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你的优雅和镇定去哪了?面具下就是这么一副脆弱不堪的灵魂么?
几只手强行将我们分开。
布料清脆的碎裂声。后背几道尖锐的刺痛。
指甲嵌入肉里,生生撕开。
可我已经没了感觉。
看到季笙眼睛的那一刻,我后悔了。
还是他的眼睛吗?平静的湖泊里面翻江倒海,浑浊不堪,仿佛失了心智,失了魂灵,一只手直直地伸向我,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沾着血,血珠沿着他的胳臂滚进了衣服,星星点点的晕染开。
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住那只手。
骨骼的碎裂声。
皱了皱眉,我咬牙,不吭声。
那两只眼睛,浑浊的,空洞的,向着我的方向。游离,迷茫。
他被一种可怕的执念摄去了心神。
不停的自我暗示。
“抓住怀里的人不放。”
“谁也不能抢走。”
“不能让他离开。”
“绝不。”
我想,这种类似的场景可能触动了他的某些阴暗记忆,导致他失去心智。
必须叫醒他。
必须。
可是……
我咬牙。
胸腔开始压抑,肢体原本的麻木散去,疼痛,灼烧,压迫……一点一点在各个器官苏醒。空气开始稀薄,炽烈的晕眩侵袭了大脑。
垂下眼帘,强行压制身体的不适感。
抬眼,缓缓勾起嘴角,盯住季笙空洞的双眼,一点一点靠近。
猛地拉住他的手腕。
张嘴,狠狠地咬下去。
甜甜的血腥顷刻溢满了口腔。咬牙,不放。
季笙茫然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玻璃门外的佣人们睁大了眼睛。
医生们一动不动,诧异的盯着我。
瞪着眼睛看向季笙。
季笙,你说,我疯了吗?
你……疼吗?
我知道,你疼。不过,没有关系。
我和你一起。
舌头轻抵,张嘴,放开他。有鲜红的液体顺着我的嘴角缓缓流下。
微笑。
抬起自己脱臼的手腕,更狠的咬下去。
一只手强制分开我的手,用力抬起我的头。
我听到很清脆的声音。
那只手打在我脸上。
嘴角的血液流成一股红线,在大理石地板汇聚成一条小溪。
微微送出一口气,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打量那只手。
白皙清透,如同沾着水的琉璃细竹。
竹上沾着点点红梅。
我的呼吸缓慢下去。
你,醒过来,就好。
那么……再次陷入黑暗……我就不怕了……
有你的呼唤……我会记得回家。
我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
苦笑,还是要再一次的在他面前倒下了么?
张嘴,在陷入黑暗前用力阖动嘴唇。
——等我,回家——
{二十三}暖意
我以为我的身体很快就可以恢复。
可实际上,当我出院的时候已经十一月中旬。年关,又要到了。
天还很冷,季笙用柔软的毛毯包裹住我,轻轻地揽起我走出医院门口。
一辆出租车停到我们面前,司机是一个黑黑的小伙子,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他冲我们友好地笑笑,招呼我们上车。
我抬头看了季笙一眼,抿了抿嘴角。
“我想自己走走。”声音还有些单薄嘶哑。
季笙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抬起视线对司机温婉的笑着摇了摇头。他额上的几缕碎发垂了下来,在阳光下碎碎的闪着光。
微微挣扎了一下,季笙将我放下来,很快的将我滑落到肩膀上的毛毯拢了上去。
我眨了眨眼睛,无声的勾起嘴角。
一只脚踩在路边堆得很厚的积雪上,满意的听到了“咯吱”的声响,有些顽劣的弯了弯嘴角,将另一只脚也放上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有力的将我捞起来放到干净的路面上,我抬起头,有些不满的眨着眼睛。
季笙低下头微笑的看着我,眼角泄露了无数的温柔。
乖乖的垂下眼帘,抿了抿嘴角,盯着脚尖,小步小步的趟着走。
季笙优雅的弯着腰,一只手拢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柔的支撑着我的后背,身体紧紧的贴着我,气息如同绒絮一样扫过我的脖颈。
略微移开视线,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身躯更加消瘦了,心底有些微微的疼痛,这一个月,他是怎么过的?
压抑着吐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已布满温热的笑容。
冬季的空气纯净干燥,枯木上的小鸟吱吱喳喳的叫着,有几点积雪时不时的降落下来,贴着我的脸,微微湿润我的气息。
抓了抓毛毯边缘流动的穗子,眼睛无意识的盯着肩膀上那只白晰纤细的手掌,抿了抿嘴唇,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的脚步停下来,眼睛盯住他手腕上清晰的咬痕。
“还痛么……”无助的咬了咬嘴唇,还是无法将视线移开。
季笙的手掌轻柔的放下来,另一只手按住我的毯子,轻盈优雅的单腿跪立在我面前,浅笑着盯住我的眼睛,用那只带着伤痕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小家伙知道心疼我了……”他微不可查的挑挑眉,无尽温柔的展开笑容,在风中翻飞的碎发一点一点落回额上,我想起了毯子边缘光滑闪亮的流苏。
握了握掌心,松开。有些踯躅的不知所措起来。
我想不出话来回答他。
垂下眼帘,有些生涩的咧了咧嘴角。缓缓的抬手,将沾到他眼角的发丝掠回耳边。
呼吸轻坠,我觉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一件很大的事。
季笙愣住了,只一刻,他便无限温柔的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像亘古的恒星,美得如同一阵风。眼睛无意识的盯着他嫣红的嘴唇,怎么也无法想象他将气息渡到我的唇间的样子。或许,那只是我的一场臆想?
稳住有些慌乱的气息,低眉,敛目,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季笙站了起来,没有温度的阳光透过他消瘦挺拔的身躯在干净的路面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我忽然仰起脸冲他笑了一下。
他低头静静地凝视着我,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扇深深的阴影。
他优雅的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摩挲我的脖颈,另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腕。
安心的感觉。
闭起眼睛,嘴角缓缓勾起,想起十五那个迷离如梦一样的夜晚他也是这样轻柔的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从容的,安心的,慢慢走。
无尽的笑意牵动了嘴角,满的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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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回我们的家。
这所小楼,如同生活在漫画里的白房子。
干燥静美的楼阁,静寂空灵的天空,美丽宁静的麦田,静止不动的大团大团的云朵,仿佛活在童话的记忆里,像一幅被渲染后浸在水里的油画,一点一点碎开,各种颜色攀爬在一起,模糊了我的视界。
淡淡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轻盈的跃进来,瞬间的恍惚。是在什么时候?这里,真正成了我的家呢……
什么也没变,连空气的味道都干净甜美,我弯了弯嘴角,眼睛眯起来。
一个身影风一样的扑过来,我扬了扬眉毛,毯子滑落到地上。
那个少女半蹲在我面前,把脸深深的埋入我的肩膀,两只手紧紧缠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的抽噎起来。
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角,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长发,微叹了口气:“页子,你要多穿一点。”
季禾稚嫩的嗓音甜甜的,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我安慰的拍了拍页子的肩膀。页子抽噎着抬起脸来,湿漉漉的眼睛很委屈的盯着我。
我总是努力把自己扮作小孩子。
可惜我不是。
页子好像也从来不这么想。
她眨眨眼,在等我出几句安慰她的话。
我无力的咬了咬嘴唇,竭力想了想,还是只找到了两个字。
“呃……没事……”我实在是尽力了,有些无奈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页子迫不及待的点头,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的坠落。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就在等这两个字?
猛的抬起视线,季笙懒懒的斜倚在门边,微勾着嘴角,手里提着掉落到地上的毯子,白皙的指尖深深的埋入光滑柔软的流苏里。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有些惊惶的垂下眼帘,敛去眼中慌乱的神情。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被他看穿了。
“过来,小家伙。”他懒懒的抬了一下手臂,修长的手指微微勾起。
垂下眼帘,我忽然想起他抱着我颤抖的样子,怎么和现在这么不一样呢?
放开页子,略微想了想,点头。
抿了抿嘴角,缓慢的走过去,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这是我的习惯性动作吧……我慢吞吞的想着。
忽然瞪大了双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习惯?
无奈的苦笑。
习惯啊……季笙,我还能和你习惯多少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我要因为留恋你的臂弯而放弃生存的意义吗?
抬眼,季笙依旧懒洋洋地笑着,将手中的毯子轻柔的拢在我的肩膀。
他说过什么?
