都会给你以最犀利的注目礼。在经过人事部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人事部的老大。还好还好,他不在。人事部的老大是个中国人,可得搞好关系,要不然以后吃不了兜着走啊!

走过人事部,就是我们部门了,老板和其他同事都来了。我脸上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右手摸着我的后脑勺,憨憨地说:早上好……

几个女同事们都抿着嘴笑。

几个男同事看都不看我一眼。

老板也没理我。

我老板是个日本人,特别胖,有一次上厕所撒尿我站他旁边,目睹了其撒尿的艰难……胖到那程度,你可以想象吧。他其实早就看到我进来了,但是一直低头装作很忙地盯着笔记本的屏幕,我对他说早上好,他装作没听见,依旧敲打着键盘。

不好意思啊,西先生……我迟到了……

啊,林桑!他猛地抬头,吃惊地看着我。你来啦!

装什么装啊我心里想,脸上依旧堆着那一副憨笑。

发生什么了?

这个……今天调休,忘记调闹钟了……所以迟到了……

原来如此呐!胖子努力瞪大了小眼。又是这副一惊一乍的表情,我至今仍然不懂为什么小日本们这么喜欢一惊一乍。

你怎么不把自己忘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爆发大笑,笑声大得可怕,引来我们这片区所有人的注目,尤其是隔壁人事部的,人事部老大这时候适时地回来了。我的脸上火辣,可以想象脖子根都红了罢。

我就这样低着头欠着身站在那里,胖子坐在那里、靠在椅子上不停大笑。他的下巴笑得发颤,他的肚皮也笑着发颤,他整个人都笑得发颤。我突然回想起很多抗日神剧里面的镜头,日本鬼子也是这样坐在那里神经病似得笑啊笑啊,站在他们面前的多半是那些汉­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西装下的衬衫已经湿透,我不好意思脱,就着西装在座位上坐下。今天的空调风特别大,直对着我吹。上半身现在一阵又一阵­阴­冷。我感觉我快感冒了。我看看四周,每个人都显得有忙不完的事情。每个人的穿着、动作、表情都一模一样。我突然觉得更冷了。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操­!马拉戈壁的!小日本怎么这么恶心!就是猪啊!猪耳朵!猪心!猪蹄!猪八戒!口水猪!小日本都他妈的是猪!这个公司就是猪圈啊!怎么这么恶心!我­操­你妈逼!日本人恶心!中国人也恶心!都他妈的是一群傻Ъ!这地方可真够傻Ъ的!我自己也是傻Ъ!我想­操­啊!为什么我想­操­却不能­操­!我­操­你妈逼啊!

我起身,拿包,转身走了。我的身后留下一片诧异的目光。我身板直挺,目光坚定地走过人事部、财务部、法务部、销售部。我只听到背后有一阵阵嗡嗡声,就像是成千上万的苍蝇在那躁,我越往前走,它们就越狂躁,它们似乎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又似乎在开一场群魔乱舞的派对。此刻的我只想走,走出这个地方,逃离这一切,去一个­干­净的地方。

回到家的时候,孩子又睡了,她也又睡了。

我走到床边,俯身抱住她。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陪你。

我低头轻吻了她额头。

早上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我辞职了。

嗯?

不­干­了。

那你以后­干­啥?

我要写小说。

什么?

没错,我要写小说。

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写什么小说啊。

村上春树也是30岁才开始写的小说,不晚,我还来得及。而且以后你半夜编程的时候我就写作,咱们就没时差啦。

我再次亲吻她的额头,起身,走到隔壁,轻轻开门,孩子睡得正熟。我轻轻关上门,来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我长舒一口气,写下这篇小说。

:?

看,是白山!

t.小`说`

我们俩相爱已多年了,和她第一次接吻时,桌上cd 机正播放着凯文科恩的一首钢琴小品《sundial dreams》。

“你知道吗?在我家乡一带特好看。”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纸杯,廋小的吸管沾着她嘴­唇­的潮湿。

“我和你来过。”似乎她已经知道一样。

“季节不一样啦。”

我不想透露太多,让自己解释还不如闭嘴。

火车是早晨六点五十二分发车,我俩正在车站旁的咖啡厅里。对面服务台的两个女孩看起来是忙不过来,白皙的脸庞透着平白的表情。离检票上车有大概一个小时。

“那边的路灯怎么坏了一盏。”

“哪里?”我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是光度暗了点吧。”

“我又没说它不亮!”她端起了纸杯的咖啡,轻轻吸了一口咖啡。

“我也没说它没坏。”

我再好奇的向那边望去。路灯一齐灭了,只留下一点暗淡猩红。

“都坏了,”我开玩笑着,“你看是吧。”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候车厅了。”她笑着说。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我点点头,拿好背包牵着她的手出去。

候车厅不挤,平常时节没有多少人汇聚于此。准时很快就上了火车。

“坐这儿吗?”她问。

“随你。”

我们并排而坐,她靠窗户边,窗外站台还亮着日光灯。扩音器开始出现列车员一些欢迎语,再响着一段轻音乐,听着很不自在,除非独自坐车时。

火车开动了,她不语着看着窗外划过的景物,我偶尔只能看她­精­致软软的耳垂。

从包里我拿出一瓶矿泉水,“口渴了没?”我挨挨她肩膀。她看过来,摇摇头。

火车正驶过城市边缘,高耸出铁路基下边是破落的郊区,平坦的菜地一连成片。田埂边缘有几间披着黑­色­沥青染布的木屋,四处也无人的影子。清早赶火车让我充满疲倦,我闭着眼睛重心往后背靠着,任微弱的车轮声有节奏着传来。

“喂!你看,白山!”我被猛然扯醒,她在紧紧拉着我的手,让我往窗外看。

是白山,这一带是连绵的山脉,它们正和车轨平行前进。太阳还在山那边,所以茂盛的树木繁枝织成了暗蓝的­阴­影。云雾缭绕着这片山脉,山谷风将雾气运来蒸腾流转消融,暗蓝­色­轮廓的山端脊背时隐时现。而不知列车驶向何处。

她脸颊旁落下的一缕发丝,我看着入迷。

..

IPAD推理

t xt ~小 说

“静子小姐,我无法明白您的意思。”

面前的男人慵懒地陷在沙发里,声音如同从濡软的咽喉里挤出来一般模糊不清,双眼却看着手里的书,即便与静子说话也不抬头看她一眼。

他叫风见。

“您说您去女­性­朋友家里,发现自己平板电脑可以直接连上她家里的无线网络,是这样吗?”

“是的。”静子有些激动,看得出来她有些心神不宁。

“所以您就判断出她可能与您的丈夫有不良关系?”

“是这样。”

男子沉吟半晌,抬起头来看着她。

他看人的时候双眼眯成细微的缝,这种审视的感觉让静子很不好受。

“不瞒您说,我觉得这个结论太过武断,就算无线网络直接连上,也可能是多种原因造成的,”他顿了一顿,“不说别的,那个无线路由就非常可疑,有没有可能是您的丈夫事先帮对方调试时,用平板尝试过连接;另外,你的丈夫也有可能将平板电脑借给对方打游戏,这些都是无法证明的事情。”

“那怎么办?”

“请问您的丈夫有察觉到什么吗?”

“应该还没有”静子想了想,“不过他知道我拿着平板去闺蜜家上网。”

“那就好,”他沉吟了一会,掉转身去倒了杯咖啡,“这事交给我吧,今天晚上我们用聊天软件联系,以防偷听,别用电话。”

“下午我老婆去你那玩,回来的时候神情有点不对劲。”

穿着一袭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回到家里,把围巾挂在身边的衣架上。

他的名字叫做富川,看上去30岁左右,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从他举手投足都渗透出成熟的感觉来看,他应该挺受女孩欢迎的。

“我也感觉到了,她来没多久就不怎么说话,还没有玩到晚上,就急着要回家,脸­色­也不好看。”

电话里这个女人叫做文代。

“她不说话之前有没有做什么事情。”富川动作不停,一边问道。

“她从坐下来就感到很不安,”她仿佛察觉到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她那天去你那里带了平板电脑对吗?”

