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是讨厌萧盈?
她哪里是讨厌爹和大哥他们?
她比爱自己还要爱他们。
她甚至吃沈伏息的醋。
就因为萧盈的注意力已从她身上转到了他那里。
就如同过去多次,她和萧盈争别的男人一样。
其实她只是在和别的男人争萧盈罢了。
她一直在做这样一个角色,是她自己不知道。
“小姐,你看那片芸苔(百度一下),立春已过,春天来了,如今正是芸苔花开的最好的时候。”
沈伏息说道。
萧水茫然抬头,她双臂抱膝,任全身的力气都丢在他背上,她微微睁开迷离的眼,在一片杂草和荒路尽头——
看见了一片金黄|色的芸苔花海。
美极。
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片荆棘之后竟是那么美的景色。
“再美的花,也会有谢的一天……那时的残破又有谁欣赏呢?”萧水幽幽的叹了口气,眉间凝着深入骨髓的疲倦。
“小姐太悲观了。”沈伏息话里带着笑意,他温柔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的。”
还会再开?
萧水没有回头。
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
只要她一转身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触手可及。
却也——
咫尺天涯。
他总是要离开的。
他不会永远站在她身后。
他的女人缘她早就见识到了,她于他,不过只是个过客。
沈伏息不觉间放慢了速度。
这是他第一次赶车。
但他却赶得好像专业车夫。
他向来如此。
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只要有目标,他就永远不会停歇。
一直到他死。
因为死人是没有思想的。
肩膀一沉,沈伏息偏头去看。
萧水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她的头搭在他肩上。
她太安静。
如果她不说话,很容易被忽略掉。
她白色的绸缎小衣偎着他的青衫,一缕风吹过,飘逸如笙。
她似乎没什么其他颜色的衣裳。
萧盈总是穿得明艳俏丽。
可她来来去去好似只有那么几件。
除了白便是黑,偶有他色,也是和他一样的素淡青衫。
他没研究过正常女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但萧水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11
11、011 ...
作者有话要说:雅蠛蝶~~~~伪更,不用理我,我看看数据~
日落。
夜凉。
神剑门方圆百里唯一的城。
远望去,城墙破败不堪。
残旧的匾额上有三字依稀可见——
晋江城。
城是小城,却无人敢小看它。
天朝妄图驻军到此多次,均无功而返。
从此,朝廷再不Сhā手晋江武林。
多年后,江湖各派在此围攻魔教。
血流成河,生还无几。
可晋江城依然屹立不倒,繁荣,稳定。
此后,晋江城神话一般存在于武林中。
萧水醒来时天色已暗。
沈伏息的背仍挺的笔直。
萧水心里泛酸。
天黑才赶进城……肯定是他顾及着她在睡,放慢了速度。
靠着睡了那么久,她自己身子都酸了,可他的姿势仍一成不变。
从没有人平白无故对她好。
非亲非故,他是第一个。
“来。”
淡淡一字,是沈伏息刻意放低的呼唤。
传入她耳中,异常清晰。
他立在在马车边,朝她递过手来。
萧水缓缓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干燥,稳定。
还有熟悉的温暖。
沈伏息牵着她,自马车中取出斗笠戴上。
风吹白纱,依稀可见他光洁白皙的下巴。
萧水凝着他。
斗笠后,沈伏息同样也在看着她。
一身白衣的萧水,美若玉璧,静似初雪。
他站在她面前,望进她的眼睛。
那双眼只在对着他时才不会有讥诮和冷漠。
唇边不自觉地化开温柔的笑意,沈伏息忽然将斗笠摘下,转而戴在萧水头上。
萧水垂眼盯着他为她系小绦的莹润手指,两颊微热。
他们宿在晋江城最大的客栈。
碧水客栈。
碧水客栈外围满了人。
他们不住店,他们是来看榜的。
今天是江湖百晓生鲜少的放榜日之一。
萧水的手还被沈伏息牵着,但她并未发觉不妥。
她正全神贯注的睨着人群。
她第一次下山,在这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多正常人。
神剑门虽弟子众多,可多是满口仁义道德、天下苍生的卫道士,死板,无聊。
这些人不同。
他们会哭会笑,会议论,会说脏话。
萧水笑了。
她转头问道:“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她眼里有期待。
她只对自己心不设防的人表现女人特有的温柔。
她现在正用这种目光看着沈伏息。
是男人都无法拒绝。
沈伏息肯定是个男人,所以沈伏息拒绝不了。
他牵着她的手,身边泛起无形的气流。
周围的人还不及反应就已被推到了一边。
他们在晃开了些,呐呐的不知怎么回事。
萧水笑的更开心了。
可下一瞬却惊住。
在碧水客栈左侧墙上,悬吊着一幅长五丈宽三丈的流光金榜。
榜上所述,全文如下:
金榜告示
江湖四大白:碧水的面、夺魁的扁、女公子的胸脯、峨眉派的小尼
江湖四大绿:晋江的地、败者的脸、沈伏息的衣裳、武林盟的帽子
江湖四大忌:杀猪的刀、金色的盆、伏息宫的宫主、神剑门的女人
题榜人:江湖百晓生
震惊已不足以形容萧水的心情。
这种东西公然贴在这里,还让人驻足围观!
这简直是挑衅!
武林中,便是萧水这种没出过家门的,也对榜上人物略知一二。
这些人不是当红高手,就是创派百年的名门。
就连亦正亦邪的伏息宫也榜上有名。
晋江城不是京城,但比起京城,绿晋江三字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张金榜贴在这里,贴在神剑门方圆百里唯一的城上——
萧水不得不为题榜人感到惋惜。
大好生命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晋江城的护卫没两把刷子,但榜上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比如,她。
转头,萧水冷冰冰问道:“神剑门的女人让你避如蛇蝎?”
沈伏息随意一瞥榜单便拉着萧水离开。
“属下和小姐还可以更进一步。”
大堂内,沈伏息这样说道。
这一点他还有补充,坐至桌边,他微笑道:“如果这是小姐希望的,属下无论如何也会竭尽所能满足小姐的愿望。”
“哼……”萧水没好气的别开头,“我才没希望,人家又没说我穿绿衣裳。”
沈伏息淡淡道:“识不清色是他才疏学浅,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有白纱隔着,萧水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他。
她看着他,目不转睛。
一般她这样看着人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人极其特别,一是那人普通的要命。但现在两种都不是。她就是想看他罢了。他长得好看。
沈伏息从容的坐在那给人当观赏物。
不过“人”里不止包括萧水,客栈内还有其他人。
其中就有百晓生题名榜中另一位。
“我们去房里吃。”萧水忽然道。
沈伏息笑一笑,颌首起身。
下一刻,长发束后,英姿飒爽的女子挡在二人面前。
今晚整个大堂最亮的恐怕就是这位女子的眼睛。
早在遇见沈伏息之前,萧水就已听说过他的风流韵事。
武林中人大多把沈伏息归于反派,江湖上总流传着他一些声名狼藉的传说。
萧水那些名门正派的长辈整日都在说伏息宫有多不堪,专干江湖人士不齿的勾当,只有灭了沈伏息和伏息宫的妖孽,才可永保江湖太平和江山社稷。
可当她遇见他,却发现完全不同。
目前为止,她只看到他的优点和迷人。
这种落差让她对他印象大好,就差觉得他是个圣人了。
所以她很自然的把他拉到了身后。
女子见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望着萧水。
萧水也看着她。
好好的女儿家打扮的似个男人,此人给萧水的第一印象已大打折扣。
“你是?”女子先开了口,她看不见萧水的脸,因为萧水戴了斗笠。
可她认识萧水戴的斗笠。
“这……”女子看看萧水又看看沈伏息。
沈伏息站在萧水身后,低垂头,不吭声。
萧水很满意,这才是一个属下该有的样子。
萧水的眸中含了半丝得意,可转瞬便全化作嘲讽:“你问我是谁?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女子怔住,皱起眉看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燕山派戚雅仙!”
燕山派?
萧水淡淡的笑了。
原来此人就是百晓生金榜题名的那位“白胸脯”。
哼,小小的燕山派,她还没放在眼里!
优雅转身,萧水侧头吩咐道:“既是燕山派的师姐,便请了一起到房里罢。”
沈伏息点头道:“是,五小姐。”
戚雅仙惊呆了。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坐在屋里。
屋子里有桌。
桌上有酒,有菜。
酒是好酒,是七十年的女儿红,碧水客栈用它来招待贵客。
碧水客栈的菜,也是好菜。
百晓生作榜,碧水客栈的酒菜不逊宫廷御膳,当得天下第一。
从此碧水客栈名声显赫。
戚雅仙自己根本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萧水坐在她对面,任沈伏息为她解下了斗笠。
下一刻,四目相对。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
“戚师姐不要客气。”萧水拿着筷子,指了指菜碟,“不知这天下第一的菜跟燕山派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呢?”
燕山派的掌门是厨子出身,这不是太好听的话。
萧水旁敲侧击。
戚雅仙抿唇,困惑的看向沈伏息:“沈宫主?”
沈伏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纹丝不动的站在那,他一手负后,一手为萧水布菜。
他已习惯如此。
戚雅仙有点自讨没趣,江湖第一女公子的名号并不虚传,这种少年女侠通常要比千金小姐脾气大一些。
所以她比萧水先开火:“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是来找沈伏息的,你回避一下?”
戚雅仙说完话睨了一眼门口,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水“啪”一下丢了筷子,面无表情的盯着桌上菜盘。
屋内窗开着,夜风吹进,扬起她的外衫。
沈伏息转身关了窗,褪去青衫外袍搭在她肩上。
“夜风很冷。”他轻声嘱咐。
戚雅仙怒拍桌子站起,瞪着两人。
“冷的不仅仅是夜风。”萧水还是看着菜盘子,因为菜冷了。
她不吃冷饭。
“戚姑娘请?”沈伏息终于看戚雅仙了。
他含笑而立,对戚雅仙的目光视而不见。
他知道,如果他对戚雅仙有半分的柔和,萧水必会奉还他十倍的冷漠。
“沈宫主也有屈居人下的时候?我倒是好奇,这位姑娘究竟是谁,当得沈宫主一句‘小姐’?”
“菜比夜风更冷。”萧水淡淡道。
目光——
菜盘子。
沈伏息仿佛极不情愿的对戚雅仙道:“戚姑娘的兵器呢?”
戚雅仙道:“什么兵器?”
“无兵器,如何比试?”沈伏息反问道。
戚雅仙被他反问的无语,“谁要和你比试?”
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戚姑娘请?”沈伏息学着方才戚雅仙的模样睨了一眼门口,意思也很明显。
萧水嘴角颤了一下,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戚雅仙怒道:“你赶我?你一个魔教大魔头,竟然赶起我来了?”
“兵器在。”萧水Сhā话道。
戚雅仙愣愣问道:“在哪里?”
萧水抽出头间发钗递给沈伏息,“无处不在。”
沈伏息捏着萧水的白梅发钗研究,没有转手的想法。
戚雅仙冷道:“何意?”
萧水笑了,她喝了口茶:“既然你没兵器给他用,那只能先将就了,难道你要他亲手杀你?”
这“亲手”二字,还真的是“亲手”!