迷路了,记得自己回来。
迷路了,记得自己回来……
心脏微微战栗。
垂下眼帘,有些苦涩的扯动嘴角。
为什么我是夏浅呢。
季禾啊。
你晚些长大吧。
{二十四}
三月近末,空气有些微微的干躁。
困倦。
懒懒的半躺在微凉的藤椅上,任自己的身体慢慢滑下去。
搁置在旁边石阶上的茶已经半凉,有若有若无的白气升腾起来。
抿了抿嘴唇,用微凉的手指按了按眼角,心底有些微微的燥意。
季笙,一整夜没有回来。
也没有佣人来传话。
空气有些稀薄,用力张了张嘴,想唤来页子,却不知道问些什么。
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努力忽略心底的不安。
很困难。
页子端来新茶,顺手将我搁置在石阶上的茶杯收走。
“页子……”开口唤住她,被压抑的不安从心底寻了个裂缝顷刻间蔓延了整个胸腔。
有些窒息。
页子走到我面前,顺势抓住我冰凉的手,两只眼睛担忧的看向我:“又不舒服了吗?我去拿药……”
“页子……”我的手指微不可查的收缩了一下,我不知道心底那种惊惶为什么越来越明显。
页子抬眼盯住我,神色灰暗不明。
“怎么一整夜都没回来?”页子自然知道我说的是谁。
页子咬唇不语。
我拉着她的手,忽然紧张起来,“出了……什么事?”
页子低了低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锦里面……出了什么事……季总昨天半夜拨了一大批人在家里守着……他自己却没回来……”
点点头示意页子下去。
将脸隐在芭蕉树下的巨大阴影里,无意识的用手指碰了碰冰凉的双唇,想起那个人在我躺在医院里时……
空气有些滞留。
那是什么?恐慌,不安,惊惧……叫嚣着从胸膛里挣扎而出的。
我用双手盖住眼睛,这次,却没有因为从指缝间透出的光线而幸福。
我想见那个人。
很想。
想拉拉那个人的衣角,看着他对我笑一下,我想,他微微勾起嫣红的嘴角,眼睛亮得像亘古的辰星,睫毛下留下深深的阴影,一定,美得像一阵风。
恍惚。
恍惚。
思念……
我要,去找他。
“页子!”极其压抑的声音从胸膛撕裂而出。
页子急急的跑过来盯着我,眉头锁的很紧。
她知道我要做什么。
盯住页子的眼睛,忍受胸腔极度强烈的压迫感。
页子不安的摇头。
依旧咬紧牙看着页子:“页子,我现在感觉非常不好,我想,我需要吃药了。”
页子惶惶不安起来:“我去给你拿药。”
我没吭声,依旧盯住页子一动不动,努力咽下喉间的一丝甜腻的血腥。
页子不停地摇着头,眼泪簌簌的落下来,“不行的,不行的,外面有很多警卫,他们都是少爷派来的,不会让我们出去……”
终于抑制不住咳了起来,页子惊恐的睁大眼睛,我的白色衬领上晕开了几朵妖冶的玫瑰。
页子捂住嘴,眼泪从指缝间渗进去:“后……后院的墙矮一些……你等着,我去拿短梯……”
页子急急的跑出去,我脱力的跌回藤椅上,凉意沁透了心肺,反反复复的想着,那个人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什么问题能困了他整晚不回来?
没过多久,页子踉跄的跑回来,前胸的衣襟都湿透了,她急急的把药送到我嘴边,气息紊乱不堪,“先吃药……短梯……我已经搬到了后院了……你先吃药好不好?”她胡乱的用手抹了把脸,两只眼睛乞盼的盯着我。
扫了一眼页子手中的药丸,我无力地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角,一动不动。
“你怎么……”页子咬了咬牙,颤抖着将药收到口袋里,一把将我抱起来跑向后院。
我们很顺利的翻过了那堵矮墙。
我静静地站在空荡荡的马路边,不知道心里该想些什么,咬着牙难受。
页子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抱紧我跌坐在车里。
她一直在哭。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景色的变换。玻璃上映出季禾的侧脸,轻抿的嘴角,睫毛微微卷曲,紧张的扇动着。忽然间恍惚好像游走在梦里。我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到这里?心底一直压抑的是什么?一点一点复苏的又是什么?
该死。
指尖掐入掌心。没有痛感。
季,笙。
你最好不要有事。
最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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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像乌云一样缠绕在锦的外面。
页子双手护住我,努力地拨开人群。
垂下眼帘,敛去眼中不可抑制的慌乱,咬牙,一个晚上还没有解决吗?
季笙。
季笙。
抿起嘴角,加快了脚步,我不知道一个孩子能帮什么,我只想看看他,拉拉他的衣角。
两个警卫守在大厅门口,神色严峻。
我们走上前去,他们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一只胳臂挡在我面前,手上套着白手套,明晃晃的,我眯起眼睛。
“少爷有命,不准再放人进去,请小少爷多担待。”
我的眼睛瞥向他的腰间,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胸腔里撕心裂肺的疼痛,嘴角很快湿了,一滴滴的打在干涸的血痕上。
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厅紧闭的大门。
我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
心要烧起来。
页子咬着牙把药递到我嘴边,我摇了摇头,移开视线盯住警卫。
他们一动不动,神色晦暗不明。
页子的脸色忽然坚决了起来,她的声音变得刺耳凄厉:“小少爷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可担待不起!”
垂下眼帘,咬着牙,勉强站立着与警卫对峙。
两个警卫沉默片刻,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默默地闪到一边,为我们缓缓的拉开门。
我的视线又落到其中一个警卫的左腰上。
我紧贴着他走过去,踉跄了一下,跌在他身上,他很敏捷地抱住我,我仰起头虚弱的咧了咧僵硬的嘴角,笑着点头致谢。警卫有些赧然的笑了一下,放开我又恢复站立姿势。
将手中的东西迅速拢进袖子。
低下头,垂下眼帘,缓缓勾起嘴角。
应该对一个虚弱的小孩子放松警惕吗?
缓缓抬起朦胧的视线,心跳忽然间平缓起来。
我原来离你这么近。
季笙,你还好吗。
真的……好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别离的初始。
季禾对季笙说:“我原来离你这么近。”
季禾问自己,我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到这里?心底一直压抑的是什么?一点一点复苏的又是什么?
他不明白,这只是自己对季笙感情的一个觉悟。他因为这份感情而懊恼和不安。
两个不可能的人怎么在一起呢?季禾想。
但他不知道,这份爱,因为不可能,所以才美丽。
7、我祈求你,来看看我 ...
{二十五}被劫
我一直以为等待季禾长大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早餐,午餐,晚餐,在这中间,我可以做很多无聊的事,说很多无聊的话,见很多无聊的人…平淡却宁静…可是,命运,似乎从不打算给予我这样的安宁,即使,我早已注定成为魔鬼,仇恨的牺牲品。
我会开枪,是的,我会开枪。如此便捷的杀人工具,我没有办法抵制住自己对它的贪婪。即使曾经的一把仿真工具,也让我的眼底闪出嗜血的光芒。在等待季禾长大的漫长的日子里,这个小孩子无辜的头脑里已经上演过无数血腥的场面,匕首,枪支,药物,绳索……只是,无论画面如何变幻,也永远更改不了其中永恒的主角——我的丈夫。
灵魂不可抑制的颤抖,是因为害怕么?还是……该死的…快乐?
我也一直以为我是个头脑清晰的人,我可以为从警卫身上偷一把枪寻找无数个理由,可是,我却无法容忍自己为了任何原因让自己在能亲手杀死卫清之前身处险境。
现在,当我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伤痕累累的靠在铁质笼里时还在思索,当我毫不顾忌的向那个人开枪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
————
内厅。
季笙瘦长的身躯被迫靠在墙面上,身处险境,他依旧慵懒的地笑着,黑沉的眼睛眯起来,睫毛如同阳光下的水晶刺闪着乌黑的光芒,那种闲散的样子,好像面前胁迫他的几十个人只是一处再自然不过的风景。
当我被页子抱着出现在季笙的面前时,我能看到他的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我知道,他愤怒了。
而且……怒不可遏。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已经掐入掌心。
他什么也没说,可我已经明白。我仅仅张了张嘴,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
很简单,这次,我要违背你了。
理由?
同样简单。
我想你了。想见见你。
季笙,没想到吧,你养的宠物有一天也不再温驯了,甚至对它的主人……
算了。
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恐怕到我死,你都无从知晓了。
现在的现在,我只想说一句话,受伤了,就不要强撑着,你的后衫……已经被血和汗湿透了。
你的警卫和保镖都是愚忠吗?如果听到枪声再来救你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也许一会回家后我会提个建议让你把这些呆板的警卫都换掉,不,不,还是先给你的小家伙讲讲被别人用枪指着的感觉吧,在自己的地盘被折磨的这么狼狈是不是很丢脸?
所有的目光都齐齐胶在我脸上,不屑的,嘲笑的,冷漠的……
是啊,不论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我能做什么?
抱住自己的父亲大哭一场?
