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着:“这桌上有四张牌。红、蓝、白、黑,您要猜哪一张牌?”
“妳认识赵如玉吗?”他不答反问。
她笑了。“您猜哪一张?”
张冷指着中间那张。
她问:“猜什么颜色?”
“红。”
她揭牌。是黑。
女人笑意更深,站了起来。“留下银子,您可以走了。”她拉了床头的绳铃。
“送客。”
门外立即一阵脚步声,一个老翁哈着腰道:“大爷,请”
张冷只是伫立着,定定凝视她说道:“是不是猜中了,妳便揭下面罩陪客。”
她仍是笑。“没错。”
“妳是赵如玉”
“这里只有冷香红。”
“妳还在气我?”
“气你?大爷,气你什么?气你没猜中牌吗?”她娇媚地笑道。“大爷,也许改天您运气好些就会猜中牌了。天色不早,您先回去歇息吧!”
“好,我明日再来,我会证明妳是如玉!”
“您若猜中牌,想叫我阿猫阿狗都可以。现在,我只好送客了。”
她微笑赶走他。就连拒绝,她都带着笑容。
张冷走前深深看她一眼。他想看穿那面保护屠,想知道面罩后的,是他曾深爱过的女人。
张冷走下楼,老鸨立即热情遮上来。“大爷,香红今日没陪您不要紧。我介绍另一个标致的姑娘给您。”
“不必了。除了她,我谁都不要。”她明明就是如玉,为什么却拒绝相认。“冷香红在这执壶多久了?”
“唔……快一年了吧!”
张冷沉着一张脸,丢下一句。“我明日再来。”
他步出“千里香”,在黑夜风雪中,独自一人慢慢跺回客栈。
如玉拒绝认他、不再爱他。她想就这么算了吗?那么,他的孩子呢?难道她要让孩子一辈子没有爹?
这是多么可怕的念头。
张冷停住步伐。忽然,他明白了如玉要的是什么?
她要“分”离她已下了决定。
他是为了和她相聚才来的。但她要的是分离。她从不打算将来要和他相聚。
张冷感到寒风刺骨,背脊发凉。
他以为,他到了梅镇,也找到了如玉。而此刻踏在和她同一处的土地上,他惊觉,她在更远的地方。而且,他未必能带回她。
另一边,“千里香”二楼的厢房,有一只雪白葱嫩的手推开窗,冷香红凭栏看了他背影一眼,然后拉上窗幔。
没有月亮的晚上,星儿也消失无踪。
只有凄冷的风雪不停,令一切变得苍茫。
第二天晚上,张冷又去了“千里香”。然而,幸运之神似乎故意捉弄他似的,他又输给了冷香红。于是,他又被她微笑客气地送走。
张冷知道自己为什么输。
因为冷香红无所求,无求所以心定,心定自然容易赢。
而如今反倒是他急于挽回她的心,他有求于她,因此无法心定。可是,他不甘就此罢了。
所以他第三天再来,然后是第四天、第五天……运气总有临到他身上的时候。
这天揭牌,他终于赢了。
冷香红轻轻笑着。“也该你赢了”她立刻揭开面纱。
张冷怔住了。她不是如玉。
如玉不会有那样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空洞眼神。
如玉更不会有那样陌生、疏远的微笑。笑得虚无、冷漠,像是无思想的笑。
为什么?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竟会出现行尸走肉般的神色?
张冷紧蹙着眉头。只有一个答案,她受过太多委屈、吃过太多苦,她已经心碎得麻木了。
他恨自己,竟令一个他爱的女人沦落至此!
冷香红静静凝视他痛苦的模样。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声道:“大爷,我必须提醒您,我只能陪你用膳喝酒一刻钟。而且,您还得先支付八百两纹银。您了解吗?”
他哑声问她:“妳是冷香红?”
“没错。”
“但妳其实是赵如玉”
她掩嘴轻笑,半晌才答:“赵如玉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他故意问她。
她利落回答:“被她的男人一剑刺死的。”
“她并未真死对不对?”
她格格笑了。“您怎么老是同我打哑谜?死了就是死了,就是不在这世上了,还有什么真死假死?”
“我明白了。”他朗声说道。“妳除了陪我用膳外,还能提供什么服务?”
“没有了。我只卖笑不卖身”
张冷内心稍感安慰。他又是叹息又是无奈一句。“那么,让我们今晚喝个痛快吧!”
张冷点了三瓶花雕、一桌的小菜。
虽然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他还是尽力跟冷香红拚酒。她酒量亦不差,笑瞇瞇地至少喝掉一瓶。
美酒与佳人当前,这是人生一大乐事。然而张冷却心如刀割,只因他明白自己曾深爱的女人,如今心中已不再有他。
于是,他放任自己醉了。他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冷香红看着他,一直等一刻钟到了,她立刻拉绳唤人来带走他。她没多说一句话、更没有安慰他半句。冷香红的心早凝成了一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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