戚雅仙和被数次气得抓狂的萧盈一样夺门而出。
到走都不没问出来萧水究竟是谁。
世家千金,名门女侠,不过如此。
12
12、012 ...
青衣,白裳。
英雄,美人。
“过不几天,江湖上就该有沈宫主服侍女人的消息传出来了。”萧水的表情很庄重。
沈伏息笑了笑:“只要他们不知道属下服侍的是谁就可以了。”
萧水眉头一蹙,抬眼看他:“你就是太随意。”
沈伏息但笑不语,他已学会不和这个女人争论。
他将桌上酒杯握在手里,片刻间,烟雾缭绕,“热酒凉菜,夏日也无不可,小姐慢用。”
萧水缓缓喝了一口,片刻,她幽幽说道:“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沈伏息没吭声,端了水盆到床边水架,他手里拿了块斯帕,优雅垂下沾水。
萧水看着他,她本打算美美吃上一顿,再好好睡一觉。
因为她相信这个人可以很好的保护她。
但刚刚她改变了主意,因为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其实,他们的主仆关系早在出了神剑门就已解除。
其实,他随时都可能离开。
“小姐不要胡思乱想了。”沈伏息忽然转身。
萧水来不及收回视线,干脆光明正大的看他:“胡思乱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胡思乱想?”
“属下两只眼睛加一个后背都感觉小姐在胡思乱想。”
沈伏息手握斯帕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他停在她身边,蹲下身,低头细致的为她擦拭双手。
萧水身子颤了下,沈伏息只做不知,他淡淡道:“无论以后如何,属下总会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照顾小姐,一生一世陪着小姐的。”
萧水呼吸一紧,迟疑道:“这不太委屈你了吗?”
“不委屈。”沈伏息道。
萧水突然抽回手,她的手已被他擦的干干净净。
白皙,素雅。
沈伏息抬起了头,却没拉回她的手。他脸色稍漠,片刻却又恢复了温和。他重新回到水架边,开始洗斯帕。
“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委屈。”萧水沉声道。
沈伏息猛地转头盯着她:“小姐!”
“时日一到,一切自有了断。”萧水打断他。
沈伏息这次很安静,他端起水盆转身离开。
关门。
门内,萧水纹丝不动坐着。
门外,沈伏息清俊如玉的脸上一片冷酷。
夏夜将深。
夜凉似水。
新月如钩。
敲门声忽起,沈伏息睁眼,双眸清明深邃,不见片刻朦胧。
很明显,他还未睡。
而此刻,他也未动。
敲门声沉了片刻又响起来。
沈伏息这才起身开门。
他青衣洁净,没一丝褶皱,墨发直垂,三根木钗整齐簪在脑后。
丰神如玉。
门开,萧水半眯着的眸子映入眼帘。
她抱着枕头,朦胧的望着他。
委屈。沈伏息脑子里莫名浮出这两个字。
“小姐?”他试探性的问。
萧水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伏息默默的侧开身给她让路。
萧水赶紧挤进房内,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这里太黑了,我…我睡不着。”
沈伏息背对着她掩门。心道,她哪都没去过,典型的居家千金,现下到了新环境必然不习惯的,害怕也是理所应当,这倒是他疏忽了。
“你…你今晚没别的安排吧……”萧小声问道,有求于人,她连语气都卑微了三分。
沈伏息转身道:“没有。”
“那——”萧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得无措的立在那。
沈伏息看着她,他是个挑剔的人,有轻微的洁癖,女人的脸在他看来不是过大就是过小,但此刻,萧水这张脸却让他发现不了丝毫瑕疵。
肥一分则腻,瘦一分则寒。
下巴尖尖,双眸水水,虽然不大但是很圆,不可否认,萧水的名字起得不错,的确很水灵。
“小姐如果不嫌弃,可以和属下一起睡。”沈伏息意味深长的说。
“好。”萧水立刻道,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沈伏息半启唇,下一刻又闭上,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床。
单人床。
一条被子,两个枕头。
床上一男一女。
萧水背对着沈伏息躺在里侧,咬着手指暗恨为何她只带了枕头却不带被子。
沈伏息平躺在外,双手放置胸前,闭着眼,呼吸平稳。
忽然,他感觉身边的人在动。
萧水的确在动,她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她扭身平躺,偷瞄了沈伏息一眼,然后用胳膊戳了戳他。
“沈伏息?”又戳了戳,“沈伏息……”
沈伏息闭着眼掀开身上的被子,丢到旁边。他和衣平躺,青衫一丝不苟。
萧水呐呐的给自己盖好被子,只留出一个头,裹得好像蚕宝宝。
她正想睡下,忽然顿住,吸了吸鼻子,一股不着边际的苦味儿扑鼻而来。
犹豫了一下,她又去戳身边的人:“沈伏息…你……”
要不要一起盖?天很冷……被子很长……
——这句话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沈伏息打断了她。
他依旧没睁眼,飘渺道:“嘘……什么也别说,就这样。”
萧水撅着嘴收回胳膊,还往里边挪了挪,怕挤到他。她身体本就娇贵,赶了一天路早就累了,身子一暖没多久便睡熟了。
沈伏息感觉到枕边人呼吸均匀,忽然缓缓睁开了眼。
他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他平躺在那,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这个味道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怀。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又咸又腥,带着人肉味。
他闻到,血都沸起来了。
沈伏息转过头,萧水不知何时已经从背对着他换成了面对着,他一转头,鼻尖擦过她的脸,她胡乱的挥了挥手臂,烦躁的很。
沈伏息眯了一下眼,又别开头去看别处。
半晌,又传来一股腐烂的臭味。
饶是岩石般淡定的沈伏息此刻也忍不住颤了下身躯,他下床,动作快的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
和他一样快的还有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美貌绝伦的白衣女人,月色下,她精心修饰过的美丽脸庞似乎泛着仙迹。
她就站在窗边,窗户大开着,冷风吹进来。
这是赤.祼.祼的挑衅。
沈伏息睨着她,硬玉般光洁无瑕的双手同时紧握。
白衣女子回望他,用很淫.荡的眼神,她张开嘴,用口型说——来杀我啊!
若说世上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抵御这样的勾引,一定没人反对。
但沈伏息也的确没有丝毫动容。
他回身,挥了挥手,床帐落下,挡住了熟睡的萧水。
白衣女子也看到了萧水,但她只看到一个大约的轮廓,并不知里面躺的是谁。
她也没在意,翻窗而逃,动作相当快。
她不能慢,她从接受这个任务开始就知道沈伏息一定会杀了她。
一定,立刻,杀了她!
白衣女子拼命往前跑,她不敢回头,可不多久她便从空中坠落。
她掉进一片树林,奄奄一息的望向身后。
高处,一颗大树上,沈伏息立在那,面容冷酷,风吹的他衣裾飘扬。他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古剑,剑柄系了一串铃铛,它们被风吹起,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美妙,婉转。
仿佛回到了童年。
白衣女子喘着气道:“饶、饶了我吧……”
她已无力说话,只此一句便再无开口。
但她还能睁着眼,她美丽的眸中满是哀求。
“沈宫主要杀的人,绝不能活的。”
一个犀利的男声飘来,白衣女子面上一凝,知道求生无门,干脆闭上了眼。
沈伏息没说话,他突然剑身一扬,自树上笔直划下。
迅速,绝美,狰狞,带着死亡气息。
他的目标是女子身后,那棵树边立了一个人。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看到他时,他已如木桩般杵在那。
他纹丝不动。即便沈伏息愈来愈近。
他穿着纯白色镶了金线滚边的柔软长袍,手持挂了玉坠的宝扇,萧萧肃肃,说不出的俊朗。
但他的脸色很白,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他忽然笑了起来。
剑锋冰冷,单是剑气就足以让他的整个人凝结成冰。
好快的剑!
“你来很久了?”沈伏息忽然收住剑势,静静立在一边,语调温柔,全不似方才那般冷漠。
金袍男子却冷下了脸:“还好,比你早一点点而已。”
他说话时右手食指贴着拇指,比划着强调那“一点点”。
其实命人去引沈伏息来之前,他就已等在这了。
欢笑和快乐都是可以传染的。但他却没有笑,他脸色已变,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沈伏息还嬉皮笑脸,是很不给他面子了。
不知不觉间,金袍男子手里的扇柄被他“喀嚓”一声捏碎,很显然是代某人受过了。
“你有手,不会写信?”沈伏息问道。
金袍男子哼了一声,“你真的那么希望我提笔写字?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后果?”
他说完话丢出一个日常记事用的厚黑本子,封皮上书了六字——百晓生兵器谱。
这金袍男子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狂人——百晓生。
沈伏息看都没看地上的本子,他手中剑一挥,百晓生惨叫一声,捂着脸怒视着他,鲜血从他指缝间流出。
沈伏息动作太快了,百晓生甚至没看清。
他和萧水不一样,萧水不会武功,也没内力,看不清情有可原。
而百晓生虽武功不及沈伏息,可暗算偷袭的本领……
呸,不对,是用暗器的本事,他也是天下一绝。
只不过他没给自己排名次罢了。
“好快的剑!”他咬牙道。
沈伏息笑着点点头,“是好剑。”
是。的确是好剑。朴实无华的剑。朴实无华的剑招儿。快到不可思议。百晓生眯眼,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
“又是什么东西?”沈伏息好奇地问。
百晓生轻哼一声,一手捂脸,一手抱着盒子,苍白的俊颊上泛起邪气的笑容:“唐门的新款,爆逆掬花针!”
沈伏息微微皱了一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我码了半天的稿子居然自动重启了!
我曰它全家的因特奈特!!!
待会抓虫!先凑合看!求收求留言!
13
13、013 ...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求推荐,自动发布,人不在,我爱你们~~~
沈伏息有一百次机会杀了百晓生。但是他没有。
他不但没有,反而还笑颜以对。
他长身玉立,含笑的脸颊英俊而从容,他身上无血,可周围却布满了血腥味,怎么看都觉得是在算计人。
百晓生是这个想法,躲在一边偷看的萧水也是。
“什么人!”本打算放暗器的百晓生忽然高喊。
他转身后退几步,眼睛一直盯着身后。
沈伏息意味深长的咬了一下唇,稍抬眉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在那里站着一个人。
来的人是萧水。
月光倾。
伊人蹙眉。
心动容。
“嗯?”沈伏息自语道。
“怎么?”百晓生转头,沈伏息疑惑的表情恰好被他瞧见。
这下轮到百晓生皱眉了。
他立刻睨向萧水,萧水披了件烟蓝色连帽斗篷,此刻她摘下帽去,焦急的脸落入百晓生眼中。
百晓生呆了下,眼神顺着萧水的脸、腰身、双臂、大腿、小腿依次扫过,再回到她脸上时,萧水已面若冷霜。
可百晓生没有理会。他在思考。
萧水一双眼已经快要滴出血了。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百晓生背后响起:“在看什么?”
