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下意识的抓紧了领口,还是感觉有风源源不断的从某个未知的角落灌进身体里,让她手脚一片冰凉。
原来父亲跟大哥的死不是意外,原来这一个月来她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一个计,一个谋,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一句无中生有的“功高盖主”
功——高——盖——主——
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痛,未央一字一顿的在心里把这三个字重新书写一遍,每一笔,每一划都像一把刀,刺进去,鲜血淋漓。
末白说的对,真相真的是丑陋不堪。
未央觉得自己从来就不曾如此绝望过,即便是爹娘离世时她心中有的也只是沉痛的哀伤可以慢慢随时间化解。
末白悄然站在她身后,缓缓伸出手去揽住她因隐忍而颤抖不止的双肩,“想哭就哭出来吧!”
未央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了他良久,却突然惨烈一笑,目光决绝的推开他的手臂径自朝暗门走去,倔强的声音在狭小的石室里荡开掷地有声,“不,我不哭,未央不哭!我爹说过,沈家的女儿是流血不流泪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哭了!”
李伶带着随从走出客栈,翻身上马,笑的春风得意。
未央扑到在窗前俯视脚下人来人往的繁华,心中恨意丛生,手心慢慢收紧,却在蓄势待发的那一刻突然突然收住,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的右手。
末白冰凉的指尖裹住她因仇恨焚烧而发烫的拳头,以往的他总能轻易化解她的悲伤带她走出阴霾,可是这一次——
对于未央心底这血染的仇恨,小白你也一样的无能为力。
未央的拳头始终不肯放松,末白的眼眸就跟着染上一层很浓重的色彩,他说,“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真相了!”
未央怔住,看着他,良久,殷红的血滴滑过苍白的唇落在鞋尖上炸开,惨烈如花,支离破碎。
末白用自己的食指一点一点擦干她唇边残存的血迹,未央回头,看着马背上招摇过市的男人慢慢淡出视线,在心头一刀一刀刻下这人的容貌。
无忧小筑,风雅亭!
末白一人伫立,夜风习习,桂花清香盈满鼻息,却是香甜的近乎苦涩。
是对是错?有生以来末白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是——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他本来想避开她,可偏偏避而不及又给了她一个这么残酷的真相,这——
就叫天意吗?
末白微微闭目是一声悠远的叹息。
八岁那年母妃被冠上莫须有的□之罪,广陵夫人用一杯毒酒将她赐死于自己面前,自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却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那一夜,在空旷的宫殿里搂着母亲冰冷的尸体,他流尽了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滴眼泪,也永远封存了自己的笑容,西华王最器重、最宠爱的儿子从西华的历史上隐退也从凌末白的生命中消失。
在母妃的葬礼上再见到那个人,他明白,自己的心里剩下的就只有仇恨。
那天起他变成孤身一人,那天起他在这个世界上他再没有亲人,所以两年后当西华王为了与东敖联手打击南野而将他作为人质送到千里之外的东敖时,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感觉。
对于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他何故寄上自己的喜怒哀乐。
流离在外,孤苦无依,他走入人生的绝境,然而他遇到赖雅,是那个喜欢笑的倔强的小女孩燃起了他生命中最后的渴望,成为他生命的寄托。
如果没有她带给他的温暖,末白会想,自己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那冰冷的宫廷,两年后大战休兵,那个男人居然还会在记忆的废墟中找到他的踪迹,用一份莫大的恩典将他重新接回西华的皇宫。
他跪拜谢恩,心悦诚服!
他强迫自己不再善良,他隐忍是因为他誓要讨回那人欠他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他要为处在同样境遇中的小赖雅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东敖覆灭,帝都被屠,皇城大火!
一个来不及实现的诺言就在那漫天火海中化为灰烬,赖雅也顷刻间从生命中消失。
第一次见到未央,她的痛她的挣扎她的绝望都让末白看到自己的当年,醒目的疼痛,每每为她破了自己的禁锢。
可终究,这是宿命,我沉沦,你也难逃,沈未央,你眼中的仇恨告诉我——
我们已然是彼此的影子。
夜凉如水。
未央静静看着远处凉亭里卓然也孑然的白色身影想走过去,脚下却生了禁锢,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直至亦风出现叫走了末白才嘴角微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小白,未央要离开了,这个背影我会用心珍藏,或许——我们不会再见面,可是未央会永远记得你。
深吸一口气,未央黯然转身,本以为自己足够勇敢,可是为什么转身的一瞬,心里却是那么的荒凉。
作者有话要说:咕~~b
这一段终于磨蹭完了,明天启程上路,提前跟小白挥小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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