“天哪,你的意思是…”

“她可能只是怀疑,”男子换上舒适的甚平,走过玄关,“放心好了,如果她问起来,就说你家的无线路由,是我调试的,其他一切不必担心。”

“好的。”

富川挂掉电话,随手播了个号码,“喂,是无线路由的发货商吗…”

当晚静子回到家里,与丈夫匆匆吃了晚饭,晚饭上气氛依旧很融洽,只是融洽的氛围里暗藏着难言的情愫。

静子感到压力很大,吃完饭就借口早睡先回了房间,只剩丈夫在客厅收拾残局。

“你好,我是静子。”

“是我,风见。”

“我刚刚有查我丈夫的电子购买纪录,无线路由确实是先寄到我们家的。”

“好的,我明白了。”

静子释然地放松下来,“那是不是表示,我的丈夫并没有出轨?”

“你的闺蜜今年几岁?”

“­干­嘛问这个?”静子疑惑道,又醒悟过来,“啊,她比我小三岁,今年26。”

“26岁是很危险的年龄,”网络那头的风见几乎是没怎么停顿就在网络上打出了两排字,“年轻女孩子对男人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光从这点来看,你的丈夫也无法解脱嫌疑。”

“这也太牵强了,而且无线路由确实是从家里寄过去的。”

“这只能增加他没有出轨的概率罢了,请问,您的丈夫现在在什么地方就职。”

“在大学当数学老师。”

“那就更可疑了。”

这句话吓了静子一跳,但很快屏幕那边就又传过来两排字。

“随着智商的升高,掩饰犯罪的能力也在加强,这点本身就值得怀疑。你的平板电脑在手边吗?”

“我找一下,等一等。”

静子开始翻手边的书籍报纸,她记得自己的平板电脑就在电脑桌上,不知道怎么没了,找了一会,门外透过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你找什么?”

“没什么,随便找找。”大概是心虚,她连头也不敢抬。

“是不是找这个。”富川递过来平板电脑。

“是的,”她看了一眼富川,“谢谢你。”

“不用客气,都是老夫妻了,”富川瞟了一眼屏幕,“你情绪有点不对,在和谁聊天?”

静子红了脸,“没和谁聊。”

“是男的吧,”富川背过身去。

静子没说话。

“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但也要注意一些。”富川仿佛丝毫不在意一般,去了厨房。

静子赶紧坐了下来,“我们这样调查他,会不会不太好?”

“刚刚平板电脑是他递给你的?”

静子心想这个是夫妻之间的行为,对外人说恐怕不太好。

但没想到屏幕那边马上打过来两排字。

“你的闺蜜应该没有男朋友吧?”

“你想怎样?”

“把我介绍给她吧。”

文代一上午都在家里补觉,她的工作三班倒,昨天是夜班。

中午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包裹,应该是富川发来的,打开之后,里面夹了张字条。

“收到无线路由之后换上,调试方法你是知道的,把路由器的名字改成rast,把纸条和以前那个命名为vast的路由毁掉。”

尽管有些不明不白,但文代很老实的照做了。

富川不仅是个沉稳很有味道的男人,清晰的逻辑也让她非常拜服,这才是他们发生超友谊关系的根本原因。

她刚处理完,就接到电话,电话的那头是静子。

她有些心虚,正因为心虚,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电话那头静子的异样。

“下午三点,来美田餐厅,一起喝下午茶。”

“好的。”她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挂掉电话,她又打给富川。

“你好…”

“等下打来好吗,我在和妻子谈事情。”电话那头是富川温文尔雅的声音,却不容拒绝。

“好的…”

静子从屋里出来,静静地看着富川。

“文代打来的,我正在忙。”富川摊开双手,一脸无奈。

静子看着他,感情复杂。

他的眼神充满了镇定,他的表演也无懈可击。

但就是可疑。

下午三点,美田餐厅。

害怕迟到,文代特地提前十分钟到达,位置在靠墙的小隔间,文代拐过弯的时候,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子坐在里面。

他有些慌乱,像是自然的羞涩。

风见今天穿了一套米­色­的风衣,难得的把胡须刮得­干­净,穿着深­色­长裤的两条腿并不修长,但却从轮廓里感觉得到小腿肌­肉­的爆发力。

他身高应该不高,文代判断道,又看了一眼桌号,这确实是静子定的位置,对方有些青涩却沉静的­性­格并不招她反感,文代甚至觉得,他的气质有些像一个人。

“不好意思,来晚了。”静子顺着大厅走了过来,招呼道。

“你好,静子姐姐,”风见让开一步,让静子坐了进去,“这位是…”

“是我好朋友,”静子笑得很自然,“叫她文代就可以了。”

无论如何,到这一步文代也明白静子想做什么了,而且对面的男孩并不讨厌,做个朋友好像也不错。

“静子姐姐,你应该先和我说一声”风见苦笑道,俯下身伸过了手,“我叫风见,请多指教。”

文代轻轻地握了一下。

风见收回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他今年25岁,在附近做心理咨询。”静子笑道。

“哦,”文代浅浅地应了一声,又觉得不妥,问道,“心理学,是说什么的啊。”

“我也不知道心理学是说的什么,”风见笑道,“大概是一门惹人开心的学科吧。”

他们聊得很开心,所以静子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让他们单独相处。

前一天晚上。

风见在屏幕那头打了一排字:“你的平板电脑上有那个无线路由的连接记录,你看一下路由名字。”

静子看了一眼网络列表,“好像是rast?”

“你看着念的?”

“是的,你想说什么?”

风见沉默了一下:“有登陆时间吗?”

“好像被隐藏了。”

“那就没用了,他递给你的时候,有可能已经修改过路由的名称了,那么,按反应速度来说,有可能他们更换了路由,这样厂家就会给他们更改发货地址。”

“你说得太荒唐了。”

“荒唐不荒唐,明天下午就知道。你丈夫一般用什么快递?”

“f公司。”

“他们的快递一般下午1点到,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文代,约她出来见面,她应该刚刚收到快递,正有很多不明白之处,这种情况下,女人会求助于有能力的人。”

静子对对方的思路感到十分吃惊。

“你的丈夫应该会接到电话。”

他顿了顿,“然后怎么安排,我和她见面以后再说。”

当日晚,文代打电话给富川。

静子没有回来,于是富川就站在玄关通电话,这样万一静子突然推门,他就可以借口有人打电话过来出门而去。

“静子介绍了一个人给我。”

“我知道。”富川声音沉稳,却微微皱了眉头,“他人怎么样?”

“怎么,你想顺便甩掉我?”

“请你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刻,”富川的声音沉稳而坚决,“我老婆最近在和不明男­性­通网聊,她有可能在联系私家侦探。”

“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静子,她不是那种人。”

“她是哪种人我不知道,但是她介绍给你的那个人,”富川压低了声音,“有可能就是私家侦探。”

“他说他是心理咨询师,有牌照,牌照我看到了。”

“那你想怎么样。”对女人的执迷不悟,富川十分无奈。

“他明天来我家。”

“你家没什么破绽,他可以去。”富川心想心理咨询师有时就像学数学的一样理­性­,随便一个需要解密的场合,都有可能暴露对方的天赋,基本就可以确定对方是侦探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富川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已经在喊人破解静子的网聊密码,明天晚上就可以查到他们的对话。”

“他明天中午来。”

真的好快,富川心想,“那么,不论如何,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

不知为何,富川心里腾起一阵醋意,“那就好好谈恋爱。”

说完,他挂了电话。

次日中午,文代家。

风见有些拘束,因为他自己住的地方和狗窝一样,突然来到文代家里,这么­干­净整齐的地方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随便坐,”文代招呼道,“想喝什么?”

