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然颔首。司马容接过酒壶,拔去壶塞,仰头灌下。
窗外明月高悬。他的面孔、他的手指,在月辉下染上一层苍白。
空气中,传来他低不可闻的声音:“听说,她离开的那一晚,有一轮满月。”我一怔,不由想起第一次陪他喝酒的情景。那晚,正是同样的月色无暇。
他转头朝我一笑:“我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说罢向我走来,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我忙上前一步,将他扶至塌上。
酒香飘然,人亦醉。
我看着他略微潮红的脸,柔声道:“可觉得难受?我去拿条毛巾来给你擦擦,好么?”
“不,你别走”,他一把抓住我欲抽离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怔怔地望着我出神,口中低喃:“别走。”
我只得又坐下,附和道:“好。不走。”
他伸手抚上我的面庞,轻轻摩挲,呓语道:“儇儿,你待我真好。”
我心中抽动,勉力一笑,道:“待你好的人还是很多的。”
“是。。。你说得不错。”他沉默了一会,唇角扬起一抹难言的苦笑:“从小到大,他们。。。都待我很好。丞相、娘。。。欣如夫人,总是千依百顺的。尤其欣如夫人,从来不会对我大声说话。不管我做错什么,她都无半点苛责;无论我要求什么,她都一味应承。”他眉头轻蹙,神色间渗入一丝茫然:“可为何,她对烈就那么凶呢?每当烈逃课,她就严厉责罚,非要他做完所有的功课才可以玩;烈在外头打架生事,她便逼着烈一起去给人赔礼道歉,然后回家关起门来,再狠狠训诫。”
我不禁恻然。在他最需要关爱的童年时光,母亲不知所踪,父亲远走异乡,相府待他,如同臣子对皇族,好的客套,好的疏离。有谁真心关怀过他?给过他亲情?他的清冷、他的孤标,是怎么来得?是否在每一个月圆之夜,他都会想起那舍下他的母亲,独自黯然神伤?
我眼眶一酸,不由握紧了他的手。
他还在笑,无力地笑:“我常常想,假如。。。假如是我自己的娘亲,她定会。。。像欣如夫人管教烈一样,好好地管教我。”
我望着月色下那苍白到透明的俊容,心中一阵苦涩难当。
“只是。。。也许。。。我永远,都再也见不着她了罢。”
他这么轻淡的一句,却叫我整个人一震。
“什么?”
“你可知,有多少人找过她?又找了她多少年?”他很平静,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般:“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除非。。。唉,这个世上,只有一种人,是永远也找不到的。”
我惊怔,半晌缓缓道:“你早都想到了。”
他苦笑道:“我却情愿像有些人想不到;又或者像有些人,就算想到了也能活在梦里。”
我缄默。这个念头,我也不是没有过。除却我自己不谈,还有谁,能够凭空消失?
惟有死人。
可是,倘若她真的已死,她怎么死的?她不是那种会得自杀的女人,那究竟又是谁杀了她?如何杀的她?她的尸骨,又被葬在何处?
司马容,是否又已知道了些什么?
诸多念头一晃而过,想问,却问不出口。我不能,也做不到,将他的伤疤,这样血淋淋地撕开来。
“儇儿。。。”司马容的面上渐渐泛起红晕,他微喘一声,挺秀的鼻梁,俊逸的眉间,都已冒出汗来。
“你醉了。”我掏出帕子,替他抹汗:“睡一下可好?”
他摇头,挽住我的手:“我若醒来见不着你,怎么办?”
我怜惜地看着他:“傻话。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他轻轻笑起来,满意地合上眼睑,一只手,仍然牢牢地握住我的。
我用帕子沾了些茶水,替他抹去额上密密麻麻的汗。他似陷入梦中,眉头深锁,我直觉伸手过去,将他的皱眉轻轻抚平,指腹,不由自主地划过那玉质般的面容,怔怔凝望。
半晌,我终于一横心,手势游移至他的颈间,解开了衣扣。孰料,刚解至第二颗,双手便忽地被反转过来,未及回神,人已被他翻身压下。
我慌忙抬头,见他星眸半掩,眼色却比平时更为晶莹明亮,不由张口低呼:“你。。。?”
他截住我的话头,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你可是在考验我么?”
“我。。。没有。。。不是。。。”我欲辩解,他却不闻不问,捧住我的脸,俯将下来,在我的唇上轻轻吮吸,缠绵许久。
我的心咚咚直跳,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他的唇,暖如温泉,从我的舌尖柔软淌过,缓缓地划至耳垂,颈项。肩胛处的衣裳被他轻轻一拽露出了半截肌肤,在月光的照映下晶莹白皙地发亮。他低喘一声,揽住我的肩头,不间隙地印下一道道如甘泉溪流一般恬淡又深远的印迹。接着,他解开了我的腰带,外衫顿时滑落在地。
我蓦然惊醒,反手按住他紧贴我的胸膛,向外推去。怎奈他根本不为所动,只低头闷哼一记,吻,更似疾风骤雨般散落,双臂紧箍住我的身子,口中喃喃地轻唤着我。
我见他面色潮红,神情恍惚,心知他酒意上涌,此际恐怕是真醉了,但他的气力丝毫不减,迫地我动弹不得,一时间又慌又怕,差些急地掉泪。
似察觉出我的不对劲,他忽地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我:“儇儿?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见他收手,暗中松气,眼珠子一转,急中乱扯道:“我。。。我在想。。。那秋子材既与你走得近,怎会找了许久也找不着我?难道他不知我一直就住在相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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