也许……是一个好主意。
所以。
我做了。
嘴角缓缓勾起,低下头,垂下眼帘,我不想让那个人在我眼中看到嗜血的光芒。
那是仇恨的种子在我身体里生根,发芽,生长,缠绕以后的附属品,此时此刻,我想我再也无法遮掩了。
我要为季笙寻找一个机会,脱身的机会。
我明白,只要听到枪响,必定会提醒外面的警卫冲进来维护季笙的安全。只是……这枪,谁开的,那结果……就大不相同了吧。
深呼吸。
我闭了闭眼,摇摇欲坠的身体开始颤抖,竭力挣脱了页子的怀抱,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季笙,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父亲”。
我们相处的这一年之中我第二次这样唤他。
很怪异的感觉。
似乎听到了季笙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不,不要愤怒,季笙,好戏还没开场呢。
在页子的手捉住我衣襟之前,我喊叫着跑向季笙。
所有人都没有在乎。
我是个孩子,甚至比同龄孩子生的瘦弱,我能做什么呢?
是啊,我能做什么呢。
我抓住了季笙的衣角,没有来得心里一阵恐慌,泪水毫无预兆的从眼角滑落。
只是,季笙,这不在我的表演内容之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啊。
“父亲!父亲!父亲……”我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嘶哑?
其实,我现在更想喊你的名字“季笙,季笙,季笙”。
季笙的身躯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不过,没关系。想阻止我?已经来不及了……
嘴角缓缓勾起,扣动扳机,一声很大的枪响。轻微的火药味渐渐弥散开。
我想,人们一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季笙身后的人已经缓缓倒下,大量的血液从他的腹部喷涌而出,衣服被染成很美丽的图案。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很欣赏的眨着眼睛。
门外的警卫一下涌进来,包括那个没有枪的男子。他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瞬间抚过腰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内厅里的几十个人很快被制服了,微笑着抬起头看看季笙,季笙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深沉的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得黑色光芒。
这么的为所欲为……我慢吞吞的想着,我该不是被那个人宠坏了吧。他生气了?
季笙眯了眯眼睛,用手紧紧地握住我的肩膀。很疼。
“看来,我们今天……要‘好好’吃一顿饭了,小家伙。我必须教教你,现象和本质的区别。”他抬起头扫了一眼,那些警卫迅速的将人带离内厅。
我抬头看着他,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心跳时急时缓。我抿起嘴唇,我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吗。
季笙的手伸过来抚摸我的眼睛,“又哭了?”
我把他的手拉下去,他很快的又把手放上来,声音极尽轻柔,“男孩子怎么总哭?别怕,别担心,那只是一场戏……”
我低着头,想着,我这是做了些什么?季笙是什么人?他在这种危险的场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我担心什么呢。
是啊,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却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为什么?
我想着,为什么,为什么?我把季笙的手拉下来,一个人转身向外走。
季笙拎着我的领子,“干嘛去?”
我没有回头,低低的说了一声,“回家。”
季笙用胳膊把我拦回来,半只手臂环着我,用纤细的手指拎着我的衣领细细的端详上面的血渍,抬头,看了看面无血色的页子。
页子战战兢兢的把药丸送到季笙手上,转身到外厅找水。
无力的眨了眨眼睛,我疲惫的想着,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真好。
是啊,如果这一天要真这么结束了,就好了。
页子的尖叫声传来,然后是枪声和打斗声。
我抬起视线看向季笙,该不会是锦里出了内奸吧。
快去救页子。我向季笙眨了眨眼睛。
季笙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也许,锦里的人出了问题这真让他动怒了。
“看来……我们的‘午餐’不能按时享用了……小家伙,我本想给你树立一个‘慈父’形象的,看来这次不行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眼底黑沉一片,从我手中拿过枪,另一只手轻柔的抚了抚我额上的碎发,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眼中闪动着黑玉一样的光泽,冲我眨了眨眼睛,“就在这内厅等我,一步也不准离开,一会……我们回家‘好好’吃饭……”
那一刻,我几乎脱口,季笙,别走。
我想起了何叔说季笙不喜欢用枪。
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胸腔压迫起来,我想起季笙手中那颗药丸,我到底也没吃。
季笙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慵懒的站起来,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心里忽然难过极了。
季笙很随意的笑笑,低下头迎上我的视线,黑沉的目光中闪着奇异的光彩。
我努力地仰起脸笑笑,你走吧,我在这等你。
季笙安慰的摩挲了一下我的脖颈,起身离开了。
忽然觉得很冷,偌大的一个内厅,有一种站不住脚的感觉。后背紧紧贴住墙壁,手掌展开平贴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感觉到一层薄薄的温度。微微仰起头,目光流连在虚无的空气中,泪水毫无预兆的坠下来。忽然想起刚成为季禾的那个夜晚,我也是这样,缱绻在墙角,一个人,一整夜。只是现在,为什么,身心都变得无比脆弱了呢?是因为……心底……有牵挂了吗?
枪声还在继续。赌坊地处偏僻,不会引来一些无聊的警察……
心忽然突突的跳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变成了黑白分明的就旧式照片,只有一点红,如同盛开到极致的茶靡忽然撕裂视线。
我听到了一声枪响伴随着季笙痛苦的闷哼。
心脏咻的收缩,无声的睁大了眼睛盯着虚无的空间,空气变得无比稀薄,痉挛的手指死死的按住胸口……该死,病发了……
我挣扎在地板上哽咽,根本无法发出声响,喉咙仿佛被人死死卡住,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滚落。
竭力保持清醒,我想,我要亲眼看着季笙活着……知晓他没事就好……就好……
可是,似乎上天不肯给我这样一个机会,陷入晕眩前我看到了十几双陌生的皮鞋向我缓缓走过来,我想,我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拉着季笙的衣角哭泣了,原来,是我们要分别了……
“七哥,就是这个家伙伤了阿九……”
“七哥,他不是那小子亲生的……还要带回去吗…”
没有力气去伤心或是震惊了,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
手指缓缓握紧。
季笙。
季笙。
果然如他们所说的吗……果然……我……
恍然想起何叔握着我的肩膀说我和你不像……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么?苦苦的扯动嘴角,季笙,我唯一想要和你有的一点牵绊原来也……
……
有人很粗鲁用绳子将我捆紧,用一种硬质麻袋包裹住我……恍然想起赵惠来时我犯病的样子……我要活着,我不断的告诉自己……
活着……
咬牙。
我要活着。
呼吸。
即使……
痛苦不堪……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再能,抵挡我对你的恨意。
卫,清。
黑暗中,缓缓勾起嘴角,我的丈夫啊,有一天,我,一定会把我今天遭遇的,全部,加之与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十六}囚笼
拥挤在身边的空气像水一样,冰凉,湿润。微微摊开手掌,握紧,展开,视线落回空荡荡的掌心,轻轻抿了抿嘴角。头微微后仰,靠在冰冷的铁质笼边缘,带动脖颈上的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半阖着眼,心里平静如水。
好像处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内,将自己与世界隔离起来,所以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即不恐慌,也不悲哀。
我曾说过,对于即将到来的“不得已”,我们除了接受便不能再做什么了。反抗?无聊而又愚蠢的行为。
扫一眼被铁链勒至伤痕累累的手腕,微微将胳臂和小腿舒展一些,酸胀的麻木顷刻蔓延开来。
无法安睡,笼内没有被褥,后背被几条铁柱烙的青紫,就这么抱着膝,看着月亮东升西落。真好,这个夜,又要过去了。
低头算了算,已经是来这里的第十五天。离开季笙的整整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我被像狗一样关养在笼子里,除了给我送饭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我没有再见过别人。据他讲,我要被送往两天后的“人市”进行贩卖,倒手给有“需要”的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的时候抬起头用很奇特的目光看了我两眼。我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不可抑制的嘲讽,嘴角微微勾起,需要?很简单的两个字,极具深意啊。
天快亮的时候,有人进来了。这个地方身处乡间僻野,四处弥漫着青草的香味,我使劲嗅了嗅,懒懒的睁开眼睛扫向门外。
来人不是那个刀疤男人,而是一个少年,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苍白的病态,学生装扮,戴着一副精致的黑丝眼镜,手里拿着食盒。
食物的清香与熹微的晨光混在一起,我眨了眨眼睛,本能的抿了抿嘴角。在这里,我每天仅仅能吃一餐,两个馒头。
馒头,淡淡的味道,却更让我记住了一种苦涩。我不清楚季笙什么时候把那颗药丸塞到我夹衫的口袋里,被运到这里来的途中,我病发几近死去,无意识的摸到了胸口的药丸,便拿出来生生嚼碎了吞下去,我想更深刻的记忆这浓的化不开的苦涩,恰如生活,恰如这份禁忌的感情。假如我死后有知,一定不再轮回投胎转世为人。既然仇恨已经将我这一世生生榨尽,那么下一世,只求造物主还眷顾于我,毁了我的视觉和听觉,让我真正灰飞烟灭了吧。
收回散乱的思绪,眼角有些氤氲,提着食盒的少年己经站在我面前。食物的清香越发浓郁了起来。
抿了抿干裂的嘴角,缓缓抬眼盯住少年。
少年优雅的一笑,用手拍了拍笼子,光光的声响在静寂的夜色里格外清晰。他黑色镜框下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
“你就是被捉住的那个赌坊老板的儿子?”