百晓生猛地回头,沈伏息正紧贴在他身后,他看着百晓生,百晓生也看了看他,不过百晓生还看了看萧水,神色若有所思。
百晓生仍在思考。
月无缺。
夜寒如秋。
沉默间,百晓生突然向一侧闪开。
接着,只听龙吟一声,百晓生怀中暗器落地,沈伏息手中古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剑气直冲云霄,下一刻,百晓生已变成双手捂脸。鲜血顺着他两手流出来。
这还不算完,百晓生方才所站之处,一颗参天大树同时断成两截。
百晓生直勾勾看着,倒吸一口凉气。
寂静无声。
沈伏息还剑归鞘,面无他色,和蔼如初。他抿唇一笑,如春风般沁人心脾。
萧水一哆嗦,下意识紧了紧披风前襟。
“不是问你在看什么吗?怎么不答?”沈伏息问道。
百晓生还是不答,他抬起头来,但却没有松开自己的手,他的双手满是鲜血。
这下毁容了。百晓生依旧在思考。
沈伏息从袖口抽出一条斯帕递过去。
百晓生这次没有拒绝,他很安静很细致的为自己擦拭伤口。
沈伏息又从怀中拿了一个瓶子递过去:“一天两次,三天即可痊愈,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百晓生接过来怀疑的问道:“伏息宫的新款?”
沈伏息把玩着手中宝剑。
百晓生一惊,立刻后退两步。
沈伏息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便朝萧水走去。
百晓生不满的瞪着他的背影,暗自咬牙,决定下次一定要讨回来。
可沈伏息刚走了一半忽然又转过身,他歪着头吐了二字:“说吧?”
百晓生斜眼捡起地上的厚黑本子,翻开找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他抬头看向萧水:“年方几何?姓甚名谁?哪门哪派?可曾婚嫁?大绝招是什么?”
“……”萧水面色更冷了。
沈伏息道:“我不是问你这个。”
百晓生道:“我知道,这个是我要问的。”
“你方才究竟在看什么?”沈伏息面无表情。
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百晓生拧眉道:“可以囫囵个儿站在伏息宫主面前如此之久,我难道不该……”
沈伏息突然手腕一转,剑鞘霍的擦过百晓生身侧,吓得百晓生又连退几步。
百晓生气的瞪圆了眼,他看看自己脏兮兮的白袍,再看看沈伏息一尘不染的青衣,几乎哽咽:“你索性杀了我!大家都痛快!”
萧水错开头不想再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不对劲。
这一转头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
红颜似玉,朱唇合一点丹砂。不高不矮,不瘦不肥。
这两人莫非就是为了争这个女子?
萧水黛眉深锁,看着白衣女子的目光十分不友善。
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出来打野食,就不担心她一个人在客栈有危险么?
白剑,白衣,白脸。
萧水越想越气,甩袖,转身就走。
她没去看任何人,一眼都没看,没看沈伏息,也没看百晓生,这是大大的不敬,对武林第一高手和武林第一狂人的大不敬。
可出乎意料的是两个人都没发怒,沈伏息看见萧水离开立刻追了上去。
百晓生凝望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一定是在思考。
似的,的确。他本该跟上去接着捣乱的。但是——
低头扫了一眼昏迷多时的白衣女子,百晓生眉头又皱了起来。
(2)
“林子黑,小姐不要跑得太快。”
沈伏息的声音就在身后,萧水干脆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他也停了下来。
“你跟来做什么?”萧水问道。
“小姐要去哪里?”沈伏息不答反问,他若不跟来,后果必然比跟来还惨。
萧水一语不发转身继续走,沈伏息又追了上去,“小姐,你——”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早该看出来的,你我本就殊途,倒不如现在就分手各走各的算了。”
萧水头也不回的往前冲,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话到嘴边想都不想就冲出口。
沈伏息一把抓住萧水的手臂,萧水硬生生停下,手臂被扯得生疼,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哽咽道:“沈宫主,以前我拿你当我的奴才对你颐指气使是我的错,您就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女子一般见识,饶了我这一回放我走吧!”
这次萧水一定气得要死,沈伏息心道。一抹笑容出现在他俊美的脸上。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别走。是我错了,你罚我吧,我认罚。”
萧水使劲抽回手臂,“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自作多情惯了,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看别人是不是死在外边儿了!”
沈伏息的笑容很迷人,可有些凝固:“小姐出来——”
“天黑了我出来打酱油,路过此地见此一幕,如何?”萧水瞪着沈伏息,斩钉截铁的打断他。
沈伏息想说什么。
却又没说出口。
夜色冷清。
这段时间萧水的情绪很不稳定,沈伏息无时无刻都觉得她看着他的眼光不对劲,有事没事就和他拌嘴,今天百晓生的事应该只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
难道是——
“小姐可是月事将至?”沈伏息真诚的问。
萧水嘴角猛抽,眉峰狂跳,她几乎咬牙:“你错了,我不是!”
周围静得可怕,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回去吧?”沈伏息很明智的转移话题。
萧水凝眸盯着他,终于说出了一开始就想说的话:“回去?回哪里去?回去了你也终是会走!”
萧水刻意拐弯抹角的说,但沈伏息也故意直戳重点:“你不希望我走?”
萧水有些慌张:“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自己一个人…有些害怕罢了。”
她低下了头。
沈伏息看着她,烟蓝色的披风衬得她肤色更加雪白,明丽的双眸垂着,皓齿咬着朱唇,不难看,可也不是最好看的。看惯了自己的长相,按理说他不该对此有太多波澜,可这一刻他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用怕。”他摸了摸萧水的头,抬眼望着很遥远的地方,神色飘渺,不知何意。
萧水有些惊喜,她压制下起伏的情绪,看着他问道:“你不走了?”
沈伏息回望她,清冷的眉宇间似乎结了一层雾,他轻声说:“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深夜外出寻找属下,有这份情谊在,属下自然不能走。”
萧水立刻抓住他的手臂:“不管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反正不论如何,你都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武林大会崭露头角对她来说太难了,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实在危险,今天更是看遍了江湖武林的混乱,她绝不能放开沈伏息这个靠山,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
萧水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不是这些。
沈伏息眼神从萧水脸上扫过:“夜深路长,小姐一个人独行至此,难道不怕?”
萧水想都没想说道:“我不怕,我醒的时候见你不在,又看窗户开着,便跑出来寻你了。一路上总有股苦味,我闻着像是你的,便跟着过来,不过我倒没想到真是你留下的味道,怎么有人的体味可以留这么久呢?”
沈伏息展开了他迷人的笑容,他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他问得很有耐心,就如同离开客栈故意留下痕迹时一样的耐心。但他也有惊讶,他没想到萧水真的会跑出来找他。
“好,回去。”萧水终于下定了决心。
沈伏息揽住萧水的腰,足尖点地,轻飘飘的跃起。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小姐真是个奇人。”
萧水很得意:“那当然,我可是博古通今呢,莫说这样,就算你不留下痕迹,我也找得到你的。”
沈伏息疑惑道:“请教?”
“那个男人是谁?”萧水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老是划他的脸?”
沈伏息轻功极佳,两人草上飞过,不留痕迹,被他揽在怀中的萧水更是享受,眯着眼睛含笑而语,似乎很陶醉。
沈伏息答道:“十二少。”
“十二少?”萧水蹙眉重复了一遍。
“更多的人叫他江湖百晓生。”
“原来是他?”萧水声音猛地提高。
沈伏息睨向前方,碧水客栈已在眼前,他柔声笑道,“怎么?”
“真该连嘴一并给他缝上。”顿了顿,萧水补充道,“还有,手也得剁掉,省的他乱说乱写。”
沈伏息眉眼都笑的弯弯的,萧水未回头,不然她恐怕又要呆上一呆。
二人终于回到了客栈。
这是他们相遇以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边泛起淡淡的白色,晨光照耀着整个晋江城——
美不胜收。
14
14、014 ...
晌午。
一辆马车自官道上飞驰而过,速度极快,扬起滚滚烟尘。
萧水睡在马车里,沈伏息就坐在她身边,脸上带着笑意。
偶有一束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身上,掩不住的清雅温润。
这是一个寂静的晌午。
也许黎明来临前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但微笑的沈伏息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是更大的噩梦。
马车行进颠簸,萧水睡得很不安稳,她突然醒了过来。
于是一切不再平静了。
萧水睁开迷离的眼,惊恐地左顾右盼,一时间没搞清楚置身何处。她发觉有人接近,立刻不安转身。
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沈伏息英俊的脸。
他已不再如初见时那般少年风姿,猫眼中总是翻滚着深不见底的暗潮,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萧水不说话,别开头静静地望向窗外。
她讨厌“咫尺天涯”的感觉。
今天是六月十五。
夏日正胜,距武林大会还有三个月。
她无声拒绝并未起多大作用,沈伏息如预而至。
一只手托起了她尖削的下巴,那手年轻,干燥,白皙。看得出手的主人很爱惜他的手,常年习武都没留下茧子,连萧水都自愧不如。
沈伏息慢慢抬起她的下巴,萧水低垂的眼睫跟着扬起,她的神色如秋末的池塘一样没有生气。
沈伏息轻抚上她的脸颊,食指弯曲着划过她的颧骨,落在她的眼角。
“属下为小姐煮了白粥,尝尝么?”他轻轻的说。
萧水没吭声,面上一片迷惘。
“怎么了?”沈伏息总是问得很温柔。
可萧水此刻十分讨厌他的温柔。
她其实喜欢他所有样子的,可现在却不能天真下去,她贪恋他的温柔,喜欢他的爱.抚,可她知道这一切并不真的属于她。
萧水悲戚的看着沈伏息,她咬着唇,表情由迷惘到痛苦转而失落。
看萧水不吭声,沈伏息只当她又在胡思乱想,转身端了小几上的白瓷碗。
他淡的几乎无色的唇嘟起吹了吹一直温着的粥,勺子碰到碗壁,发出“哒哒”的响声。
“来。”沈伏息笑着唤她。
萧水乖巧的靠过去,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
她知道自己享受到的也许是他所有的温柔和贴心,她也明白这种日子总有一天会结束。但此刻她只想继续沉迷其中,装作什么都不懂,只做他口中的“小姐”。
白勺从萧水唇齿间滑出,一丝汤水同时流了下来。
沈伏息眼睫一颤,他低下头去,舔掉了她唇上的汤水。
萧水闭着眼,脑中一片空白——
除了一只冲向红烛的飞蛾,再无他物。
“怎么样?好不好吃?”沈伏息贴着她的唇问道。
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萧水只觉身子一软便要倒下,沈伏息将她抱进怀里。他拉起萧水的手,紧紧地牵着,垂首在她耳边微笑了一下。
“好吃。”萧水小声说。
她睁开了眼。
掩饰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一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像她活的这般压抑并不容易。
沈伏息重新舀了一勺,柔声道:“来。”
他想继续喂她吃饭,但萧水却有别的打算。
她闪开头,低声道:“这是要去哪?”
他从未问过她的想法,每一次都是代她决定,自下山到现在,他根本不曾考虑过她的愿望,等她如梦初醒时,他们已在赶往下一站的路上。
还有。昨晚那个白衣女子,她不是忘记问那人是谁,她是不知道如何去问。若问了,又该怎么解释?怎么自圆其说?就算是真正的护卫,个人私事也还轮不到主子去操心。
萧水现在总算明白了那句话——快乐开始时,伤心已进入倒计时。
“随便走走。”沈伏息轻描淡写的说,他把手里的瓷碗丢回小几上,紧抱着萧水继续道:“小姐好像并不开心。”顿了顿,他又迟疑的问:“……小姐不愿么?”