“番茄汁。”

好奇怪的要求,文代心想,“番茄汁没有,只有咖啡。”

“那我要白开水就好了。”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只有咖啡,没有白开水。”

“你煮咖啡不用白开水?”

“最后一杯水被我煮咖啡了。”

风见无奈道,“所以说,你这里只有最后一杯咖啡是吗?”

“是的。”文代很开心。

“不会还要我亲手去倒吧。”

“要的。”

风见无奈地去倒了咖啡,不过这个小摩擦让他们的关系增进了不少,风见有些打开自己,但他就是这样,解脱拘束之后第一个被唤醒的情感,是好奇心。

他看到什么都好奇,女孩子的屋里又摆着很多小工艺品,他很少接触这些粉­色­的发出暧昧光芒的小东西,所以有些爱不释手。

“能拍照吗?”

“可以。”文代微笑道。

风见拿出手机,顺手打开无线网络,第一个无线网络就是rast,他装作没看到,打开相机程序,给工艺品拍了照。

如果说名字上可以动手脚的话,小写的v和r相近。

路由的型号不用查了,肯定和旧的那个是同一批货;唯一的序列号也无法再作为线索,如果平板电脑上的登陆记录真的被修改过的话。

甚至,v和r调换的思路,会是一场反侦察的开始。

风见想道,如果对手真的缜密到这一步,还真是可怕啊,不行,一定要见一见对方。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去,对文代露出温暖的微笑。

“我确定了,他是私家侦探。”

大概是技术不到家,两天之后富川才破解聊天软件的密码,窥探到对方与自己妻子的聊天纪录,这才惊讶到对方真是思路敏捷。所幸对方应该尚未取得证据,所有的摸索都是盲目的。

富川知道自己没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唯一的破绽就是文代,只能冀希望于文代不要露出马脚。

而文代似乎已经沉浸在和风见的约会中,对富川的说法感到非常不耐烦,这让富川很是恐慌,毕竟文代和风见是否假戏真做不知道,但如果两个人的事情传了出去,风见可能会不当一回事,而富川就身败名裂了。

在教师界,声望是极其重要的。

要想个办法阻止他和文代继续交往。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静子和风见约在咖啡厅。

“据你所说,平板电脑买了有三个月了,”他顿了一下,把自己手上的资料推了推,“这是文代三个月来的全部排班表,你丈夫的课表带来了吗?”

静子递上一张纸,看到风见面前的笔记本几乎全部记满了,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疏于打理的男人做起功课有多么用心。

“给你带回家看吧,这是复印件。”静子建议道,看了看表。

“不用担心时间,给我半个小时就够了。”风见头也不抬,沉浸在资料里。

于是这半个小时成为静子焦虑的半个小时,点了两杯饮料以后,风见终于说,“好了。”

面前的课表已经被风见用红笔画得面目全非。

“你看好。”风见指着课表,“他们重合的休息时间,3个月来只有16个晚上,其中11个你和他都在家,剩下五个他不在家的纪录,都要调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他看了看静子,“你丈夫有在怀疑你吗?”

静子叹了口气,神­色­黯淡,“肯定已经在怀疑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风见想了想,面无表情道,“没关系,这个问题,我帮你解决。”

说罢他拿起电话,播给文代,“文代,是我。”

“怎么了?”文代好像还没起床。

“这周一起出来玩吧,要感谢静子姐姐介绍我们认识。”

“好啊!”文代的语气很开心。

风见挂断电话,安慰道,“放心好了,交给我吧。”

他们约在一家茶座,风见并不喜欢喝茶,但是他知道文代和富川都喜欢,而静子无所谓,所以就挑了这里。

文代完全不掩饰自己和风见在一起的甜蜜,而富川松弛有度,整个过程里都表现得非常有分寸,挑不出一点毛病,这让风见给他下的定义,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去拿吧。”风见笑容很温和,文代应了一声,就自顾自地去了。

富川看着风见,风见也看着他。

“请多指教。”风见伸出了右手。

“你也是。”富川用力握了一下,表示真诚。

“富川先生之前有和静子姐姐聊到我吗?”风见问道。

“没有聊过,”富川心想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得小心翼翼才能不留破绽,“只是提到文代有个新男友,文代也证实过,看来你们确实发展很快。”

“请问文代是什么时候向您证实的呢?你知道我们认识并不久。”

“她没有向我证实,她自己改了聊天软件的签名,”富川笑道,“希望您不要太过怀疑了。”

风见心想,这个男人着实不好对付,“富川先生,趁文代不在,我有个秘密想告诉您。”

是关于侦探的秘密吗,富川心里想道,如果我知道这个秘密,我就应该不希望他说出来,但如果他怀疑我知道这个秘密,我不希望他说出来,反而映证了他的怀疑;同样的,如果我不知道这个秘密,我要考虑是表现出尊重还是表现出好奇。

“没关系的,”富川笑道,“如果这个秘密太难说出口,您不说我也会尊重您的。”

真是滴水不漏,风见笑道,“不得不说,因为这是我和静子姐姐之间的秘密。”

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还是用最保险的策略吧,富川道,“请务必详细说一说,我不希望误会其他男人和我老婆之间的关系。”

“我是私家侦探,”风见微笑,“这是我和静子姐姐的秘密。”

他只是说自己是侦探,而没有说自己具体调查的内容,富川也微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的,男人担心的问题没有那么多,但有些话题很敏感。”

“没关系,侦探只是我的业余身份,毕竟心里咨询师的收入太低了,”风见笑着说,“不过请您务必不要告诉文代,因为侦探的身份毕竟不光彩,也不要因此去怀疑您的妻子,我只告诉您一个人,希望您不要说漏嘴了。”

“不会,请放心。”富川答道,笑了起来。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业余做一些很快乐的事情,抽空告诉你。”风见微笑。

“好的。”看得出来文代很开心。

可恶,这样一来,他自己就把业余侦探的思路堵死了,如果文代怀疑到他,他就可以推理出我能偷窥到他和我老婆的对话了,富川不禁得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人,看似漏洞百出的对白,最后编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结局。

不行,得从文代那边想想办法。

“这五个晚上,我查过了”风见和静子约在茶馆,理由是自己的侦探社已经乱到门都进不去了,“有三个晚上是加班,可见她的工作也不轻松,另外两个晚上她都到家很晚,她社区的物业可以证明。”

“那平板电脑是什么时候带去她家的呢?”

“如果我说去文代家,但两人并未发生­性­关系,你信吗?”风见看着她的眼睛。

“不是不信,而是觉得如果那样,他就没有必要去文代家里。”

“确实是这样,符合逻辑,但不合情理”风见看着笔记,喃喃道,“恐怕我们最终也就只能证明他们有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而无法证明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静子,“证明富川和文代发生过什么很重要吗?”