我挑眉,顽劣的笑笑。
少年纤细的手指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咯咯地笑起来。
“我有一个好提议……说给你听听怎么样?”
我微微勾起嘴角,眨眨眼睛,做一个好奇的表情。
少年忽的将脸紧紧贴住笼子的夹缝内,一只手捉住我脖子上的铁链。“做我的狗,这顿饭就给你吃了怎么样?嗯?”他顽劣的用力一拉,我的额头立刻撞到铁框上。
我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对于即将到来的“不得已”,我们除了接受便不能再做什么了……假如我死后有知,一定不再轮回投胎转世为人……既然仇恨已经将我这一世生生榨尽,那么下一世,只求造物主还眷顾于我,毁了我的视觉和听觉,让我真正灰飞烟灭了吧。
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不可抑制的笑意,轻轻勾唇:“好”。
少年愣了一下,脸上忽的绽放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伸出手指用力戳我的左脸:“果然天生就是当狗的材料……”他纤长的手指顺势移到我的头顶,用手掌轻轻拍打:“好狗儿,叫我主人。主……人……听懂了吗?主……人……”他很耐心的的做着口型。我微笑着看着他。
我刚才还想过什么?反抗是最无聊最愚蠢的行为。
“主人。”季禾甜腻的嗓音堪称完美,让人想起从壁画上走下来的天使。
“再叫!再叫!”少年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是蝙蝠邂逅新鲜血液的极度兴奋。
“主人。”同样甜美纯净的音质,如同泉水叮咚作响。
“真是我的好狗儿。”他咯咯的笑的分外明媚,很快的将手中的食盒塞过来:“好狗儿,我的乖狗儿,这个是主人奖你的……快吃快吃……”少年病态的脸上显出急切的神情,眼睛里懵懂的光俨如孩童。
我伸出季禾苍白纤细的手指,懒懒的将食盒接过来,在少年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有很高档的食物。还有,蛇。
我需要尖叫吗?嘴角微微勾起,眼角泄露了真实的感情。
我用食指敲敲冰凉的蛇头,抬起头含笑看他一眼。
他有些仲怔。
伸手,温柔的拉过少年的衣衫。
将手中的蛇……塞进他的领口。
————————————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被带出了笼子。
那个男孩子再没有出现过。
嘴角无声的勾起,我想,我一定,像一条蛇一样,驻扎进,他的心脏了。
{二十七}雨笙
那个孩子的唇。
像鸽子血。
红。
鲜红。
竟是这样温暖到令人战栗的颜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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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黑色,也可能布满尘埃。高背座椅,灰色棉布靠垫淋过雨水,很快和身上的衣服粘在一起。
敞篷跑车的玻璃,碎掉了一块,像掩面哭泣的女人的脸。
雨水顺势钻到他的脖颈里,冰凉的,潮湿的,在黑暗中,一直一直的,滑落下去。
窗外是一片黑沉的海,海看上去像这个下雨天做过的梦一样冗长。季笙半闭着眼睛,看着这个方向,手握紧方向盘,想努力把自己沉下去。
有凉凉的海风舔过来。季笙深吸一口气,将手抚在额头上,将头发向后掬,目光流连在灰沉的海岸,鼻尖触到冰冷的空气,眼睛眯起来。这时候。他想着,再没有什么,比绝望,更明亮了。
零碎的梦魇星罗棋布,半睡半醒间,季笙启动了车子。浓稠的黑色的风密密的灌满他的眼睛和嘴巴。
车子像鱼一样在干净湿润的路面上滑行起来。
矢车菊浅浅的长在山的脚下,公路的两边。颜色是蒙蒙的紫色,像是一场秋天早上没有睡醒的雾。公路不算陡峭,可以接受非常快的车速。有过汽车在转弯处掉了下去,撞坏了栏杆。雨下的这样大的时候,很多紫色的掬花也跟着冲了出去。像蝴蝶们一样在山谷中间长上了飞行所必要的翅膀。
一种因为碾碎才能发出的青草的气味若有若无的蔓延开,季笙有些迟钝的侧过头,眉尖锐利的剪动起来。不,不对,不是这种味道。
十九天。他怔怔的想起。
十,九,天。
究竟是多久?
四百五十六个小时,二万七千三百六分钟,一百六十四万一千六百秒。
一点一点的走完这些时间,他变得筋疲力尽。仿佛生生耗尽他所有的情感。
疲惫的眨着眼睛,那是什么?一点一点沸腾起来,又骤然冷落下去。起伏,像海一样,惊惶的升起来,犹豫而又决绝的落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思念,惊惧,悔恨,恐慌……还有什么?……痛苦,贪婪,绝望,不安……还有呢?还有呢?
像一只蝴蝶蛊惑性的张开翅膀,季笙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阖合,深刻几近绝望的窒息。
还有什么?他问自己。
那个字。
那个字?怎么可能呢。
季笙近乎自嘲般的笑起来。然后,他变得面无表情,疯狂的想念起那个孩子花朵一样纯净的容颜。
那个孩子用牙齿咬住嘴唇,细碎的齿印像一串无色的铃兰花一样开在嘴唇上,然后那个孩子弯弯嘴角,抿抿嘴唇,伸出苍白柔软的指尖,抓起他的衣角,轻微的,无力的,却无比执拗的。
季笙在黑暗中无声的张大了眼睛。
你走吧,我在这儿等你。那天,那个孩子,他很努力的仰起脸笑笑,纯黑的眼睛像花朵一样绽放。
可是,他怎么不在了呢。
季笙低头,仿佛看见自己的胸膛重新流出汨汨的新鲜的血液,像那天一样。他张着眼睛看着那个空空的角落,四周那个孩子的气息分明还像树叶一样扫动他的神经。他反反复复的想着,那个孩子,他去哪啦。
手指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孩子的温度。脖颈像沙滩一样温暖。他喜欢把手放在那个孩子的颈窝上,看到那个孩子怕痒的眨着眼睛。
还剩什么呢?季笙贪婪的呼吸着,妄图再寻找到那种花朵般甜腻的味道。像雪一样,温暖,潮湿,安静,轻盈。
他死死的按住胸口,枪伤并没有很好的愈合,压抑的滞痛。他以为,他的灵魂和情感早已被抽干了,没想过,竟然还会痛,而且,撕心裂肺。
周身被荆棘缠绕,刺深深地埋进皮肤里。他看到玫瑰粘在潮湿的黑色的藤蔓上,一圈一圈,勒紧了他的肩膀。
手神经质的抓紧旁边的衣服,那个孩子穿过的,小小的黑色夹克。皮质衣料哀哀的闪着纯黑的光芒,冰凉的,等待着再度包裹起那个软软的纤细的身躯。
不对,不对。
季笙的胸膛忽然深刻的起伏了一下,黑沉得瞳孔迸发出凛冽的光。他不要仅仅抓着一件没有生命没有温度的衣服,他要那个会微微抿起嘴唇的孩子,会抬起视线寻找他的眼睛的孩子,能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孩子。要活着的,好好地活着的看着他明白他的孩子。他要让他回来,然后,好好地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一步,也不放开。再也不放开。
季笙抿紧嘴角。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黑色衣衫从手中滑落,仿佛从身体上生生削下一块肉。掌心,冰冷苍白,无力的抓握住空气。
最后,最后一天了。季笙对自己说。
再找不到……再找不到的话……
季笙的眼底忽然茂盛的开出了布满荆棘的花朵,浓烈鲜艳的颜色丝丝缕缕的消融进一片黑沉中。完美的藏匿。
那就只好……杀……没有道德,没有约束,对他来说,像轻轻吹动一片树叶,亲切,自然。最极端的方式,当然,也是,最有效的。
所有,所有伤害到那个孩子的人。必须。
跑车飞快的在公路上驶过去。溅起的雨水非常炙热。有一件被主人无比眷恋着摩挲了千万遍的黑色夹克从车窗外飞了出去,学着石子们,学着掬花们,像蝴蝶一样,张开翅膀,飞下山谷了。
————————————————————————————————————————高大的台面两端有巨大的闪光灯,台下拥挤着像鱼群一样的人们,男男女女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如同一张没有洗好的黑白影片。
我浑身赤·祼,脖子上挂着锁链,站在高高的台子上。
十万。那就是我的价格。站在我身边的孩子,他们满脸惊恐,大张着眼睛,仿佛要溺死在台下畏亵的目光中。
遥远的窗外,天还是灰蒙蒙的。有飞鸟,无声的,划裂天空。
我的心里忽然空空荡荡的难过起来。我,又要,离那个人更远了吗。
十五天。我的淡漠和平静渐渐地被时间这只庞大的蚂蚁镂空了。我想,我是害怕了。
这么久,这么久。十五天。那个人……是不是放弃我了?