他这样问,她怎么说得出“不”字?
萧水没吭声,低下头沉默的任他抱着。
沈伏息将头放在她肩上,他的左脸贴着她的右脸,一样的光滑,一样的柔软。
“那里很美的,尤其是冬日,雪花飘落的时候,更加美不胜收。”沈伏息尽可能搜索着关于那个地方的记忆,虽然他已多年不曾回去过。
“可惜我们不会留到冬天。”萧水怏怏打断他。
沈伏息沉默,稍刻正色道:“为什么?如果到时小姐喜欢,属下可以随时陪小姐过来,不必非等到冬天。”
萧水忍不住抬眼看着他:“你好像很开心似的。”
沈伏息笑笑说:“开心不好吗?难过伤心的话好时光不就白白浪费了?这样的良辰美景不多——”
“是啊,不多。”萧水再次打断他。
沈伏息盯着萧水,他望进她的眼睛,眉峰挑了一下。
他们二人其实不同的。
萧水有高贵的身份,沈伏息虽然也有,但萧水是所谓“武林正派之首”的千金小姐,而他呢?应该没什么人敢和他争“邪道魔头”这一称号。
沈伏息做不到对萧水完全暴露和放纵他的心,尽管他可能想那么做。
但终究做不到,两个人都做不到。
要知道,等待,有时候比揭晓更加痛苦。
云鬓沾衣。
醉倚盈香。
沈伏息将萧水的手拉起,放置唇边。他并未亲吻,而是轻轻地闻。
无论沏几盏香茗,也比不上这个味道。
良人已醉。
妾却暗颜。
萧水忽然开口,声音几不可闻:“路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她声音一片苍茫。
沈伏息脸上阴晴不定,他低声道:“是属下的故乡。”
萧水猛地抬头看他:“你的故乡?”
沈伏息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疼的人物,想动却不能动也不敢动,但对他放任自由又不甘心,于是便有了他那些声名狼藉的传说飘到萧水的耳中。
萧水足足花了一刻钟才说服了自己——武林第一高手,伏息宫主沈伏息,也是有故乡的。
沈伏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萧水,他在等。
他在等什么呢?什么才是他等待的?
“蜀中。”沈伏息终于开口,他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萧水一愣。
蜀中最出名的是什么?绝对不会是蜀绣。
蜀中唐门,威震天下!
“唐门?”萧水下意识道。
沈伏息立刻嘁了一声:“莫非小姐认为属下是唐门之人?”
“自然不是。”萧水摇头道。
如果有人认为沈伏息是唐门之人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傻子。
“属下的故乡……应该只剩一堆颓垣败瓦了。”温柔的声音诉说着,“属下的家人死光了。”
萧水不禁唏嘘,她抓住沈伏息的手,安慰道:“不要紧,我们可以重新修建它。”
“不必了。”沈伏息淡淡道,他笑着望向车窗外,外面日色昏黄,天气不佳。
“为什么?”萧水问道。
沈伏息回头看着她,惑人的低笑声响起:“已经没必要了。”
“没必要?”萧水皱眉,“那你以后要住哪里?”
沈伏息一愣:“以后?”
“你没想过以后吗?”萧水有些惊讶。
沈伏息笑了。
迷人,讽刺。
他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以后,想不出,所以不想。
“怎么了?”沈伏息这个样子让萧水很不安。
比昨晚他失踪和见到那个白衣女子时还要不安。
“没什么……”沈伏息道,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小姐坐好,有人跟着我们。”
“什么!?情况如何?”萧水吓了一跳。
沈伏息紧了紧抱着她,故意抿唇皱眉,“这……情况很不好啊。”
“你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吗?应该是他们情况不好才对啊……”萧水低头自语,黛眉紧蹙。
萧水不知,她这句话莫名取悦了脾气古怪的沈宫主。
沈宫主粲然一笑,叹道:“小姐,属下不是神仙,对方人数不下二十,属下双拳难敌四手啊。”
“会有生命危险吗?”萧水现在只担心安危问题。
沈伏息猫眼一闪,脸上的笑容可以让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为之疯狂:“说不准啊,暂时不会有,可呆会就说不准了,如果……”
他不笑了,面色沉重。
萧水急了,从他怀中跳出来,烦躁道:“你想说甚么?”
沈伏息赶忙摇头:“没什么,属下只是担心小姐安危,有些胡言乱语了。”
萧水看着沈伏息,他把她从一个地狱里救出来,此刻又将和她一起踏入另一个更为黑暗和不可超生的地狱。
这下连萧水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设定两人的关系了。
“沈伏息……”萧水说的很小声,她犹豫的看着他,眉宇间凝满了伤色。
沈伏息见她当真,正要开口解释,可下一刻却呆在原地。
“不打了。”
“什么?”沈伏息重复道,“为什么不打了?”
“你跑吧,你现在立刻离开,你快跑吧,你自己一个人一定可以跑得。”
沈伏息震惊的看着萧水。
萧水这次没躲避他的眼神。
她钻进他怀里,使劲在他颈窝蹭了蹭:“你现在就走吧,不用管我。”
沈伏息僵在原地,生硬道:“不可,若掌门问起……”
“此事前因复杂,你就说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就这样回报就好…人在做,天在看,要怪,只能怪我作恶多端,今日自受其果,亦所甘愿。”萧水苦笑道。
沈伏息坐着,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但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萧水,这可以看出他有多震撼。
萧水是豁出去了,她咬唇犹豫半晌,终于直起身,双手搭在他的颊边,接着,她闭上眼,吻了下去。
沈伏息瞪大了眼睛。
萧水的吻很仓促,不到一秒钟便退了回来。
她错开头不敢看他,催促道:“你快走啊,一会追上来一个都跑不掉了!”
沈伏息沉默。
良久,他才寒声道:“属下是奉了掌门之命来保护小姐的,但若让属下丢下小姐不顾,请恕属下做不到。”
萧水气的眼角泛泪,“沈伏息你是傻子呀,你是什么属下啊,神剑门和你没半毛钱关系,我不管你想要什么,你现在立刻给我走!”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嚷出来的。
沈伏息一把抱住萧水。
“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不打了呢?”沈伏息呐呐道。
这是萧水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她有点不自在,动了动身子,却被抱得更紧。
“小姐这段日子和属下在一起是不是很不开心?”沈伏息忽然问道。
萧水道:“没有……我开心,我很开心的……”
沈伏息撑开二人距离,他看着萧水,萧水也看着他。
“难道你不开心?”萧水反问道。
沈伏息摇头:“属下很开心,这些日子,是属下一生中最快乐的时间。”
萧水心中一动,咬唇道:“那就好了,你走吧,从今天开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小姐知不知道属下为什么不走?”沈伏息放开她问道。
萧水摇头,“不知道。”
“那小姐为什么不问问属下?”
“我不想问。”
“可属下想告诉小姐。”沈伏息斩钉截铁的说。
萧水疑惑不解的望着他:“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敌人的数量是我们的十倍,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沈伏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朗:“杀。”
他淡淡吐出一字,坚定的不容置噱。
萧水道:“好,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伏息开口,想说什么,可最终没说出口。他怕萧水知道了真相他会和敌人的下场一样。
“跟着我们的是什么人?”萧水问道。
沈伏息犹豫了一下,诚实的说:“是武林盟的人。”
萧水一愣:“怎么会是他们?”
莫非是来抓沈伏息的?萧水皱眉望着他。
沈伏息看出她的意思,摇了摇头:“小姐,他们不是来杀属下的。”
萧水没吭声,她古怪的看着他。
沈伏息别开眼透过窗假作打探敌情,他朗声道:“小姐呆会躲在马车里不要露面,属下去去就来,这匹小白马会带小姐到安全的地方。”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萧水扯住沈伏息的胳膊。
沈伏息愕然回首,他看了看萧水紧着不松的手,又看了看萧水执着的脸,忍不住说了实话:“小姐,属下方才骗你的……这些人,还难不倒属下……”
武林盟主绰号活阎王,他呆会就去送武林盟的人去见真正的阎王。
萧水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
但是她嘴角的抽搐可以看出,她花了全身的力气在压制自己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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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15、015 ...
西风临,天色暗。
气候尚暖。
古剑,青裳。
铜铃,红线。
铃系剑柄,剑握手中。
沈伏息每个动作都伴着铃声。
此起彼伏,诡异非常。
萧水立在树边默默看着。
不过片刻功夫,她面前已无活人。
二十具尸体横陈在地,沈伏息望着它们,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狂热。
萧水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她想,或许是沈伏息。
因为他身上竟染了血迹。
沈伏息四周一探,收剑回鞘,转身就走。
萧水一语不发跟上。
河边。
沈伏息半蹲着,他用两指从中衣夹层里取出一条洁白无瑕的斯帕,浸过清澈见底的河水,他开始仔细擦拭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萧水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知如何开口。
沈伏息感觉到她接近,并未回头。
他轻轻地道:“今天小姐终于知道属下是什么人样的人了?”
他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萧水沉默,半晌才摇头道:“我只知道你救了我的命。”
他刚刚才骗了她,可也的确救了她。
骗她跟救她比起来,实在太过渺小。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即便她自私的不想认同,但不可否认她该感谢他。
“杀人对属下来说已成习惯,小姐不须为此感激属下。”
沈伏息站起,他跟前河水泛着血花,他伸直手臂,手心朝上,一缕风吹过,被血水浸湿的斯帕飞了出去,它飘啊飘,落入水中央。
目睹这一切,萧水正色道:“没有人出生就习惯杀人,而且习惯都是可以改变的。”
沈伏息转头,他突然笑了:“小姐说的对。属下明白,小姐觉得属下太过心狠手辣。”
萧水叹道:“总归是条性命……”
沈伏息沉默,他已无笑。
他静静看着萧水,神色复杂。
萧水有种不祥的预感。
良久,沈伏息眼里总算流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轻轻地道:“我们走吧。”
转身——
沈伏息脸上已是一片漠然。
她说的不对。
性命也有区别。
比如他们,他们就不是同一路人。
伏息宫主和神剑门千金,怎么会是一路人?
他根本不应该来。
夕阳斜照,一色金黄。
碧色江上,沈伏息执桨在外,萧水坐在船篷内。
小船平稳行使,沿河而下。
河雾蒸腾间,沈伏息的脸看上去有些忧伤。
人们总说女人难懂,可有时候男人比女人还要复杂,他们就像女人的头发——
三千烦恼丝,简直无法捉摸。
沈伏息沉默多久了?
一个半时辰。
“一定有事。”萧水呐呐自语。
她矮身出篷,抬眼望去。
天从早上开始就阴着,现在更加昏黄,和两人的心情如出一辙,随时都会下雨。
目光转向沈伏息,他还是静静站在那,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她不存在。
萧水不甘心,故意使劲摇晃,小船被她弄得不停摆动。
沈伏息将船桨丢到了一边。
可他还是没转身。
萧水咬唇坐下,双臂抱膝,委屈的瞪着他的后背。
他骗了她,她都没发火,他生哪门子气?不就说他几句吗?哪家做主子的还不说仆人几句啊,她又没说难听的,他至于不理人吗?上吊还得让人喘口气儿呢,他倒好,一竿子打死,就是不理人,连气儿都不叫人喘!