“不重要,我甚至不想知道结果,”静子神­色­淡然,但又坚定道,“但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我明白了,但是有件事情,”风见合上笔记,“是我要告诉委托人的。”

“你说。”

风见道,“很多委托人以为自己看到的事实就是真相,但其实不是,很多人知道真相之后,觉得最让人痛苦的事情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所以通常案件进行到这个程度,我们就会让委托人确认,是否真心愿意为知道真相付出代价。”

静子痛苦地咬着下嘴­唇­,她的眼角有粼粼的水光。

“我明白了,”风见站起身来。

“交给我吧。”

十一

“你和风见关系怎么样?”富川打电话给文代。

“什么怎么样?男女朋友啊。”文代揉着惺忪的睡眼,这次又睡到午后。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以前的关系最后谁都不要提,富川就这样守着静子,风见和文代走下去,大概就是最美好的结局了。

但富川承受不了这样的风险,一切顺利固然最好,但风见的­性­格沉静若水,自己也摸不透对方的想法,而且风见的身份就是侦探,如果揭穿了自己和文代之间的关系,他可是能拿到钱的。

而且假如自己是风见的话,富川皱了眉头,钱的事情还可以放弃,自己的女人被一个有­妇­之夫欺骗过,恐怕会恨意丛生。所以,他一定会针对我。

“所以,你们已经不可能分手了是吧。”

“不可能,他比你好。”文代在电话里说。

文代这边还可以试一试,富川心想,就算不能劝服她和自己继续苟且,也可以想办法劝分他们,怎么劝呢,风见的经济条件文代是知道的,此人生活习惯极差,估计文代也知道,而风见那一边估计也很喜欢文代,26岁的女人可是对男人有着致命吸引力的。

不对,风见未必喜欢文代。

“文代,我们两个的事情,风见知道了吗?”

“这个事情还是搁下吧,最好大家都永远不要提。”

果然文代是这样想的,我得想一下从哪个角度切入。

“但是风见是静子请来的侦探,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是静子介绍给我的,我就应该感谢静子。”顿了一顿,文代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耐烦,“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文代,我们的关系,已经是过去时了。”富川在电话这头,低声喃喃道。

大概是这句话饱含诚意,电话那头没了声息。

富川很了解她,知道现在她才开始真正听他说话。

“你想和风见在一起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我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把他从你身边逼走。所以我必须面对现实,我们的关系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奢求了。”

“是的。”文代的声音有些黯然。

富川知道机会的天平正在缓缓向他倾斜。

“你觉得让他知道真相好吗?如果让他知道真相是好事,我愿意身败名裂。”

“不要这样,不要让他知道真相。”

“他迟早会发现真相的,不如我说出来,还可以换取他的原谅,”富川顿了顿,用非常深情的语调说,“他在怀疑我们。”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我说出来好不好,我承认我有可能牺牲,但也可以借此机会考验他,是不是真心愿意和你在一起。”

富川知道对方沉默是因为这些语言在起作用,现在他需要的是乘胜追击,直到他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你不想考验他,”富川故意顿了一顿,“你不考验他,他就会继续怀疑你。”

说完这句,他就不说了。

等了良久,电话那头传来短短一句。

“那怎么办,这两个结果,我都不喜欢。”

富川露出笑容,但还是用沉稳的语调说,“如果我有办法把真相永远掩藏起来,你愿意帮我吗?”

安静了一会儿。

“好的。”

真是天籁。

结局

“你看,那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周末风见约了文代去静子家里作客,从那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过网聊,捕捉不到信息的富川确实有些着急,不料周五下午富川下班,风见的车已经等在学校门口。

他自然不必担心风见有陷害他的意思,既然有此便车,哪里有不搭的道理。

但风见却似乎意图有些鬼祟,汽车入市区之后,绕了数条弯路,最终停在一幢商务办公楼之前。

富川知道这是风见工作的地方,他私下调查过。

“呶,这是我工作的地方。”风见神­色­平静,一边从小箱里拿了瓶饮料递给富川。

在他明确说事之前,还是不要表达太强烈的恶意好了,富川道,“你来接人吗?”

“是接你来这里,也是接另一个人离开,”他的声音一点­干­劲都没有,“我要退出侦探这一行了,不适合我。”

不知道为什么,富川突然感觉放松了下来,“是因为碰到了一个值得爱的女人吗?”

“是啊,”风见懒洋洋道,“而且她已经来了。”

风见说到这里,打开了车里的车载视频,画面里是风见的办公室,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商务楼门口,文代从车上下来,走了进去。

“她不知道我有车,”风见喝了一口饮料,“我刚买的,但驾照早就考了,所以请放心,她没发现我们。”

富川内心有些震撼,“你办公室够乱的。”

风见微笑,像是戳穿他心底的秘密,“是的,我办公室有300多个摄像头,不过你放心,车里没有,尽管有也没关系,你的水平,我挺无可奈何的。”

“你­干­这行多久了?”富川问道,心想既然很放松,问一些敏感话题应该没问题吧。

“三年吧,”风见道,“这三年见惯了悲欢离合,不,见惯了“悲离”,“欢合”倒没见过,”他顿了顿,“­干­久了这行,常常觉得对情感已经麻木了,你看那么多的家庭,都经受不住一次背叛的冲击,而他们明明是‘以爱之名’才走到一起的。”

富川知道自己现在也停在这条危险的界线旁边。

画面中文代迈着优雅步子走上楼,推开风见的办公室,皱了皱眉头。

“她第一次来,应该吓到她了。”风见解释,问道,“你学数学多久了?”

“算上大学,有十年了。”

“会腻吗?”风见看着他笑。

“当然,”富川也笑了,“那些没有进展的项目,有什么搞头啊!”

“听说你是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学生?”

“当然是尊敬自己的,说到底,学生的人生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这句,两个人各自陷入了沉默。

文代进了风见办公室,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会儿,便开始着手收拾,画面中她拾起地面上的纸,把它们收集到一起。

但富川随后注意到一个现象,文代似乎开始留意纸上的内容,然后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她开始一张一张浏览纸上的笔迹。

然后哭了。

“这就是女人,”风见的声音很平静,“你以为她很坚强,但其实不是。”

“你给她看了什么?”

“是证据,你和她出轨的证据。”风见直接点破事实,“我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就是希望她能明白,我在用一种‘我可以装作不知道’的方式原谅她,大概她很感动吧,”顿了一顿,“当然,如果她不够爱我,不去看纸上的文字,她也不会感受到我的良苦用心了。”

“因为她爱我,所以她发现了我爱他,”风见看着富川,“我对她很有信心,对你也是。”

富川没有说话。

“我并不想戳穿你,至少在戳穿你之前,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的看法。”

富川心潮澎湃,但他没有说话。

“局很漂亮,富川老师,我希望我是一个尊敬你的学生,能让你喜欢。”

风见的声音很诚恳。

“这个问题很简单,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我做侦探真的很累了,这次不想拆穿,我希望你能亲自去坦白,挽回这段关系。”

“另一个选择呢?”

“很难做决定是吧,”风见露出善意的笑容,“静子一共给了我20万首款,如果你给我40万,我就背叛她。”

富川没有立刻做选择,他笑了起来,“证据是什么?”

“你想知道吗?”风见也笑,“我不告诉你。”

风见的神态很轻松,“40万,对大学教师来说,并不多,买你的人生,很划算。”

富川缓缓地闭上眼睛。

这个抉择并不容易做,40万,钱,虽然不多,但是坦白的话,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文代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富川问道。

“很重要,”风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了这个答案,又补充道,“比赚你的钱要重要得多。”

富川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突然觉得很轻松,释然笑道,“祝你们幸福。”

风见微笑,“请你说明白一点。”

“我跟文代说了很多,但我觉得没必要了,”富川看着画面,“那些话,永远无法击破事实,以及另一个人的内心。”

“你没有必要坦白,富川先生,”风见笑了笑,“给钱更符合你的风格不是吗?”

“不是那样的,”富川喃喃道,“人最可怕的事,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哦?”