垂下眼帘,真的,真的,心里难过极了。
现在的我,真的好想抱紧双膝,不是因为□身体的耻辱,仅仅是因为心忽然疼得难以忍受了。
我想,我必须要逃了。逃回去,逃到季笙的身边。我不要,不要他放弃我,不要,不要,不要。
季笙啊,你来看看我吧。我乞求你。我想你了,好想好想的,来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季笙问自己,“还有什么。”
他想,那个字。
那个字,怎么可能?
他自嘲一样的笑。
哪个字呢?
是
爱……吗?
——————————
季笙从内心上讲是无比孤单的,后文将有部分章节提到季笙和季禾母亲的一些事,季笙早就已经认定自己已是心死之人。爱情?这种东西,太奢侈。更何况是对季禾。
是不是爱?这种东西,也许会有一天,他会得到真正的认识。
8、把身体留给一个人 ...
{二十八}逃离
身前的孩子们依次被推到最高的台子上面。他们惊惶无措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叫价最高的买主来带走他们。
西装笔挺的男人们落座在他们中意的男孩子前,一次又一次的举起标价更高的牌子,他们仰着一张张绅士的嘴脸,双腿交叠,随意的歪歪头,优雅的说出一长串阿拉伯数字。
我眯了眯眼睛,嘴角轻抿。这真像一出拙劣的马戏表演。
他们道貌岸然的样子让我想起卫清,那个眼角有着妖娆泪痣的妖精。
他们,面具下又有着怎样一张脸呢?和卫清一样丑陋吗?被他们买走,我的后果又是怎样?
是谁说,除死无大事。
我是害怕自己被那些恶心的苍蝇玷污了躯体,这可比死可重要多了。果真那样的话,我还怎么去见那个人,怎么忍心让他再牵起我的手把我抱在怀里。
害怕吗…害怕吗?
我反反复复的问着自己。
是的,是的。我无比诚实的在心里点头。
心脏已经微微颤动了起来,我预见到一场无比惊险的逃亡。假如,我失败了,那么,迎接我自己的…
轻轻抿了抿嘴角,微吸一口气,冰凉的指尖掐住松动的绳索。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的确是害怕了。
可,那又怎样?
谁说害怕就意味着停止呢。
季笙,请不要放弃我啊。我还活着,还在为跟你靠得更近做最后一次努力。
你看看我吧。我等不及要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了。
如果,我成功了,那么,不做一刻停留的,我将用我的双腿,马不停蹄的跑回你身边,只想伸出手拉拉你的衣角,看你轻轻挑起眉梢,微微勾起嫣红的嘴角,一定,美的像一阵风。
如果,我失败了,那么,今天,所有人都会记住“人市”不容置疑的主角——季禾。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男孩子竟然妄图在“人市”上逃跑,至于结果,随便好了。只是,我不知道,等有一天,这个消息,传到你的耳朵里,我还在不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上。但愿,我还能撑到那一天,能再看到你轻轻挑起眉梢,微微勾起嫣红的嘴角,美的像一阵风。…但愿,但愿吧。
人声嘈杂,我定定的站在阴影里,心里忽然惊惶极了。
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闪光灯下投下浓浓的影子遮住了眼底不可抑止的汹涌。指尖微微颤动。
要,开始了吗。
我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祼`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开始细碎的颤栗。
强制收敛心神,稳住散乱的呼吸。
手指抚过绳结。绑住双手的绳结是最拙劣的打法。也许,他们从未想过十岁的孩子会有胆量逃跑。更何况,我们全身赤`祼。
身体已经被饿的摇摇晃晃。被他们注射了一种奇怪的药物,皮肤泛出诱人的粉嫩的光泽,可是人变得昏昏沉沉。
不行,不行。我努力睁睁眼睛,咬破舌尖强制自己清醒过来。
左手中指Сhā入绳结,轻轻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绳结很快打开了。
我的右手还握着左手,手中提着绳索,在外人看来,还是好好的绑住的样子。
抿了抿干裂的嘴角,尽量佝偻起身子,缩小身形,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
巨大的棉质幕帘很快的遮掩起我的身躯,幕帘下巨大的光滑的流苏微微扫动着我的脚掌。我迅速的丢弃绳索,从角落里拾起一块废弃的桌布裹在自己身上,硬质麻布划得皮肤生疼。迅速的扫一眼忙碌的安然的人群,然后飞快的转身,冲向后台那扇狭窄的小窗。
巨大的后台已经空荡荡了,黑沉阴暗的空气逼得我大口大口的喘息。隐隐的光线从墙面上那扇小窗透出来,能很清晰的看到四周升腾的微小颗粒。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遥望那扇小窗,脚下一刻也不敢停息。
脚步声很清晰的在沉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近了。我奔跑。赤`祼的脚掌不知道被什么生生刺进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锐利的刺痛。可我,一刻也不敢停息。眼睛直直的望向那扇光亮。我怕,我怕一闭眼,它就会从我生命中消失,永不开启。
站在小窗前,头吃力的仰起。我的一只手还按着粗糙的桌布,另一只手惊惶的捂住眼睛。明明知道只要再翻过这扇小窗就成功了,可心里忽然难过的不得了,我抿紧了嘴唇,泪珠从强撑开的双眼中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的绝望呢。是不是我靠自己逃离了,就意味着季笙真的不是那么的在乎我……
可是,我明明已经等不起了呀。我要见他,要见他,要见他。
我的双脚踩到了矮桌上,用力踮起脚尖,可是,余出的一只手,仅仅能够到窗户的边缘。
我已经能听到隔壁正厅警卫的呼喊声。他们说,少了一个孩子,叫季禾的孩子。
我的一只手还扒在窗沿上。我想要逃出去,可是,我个子太小了。我跳不过去。
我跳不过去啊。季笙,明明我的一只手已经够到窗子的边缘了,只差这么一点点了呀。
身后有人冲了过来,我的身躯被冰冷的呼吸声吹动。颤栗。
他们恶劣的抽掉我脚下的桌子,我的一只手扒住窗沿,身体空空的吊了起来。
我忽然感到一种委屈。好像吃了很多很多苦,季笙就站在我面前似的。
一只手的力量已经不够吊住身体,毫不犹豫的松开那只按着桌布的手去扒住窗沿。桌布很快的从我身体上滑了下去。
我的身体又一次暴露在他们面前了,我听到很畏亵的男人们的哄笑。我面无表情的睁大双眼,手指死死地扣紧磨得极为光滑的窗台,直到一截指甲折断,瞬间撕破了皮,流出了血,我抿紧嘴唇,依旧孩子气的执拗着,用尽全力将视线投向遥远的光亮的窗外。我迷茫的眨着眼睛,双手死死的攀住窗子的边缘,反反复复的想着,为什么,为什么,就是逃不掉了呢。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呀。
季笙,我好难过。
感受到从窗外刺进来的欢乐干净的阳光,薄薄的,暖暖的温度让我痛到撕心裂肺,然后,忽然失去了所有感觉。
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我对生活,对光亮,所做的努力,全部,全部都付之东流了呢。
为什么。怎么总是这样。前世。今生。
季笙啊,看看我吧,我还是逃不过了呢,接下来,迎接我的,应该是无比惨痛的惩罚吧。
我的手被一只纤细的手生硬的掰开,我有些迟钝的顺着那只手看过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他脸上是苍白的病态,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黑丝镜框。他的眼中闪着炙热的光芒。
他痴迷的上下打量我,跟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说,爸爸,你看他多么完美呀。
{二十二}少年
我的手被一只纤细的手生硬的掰开,我有些迟钝的顺着那只手看过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他脸上是苍白的病态,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黑丝镜框。他的眼中闪着炙热的光芒。
他痴迷的上下打量我,跟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说,爸爸,爸爸,你看他多么完美呀。
————————————
成为季禾后,任性过三次。没有一次有好的结果。
第一次,那个醉酒的舞妓把我错认为她的儿子,我很顽劣的告诉她认错了。然后,我收获了狠狠的一巴掌。
第二次,我拒绝了季笙帮我擦湿发,并且固执的用沉默来回应他。这件事成为我心中无法磨灭的阴影。
第三次……就是我关在笼子里时很恶劣的挑战了给我送饭的少年。把蛇放进他的领口。
这第三次的结果……
有些迟钝的想到这,少年紧紧挨着我坐下了,手臂紧紧地缠住我。他如同孩子一样急切的看着我,很用力的眨着眼睛。我想着,那本应该是五岁孩童才有的表情啊。
“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季…禾…”他有些迷朦的眯了眯眼睛。“嗯,就是,就是……季禾。你就叫季禾呀。”他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讨喜一样的拽着我的袖子,苍白的面庞上开出妖娆的花儿来。
我微笑了下。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
他的脸靠得更近,两只眼睛直直的看向我。我屏住呼吸。
“你怎么不怕我的小乖呢……”他微微歪着头,脸上很快的变幻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小乖可是我养了四年的宠物啊,它有毒你知道吗?我家的大管家就是被小乖亲了一下就长睡不醒啦,你没见过别人看见我的小乖的样子啊。”他淡淡的双眉挑了起来,忍俊不禁的脸在阳光下闪出光泽。我忽然想起了热带雨林盛开的妖娆的食人花。