乌篷船,烟笼寒水月笼沙。
青衫隐,剑如流水人如画。
这么美的画面,萧水却只觉凄凉。
侧身,她低头看河,河面映着她的脸。
水面荡漾起来。
萧水没动,因为激起水波的是她的眼泪。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她现在正伤心哭泣。
沈伏息仿若未闻,他开始用掌力加快行使速度。
颇长的水路很快就结束了。
上岸,他们换了马车。
这里是江州,蜀中重庆府。
神剑门山下第二大城,比邻晋江。
依山傍水,极为繁华。
马车由四匹骏马拉着,圆形,极大,四角的镂花勾上都挂着白色的厚纱帘子。
牵车的马昂首阔步,高大神气,赶车的是伏息宫人。
这一切都理所应当,沈伏息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去赶车,就算他赶了,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哪怕亲眼所见,也只会当是自己眼花。
奢华马车驶过,自会惹人围观。
只见纱帐内,一名美貌少女面无表情看着车外,在她身边,侧躺着一位青裳公子,他把头埋在被褥里,看不见面貌。
不过无论是从气质还是从身形上看,这都是个足以令一切女人为之疯狂的男人。
今天是江州一个特别的日子。
花灯节。
街上很热闹,四处都挂着漂亮的灯饰,璀璨夺目。
萧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麻木。
有的人也在看她,她也不在乎。
忽然,她看见几个孩子正围在一起放孔明灯。
她还是忍不住掀起了纱帐。
仰头,盏盏孔明灯如一弯弯映红的月亮,冉冉上升。
人们都在笑,很幸福。
可萧水心中却充满了痛苦。
看着街上成双成对的男女,她好嫉妒。
她嫉妒的不得了!
女人的嫉妒会让她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
比如——
萧水放下帘子,转身直勾勾盯着一副“疲惫不堪大梦难醒”模样的沈宫主。
她忽然弯身拉住他的手臂,她甚至感觉到手臂主人的僵硬。
可她全不在意,径自将他拉入怀中。
沈伏息可以反抗的,但他没有。他甚至连劲都没使,由着萧水折腾。
萧水抬眸,粉颊绯红,显得格外娇媚。
沈伏息垂眼,长发如云,眉若两弯新月。
帐外早有人关注此幕,一时间,抽气声连绵不绝。
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有人生的那么好?
或许原因不同,但效果一样。
沈伏息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瞪大眼睛怔在那。
萧水忽略他的惊讶,手指慢慢抚过他的脸庞。
沈伏息下意识往后躲,萧水手指一顿,脸色忽变。
她笑了,竟是妩媚非常。
下一刻,她吻在他唇上。
一颗泪珠自她脸上无声落下。
她忍着心酸,一点点亲吻他的唇瓣。
她是生涩的。
可她却不知,这样的她做这样的事——
简直让人发疯。
沈伏息一直大大的睁着眼,此刻,他眼神突然变得深邃。
萧水似乎有所察觉,她全身一震,使劲抱住他。
如果你是个女人,你会爱上一个恶贯满盈、声名狼藉的大魔头吗?
萧水会。
只要这个人值得她去爱,她就会爱他的全部。
爱他的眉,她此刻就在亲吻他的眉;
爱他的眼,她已在亲吻他的眼;
爱他的笑,她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爱他的缺点,她扯开了他的青裳外衫;
无论他成功还是失败,她都爱他——修长素手拂过,纱帐落下两层。
一片迷蒙。
内与外隔绝。
帐内,两人双双倒下。
萧水双臂搭在沈伏息胸前,她跨坐在他腰畔,她的唇已回到他唇上,她的手也被他握在手中。
他们亲吻,缠绵悱恻。
他们牵手,十指紧扣。
沈伏息在心中叹了口气,心道,不同,便不同吧!
(2)
日初升。
一男一女驾车上山。
男的萧萧肃肃,湛然若神;
女的幽幽雅雅,美若天仙。
马车停在一幢古宅前,沈伏息将萧水牵了下来。
古宅极其荒凉!
宅门半掩,摇摇欲坠,破败不堪!
萧索,阴森。
萧水不禁唏嘘。
沈伏息上前,拂落门上结起的蜘蛛网:“这里就是属下的家。”温柔地诉说,“这宅子废弃已久,着实荒凉,污了小姐的眼,属下很抱歉。”
“我不怕。”萧水摇头,莫名心酸:“既是你家,便该由你带我进去。”
沈伏息站在阳光里,与萧水深深对望。
良久,他转身笑着推开门,青衣落尘也浑然不觉。
“属下的家人都死光了,如今只剩下这幢宅子。”沈伏息似不经意道。
他站姿笔直,静静注视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萧水替他伤心难过,他只是沉默接受。
如同当年他离开时一样——
从容,平静。
他会离开,也定会回来,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无论它有多残破,多不堪。
他可以放心离去,不打理也不看守,因为他相信,只要他再回到这,他就还是这里的主人。
萧水想安慰他,可又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在她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懂得什么是弱肉强食了,她的安慰对他来说不但毫无作用,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我们可以重新修建它。”萧水坚定地说。
尽管无用,她还是选择说出来,只因她想分担他此刻深不可见的伤感。
沈伏息有些无法理解:“小姐无须一直重复,属下早已说过不必。”
萧水走到他身边,轻轻地为他掸去肩上的尘,再次一字一顿道:“我们可以重新修建它。”
沈伏息沉默,他低头望着萧水,神色复杂,红唇动了动,却最终归于沉寂。
半晌,他总算点了下头,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他说完话又开始发呆,萧水没去扰他,她披着他为她置办的雪白斗篷,静静陪伴着他。
其实荒凉萧索这类词已不足形容眼前景象,但萧水脑中仍不难想到它曾经的辉煌。
“小姐知道这是哪吗?”沈伏息忽然道。
萧水抬头看他,他只是望着角落的野草。
“不知道。”萧水摇头,紧了紧斗篷前襟。
沈伏息望过来时她正做这个动作。
他皱了下眉,俯身替她戴起帽子。
这件斗篷设计考究,领口、帽檐都点缀着雪白的绒毛。
萧水这般站在院落里,美极。
沈伏息脸上的笑意总算真了几分,他温柔地说:“小姐好美,穿什么都好看。”
萧水红了脸,呐呐道:“……你放肆!”
虽是斥责的话,可她这番模样说出来,怎么都觉得是在撒娇。
沈伏息嘴角露出一抹醉人的笑。
萧水见他笑话自己,面上更热,干脆转身跑向正前方的大堂。
沈伏息紧跟而上。
这日——
高山流水,
风和日丽。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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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16、016 ...
午后。
沈宅大堂,纤尘不染。
屋里的东西除了能用的,全都被萧水整齐规划起来。
萧水从未干过粗活,也不打算学。
她是千金小姐,身子又比常人娇弱,就算她想,她也不能。
可她的确在打扫卫生。
熟练利落,像模像样。
她拿抹布的手,细致白皙。
这样一双手本不该干这些粗活,它更该去抚琴焚香,拈花弄箫的。
虽说萧水不曾埋怨一分。
此刻,阳光透进来,她雪袖半挽,额头滑落荧荧汗珠,闪烁跳跃。
远望去——
倩姿若棠,沁入心肺。
“沈伏息,替我打盆水。”萧水边说边做。
她并未回头。
大堂已被她收拾的相当漂亮,虽不华丽,给人的感觉却很好。
整洁,有秩序。
周围寂静无声,她并未得到回应。
萧水提高音量:“沈伏息?”
风过。
掠起她的裙摆。
随后,蔫。
萧水回身望去。
她看不到任何熟悉的景象,半掩的古门已是尽头。
萧水怔在原地,周围静得可怕。
紧张,恐慌,忧虑,烦躁——
诸如此类不良情绪将她包围。
半晌。
她突然跑出大堂。
她要找一个男人,一个“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站在角落,他正低头品读手中纸签。
“沈伏息!”萧水毫不犹豫朝他跑去。
沈伏息循声抬首,双瞳灿若寒星。
他垂下手臂,纸签入袖,长身玉立。
待看清是萧水,他又敛起寒意,眼中现出珀色温柔。
飘渺,朦胧,变幻莫测。
和他的脸不同。
他一身青衣似乎永不会变。
风吹过,撩起他纱袍下摆。
墨发迎飞,细若游丝。
唇如涂朱,面似桃花。
洗炼,优雅,恬静,柔和,不论什么情况,沈伏息总是如此。
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恍若天人般强烈,严厉,不容置噱。
“你去哪了?怎么不告诉我?”萧水抓住他,纸签从他袖口划出。
她没理。
她在等他回答。
她很紧张。
沈伏息反握住她,弯身拾起纸签,轻轻道:“小姐在找属下?”
“不然你以为我在叫魂?”萧水抽回手,委屈道:“……看不见你我害怕。”
沈伏息如红瑰般令人挣扎的唇瓣露出一抹笑意,他故意道:“小姐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看到属下?”
萧水坦然点头:“嗯,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太吓人了。”说完,她又觉得说错了话,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沈伏息揉揉她的头:“没事,小姐不必担心,属下不过出来收信罢了。”
“信?”还有人写信到这里?“飞鸽传书吗?”萧水问道。
沈伏息抬手打算拿给她看,可她接着又来一句:“你下次出去记得告诉我,害我白担心!”
“属下不过是在门口罢了……”沈伏息淡淡反驳。
“门口也不行!”萧水抿起嘴唇。
似在命令,又似在企盼。
一个女人如果开始为你吃醋,为你紧张,为你茶饭不思,为你装模作样甚至伤心落泪,那就表示她已经深深爱上了你。即便还不爱,但至少并不讨厌。
“是。属下遵命。”沈伏息笑道,换另一手将纸签递了过去:“小姐请过目。”
萧水睨了一眼:“这是什么?”
“密函。”
“神剑门的?”
“怎么可能……”沈伏息道。
“那你给我看什么?”萧水打断沈伏息的话。
沈伏息怔在原地。
不过无论情况如何,沈伏息永远是沉着的,他又抬了抬手:“小姐还是看看吧。”
萧水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她看来,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可沈伏息却是另一种想法。
他肯和她分享秘密,是极大的认可。
萧水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纸签上写着四个挺秀小楷:姥丧,盼到。
署名是一个“衡”字。
“谁的姥姥死了?”萧水惊道。
她忽觉周围冷气袭人,天地间满是肃杀。
“是唐门,唐老太太。”沈伏息道:“属下在想,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潜进唐门行凶。”
萧水已走入一个漩涡——
沈伏息低头冥思,她也低头;
沈伏息悲伤,她也悲伤。
和沈伏息处得越久,她越抛弃自我。
一个人若抛弃自我,那便没有牢骚;
没牢骚也就没有痛苦。
既无痛苦,自然就没缺点。
这是完美的转换。
沈伏息就是她心里完美的典范。
“这密函不像是伏息宫人的口气……”萧水意味深长的说。
沈伏息道:“唔,传信人是属下好友,并非伏息宫人。”抬头,他语气深沉温柔:“这次可能要暂时搁置小姐的行程了。”
她哪还有所谓的行程可言?