“我不知道我和静子是否能回到过去,所以我才想隐瞒真相,但我没想到,文代会这么感动,”富川看着风见的眼睛,种种地叹了一口气,“我突然觉得,如果我要放弃,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刻了。”

富川加重了语气,“是我对不起静子。”

“我就说我对你有信心。”风见微笑道。

他把手伸到座位下面,拿出两个物事。

“你刚刚说的话,静子全都听到了。”

“你不是说没摄像头吗?”他一下扯起风见的衣领。

“没错,我说没摄像头,但没说没有窃听器。”风见微笑,然后把窃听器给关了,“她大概在500米外的咖啡管,几分钟后就会过来,放心好了,我和她已经谈得很妥当,女人其实很简单,错误谁都会犯,但她们害怕会有下一次,那样才让他们没有安全感。”

他拿出另一样东西,是一个光盘。

“下面我来说说你的局吧,防止你说我骗你。学生与老师之间的探讨,女人就不必听了。”

“你的局里主要有两个破绽。

第一个是无线路由。

你做的很对,把无线路由的名字改掉,这样平板电脑就可以与新的路由建立连接,然后把旧的名字删除,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如果我因为名字不同调查无线路由,你就可以以此为证,证明我在调查你,反过来质疑静子,所以,无意中封住了我这条路。

而且,你还偷窥我和静子的聊天纪录。”

“怎么发现的?”

“没发现,我故意的,就是想让你偷窥”风见微笑,“你买了新的无线路由,用的网银。”

“哦,你放了木马。”富川笑了起来,“所以查到了我的网银账户,自然也就搜到了对应网店的交易纪录,查到了另一个路由。”

“一点没错,那家店信誉不错,我已经加了收藏,”风见笑道,一边把光盘递到对方手上,“另一个破绽,很有意思,我查了你们三个月来的所有日程,只有5个晚上你们是重合的,很遗憾的是,这5个晚上,文代都不在家里,也就是说,你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是的。”富川也笑了。

“因为平板电脑不是在家里连接的无线网络,而是在宾馆,你的路由也是在宾馆调试,我查了第一个路由的到货时间,那天,你们两个人晚上都不在家,但假如我把思路集中在路由这个线索上,我又会与真相错过了,”风见笑了,“局很完美,所以这张光盘里,是宾馆的录象,没有拍到房间里,但你和文代一起进房间拍下来了,”风见笑了,“你们两个总不能是专程去调试路由的吧?”

富川点点头,算是认可。

“下车吧,文代准备下来了,”风见关掉视频,推开车门。

“你真的不介意文代和我发生的那些事吗?”富川问了最后一句。

他注意到风见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下来,就像凝立在车门口的石雕。

风见回过头来,他的表情异常严肃,“那样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不介意呢?”

但他僵硬的面庞终究是渐渐流露出温柔笑意,“但是作为男人,不纠结于自己女人的过去,不好吗?”

“所以,问这句话的人,大概既不了解爱情,”他抖了抖衣领,笑道“也不了解寂寞吧。”

他回过头去,突然发现文代就站在他的身边。

他表情突然僵硬了,支吾着解释道,“这个…我新买的车,还没来及告诉你…真的,我准备现在就告诉你的…”

文代吻了上去。

(完)

..,

山顶的房子

大学毕业后的整个夏天我都在我爸妈看守的工地上,哪都不去。

这地方在远离市区的群山中的一个小山包上,有低矮的围墙和一扇大铁门,门前是唯一的小马路。我爸每天早晨都要从门口出发跑在小马路上进城,有时候傍晚回来经过商店会带点冰­棒­给我和我妈。

工地上摆满了各种生锈的报废机器和一堆正在被我爸维修的机器,每隔几天就会有大卡车拖来新的坏机器,装载机啦,压路机啦,搅拌机啦……全是些大家伙,它们中间大部分都被歪七扭八一层一层压上去,生着铁锈,机油到处流,根本没人管。

我也没人管,每天吃完饭就到机器中间晃悠,在毫无生气的零件里跳来跳去,在一段一段的涵管里钻来钻去。相对于这些机器,我小得可怜,是迷失在机器世界的小蚂蚁。

我也经常爬上山顶。山上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矮小的灌木丛,里面有各种野果子,我经常看到鸟啄这些熟得快烂掉的果子。山顶的风很大,经过时使灌木丛像发出游泳般的声音,呼啸着穿过我空荡荡的脑袋。我在山上一待就是好半天,往四周望能望到的很远的地方,那些地方总是模糊成一片的山群和天空,没有边界地横亘着。我并不是关心外面的世界,而是就这么着打发时间,天黑了才下山。

除了爸妈,没人知道我在这里。那段日子我简直不成|人样。也许这正是我的打算——让一些感知退化,之后呢?到现在也没想清楚。

有一天,大卡车带来了多少算新鲜的东西——不是大家伙,而是一辆墨绿­色­的破旧不堪老式吉普车。虽然脏兮兮的,灰尘和泥土盖住了它本身漂亮的墨绿­色­,但是藏在这污渍和外壳里的某种东西吸引了我,使我顿时产生非钻进里面住住不可的念头。夏天过半,几乎没有对什么投入过感情的我被这老吉普车唤醒了一点意识。

接下来几天我都惦记着怎么把吉普车弄上山顶,逐渐捣鼓成我山顶的房子。我从吉普车里向山顶看,又爬到山顶向下看我的小车子。看山的时候,我把脚抬起来就好像已经跨上山顶;看车的时候,眯起眼睛把手提起来就好像已经捏住了车子。白费功夫,我根本没办法靠自己把车弄上山顶。

如是夏天过半,我有点耐不住了,去仓库里翻出纸和电熔胶,做了一个字典那么厚的32开大的本子并开始用它在山顶上画起画来。我画能看到的一切,轮胎、山、山窝里的小房子、小马路、远处的高速公路、高压电线、狗尾巴草……着实画了不少,全是写实的,没有任何表情和感情Se彩参杂,看上去简单又幼稚。

由于天黑了没按时下山,我有机会看到一场不远处的山林火灾。这是我第一次在晚上看到山林火灾,以前看到的都发生在­干­燥的秋天,黄白­色­的毛茸茸的山被火漫成黑­色­。这次的却是一团红­色­在黑­色­山头上摇摆。我能闻到焦­干­的草木气味,灰烬似乎无处不在,我还听到很多人的叫喊。我却在原地,摸黑将山林火灾快速地画下来。

快画完时,我的一些念头像是被火烧光了覆盖物,袒露出来。

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漫画,说有个探险家跑到美洲,不小心掉进河里,背包里的东西无论衣物也好、面包也好,全都湿透了。爬上岸后,湿漉漉的他只穿着一条­内­裤,支起火堆烘烤衣物和床单。火堆冒出的烟穿透被单冲上天空,像火的语言,吸引来一个印第安女人。那女人以为探险家烘烤衣服发出的烟是求爱讯号,所以“闻讯而来”,哪知是误会。

我哼起了《indian summer》的调子,掏出手机,拍下了山林火灾,墨绿­色­的吉普车还有画画本上着火的山,一股脑发给了他。

过了会他打电话过来,我摁了“接听”键后把手机贴合耳朵,却只听到细碎的杂音,正要出声问来着,那边及时地响起了并不流畅的口琴声,显然是他在即兴吹着口琴。于是我继续在断断续续的口琴声伴奏里独自观看山林火灾,直到我妈喊我下去睡觉,我才朝电话那头大笑几声以示再见,然后挂掉电话摸索下山。

我们终究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下了雨,山包上的火已经被雨水和人共同熄灭了。雨后的地面多了很多小水坑。我发现一个大水坑里躺着一条小蛇,认不出是什么蛇。它静静地躺在水底,像死了一样。就算没死,我也怕它不能在水里憋得太久,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它旁边的地方扔去,这家伙反应非常迟钝地往旁边挪了挪,简直不像蛇,而像本身就在水里生活了很久的老鲶鱼。它探出水面换气的时候和我对视了有一阵,我有点怕它就走开了。其实我知道它早就看见我了,却迟迟不做反应。

接下来所有的日子里,我默默地生活,却处心积虑,期望能再见到他,想着我会是一个全新的人重新爱上他。

、.