“哎,你怎么不怕呢……”他的纤细苍白的手指伸过来触摸我的侧脸。他赞叹的眨着眼睛。
“我恨过一个人,我想要杀死他,很想很想。”我抿了抿嘴角,缓慢的眨着眼睛,“毒蛇……仅仅是杀死他的诸多方式中的一种……我……研究过一段时间……”你的小乖,它身体的构造,脾性,什么时候毒性最烈,攻击性强……我都很清楚很清楚。怎么会怕呢。
面庞上的手很快的移动到我的唇边,他很用力的捂住我的嘴巴。他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飞快的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他称为父亲的男人。
“嘘……小声点,小声点……”他嗔怪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嘴角不可抑制的弯起来,“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忽然有些羞涩的扶了扶黑丝眼睛,嘴唇靠近我的耳朵,气息如同绒絮一样扫过我的脖颈。
“我啊,也有一个想要杀死的人啊,很想很想……”
我的嘴巴被他的手封住,有些困难的眨着眼睛。
“那个人啊,就是…他……”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个男人,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正端正的坐在驾驶座上,全神贯注的把握着向盘。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不自主的挣扎起来。
——————————————
我被这对父子买下来,安置在他们别墅最顶层的阁楼里。
他们没有给我衣服。我真的成了那个男孩子的一只狗。
那个少年跟我说,他恨他父亲,恨极了。他恨他背叛了他母亲,恨他需要继承人的时候才想起孤儿院的他。所以,他想要杀死他,如同我要杀卫清一样,渴望到极致了。那不是一种冲动,是一天一天在漫长的时间的煎熬中累积起来的结结实实的执着与坚定。
那个少年跟我说,他的父亲喜欢男孩子。他很用力的看着我说,就是你这种啊,像天使一样干净。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应该把你带回来的。
像天使一样干净吗。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来。
他说,等你去了他的房间,就把这包药倒进他的咖啡里。然后,我就放你离开。
第一句是命令,第二句是谎言。
听他说话的时候,我努力睁大双眼,很天真的点着头,开心的扬起眉梢。
真的,真的吗,你就要放我离开吗,那太好了。
他用力的点着头,像在哄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柔的抚摸我的头。
他把自己的零食统统递过来,一件一件的撕开包装。
给你,给你,都给你。你以前一定没吃过吧,都是那个男人给我买的。可是,我才不想吃呢。他冷笑着撇起嘴角。那个男人,他的心,是黑的呀。是冷的呀。等他死了,我挖出来给你看一看。
我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不可抑止的笑意。他深爱着他的父亲呀,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无法容忍了,所以恨了。
是这样吗?可怜的孩子。
我接过了所有的食物,用季禾稚嫩甜腻的嗓音说,谢谢你,我很开心呢。
是真的。很开心。那个少年,他,凭什么,那么相信我呢。
连我自己都没相信过自己呀。我有些自嘲的垂下眼帘,双手交握在唇边,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其实在笑啊。
-—————————
我光着身子,仰起头,身前戴着黑框眼镜的绅士正专注的看着我。
我笑笑,手中的咖啡端上去。
那个人没有接,我伸着胳膊,他把手放在我胸前。
咖啡在杯中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我有些颤抖,不是害怕,只是心里有点恶心和难过。
那个人的视线从我的胸前转移到我脸上,嘴角弯起来,“我知道,你什么都懂。”
我点点头,“不喝咖啡吗。”
“那个孩子让你过来的?”
我点点头,把咖啡向前送,压着声音,“喝咖啡吧。”
他看着咖啡,眉梢动了动,“你渴不渴……”
我抬起头,那个人嘴角弯成完美的角度,眼睛含着笑意注视着我。
我看着杯中咖啡渐渐消隐的泡沫,说的一字一顿,“这咖啡,我不想喝。”
那个人挑眉,“哦?为什么?”
我眼睛看着他,“我还有没做的事要做完,在这之前,我不能出任何事。”
他极为夸张的点点头,接过咖啡放在桌子上,用手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用力按到他胸前,声音很轻,“不喝……那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我沉默。
他的手用了些力,“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想。”
他抓着我的头发让我抬起头来看他,“不……想……?哦……不想啊。”
我的呼吸不自主加深,发根被拉得丝丝拉拉的痛,我皱着眉,眯起眼睛,吃力的张嘴,“我要把身体留给一个人……”
他的一只手顺着肩膀滑下来,然后掐着我的胯部,“我只是不喜欢逼孩子做……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但是……”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手卡住我的脖子,我听到他说,“不听话的小孩儿,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二十九}笙情
雨下得很大,黑色跑车像鱼一样在湿黑的路面上滑行。
“少爷。”
“……”按下接听键,季笙没有说话。
“……发现了小少爷的踪迹…”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像梦一样飘渺起来。季笙用力睁起眼睛,心跳一点一点失去节奏。
三天前,“人市”上有一个逃跑的男孩子,据在场的人讲,那个孩子的名字好像带有禾字,而且……诸多描述与……小少爷的体态非常相符。还有……就是……
电话里的声音迟疑了起来。
人……市……?季笙俊秀的双眉很明显的剪动了下,胸腔仿佛骤然被撕裂般的疼痛起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字。
说。
是。电话里的声音陡然清晰了起来。
小少爷在这半个月来被关在笼子里,一天只有……两个发霉的馒头……
小少爷逃跑时……连衣服……都没有……
据说小少爷被很多人哄笑,用脚踩住手心……
小少爷被倒卖给了一对父子,据说那对父子非常怪癖……经常……经常……一起捉弄新买来的男孩子,然后凌虐致死……
还有……
够了。够了。够了。
季笙咬起牙,将手中的电话重重的甩在挡风玻璃上。
什么叫被关在笼子里……什么叫连衣服都没有……被哄笑……倒卖……?
而且……
三天前……
已经,三天了吗。
季笙用冰凉的手指按住眼角,抿紧了嫣红的嘴唇,强烈的怒意让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
如果……纤细清透的指尖嵌入掌心。
如果在这三天中……有嫣红的液体顺着掌心的纹路蜿蜒而下。
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季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弯深深的阴影。那么,所有,所有负责调查的人将会受到……
最应该有的惩罚。
季笙仰起头,将目光放在蜿蜒的山路上。
三天了,我的小家伙。
你,怎么样了呢。
你在试着逃跑吗。是要回到我的身边来吧。
心痛。心疼。撕裂般的。
目光流连在虚无的空气中,极贪婪的想起那个孩子的容颜。
为什么要逃跑呢,我的小家伙,你要明白,我永远永远不会放弃你啊。你应该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我走过去静静的抱起你,然后……
然后?
季笙的眼中闪过惊诧。他吃惊的看着自己握住方向盘的双手。
—那个孩子的唇。
—像鸽子血。
—红。
—鲜红。
—竟是这样温暖到令人战栗的颜色吗?他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摩挲了上去,然后……不可抑制的……
不,不,不。季笙的一只手扶住了额头,低低的喘息了起来。
不对,不对。
怎么,怎么可能呢,他疯了,疯了。
—那个孩子的唇。
—像鸽子血。
—红。
—鲜红。
—竟是这样温暖到令人战栗的颜色吗?他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摩挲了上去,然后……不可抑制的……
不,不要再想,停止。停止。
季笙的手指Сhā入发根,将细碎的头发向后掬。一只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出一支烟来。
极为沉静的点燃,优雅的吸一口,缓缓吐出。季笙忽然笑出声来。无比自嘲。
那种事情,那个字,怎么可能。
—————————————————————————
季笙仰起头遥望那座红顶别墅,有温和的夏风吹过来。
心脏依旧隐隐涩涩的抽痛,像是被什么牵引一样,毫无反抗的走向一个未知的地方,陡然失去了所有力量。
车子无法开过去,季笙敏捷的跳下车,西服的尾摆扬起漂亮的弧度。
不管,不管怎么样,总要先见到那个孩子啊。
季笙这样想着快步的走过去。然后,不自觉地,他跑起来,额上的碎发在风中一点一点散开。
季笙的指尖不自觉地触摸掌心,冰凉的,硬质的,一颗光滑的纽扣。本来要下定决心扔掉那个孩子的黑色夹克,可是,放手的那一刻,完全没有思考的,他抓住了夹克上的一颗小小的纽扣。为什么呢?他到现在才明白。他还是怕呀,万一找不到那个孩子,他总要留下点什么东西。
小家伙,我的小家伙,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吗?