还不都是他安排的么?去哪不一样啊?
不过这句话她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去哪啊?”萧水仿佛天真地问。
沈伏息斩钉截铁:“唐门。”
“唐门?”萧水故作惊讶,“这信是谁发的呀,你去唐门作甚么?”
沈宅离唐门很近,信上所说之事她也不疑。
不过,她很好奇沈伏息——
难道……他要去唐门捣蛋不成?
“唐门掌门唐雪衡,便是属下所说的那位好友。”沈伏息点到为止。
萧水紧古怪的瞄他,不知何意的抿着下唇。
她倒不是觉得邪魔歪道没朋友,一个连朋友都没有的人,还不如去死。
她没想到的是,沈伏息的朋友竟个个都大有来头。
江湖狂人,百晓生。
唐门毒王,唐雪衡。
天下间谁若与这二人同时交上朋友——
想不第一,都难!
见萧水犹豫,沈伏息突然出手扣住她的腰。
他很酷很干脆的说:“小姐,这一次属下不打算放你走。”
咦?萧水愣住。
如此所来,之前她若要走,他绝不会拦?
萧水扭动。
她要挣脱。
她很不满。
沈伏息将她挂在身边,无动于衷。
他素来不讲人情,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对他毫无用处。
他认为萧水在拒绝他。
他不许她拒绝!
其实……她根本不是。
在沈宫主看来,男女关系是极其单纯的事。
好比一扇门——
你可以站在门外,也可以推门而入,但你绝不能止步不前。
因为门就是门,门永远不可能是终点!
而且只要是门就能推开,全看你上不上去推。
“公子爷是不是要回避先?”
这个男嗓很好听。
真的很好听。
但这句话很烦人。
真的很烦人。
所以,连带着他的声音、本尊都烦人了。
两人转头望去,就见沈宅门口立着两个白衣人。
都是熟人。
一位是鼎鼎大名的江湖百晓生十二少;
一位是萧水不曾问出身份的白衣女子。
心中一动,萧水忽然放弃挣扎。
她乖巧的依偎在沈伏息身边。
她在宣告主权。
骄傲是一个男人很可贵的品质。
可骄傲要付出代价。
不屈,不退,不止,不忘,不放,不低,不恨——
这种代价不是谁都付得起。
所以骄傲的男人少之又少。
那么一旦见到,总是要好好抓住的。
沈伏息就是这种男人。
所以萧水狠狠抓住。
他此刻正在微笑。
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没说话,一个字都没说。
仅是“呵呵呵呵呵”笑了起来。
只此,十二少已慌。
“我们走!”十二少咬牙道,星眸一瞪,转身就走。
沈伏息袖中飞出一根银线,它在十二少腰上缠了一圈,稍一用力,十二少便整个飞了过来。
十二少此刻完全变了个人。
方才宝扇锦衣的公子哥样儿全没了。
头发凌乱,憔悴狼狈。
不过,他双眼却大放光彩。
那是——
恨意啊!
“……【哗哗】姓沈的,少爷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哗哗】不就是想在女人面前出风头吗?少爷成全你,少爷【哗哗哗】今天不走了!”
(由于括号内字词很黄很暴力,此处河蟹)
萧水震惊道:“不走了?”
“不走了。”十二少将折扇丢给白衣女,单手拄墙,“怎样?”
整个一泼皮无赖。
想不到名震武林的江湖百晓生竟是这种人。
萧水有种幻灭的感觉。
她已不再期待唐门之行。
不过至少她身边有个好的!
与十二少相比——
沈伏息锋芒不露,韬光养晦,温润如玉,玉树临风。
简直完美的无可救药。
好男人!
绝世好男人!
“不走住哪?”萧水只关心这个问题。
她没打算和沈伏息分房睡,所以她只收拾了一张床。
“住哪?”十二少剑眉一挑,从白衣女手中抽回折扇,哗啦一下展开猛扇,他用扇尖指了指大堂,昂着下巴道:“少爷今天就住那儿!”
萧水紧紧蹙眉,她已不能忍受。
沈伏息抬手夺过十二少手中折扇,轻轻一掰,折扇立刻断成两截。
一起掰断的,还有十二少的心。
“我的风水阴阳扇……”
风水阴阳扇?直接八卦扇岂非更好。
“啊啊——”
两声哀嚎接连入耳——
第一次是十二少在为他的扇子哀悼,第二次是他被丢了出去。
沈伏息拍了拍手,指着角落里的草棚道,“你睡那里。”语毕,他又看了一眼大堂,一字一顿,“本座睡这里——”
风急。
十二少倒在草垛上,目瞪口呆,泪眼朦胧。
白衣女子赶忙奔去,急道:“小少爷可有伤到?疼不疼?快让奴婢帮你看看。”
十二少使劲眨了下眼,大吼:“滚!”
白衣女子似乎早已习惯,扶起他柔声道:“小少爷莫气,奴婢立刻带少爷下山投宿。”
十二少推开她:“谁要你带!”他拧眉瞪着沈伏息,“睡就睡,少爷长这么大还没睡过草垛,正好!”
赌气啊——
萧水嘴角抽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尼玛的把老子的收藏都给老子抽回来!!!!!!!!!!!!!!
尼玛比啊啊啊啊啊 啊啊!!!!!!
靠尼玛老子开新文容易吗!!!尼玛给老子抽没收藏!!!尼玛啊啊啊啊啊啊!!!!
17
17、017 ...
昏天暗地。
日月无光。
风吹。
云过。
黑云!
萧水面若冰霜。
沈伏息心道,糟糕啊。
“小姐,那个……”他想Сhā科打诨。
“怎么回事?”萧水打断他,睨了十二少一眼。
她现在不想说一句废话!
沈伏息轻咬下唇,不自觉转了个圈。
他手握成拳,仿佛纠结。
“解释一下吧?”萧水不上他这个当。
沈伏息眯起眼,没吱声。
如果你看出一个女人存心找你麻烦,那你最好闭上嘴巴。
沈伏息多精啊?
所以他选择沉默。
“怎么?”萧水惜字如金。
她看着他的眼神古怪,闪闪发光。
沈伏息继续眯眼。
能让他常常眯眼的女人一定很了不起。
萧水也转起眼珠,看起来很狡猾。
沈伏息闭了闭眼——
情况很不妙啊,小白兔要成精了……
其实,他怎么会不想告诉她呢?
他只是不喜欢道人是非罢了。
不过事实上,萧水已经吃定沈伏息了。
他不想多说便罢,反正她还没挑明关系的打算。
所以她脸上还带着笑。
虽然笑的不太友善。
“江湖百、晓、生?——”萧水步下台阶。
十二少一身白袍已脏的不成样子,可他依旧神情高贵,他略一颌首:“萧五姑娘。”
萧水立刻看向沈伏息。
沈伏息重重摇头——
不是他说的!
萧水转头从新盯着十二少,神情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的确是个少女,可她并非情窦初开。
她早开过了。
传言说“江湖百晓生,手掌天下事”——
那么十二少知道她是谁就不奇怪了;
他识破她的小阴谋也在情理之中。
“萧五姑娘不必对本少爷如此‘热情’,朋友妻不可欺,本少爷可不想被天下人耻笑。”
他这句话取悦了萧水,她笑的友善多了。
可沈伏息却笑不出来。
他蹙眉道:“小姐千万不要听他胡说,属下对小姐绝无非分之想。”
十二少笑了。
他第一次看到沈伏息为了这点儿小事跟人解释。
不过这个人似乎不太领情——
她已面露怒色。
萧水以前虽没见过沈伏息,但也听过他的传说。
百晓生作杀手谱,他排第一。
十八般兵器,他排第三。(刀枪剑..)
一半以上武林高手都死在他剑下。
出道至今,他从未败过。
他的成就远超武林各界泰斗,可他不过才二十几岁。
智慧、莫测、沉着而又精于打算,这就是沈伏息。
萧水将他看的很透彻,这也是她势在必得的表现。
她很快便镇定下来。
因为她知道,征服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而是头脑!
女、人、的、头、脑!
“既然十二少非睡草垛不可,小女子只有成全。”萧水边走边说,“至于沈伏息——”她的声音从大堂内传出来:“你去准备晚膳吧,我饿了,要吃鱼。”
沈伏息将目光投向很遥远的地方。
十二少则恨得牙痒痒。
他什么时候非睡草垛不可了?他又不是马!
既然她让他不开心,他也不让她的男人开心!
转头,十二少阴阳怪气地说:“啧,瞧瞧这是谁,伏息宫主居然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你是冒牌货吧?”
沈伏息眼神从他身上扫过。
十二少抖了一下。
沈伏息轻点足尖,飞身不见。
“难道真去打鱼了?”十二少呐呐低语,顿了顿,他忽然高喊道:“小香玉!”
白衣女子立刻上前一步:“奴婢在!”
“去!你去给少爷盯着点!若沈伏息真是去给萧五打鱼了,你可千万别让他自己动手!”
小香玉道:“奴婢遵命,可是少爷,您这又是为什么呀?”
你们不是冰与火吗?——
这话小香玉说的很小声,但十二少听见了。
他冷笑道:“笨蛋,谁说我们冰与火?我们是蜜蜂和花朵!‘伏息宫主打鱼’——这事儿若传出去,丢的可是少爷我的人!”
小香玉精致的脸庞上写满崇拜:“少爷果然深谋远虑神机妙算天下无双!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不让沈宫主给您丢人!”
说罢,小香玉飞身不见。
小香玉的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作为家婢,她存在的目的就是为十二少去死。
可她并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因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少爷了。
沈伏息站在河边发呆。
水中鱼儿游来游去,他却不知如何下手。
他的脸黑的很有美感。
其实说到实力和名气,近年来已无人可出沈宫主之左右,神剑门也不例外。
但沈伏息从未拒绝过萧水。
为什么?
——小香玉躲在暗处托腮苦思。
伏息宫不惧神剑门,沈伏息武功又那么高,神剑双绝对他毫无诱(蟹你妹)惑力,那么能让他这般低声下气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
“你在扮蘑菇吗?”
一个温柔无比的男音响起,小香玉猛地回身。
她的额头刚好撞到来人的下巴!
“啧。”沈伏息揉着下巴,那里红了一片。
小香玉也疼,但她不敢叫啊。
她咬着衣角,泪眼朦胧道,“森空主,内狗楼逗木嗓哒!”
(沈宫主,您走路都没声儿的!)
“小香姑娘,我本就不是走过来的。”沈伏息眉头一蹙:“小十二让你来的吧?”
小香玉斜眼点头。
“那快去吧。”沈伏息侧身让路,指着平静的河面。
小香玉吐出衣角,咬牙道:“是!沈宫主!”
傍晚。
沈伏息姗姗归来。
他戴着手套,食指上系了条金线,金线上勾着两条肥鱼。
十二少斜靠柱子,评头论足:“真被少爷我说中了,你真去打鱼了——”他跳下台阶,走到沈伏息身边,压低声音又道:“你就那么怕她?”