如何追冰山美女

t-^!

(一)

“詹太太,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将一个档案袋推到詹太太面前,声音波澜不惊。

“靠这个袋子里的内容,你已经可以把你的丈夫告到裤衩都不剩了,另外我还帮他伪造了一段贩毒的经历,如果你够狠心,试着陷他死刑也未尝不可。”

“没有那么夸张…”

“放心吧我只是试试你,”他继续说道,“他的确是有婚外情,证据确凿,女孩的资料我也查了出来,附近大学的大四女学生一枚,你丈夫确实有出轨嫌疑,但从我的证据来看,恐怕他本人还是相当克制的。

年轻的女孩子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你丈夫能做到这一步,也是相当出­色­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尽管他佳人有约,但是在家里对你照顾如旧,我说的对吗?”

“是的,”詹太太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看他…”

“不用多说了,”他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女孩子的工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再过一个月她就会离开这里,就算你的先生贪图温香软玉,恐怕也没有多久了,你默默地挺过这一段时间,等你的依旧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詹太太不甘心的眼神,他再次将手里的袋子往她手边推了推。

“我说的只是一个建议,如果你把他告到裤衩都不剩,然后再锒铛入狱,我也只能说喜闻乐见了。”

詹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良久,释然的笑容回到她的脸上。

“谢谢你。”

“举手之劳。”

詹太太从他柜台旁的盒子里抽出一张名片,端详了一会儿。

名片上写着“明湮”,这是他的名字,其余内容一概不详,只在最后留下了im通讯工具的联系方式,詹太太与他联系过,那不过是个没有几级的小号,恐怕每个case结束之后,这个帐号就不再使用了。

明湮轻轻接过詹太太手里的名片,连那一盒都扔去了纸篓。

“联系方式不会再用了,所以名片也失去了效力。”

“那你为什么一下印这么多…”

“广告公司给印一张吗,”明湮脸­色­略带嘲讽,“而且我不会再印下一次了,我的侦探生涯,就此结束了。”

他虚脱帽檐,向着门口,行了一个礼。

“原因是我结婚了,我只想做一个好爸爸。”他看了看詹太太,微笑道,“婚姻一道,您比我清楚得多,希望在将来,我的妻子绝不会受到与您相同的困境。”

詹太太心想就算你妻子怀疑你也未必查得出来…

“那么就此别过吧…”

詹太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时间是下午三点,午后温暖的阳光从门檐的缝隙里漏下,透进这下古怪而简陋的书店里。老板明湮是个略带­阴­郁的年轻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但如果穿上运动服,或许也可以装一装学生。感受到阳光,他轻轻叹了口气,将一个红底白字,制作简陋的牌子竖在门口。

“book”

(二)

开学两周以后,秋季的气息渐渐浓郁,或许很多年轻女孩依旧是短裙丝袜炫耀着自己的资本,但­性­格比较含蓄的人,已经开始套上温暖的薄毛衣,调整每个季节的­色­彩。

林浩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条路口突然停伫了脚步,这个学期开学十四天,他有十天在这个点停在这条路口。

剩下的四天是周末。

他并非登徒浪子,只是对某个倩影情有独衷,却又没有到需要搭讪的地步,这种感情或许不够阳光,但却是一种真实的渴望。

而人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迷失自己最珍贵的财富。

上个学期,他常常在经过这条路时,看见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似乎不苟言笑,但一举一动却有着让人难忘的魅力,他以为这不过是人生的Сhā曲,曲终人散是最终结局,而一个假期过去,他开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懂得失去才会加倍珍惜,因此随意的动作也会变成刻意的投入,如今他就站在这条路的路口,或许他也说不明白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其实那不过是最后的希望,只要站在这里,就不会消灭的希望。

他的身侧,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与他擦肩而过。

(三)

“人离开教室的时候,要记得关门。”静左手捧着一摞作业本,白皙的右手轻轻撩过长发,对佳淇说。

声音柔得仿佛电流掠过耳垂。

“知道啦,不用婆婆妈妈。”

她的好朋友佳淇则没有没有这么优雅,做事风风火火粗心大意,很多事情需要静提示才能记得,但是她们这样完全不搭边的­性­格,却反而成就了关系最好的一对朋友。

因为天气转凉,瑟瑟凉风吹过,静又把衣服裹紧了一点,回眼看到佳淇依旧穿着短裙,与这么灵动的女孩比起来,自己似乎就显的古板一些了。

“今天的数学课好像没有听懂。”因为静不喜欢说话,所以佳淇总是担负打破平静的艰巨任务。

“不用担心,等下去老师办公室问他就好了。”

“喂,我是想让你讲给我听诶。”

“就是知道才这样和你说啊,”静微笑着看了看她,“我不是不愿意说,而是怕说错了,影响你的学习。”

“怎么会啦,静你真的很厉害诶,很多男生数学都学得没有你好。”

“他们只是不认真,认真起来,应该比我要强很多,”静若有所思道,“如果老师讲不明白,我再说给你听好了。”

“好吧…”佳淇叹了口气,“如果老师再讲不明白,我去问陶晦好了。”说到这里佳淇的眼里夹过一丝神采,“静你觉得陶晦人怎么样?”

“那种世家子弟多有做人和事业上的无奈,靠之过近会难免会沦为对方家族的棋子,”静轻声道,“不过为情所困是人之常情,陶晦所为却让人相信他是一个古板而温柔的人,我相信家族事业他可能身不由己,但如果你们在一起,你会是个非常幸福的妻子。”

“静你想太远了啊,我只是问他数学怎么样…”佳淇抓狂道。

静回过头,看着身边的朋友,看到她的脸上染着绯红的­色­彩,不禁微微一笑,“他数学很好。”

佳淇不甘心道,“静,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据我所知,仅我们年级对我图谋不轨的男生就不止一个…但是那些男生,似乎完全不具备抚慰一个人寂寞的本领。对肤浅的厌恶似乎与生俱来,所以我很难想像自己会与一个夸夸其谈的男生在一起…”

“你只是谈恋爱…又不是要结婚…”

“恩…但是即便是谈恋爱…也会觉得和那种男生在一起很没意思…”

(四)

“她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数学课代表。”

“你说什么…”林浩被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对方是一个没什么表情的…年轻人,尽管面容明显比自己成熟很多,但却从对方身上,能感受到暗藏的锐气。

“现在才开学两周,所有的专业课基本都没有开课,”明湮若无其事地做着推理,“因此那些会布置作业的讨厌学科,还都没开课,而语文,形势与政治,作业通常会在学期将要结束的时候,至于英语作业,通常是专门的教辅而不是作业本,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明湮的眼睛微微斜了一下对方,“她们抱的是数学作业本。”

“恩…不过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观察他们很久了,我只是告诉你一些必要的信息,”明湮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女生的方向,“据我猜测,可能上个学期就开始了,那么假设隔了一个暑假的话,她们应该起码是大二以上的学生,而大四是没有数学课的,大四通常都在安排实习,那么就是大二或者大三,下面你只要去看一下他们的书的颜­色­,就可以确定他们是大几的学生了。

而据我对这个学校专业的了解,如果她们是大三的学生,我连她们是哪个班的人都能猜的出来…再结合课代表的名字,就可以查到她们具体是谁了。。”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林浩已经不想评价对方什么了,但对方的思路确实有着难以想像的神奇。

“课程表…”明湮眼神鄙夷,“偶遇是一项技术活…”

“恩……?”林浩正想说什么,突然音调一变,神­色­完全被那边吸引住了,只见一个黑­色­风衣的男子,向那边的两人打了招呼。见此情景,林浩神­色­一黯,掉头准备离开。

“你这就准备要走?”明湮的语气懒洋洋的。

“你看不出来吗?”林浩微微侧头,“那个男生,明显和她们关系不一般。”

明湮只看了一眼,就下结论道,“那个男生家里挺有钱的。”

“我知道。”

“那可是两个女孩,”明湮跟着林浩的脚步,“你连分一杯羹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我喜欢的,只有一个。”

明湮的脚步停下来了。

“女人的青春和追她们的机会一样稍纵即逝,不到最后一刻她们绝对不会待价而沽。”

林浩没有理他。

“现在她们有大把的青春而你有稍纵即逝的机会,正是负手一搏的绝妙时机,你难道不试试吗?”