十九天。
四百五十六个小时,二万七千三百六分钟,一百六十四万一千六百秒。
你知道我怎么一点一点熬过来的吗。小家伙。就像失去水的鱼,躺在焦渴的岸上,瞪着眼睛,等待死亡。
而现在,我马上,马上就要见到你了。你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好好撑一撑,为了我,好好地撑一撑。我马上就要到了,马上,你乖一点,等我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先笑一笑,然后睁大眼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着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做不到了,起码,起码你要活着,要呼吸着,好吗,好吗……
———————————————
季笙定定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院子里的小身体。
那具身体□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蜷伏着。伤痕累累。
有叶子搁浅在他的小腿上然后轻飘飘的滑下来。
不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季笙摇摇头。他应该先对我笑一笑,然后睁大眼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着我啊。
他忽然迈开修长的双腿踉跄着走过去。
到达那个孩子的身前,他并没有急着蹲□去。他嘶哑着开口,小禾。小禾。我来了,我来了呀。
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吗,我来了呀。
他就那么一直一直的站着,雨后出来的微凉的阳光透过他挺拔消瘦的身躯在石砖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那片阴影,将地上蜷伏的小小的身躯圈在里面。像是一个等待多时的迟疑的拥抱。
他一动不动,只是优雅的低下头,如水的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地上的身躯,不停地开口唤着,小禾,小禾,我来了。
地上的小身子终于动了一动。季笙的心脏狠狠地收缩,那一刻,他从没想过自己竟是想跪拜下去膜拜上天的。
他微张开嘴,才记起呼吸。小心翼翼的蹲□去,轻轻将那个孩子的脸扳过来朝向他,他将另一只手温柔的伸到那个孩子的头下让他枕着。
那个孩子软软的柔顺的发丝狼狈的纠结在一起,嘴角淌出血来。
他伸出手拭去。没事了,我的小孩子,撑住,我来了就没事了。
血越淌越多,那个孩子挣扎着张开嘴。血汩汩的灌进喉咙。
你想说话吗,我的小家伙。季笙的手托起孩子的头,另一只手轻柔的将他的四肢笼回,侧过头,将耳朵轻轻的贴近那个孩子的嘴唇。
他听到了什么。
季笙不清楚,他根本根本无法辨认。那是动物才有的嘶哑的叫声。
季笙的心被生生撕碎了。
小孩子。我的小孩子,无论如何,你一定一定要撑住。季笙抬眼扫视了空荡荡的别墅,很快明白他的孩子被人像狗一样遗弃在院子了。来不及愤怒,来不及做他想做的一切,他的小孩子已经等不及了。
他双手托起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头毫无生气的斜在他的臂弯里,嘴角的血一点一点的淌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季笙安慰的用脸轻轻碰碰那个孩子的额头,眼睛里,原本隐匿在黑暗中丝丝缕缕的暗红,一点一点,流转开。
作者有话要说:季禾是我最心疼的,他的性情是我最欢的,可我想不出什么太贴切的词来形容他。
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被这样一个小孩的目光追寻着,他把你视为生命中的最后一束光线,死死的抓住你,你离开的时候,他不会叫喊哭泣,会用自己的腿,竭尽全力,跑回到你身边。
关于那对比较变态的折磨季禾的父子,可能有机会会安排番外,讲讲他们的故事。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爱很畸形。
9、【番外一】季禾的第一次 ...
【岁月静好·番外一】
修指甲(此番外发生在季禾成年前一年,十七岁。当然,大风大浪都过去啦~)
我从房间里跑出去的时候季笙很快的追过来。
我一边跑一边扣扣子,手抖啊抖的怎么也扣不上,我看了一眼季笙,他颈间的衣领被扯到肩膀,露着锁骨,衬衫就随随便便的搭在肩膀上,感觉像个被强`暴的小媳妇…他看见我扣得乱七八糟的扣子,就一抿嘴笑的像妖精。
我低了低头,磕磕绊绊的说,“不行,就是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季笙挑眉,眼角挂着瑃情和笑意,黑长的睫毛翻下去又翻上来,“你不需要准备,我准备就行…”他说完又要拉我的手,叹口气,“都一半了…你也能跑出来…小家伙是想考验我的耐性吗?”
我使劲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就转过头气愤地看着他,“我心理没准备好!”
“心理?”季笙细长的手指拎住我的领子,嘴唇靠过来很色`情的吻我的脖子,我抖了一下。他的声音轻如耳语,“我看你准备的不错…刚才不是跟那个女孩都抱到一起了吗?那女孩子相貌还可以,就是身材没我好…”他又吻了一下,气息扫过我的脖颈,又轻声的重复,“…她身材可没我好…我们回去接着研究…”
我的脸一下红到耳根,这可是在院子里,公共场合……本来都说好了要等到成年了…可是,今天,季笙被很可悲的刺激到了。
何叔来看我,故意把他家小女儿也带过来,趁着他家女儿去洗手的时候何叔把季笙拉过来,指着卫生间神神秘秘的小声问季笙,“你看,我女儿跟你儿子,配不配?简直一对金童玉女嘛……”
季笙放下手中的红酒,嘴角一勾,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嗯,我看不错,很合适……”
我看季笙笑意盈盈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很生气,我也咳了一声,很郑重很严肃的对何叔说:“嗯,是不错。”说完了我觉得还不过瘾,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觉得我们挺有发展的可能……”
季笙听完话就极其优雅的站了起来,他绕开椅子走到我侧面,嘴角向上弯着,我勉强向另一边躲了躲,眼睛盯着一盘烧的红通通的锦鲤。
他又往前凑了凑,跟我眨眨眼,“很有发展的可能?怎么个可能?”
我忽然觉得季笙那个时候其实挺像逛青楼的那些花花公子哥拿扇子挑着姑娘们的下巴说,“春红,今个儿晚上小爷我包你了……”这种感觉……咳,叫不叫,调戏?
我看了一眼笑的很诡异的何叔,觉得脸跟火烧似的,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没底气的说了一句,“是说……只要想交往,没什么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吧?
季笙的手要伸过来,我又看了看何叔,怕季笙做出什么过火的动作,就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急急忙忙的往后退。到了门口的时候,我转过身来,看着还在原地站着的季笙,又看了看笑呵呵的看着我的何叔,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女孩子……兴许……”季笙的脸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转身走了出去。
我在坐在后花园冰凉的石阶上,想起季笙刚才的表情,忽然诡异的觉得很舒服。
有风吹过来,我抿了抿嘴角,忽然闻到一阵女孩子的香水味,我侧过脸,何叔的女儿何玲从花丛里走出来。
我迎着风站起来。
何玲扬了扬眉,黑黑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白皙的耳垂上的藏蓝耳钉闪着宝石的光芒,故作一脸羞涩的样子,“我老爸说……你……说我漂亮来着?”
我盯着何玲的脸,忽然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系着温暖的米黄|色的围裙,及耳的长发,柔柔的眨眼睛。
何玲把沾到花粉的连衣裙抖了抖,低了低头又抬起来,眼睛含着戏谑的笑,“喂……你不说话算什么?……默认了?”
我回过神来,何叔?真是个老顽童……我弯起嘴角,“你这么想也可以。”
何玲挑眉,刚才一脸羞涩的样子消失不见,“你还真像我老爹说的,就是一个根冰块一样的死小子……”
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转过身打算回卧室。
何玲一直跟着我。
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我停住,转过身看着何玲。
何玲透过门缝使劲向里面看,“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眨了眨眼睛,“随便进男生的卧室?”
何玲撇了撇嘴,“怎么这么小气?哎?你房间怎么布置的像个儿童房?……哈哈,你有十七了吧?哈哈……”
我打算关上门,何玲一边用力把身子挤进来一边嘴里嚷嚷着,“啊呀,好疼,好疼,你怎么欺负人……”
我沉默的瞥了她一眼,把门打开。
何玲进门后顺手把门关上,然后以风速坐到我的床上,她仰着脸研究床头那个大的中国结。(此中国结在第二章出现,季笙从客厅摘下来挂到季禾卧室的东西)
我走过去,“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何玲开始捉那个中国结的穗子,一脸好奇的样子,“哪有卧室里挂这个的?这么花里胡哨亮晶晶的颜色不是女孩子才喜欢吗?”