沈伏息笑着否认:“没有。”
他说完就走,不给十二少继续下去的机会。
大堂——
沈伏息将鱼放到桌上,四周干净整洁。
很有家的样子。
他敛起拎鱼时的烦躁,因为他待会要做菜,做大菜!
“回来了?”
萧水的声音从床帐内传来,沈伏息循声望去。
床帐是新换的,不难看出是她之前穿过的水红纱裙。
“是。”沈伏息低声道,略顿了下,他又说:“害小姐破费,都是属下不好。”
从沈伏息的言行上看,很难觉得他不怕萧水。
其实不然——
什么叫怕?什么叫惧?
所谓惧内,怕老婆都是狗屁。
男人若不在乎一个女人,才不会怕她。
这就叫做因爱生畏。
有爱才有顾及。
因为爱你才顾及你的感受,因为爱你所以顾全你的一切——
即使折磨自己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爱情的奇妙之处。
没有例外。
“无妨,你再买给我便是。”萧水音色散漫,慵懒,性(蟹你妹)感。
沈伏息低头浅笑,竟是腼腆非常。
曾经有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话,后来那些人再也没说过。
因为他们都死了。
死人岂非都不能说话。
可是萧水活着。
这说明讨债不只需要胆量和本领,还需要——技巧!
杀人容易。
要人甘心听命于你却很难。
大堂关着门。
火炉被沈伏息搭在院子里。
这样可以防止烟味入屋,扰了佳人清梦。
“还挺细心啊。”十二少站在一边看着,仿佛无限感慨。
沈伏息道:“多谢夸奖。”
十二少嫌恶的撇嘴:“你以为少爷真是在夸你?”
“不是吗?”沈伏息笑了。
十二少也笑了。
小香玉莫名其妙了。
十二少笑着笑着咳了起来。
他被油烟呛到了。
沈伏息笑的更开心了。
十二少沉下了脸——
已经很久没人敢笑话他了!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笑话!
“明天我就放榜。”
“好。”
“你不怕?”
“怕什么?”沈伏息抬头。
十二少纠结道:“少爷一直以为你是最绝最精的,可现在才发现你是最蠢最傻的,你没看见少爷在碧水客栈旁挂的金榜告示吗?”
“看见了。”
“看见了你还不离她远点?”十二少嗓门有点高。
小香玉猛咳。
沈伏息望向大堂,门依旧安稳的关着。
他转回来对十二少说:“她怎么了?”
十二少张口,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半晌,他又闭起了嘴巴。
“算少爷我倒霉,交了你这么个笨蛋当朋友。”十二少无奈道。
“在你眼中,除了你自己,别人全是笨蛋。”沈伏息低头继续做鱼。
十二少也将注意力转到菜上:“难道你真会做鱼?”
“当然,不过你不必知道。”
十二少聆听教诲。
“——因为我不会给你吃,呵呵。”沈伏息接着道。
十二少想掀桌,但他不敢。
小香玉想打人,但她打不过。
片刻功夫。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鲤鱼上桌了。
大堂内香气四溢。
萧水闻着味儿从床上下来。
“小姐,尝尝属下做的鱼。”沈伏息递给她一双筷子。
“这是你做的?”萧水接过筷子惊讶道。
她不得不承认,她真没想到沈伏息会做饭。
而且还做得这么好看!
至于好不好吃,她还需要深入了解。
“千真万确!”门外传来四个字。
听声音就知道是十二少。
“他不会也有份吧——”萧水皱眉。
沈伏息道:“小姐请放心,属下连汤都不曾施舍给他。”
萧水开心的吃了一口。
接着她更加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是听着《音浪》码出来的——内容精不精彩,人物萌不萌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果然听着音浪码出来的过于嗨,都是虫 = = 】
“你的关注里面有七个非常火,全部是男的,我也非常火= = ”
哼唧,猜猜是着什么歌的歌词啊?
18
18、018 ...
沈伏息皱眉,将菜碟端于手上,心情沮丧。
“怎么了?”萧水疑道。
沈伏息抿唇,他很想把菜直接丢掉。
可理智战胜了冲动。
“很难吃吗?”他问的有点艰涩,略顿,又道:“的确,很久没做过了,难吃是应该的。”
他说的很小声。
萧水恍然,不过她没吭声。
她是个坏人,她想沈伏息保持这样久一些。
她好喜欢。
沈伏息知道萧水在盯着他,但他并没放在心上。
为了萧水方才的震惊,他现在懊丧的要死。
“小姐稍等片刻,属下立刻去给小姐准备最好的饭菜。”沈伏息说完就走。
他还不忘端着自己做的鱼。
“等一下——”萧水不敢玩了,连忙追上去:“好吃啊!很好吃!我和你开玩笑呢……”
她拽住他的衣角。
沈伏息惊讶回头:“真的?”
事实上,沈伏息的神情完全可以用“惊喜”来形容。
萧水甜甜笑道:“嗯,真的很好吃,是我不好,不该拿你寻开心,对不起。”
她说的极诚恳,沈伏息倒不在意她逗他玩,若她喜欢,他倒很乐意奉陪。
“那就好。”沈伏息嘴角露出一抹迷人的笑,牵着萧水落座。
“你也尝尝。”萧水夹起一块鱼肉伸到沈伏息嘴边。
沈伏息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怎么样?好吃吧?”萧水双眼充满期待,好像做菜的是她。
沈伏息略一颌首,眉眼弯弯。
他笑的很开心。
他其实并不温柔的——
他很冷漠。
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为了生存而与人厮杀。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人嘲笑羞辱。
从那时开始他就发誓,总有一天要纵横天下,当上这江湖的第一。
现在他做到了,可他也再不相信任何人。
他对任何人都怀疑戒备。
唯独除了她。
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她可能早已不记得。
就在沈伏息陷入回忆时,萧水红了眼圈。
她看着他,泪眼凄切。
连沈伏息都能感受到她的难过。
“怎么哭了呢?”沈伏息掀衣而起,轻声安慰她:“都是属下不好,属下以后再也不乱做东西给小姐吃了,小姐莫哭。”
萧水任他托着脸,摇头轻轻地说:“不是……你做菜很好吃,我很喜欢吃的。”
“既然好吃,却为何——”
“我只是……”萧水低眉轻笑,春风尽现:“我只是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罢了。”
她这笑美则美矣,却比哭还叫人心酸。
“小姐在神剑门吃的也不差……”沈伏息语带深意,长叹一声。
他不会安慰人,但他可以消除她所有的烦恼,如此一来她便再不会伤心难过了。
这才是一本万利的办法。
萧水面若冰霜,平声道:“神剑门的东西很奢侈的,也很讲究,但一点也不好吃。”
“为什么?”沈伏息轻声问。
萧水脸色越发难看,几乎咬牙:“神剑门的菜都是冷的——”略顿,语气缓和:“没有这些温暖。”
沈伏息心下了然,神色飘忽起来,耐人寻味。
“吃饭吃饭,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萧水拿起筷子,边吃边说:“我还真没想到你做菜这么好吃。”
沈伏息顺从的坐到她身边,温柔地诉说:“只要小姐喜欢,属下以后天天做给小姐吃。”
萧水突然沉默。
他却越发云淡风轻。
什么叫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大约如此。
“沈伏息,我想你忘了一件事。”半晌,萧水悠悠道。
沈伏息道:“什么事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并非真正的主仆,时辰到了,总是会分开的。”
不论生离还是死别——
总会分开的。
沈伏息为萧水布菜,因为他不想她再说下去。
萧水看着他,这个男人美的让人屏息。
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只是不知道还可以看多久。
“小姐似乎并不信任属下。”他对她说话总是绵绵细语,“属下说过不会离开小姐的。”
“什么?”她不是没听清,她只要他再说一遍。
“属下说过,不会离开小姐。”沈伏息重复道。
萧水咬唇望着他。
他确实说过,可她并未放在心上。
他已给了她好多,她不敢再奢望更多。
得来不易的快乐,总是太短暂。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已失去很多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为什么不能贪心一次?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萧水再次问道:“你要如何不离开我?”
沈伏息一怔,然后他忽然笑了,他的笑容仿佛萧水问了一个三岁孩子都该知道的问题。
不过他明明在笑,萧水却只觉忐忑。
她改口道:“我只是说如果。”
“小姐的笑话很好笑,但这种玩笑不要再开。”沈伏息微笑着。
萧水知道她为何不安了。
他的确在笑,可他的眼底冷如寒冰。
在萧水的注视下,沈伏息右手一抬,竖起三根手指。
他的声音仿佛夜莺出谷般悦耳:“若小姐心中不安,属下可以对天起誓的。”
萧水震惊。
她想阻止——
可他话已出口。
来不及了。
“黄天在上,沈伏息今日指天起誓,愿永生追随萧水。纵使青山破,水秤锤浮,黄河彻底枯,此志不渝,此情不绝——若有背弃,便让吾食千苦,生不能,死不得,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萧水咬着下唇,心中隐隐作痛。
女孩子在男人面前咬唇不过两个意思,不是想揍他一顿,便是想亲他一口。
沈伏息望着萧水,身似一片无暇玉。
他笑的很开心,仿佛刚刚说出那般重誓的人不是他。
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萧水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她一拳打在他胸膛上。
她的拳头软绵绵的,非但不痛,反叫人心中一荡。
沈伏息长臂一伸揽她入怀,他忽然正色道:“小姐,属下有要事禀报。”
萧水低头,他的手落在她胸前——
这……就是所谓的要事?
“此事非同小可,请小姐不要分神。”沈伏息的声音就在头顶。
“喔。”萧水抬头,“你说吧。”她拍掉那只不规矩的手。
沈伏息低头,皱眉,抿唇。
半晌,他才不甘心地说:“据伏息宫人回报,四小姐也去了唐门。”
萧水点头道:“二娘出身唐门,四姐也算是半个唐门之人了,唐老太太下葬,她应该去的。”
“哦?”沈伏息挑眉,他放开萧水,落座,“还有这等事。”
萧水也坐下,夹了口菜边吃边说:“不要说的好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你一定全都知道的。”
沈伏息轻浅一笑,不置可否。
的确,他都知道。
神剑门和唐门并称天下二门,自古便有内部联姻的习俗。
萧君亭如今的二夫人便出身唐门,而且地位不低。
萧水的四姐和大哥都是半个唐门人,这次唐老太太下葬,他们不去才奇怪。
“四姐去,那二娘和大哥岂不也要去……”萧水忽然皱眉道。
沈伏息敲着桌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小姐不必担心,二夫人和大少爷不去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沈伏息眼底暗潮涌动:“神剑双绝失踪这么久,掌门应该查的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萧水面色已变。
难道真是家贼!?
“属下没意思。”沈伏息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否认:“属下真的什么意思都没有。”
他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她胸前。
萧水低头一看,红着脸用双臂遮住:“说正事!”
沈伏息不情愿的移开视线,声音里都带着醉意:“属下的正经事都说完了——”
接下来可以说点不正经的事了。
“四姐认识我们,你打算怎么办?”萧水还有疑问,“难道就这么和她见面?”