林浩的身体有一丝颤动,但是他远离的步伐并未停滞。

“年轻人,”明湮微笑着点了支烟,“趁此大好年华,好好泡一个姑娘,多带她拍几次全­祼­写真,陪她掏掏各自父母的腰包,培养一下战友间的感情,比你颓丧地怨声载道有意义的多。”

“你到底是谁?”林浩回过头来,可以看到他额角的神经正有力地抽动着…

明湮明显就在期待这样的结果,但他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笑着把烟掐灭。

“我的名字毫无意义,那只是一个代号。”明湮随手从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串字符。

“去把他们数学老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偷偷问出来,然后发到这个邮箱里。”

林浩迟疑着收了下来。

“别被发现了。”

(五)

“你的朋友或许出类拔萃,但还谈不上首屈一指。”

图书馆里,陶晦找到佳淇常去的座位,把风衣挂在座椅的背后,坐了下来,“她今天怎么没来?”

“据说是要数学竞赛了,找了辅导老师给她补习数学,”佳淇气鼓鼓地说,“说起来我还是数学课代表,居然开小灶没轮到我…”

“不对啊,如果数学竞赛,我应该会听说。”陶晦的神­色­略过一丝疑惑。

“你是金融专业的学生,也会参加数学竞赛吗?”

“虽然我是金融专业的学生,但我在物理专业也有名声,”陶晦露出苦笑,“我们学校上一届的物理竞赛,最后获得冠军的是我。”

“天哪…那你…”

“因为家庭的原因,我无法光明正大地修习物理,”陶晦提到往事似乎不太开心,“但你可以放心,我毕业的时候也一定会有办法拿到物理的学士学位。”

“恩…你的话…我当然放心…”佳淇神­色­讪讪,心想你们一个出类拔萃,一个自称首屈一指,只有我是个普通人,难道我有吸引天才的特殊体质吗…想到这里,又不禁有些羡慕静…

静在半个小时之后到达图书馆,与她同伴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困惑。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听闻此话,佳淇看着陶晦,后者大概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反问道,“是数学竞赛的事吗?”

“是的,”静看了一眼佳淇,突然容颜释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她和你说了多少?”

陶晦倒也明白对方的笑容里是什么意思,因此也未作过多纠缠,“佳淇只提到你去补习数学,而我根本没有听说将要数学竞赛的事情。”

“时间倒是近了,现在是第五周。”静想了想,“每年数学竞赛初赛的时间大概也就在十月份的月底,也就是第9周或者第10周考试,现在辅导不仅及时,甚至都有些迟了,不过说到这里,”静笑了笑,“对数学系的学生来说,数学竞赛的时间可是常识,大概只有金融系的学生才会如此孤陋寡闻。”

陶晦虚了眼睛,心想如果我否定了“孤陋寡闻”,你就会顺势说我见­色­起意,连数学竞赛的时间都忘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静神­色­疑惑,“老师很年轻,在数学上的水平也非同一般,思路也比一般人敏捷,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六)

明湮走出办公室,收拾了一下行装和仪表,顿在原地微微笑了笑,然后才向前走去。在第一个路口拐弯之前,他与数学老师擦肩而过,遗憾的是,对方似乎完全不认识他,只是在明湮拐弯之后,才向着他的背影投去疑惑的目光。

此时大约是静离开办公室十分钟之后,明湮几乎就是与她一前一后去了图书馆。出电梯之后,他在角落的一个座位上看到了林浩。

“你­干­嘛去了?”林浩神­色­狐疑,“为什么你穿成这样?”

“去见一见你的小女朋友。”

“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这不是有单方面事实了吗?”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热心帮我?”

“卧靠,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明湮皱着眉头,“你这个宅到深处自然弯的狗屁腼腆男,我肯帮你已经是来自‘过来人’的施舍,我对你的同情才是友谊之桥,神秘感是我保护自己的工具,再敢多对我的身份发表一句厥词,我就把你的头扭到你的­肛­门里去吃屎。”

氛围凝滞了,林浩神­色­僵硬,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你已经决定妥协,那么有几件事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以免我们在配合上有什么失误。”

林浩的情绪还没有解脱出来,面部肌­肉­持续痉挛…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图书馆4楼,而你的女朋友位置在3楼,就在我们脚底下,我敢保证这是你有生以来离她最近的一次,尽管隔着一堵地板。”

“称谓的问题我已经不打算抵抗了…你要窃听?”林浩神­色­一紧。

“我是那种人吗?”明湮神­色­不耐。

林浩心想你是不是“那种人”我不知道,不过你“那种人”只会比“那种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在4楼是计划的一部分,看你的脸也知道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的行为,”明湮把烟盒拍在桌子上,顿时吸引了一片图书馆管理员的目光。

“图书馆不给抽烟…”

“计划的一部分,”明湮摇了摇头,用最简单的动作鄙夷了对方的智商,“首先是我化身数学竞赛辅导老师的事,就是这身衣服。”

“什么意思,什么数学竞赛辅导老师,你是老师?”

“听着,每年开学后的第九到第十周,通常会举办数学竞赛,我说通常是因为如果竞赛负责人全体暴毙,也有可能取消举办。那么现在是第五周,以数学系学生的觉悟来看,不久他们就会收到学校的消息,比如不管男女,每人交几十块钱交参赛费。

总之,这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很快就会有数学辅导的专业机构和学校联系,帮他们一对一辅导学生。我做事的关键也在这里,我总不能一直给她辅导数学吧,如果我走了,总有一天,学生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明湮顿了一顿,“今天老师怎么没来?”

“那怎么办?”

“我需要数学老师来回答这个问题,而且问题的答案最好是,‘那个数学老师的水平不怎么样,所以我们就没有和他继续合作’,这样一来,这个问题就天衣无缝了。”

“她们数学老师你也认识?”

“我不认识,但是我委托了一个水平很烂的辅导机构约他面谈,联系资料是你给我的,所以,想必他这会儿已经对该机构噗之以鼻了。”

“我懂了…他印象中的水平很差的老师,和她们印象中水平很差的老师,不是同一个人,而后者是你…”

“所以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明湮在桌子上画了一个三角形,“我拜托辅导机构,辅导机构和数学老师面谈,数学老师把学生约到办公室,而我在老师走后,就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

“恩…”

“不过刚刚,”明湮的脸上带起了一丝戏谑的神­色­,“我似乎帮你问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呢…”

(七)

“他除了教我数学以外,还顺口问了我一些东西。”静的神­色­带着疑惑,但声音依旧冷淡不惊。

“打个比方。”

“他问我和佳淇喜欢什么运动。”

佳淇注意到陶晦的嘴角抽了一下…

“恩…你继续说…”陶晦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只袖珍的小本子,拿了支笔开始纪录。

静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说我比较喜欢长跑,但佳淇一般不会跑,佳淇夏天的时候会去游泳,很少通过长跑锻炼身体。”

“他有没有问其他内容。”陶晦的神­色­变得很­精­彩,“比如作息习惯那些。”

“也问了,我说我睡觉一般比较规律,然后他问宿舍里其他人是不是也睡得很早,我说其他人不知道,但佳淇睡得会稍微晚一点…”静笑了起来,“我发现他好像比较关心佳淇。”