我没说话。
何玲停下来扫视我的卧室,“哎,你那架钢琴有点年代了吧?你家这么有钱,听我老爹说有一个赌场两个地下钱庄,怎么不买台新的?”
我吸一口气,看着她,“大概比较恋旧吧。”
她挑眉,长长的“哦——”了一声,“人啊,总要向前看,恋旧有什么用?我老爹就说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男人如衣服说换就换!!”
我抿抿嘴唇,“嗯,男人如衣服……”我惯性的附和了一句,忽然一惊,就闭了嘴。前世在大学里,一个宿舍的舍友经常相互打闹,然后坐在一起杂七杂八的讨论男人,我记得很深刻的就是一个姐妹失恋后宿醉归来,然后在床铺上嚎啕大哭,我们宿舍其他人一齐安慰她男人如衣服诸如此类的话……
何玲两只眼睛亮闪闪的盯着我,“咦?你怎么会这么认同……难不成你是个……那什么……”
我看着她笑得诡异的脸,问了一句,"什么?”
何玲笑眯眯的两眼放光,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事没事,就是觉得你有那个气场,不过没关系,待会试试就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小姐,总在男孩子卧室里不怕何叔有意见吗?”
何玲一脸奇怪的样子,“我在你房里他能有什么意见?他巴不得咱俩好到那什么那什么了呢。哎,不过,我才发现不可能了,唔,真可惜……”
我看了她一眼,“总之,我要休息了……你要是累了,三楼有客房,很安静。”
何玲听而不闻,扭过身子开始翻我的床头柜。
我一惊,平时穿的睡衣睡裤贴身衣服都在里面。我赶紧扑过去握住她的手,“你干什么?不要随便翻别人的东西。”
何玲看了看我握着她的手,又扭头恋恋不舍的盯着床头柜,“我在找东西……你们那什么用的啊。”
我一时没听清,“你找什么跟我说,不要随便乱翻。”
何玲听了我的话就笑的很诡异,我正想再问的时候,何玲一下就扑上来,我一时没了防备倒在床上。
何玲死死的抱着我,我一边推,又要小心不能用力过度伤了她,何玲好像很了解我的顾虑,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折腾。
我皱着眉头喊了一声,“你干嘛……?”
何玲的手胡乱的摸着我的前胸,“干嘛……做实验啊……”
我一下捉住了她的两只手,“做什么实验……请你不要胡闹。”
何玲的手不能动了就开始用腿使劲的蹭,一边嘴里说的,“呀,果然没反应……”我一急,用膝盖磕她的膝盖,何玲大声叫起来,“呀,好疼,季禾你怎么不怜香惜玉呢……啊……好疼……你干嘛这么用力……我是第一次……”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何玲嘴里所言的“第一次”是什么,卧室的门就被撞开了。
然后我看到季笙,还有后边一脸诡异表情的何叔。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季笙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们一定是想歪了。
我打起精神咳了一声,“其实……”
何玲大声叫起来,“我们是清白的!你们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没有什么的…你们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不管他的事!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吧!是我先开始的!!!”
季笙的嘴角勾起来,我胆战心惊的吸了两口气。
何叔一脸强忍笑意的样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很理解的说了一句,“男人嘛……我明白……”
我看了看何玲,希望她能重新认真准确的组织一下语言再解释一遍。
何玲一脸深意的看了我两眼,大庭广众之下伏上我的肩膀,特别小声的说了一句,“放心吧,我是不会把你不喜欢女人这个事实说出去的……我刚才想说的一句话被他们打断了,我想要告诉你,我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不温柔的……零……号……”
我的脸红了。真的。觉得特别尴尬。
可看在季笙眼里我的脸红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何叔看了看季笙的脸,一脸深意的领着他的小女儿出门了,到门口的时候才回过头来,“下次把大女儿也带过来看看……哈,我先走了……”
何玲最后看了我一眼,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季禾,我记住你了……下次我过来时一定把那瓶东西给带过来!!肯定很好用!!”
我终于石化了。
我看到季笙弯着嘴角看着我,眼睛却没有笑意。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了拉季笙的袖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季笙扯开我的手,开始向门口走,我又拉着他的衣角,“你想多了,我今天说那些话是为了……”我犹豫了一下,“都是为了气你,你还不明白么?”
季笙还是向着门口走,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嗯,我知道。”
我使劲拉着他,“你别生气,你别走……”
季笙又扯开我的手,走到门口。
我抿着嘴唇低下头,心里有点难过,经历了这么多,他还不信我?
然后我听到关门的声音。
我抬起头,季笙正在给门上保险。
我惊了一下,“季,季笙,你想干嘛?”
季笙不说话,很专注的用钥匙锁了门,然后转过脸来微笑的看着我。
我忽然有点害怕。
季笙一步一步走过来,我退了一点,又觉得不甘心,我怎么老是处于劣势?
季笙过来拉着我的手,坐在凳子上,一副“好好商量”的样子。我喉咙有点发堵,用力向下咽,季笙纤细修长的手指提起我的手,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出一只指甲钳。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你干嘛?”季笙很温柔的捏着我的手说,“别动。”
我不敢动了,还是不放心的轻声问了一句,“干嘛?”
季笙笑笑,“先给小猫修修爪子。”
我的手抖了一下,“修指甲……干,干嘛?”
季笙抬头含着笑意看了我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的给我剪指甲。我就看着他垂着的长长的眼睫毛发呆,他快剪完的时候,用嘴轻轻吹我的指尖,“当然……怕一会太激烈了……小猫的爪子抓伤了……嗯,伤了我事小,伤了我家小猫自己,我怕我不忍心下手了……”
我听完他的话站起来就要跑。
季笙从后面拉着我,然后一只手臂揽着我的后背贴上他的胸膛。
我使劲的挣扎,季笙很温柔地揽着我,也没用多少力气,可我偏偏就是一动不能动。
我停下来的时候才感到季笙越来越急促用力的呼吸,而,而且……咳,那什么也,也很明显了,我颤了一下,不敢再动。
季笙也沉默着,他抱着我一动不动,呼吸越来越灼热。我咬咬嘴唇,小心翼翼的张嘴,“你,你别担心……我,我不会……不会……喜欢上别人的……你,你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可以,咳,好好准备一下再……”
季笙抱的我越来越紧,我不得已的要缩紧肩膀,“季笙,我还……”
季笙的嘴唇凑到我的耳边,“我还是怕……还是怕……每天都怕……”他停了停,“甚至一秒钟看不见你我就急得不行,不能忍受自己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甚至每天晚上都要悄悄过来看你几次,我怕哪天我一放松,你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那种事情,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艰难的转过身子搂住季笙的脖子,然后伸出双手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抚摸季笙的后背,“别担心,我在,我一直都在,我不忍心走的,即使我死了,我的灵魂都……”
季笙没有让我说完,他迫不及待的吻住我,我们的舌头交缠跳舞,胸膛紧贴着胸膛,他吻着我倒在床上,我的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垫,心一下提起来。
我开始使劲推季笙,季笙抬起头来,细长的指尖挑起我的衬衫。
我双手抢了衬衫,一边喘气一边说,“我还是……没准备好……不行不行……”
季笙的眼睛像洗过的黑戳石一样闪着光,还盈着清清亮亮的水汽。他微微的笑一下,声音沙哑却很好听,“不要挣扎……束手就擒,小猫怎么争得过猎人……”
我想了想,双手还是使劲揪着衬衫,“那个,还是别了吧……你也肯定不喜欢……”
季笙挑着细长的眉眼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不喜欢我现在在干吗?”
我正冥思苦想,忽然胃一疼,我脸色一变,牙齿一咬,脸上也蒙了汗。我双手腾出空闲来捂住胃,紧皱着眉头,“季,季笙,我,胃疼……”
季笙看着我,“胃疼?真的……?”
我的牙咬的紧紧的,疼的说不出话来,季笙看见我的样子,急着从我身上下来,他摸了摸我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到我的胃的位置开始轻轻按揉。
我忽然就觉得季笙这个动作特别……色`情……我看了一眼季笙恢复正经的一张脸,使劲皱皱眉头,然后很虚弱的说,“没用……别,别揉了……我要看医生……实在太疼了。”
季笙的眉毛紧了紧,另一只手摸着我的脸,然后吻我的额头,“等一下,我去叫医生。别乱动。我去去就回。”
我很老实的点点头,季笙手里拿出钥匙,开锁,我的视线追随着他……门开的那一刻,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趁着季笙不留神,一下就冲出了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咳,发一章番外调节一下压抑的气氛,哈哈,到底吃没吃到?等到适当的时候,我会给大家发番外的下一章滴…………
下一章是正文
亲,爱我吧,拥抱我吧~,表扬我吧~~
嘿嘿,文章里面有一点对后文内容的暗示,不知道大家有米看出来…
某人现在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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