她上下扫了沈伏息一眼。
沈伏息含笑起身,走到她身边,双臂搭在她肩上,俯身在她耳边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易容术。”
萧水还想说什么,但沈伏息已将她抱起。
门外,天色已晚。
整座沈氏古宅寂静无声。
从外面还可以看到大堂内忽明忽暗的烛火。
十二少在外咬牙:“死淫(蟹你妹)贼!”他不屑的啐了一声,“小香玉!带少爷出去打尖儿,这……这不干净!”
小香玉红脸应下,抱着十二少飞身离去。
大堂内,烛火同时熄灭。
日斜江上,云淡天长。
青衣人执桨船头——
长风满袖,仙姿玉色。
他身后有画舫紧紧跟随。
画舫前后左右镶满了“十二”这两个描金大字。
这条水路只有一个尽头——
唐门。
提起唐门,你会想到什么?
毒。
非常毒。
天下第一毒。
应有尽有。
暗器。
好暗器。
无与伦比的暗器。
千奇百怪的暗器。
包罗万象。
江湖上有句话叫做——
“宁遇阎罗王,不惹唐门郎”。
萧水此刻感同身受。
她眼前赫然矗立一座三间四柱七楼石坊!
石坊正中嵌白玉石壁,匾额上书两个朱棣大字——
——唐门。
无花。无草。无人。无题。
一切都静悄悄的。
这才刚刚开始。
从石坊到正门这条路上,迎接他们是——
六六三十六大阵,七七四十九暗门,九九八十一关卡。
冷风过。
四人行,三人忐忑。
情何以堪?
作者有话要说:好灵异啊.....
啧.....我的最爱——
唐门。
我不就想加个音乐咩!
都不让人家加!
呜呜呜呜!人家还有没有一点人权了!
明明是攻!非得把人逼成受!
呜呜呜呜!
女尊国啊!!!!
而且还是男生子的女尊国啊1!!!!
19
19、019 ...
残阳落。
暮色至。
石坊下走过两人。
手牵手。
一个青裳素衣,长发委地,潋滟如水。
一个眼澄似雪,广袖流云,清逸如仙。
这二人定然是沈伏息与萧水。
他们安然到达正门前。
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
萧水低头望去——
确切的说,那不是握着,是裹着!
唐门的风冷冰冰的,但他的手却一直温暖。
她忍不住睨向他。
他戴着面具,她看不到他的脸。
面具由白玉所制,他祼(蟹你妹)露在外的下颚也如玉一般。
几乎透明。
她一下子就望进了他的双眸——
猫一样深邃,莫测,飘渺。
寂寞的眼睛。
在很久以前,这双眼睛的主人便可孤身一人闯唐门。
此后,他在唐门拥有至高的地位。
此后,他在唐门所说每句话都有无上权威。
那时萧水还很小。
算起来……他或许并非像她所见的那般年轻。
忽然——
萧水反握沈伏息的手。
如果英俊是罪,那沈伏息已罪恶滔天,如果优秀是错,那他已一错再错!
萧水直视前方,心道如此好男儿决不能在她手中溜走。
否则她非千刀万剐了自己不可!
沈伏息似乎并未看出她心中所想,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如芝兰般秀丽。
他垂首轻声安抚道:“不怕。”
萧水略顿,半晌才“嗯”了一声。
沈伏息嘴角泛起讳莫如深的笑容,若有似无。
他揉着萧水的头。
其实……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并不介意她的“小算计”。
不过她现在的打扮……实在不适合与他牵手。
正如十二少所说——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萧水向来视十二少为无物,他的话给不了她任何困扰。
所以她理所应当的继续牵着沈伏息的手。
她抽空看了一眼空中黑月。
模糊不清。
她突然觉得,似乎连月光都带了肃杀之气。
清冷无比。
唐门全城——
寂静的有些压抑。
十二少也不再言语。
他和小香玉跟着到了门边。
有沈伏息在前开路,他们必然完整无缺。
“现在怎么办?”十二少道。
他在问沈伏息。
因为他知道——
在他们脚下这块土地上,除了沈伏息,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唐门。
另外,他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武功很烂。
他不知道门另一面已有人恭候多时。
开门的,是位高瘦公子。
他苍颜白面,双眼折出一道暗沉流光。
无力,空洞。
在他之后,人人白衣缟素。
“沈伏息……”萧水下意识唤道。
她这三字是口型,且极其细微,很难让人发现。
可沈伏息发现了。
他低头,一抹浅笑,一袖清风,“不怕。”
他轻拍着她的肩,淡淡吐出二字。
唐门众人看着沈伏息和萧水互动,眼中充满了漠然。
那位看上去羸弱不堪的公子更甚。
这个人就是唐雪衡——全天下最毒的男人。
他默看沈伏息,清冷俊颊毫无表情。
沈伏息依旧凝视萧水,相当深情。
他一动也不动的盯视对沈伏息起不了任何作用——
后者连一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萧水曾以为他们的关系应当是很好的。
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沈伏息那模样简直打着招牌在说——
就算拿剑抵着他的脖子,他也不会理人。
萧水头疼欲裂。
唐雪衡却忽然笑了。
“沈宫主真是个奇人。”他漠道,手指拈住一片落叶。
叶片本还有些浅薄的绿色,但随着他古怪的笑意,叶身枯黄干裂。
萧水暗暗抽气。
沈伏息总算抬起了头。
可他只是略一颌首,仍不言语。
萧水一直觉得沈伏息是个很懂礼貌的人。
但他的做法彻彻底底颠覆了她所有的“以为”——
她那些“以为”不过是在面对她时他才会有的。
对于其他人,他从未低声下气过。
萧水心中小鹿乱撞。
但她没乱!
她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隐忍!
她垂下眼睫,静默。
唐雪衡连看都没看她,只是轻声说了句:“这位小公子有礼,欢迎你来唐门。”
这是一座监狱般的城。
这里终年不见日月,大门紧闭。
这里的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里就是唐门。
欢迎你来唐门?
萧水越发觉得唐雪衡话中饱含敌意。
她抿唇不语——
“什么都不说”有的时候就是最好的“说”。
但这次她错了。
而且大错特错!
唐雪衡掉转头来眯眼瞪她,他冷然道:“莫非公子看不起唐门?”
语毕,他往前迈了一步。
仅仅这一步,萧水就差点窒息。
唐雪衡不止是唐雪衡,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毒王。
他浑身上下都是毒,谈笑间便可让你灰飞烟灭。
死是痛苦的。
中毒而死更痛苦。
被毒王毒死——
天下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
“在下的剑童哪里当得起唐掌门一声‘公子’?”沈伏息皓臂一伸,将萧水护在身后。
他的微笑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唐掌门有礼。”十二少忽然往前一步,隔开唐雪衡的视线。
十二少虽常与萧水拌嘴,但本质上他并未真和她一般见识。
唐雪衡和他不同。
唐门之人护短是出了名的,不安套路出牌更是天下无人可比。
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很成功的吸引了唐雪衡的注意。
唐雪衡眯眼睨着他。
十二少面不改色,眉间嘴角尽是笑意。
“十二少爷有礼。”唐雪衡面色稍缓。
“雪衡啊,咱们不要行这些虚礼了,古人云‘好酒难得,好友更是难得’,你我三人挚交如此之久,岂非更难得?”
十二少手持折扇,扇柄玉质,系锦绣宝带,挂雕镂玉佩,谈笑间翻飞流转,不负风流。
“好友?”唐雪衡细细品味这两字,稍刻,他冷道:“我已无友,世人丑恶,我早已看透。”
“那是你的事,你不认我们这个朋友,我和沈宫主却还是要认你的。”十二少道。
唐雪衡道:“我若不想,想来天下还无人可以逼我。”
“那岂非更好。”沈伏息忽然道:“求而不得总是比较好一点,尤其是——”
他很慢地说:“尤其是让你自毁誓言,最最难得。”
唐雪衡立刻看向沈伏息。
他眼都不眨一下,半晌才古怪笑道:“你如此肯定我会输?”
沈伏息点头:“否则我也不会来。”
十二少笑而不语。
萧水长长地舒了口气。
唐雪衡转身,唐门众人为他让开一条小道。
“进来,这里每个人都进来。”唐雪衡平声道。
他负手离去,不曾回头。
白色碎纸伴着尘土随风而起,模糊了他的背影。
萧水紧紧皱眉——
明明是他传信让人过来,现在又摆什么架子?
唐门客房,一灯如豆。
萧水立在屏风旁,沈伏息正为她解开束胸。
“我们出来一个多月了。”萧水道。
沈伏息的手里紧紧捏着白布边缘,“都这么久了——”
萧水撇嘴,她倒希望更久一些,“这一个多月多亏你照顾我。”
她这话是真心的。
沈伏息抬头看了她一眼,“应该的。莫说是一个月,便是一生,属下也会照顾小姐的。”
萧水眨眼一笑。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人,然后她面色冷却:“唐雪衡让我觉得危险。”
沈伏息手指一顿,没吭声。
月夜如沙。
天上月清寒。
房中人静默。
见他不语,萧水又道:“我今天是不是话特别多?”
“不多,一点都不多。”沈伏息将束胸的白布收起,转回身时,他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小姐说得对,对极了。”
“怎么?”萧水皱眉打量他。
他一定有古怪。
沈伏息摇头,他脸上带着某种萧索的深意,然后慢慢的,他的目光移到了萧水脸上。
“觉的很怪?”沈伏息问道,“很好奇?”
萧水思索一番,诚实地点头。
沈伏息负手在房内来回踱步。
萧水被他走的直头晕。
“不知从何说起?”她猜测道。
沈伏息猛地顿住脚步,“对,就是如此。”
他转头,四目对视。
夜已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风过,雨水敲打窗棂。
淅淅沥沥。
尽管外面雨下的正紧,可屋内二人却浑然不觉。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
忽然,沈伏息朝萧水走去。
确切的说,他走了两步便成了飞。
他飞!
飞到了她身边!
萧水笑了。
沈伏息将她抱到床上。
萧水只觉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其实——”他侧卧她身边,撩起她的碎发,轻轻地说:“都是假的..是做给人看的..”
“假的?”萧水说话时被沈伏息拉进怀里细细亲吻,她气若游丝道:“为何?那些不都是他的门人么……”
“唐门不愧与神剑门齐名。”沈伏息眼波流转,掩笑柔声说道:“连出事都是一个套路。”
家贼!?
萧水立刻反应过来。
她忍不住捶了他一拳:“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她想打他的,但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因为沈伏息忽然开始宽衣解带。
他褪去上衣,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
他掀下面具,眉眼如水,双颊如泪。
他就这样看着萧水,注视着她。
不近不远。
不离不靠。
十足挑(蟹你妹)逗。
萧水控制。
控制。
再控制。
不过她没控制住。
她还是扑了上去。
沈伏息张开双臂抱她入怀。
他极小声道的在她耳边解释道:“雪衡发现唐老太太死因有异,可唐门素来女权为上,他实在力不从心,于是便邀属下与十二少前来相助,不过未免打草惊蛇,我三人商量决定,先假扮不和,待进入唐门再做打算。”
“喔……”
“明天四小姐也该到了。”
“呃……”
“四小姐身边有位年轻公子,不知是谁家少年。”
“嗯……”
“小姐。”
“唔……”
“属下来了。”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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