陶晦的眉头锁了起来,“他已经不是在关心的界限之内了,他在侵犯佳淇的隐私。”

“啊?”静有些惊讶,“有这么严重啊。”

陶晦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这个运动的问题,我怀疑是在问佳淇的…罩杯…”

“什么?”佳淇一拍桌子就想站起来。

“先不要闹…冷静…”陶晦继续说道,“而后面那个问题,表面上是在问你们学习的时间,实际上是问佳淇有没有夜不归宿的现象,以及和…恩…男朋友进展到哪个程度了…而从你给的答案来看,应该感情不深或者根本没有男朋友…”

“为什么?”佳淇奇怪道。

静也想明白了,“因为有男朋友的女孩,不会回来这么早,也不会睡得‘稍微’晚一点。”

“等一下,我要验证我的推理,”陶晦在纸上写着什么,“问这些信息远远不够,我猜他还问了你们经常吃小吃的地方,用的洗发水牌子,眼镜牌子和度数,而这些对应的分别是烹饪水平、家境情况和艺术鉴赏力…”

(八)

周六,美田餐厅。

林浩赶到的时候,明湮正在桌子上捣鼓一电路板,看上去动作量还挺大的,这会儿这位已经除了外套,只穿着衬衫在弄。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约我来这里…”林浩仿佛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该问的还是要问,看来咱们认识的这段时间,你的水平还是有提升的。”明湮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先坐吧,今天你会在这家餐厅里,呆五到六个小时,现在是准备时间?”

“发生什么事了?”林浩惊道。

“其实很简单,我接到了一个委托人的电话,说想约我见面,地点就是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林浩,笑容神秘,“美田餐厅。”

“那为什么喊我过来?”

“原因很简单,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曾经是个侦探,不过不久以前,因为私人原因,我决定积点­阴­德所以洗手不­干­了,所有以前的委托人,我全部做了通知,在警方的挂档,我也取消了,总之从那天开始,我就是一个与侦探这个职业没有丝毫关联的…男人,或者丈夫,因此这个委托人的电话,我怀疑与你有关。”他低头忙碌,一边说道,“不过你放心,在整个事件里,我没有在一个节点透露过你的信息,所以对方应该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恩…那你现在在­干­嘛?”

“你看不出来吗,这可不是普通的吃饭,这是对决,”明湮声音懒洋洋的,“美田餐厅的名字可不是随便取的,这里从设计开始就秉承了日式的风格,隔间的设计及至地保护了客人的隐私,你可以站起来看一下。”

林浩起身看了看周围,这里的隔间与墙壁有一定的夹角,也就是说,坐在隔间里的用餐客人,是无法看见彼此的。

“但是大厅中的一些位置,却是所有隔间里的人都能看得到的,”明湮把电路板钉在塑料盒子里,塞进衣服里兜,“也就是说,对方从一开始就存了‘遥控’的目的,他们恐怕会派个代表当鱼饵,所以我当然也要弄一个人在暗处藏着。”

“所以我在暗处藏着?”

“你是鱼饵。”

“恩…意料之中…”

“这个盒子是窃听器­干­扰装置,另外还有副袖珍对讲机给你,你去试试效果,”明湮从包里摸出一副耳机和一个微型麦克风,递给林浩,“你到门外去。”

“要门外那么远?”

“自己做的山寨产品,多少会没有信心,”明湮看他一眼,“少说废话,先去门外。”

林浩走到餐厅门外,打开耳机。

“声音清楚吧?”耳机里传来明湮懒洋洋的声音。

“完全没有杂音,”林浩对明湮的钦佩又高一层,“手艺不错啊。”

“我知道手艺不错,我就是想骗你出去,”明湮依旧保持着懒洋洋的语调,“对方订的座位在47号,你刚刚应该也注意到了,美田餐厅的隔间,左右两侧的朝向是相同的,47号位是每个隔间都能看到的位置,你现在背对着隔间的朝向就座,不要寻找我的位置,我怕你动作不自然出卖我。”

“还真是考虑周到啊…”

“好了,现在去就座吧,他们应该快来了。”

(九)

“我从数学老师那里查到了辅导机构的电话,又自称警察从那里骗到了通话的资料,他们打出去的电话很多,但接进来的电话并不多,这几个电话我全部约了美田餐厅,只有一个人同意了。”陶晦解释道。

“这个人就是对手?”佳淇摩拳擦掌。

“不能完全确定,但应该八九不离十。”陶晦作了结论,“我特地约了美田的大厅位置,为的就是能从隔间里观察到对方。等下,静,你进去以后坐在背对我们的位置,虽然我们相信你,但是确实怕你眼神不自然让对方发现我们。”

“好的。”静微笑。

“不过我怕对方也不是一个人,等下如果47号座位有人,而那个人又刚好背对隔间,那么很可能,对方已经率先到了,”陶晦掏给静一只袖珍耳机和微型麦克风,“这是对讲设备,我和佳淇会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

静接了过去,把麦藏在领子里。

“佳淇我们先进去吧,让静过一会儿单独进。”

……

林浩眼角余光一闪,正看到佳淇和陶晦两个人走进餐厅。

佳淇衣着活泼,有些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而陶晦则是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隔间。

“他们来了。”林浩小声道。

“我看到了,”明湮吐字清晰,“看来你女朋友准备暗中偷看了。”

“那不是我喜欢的女孩。”林浩语气一紧。

对讲机里沉默了…

“哦~哦~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明湮的声音透着欢快,“另一个姑娘胸部丰满,我一直以为这才是你喜欢的类型。”

“那种龌龊爱好只会在你身上发生才对吧…”

“不,我觉得是你的男­性­本能有问题…”明湮的声音似乎带着喘息,“现在真相大白了,看来你获得了一次单挑副本boss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

“勇敢点宅男,”耳机里响起了电波声,“再­奸­再励。”

信号掐断了。

(十)对决

门内与门外是两个世界。

结果到了这一刻,静反而生起了后退的念头。

“静,现在可以进来了,他在看表,我怕他已经等急了。”

“我知道了。”

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对面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穿合身的灰­色­毛衣,气质谈不上优雅,但­干­净清澈,如果不是紧张,他的笑容应该会像餐厅外的阳光一样明媚。

但他确实太紧张了,以致于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静疑惑道。

“不要问他这个问题,先问他是不是布局了数学辅导老师的事情。”

“好烦。”静皱了皱眉头。

“啊?”林浩莫名其妙,“什么好烦?”

“没什么,”静笑了笑,“接刚才的话题吧,为什么对不起。”

气氛愕然有些沉静下来,像芬芳的水果逐渐酿造出酒水的香气,林浩知道自己若是一句话不说,就可以多贪图一会儿甜蜜的闲暇。

他把耳机和麦放在桌子上,表情僵硬地说,“我找人调查过你,或者说有人帮助我过,但是现在,我不想用这些工具。”

静的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陶晦在按住佳淇要她冷静一点。

她一时大脑有些空白,直到耳边又响起陶晦的声音,“问他是谁在帮他…”

佳淇一把抢过对讲机,“静,他在表白,好好把握!”

“捣乱什么啊,先抓住对方才是关键!”

“够了。”静额角的神经一阵乱跳,直接把耳机“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面容冷漠,看着林浩,“反正我也在调查你,现在大家扯平了。”

“喂,这算无间道吗…”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静站起身来,神­色­不耐,“这个餐厅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了,我们出去谈…”

……

“他们好像出去了。”佳淇看着47号桌,空空如野。

46号桌的客人站起身来,挡住了陶晦的视线,佳淇看着陶晦,突然注意到陶晦的瞳孔在缩小。

“怎么了?”

“对讲机。”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