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知诰的感召下,一些与他休戚与共的心腹,即使年迈体衰,也不忍致仕还乡。王令谋“老病无齿”,执意不肯退出官场,家人劝他挂冠养老,他说:“齐王(即知诰)大事未毕,吾何敢自安?”他多年朝思暮想的“大事”,就是如何协助徐知诰化家为国,造就帝业。在这方面,他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特别是吴乾贞元年(公元927年)徐温死后,知诰自恃羽毛丰满,吴王杨溥和徐温诸子软弱可欺,便撕掉温情脉脉的忠孝面纱,加快了政治上的篡代步伐。已逾“不惑”之年的徐知诰,在一天早晨,面对铜镜,用手抚摩着双颊的白髭,异常感慨地自言自语:“真乃时不我待,此物无情,功业成而吾老矣!”言者有意,听者更有心。此言一经传出,他身边的谋士便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为及早实现他的“功业”四出奔走呼号。
古往今来的历史证明: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是要先造成舆论。而在人们笃信天命和天意的封建时代,寓意莫测的民谣、谶语,是最能蛊惑人心的。因此,徐知诰的心腹们就充分利用这条最容易深入民心的渠道,对流传在江南水乡的民谣《东海鲤鱼飞上天》大肆穿凿附会,为徐知诰登临皇帝宝座鸣锣开道。他们不遗余力,在通衢闹市和乡野草庐绘声绘色地传播“天意”:东海,徐州之谓也;鲤鱼,李氏之喻也;飞上天,坐天下之举也。东海鲤鱼飞上天,盖徐州李氏坐天下之意也。同时,又广泛流传开另一首隐喻李氏兴、杨氏衰的民谣:
江北杨花作雪飞,江南李树玉团枝;
李花结子可怜在,不似杨花无了期。
与这两首民谣遥相呼应,在扬州街头又出现了佯狂道人悬鲤行吟,在金陵城里发生了古刹老僧夜半撞钟两桩奇闻。
在江北扬州,有一个头戴黄冠、束发蓄髯的佯狂道人,手执一把钓竿,竿顶高悬一尾硕大的木刻鲤鱼,连续多日走街串巷,反复吟唱濠梁新鲤将要取代盟津旧鲤,新鲤尚未被人所识的短歌,意在四处寻找世间众多的“识鱼人”。其歌词云:
盟津鲤鱼肉为角,濠梁鲤鱼金刻鳞。
盟津鲤鱼死欲尽,濠梁鲤鱼始惊人。
横排三十六条鳞,个个圆如紫磨真。
为甚竿头挑着走?世间难寻识鱼人。
在江南金陵,一天午夜,更深人静,万籁俱寂。突然,古城上空晌起一阵急促的钟声,惊醒了满城酣睡的兵民。人们惶恐不安地走出家门,纷纷涌向街心探听此中根由,全城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徐知诰闻讯大发雷霆,责令有司速将撞钟人缉拿归案,并要亲自审讯。
待有司将肇事者押解到府,徐知诰方知撞钟人原是寺庙的一个老僧。问其因,答云:“《毛诗》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贫僧夜半撞钟,乃因偶得好诗一首,内心激动难抑,故而借钟声抒怀也!”
徐知诰又问:“何等好诗?使尔如此惊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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