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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声东击西

卓小燕突寻短见,自伏蟠龙神剑,腹破血流,肠肚外溢。

事出猝然,太也突兀,任何人也想不到。

欧阳昭一见,心头猛震,等到扑身夺剑,已自无及,眼瞧着久别重逢的儿时爱侣,乍见未久即便尸横荒山,而且死状之惨,令人不忍猝睹,怎不使他悲痛欲绝呢?他抢天呼地,蹬足捶胸道:“小燕!妹妹!你这是何苦来哉!你……”

他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久久,忽地一拍双掌,仰望天际,狠狠地道:“韦运成,韦老怪,此仇不报,有如此石!”

说着,突出双掌,对准三丈外的一块巨石劈去。

但听,轰!一声震天价响,数丈方圆一块大石,应声震起五丈,曳起劲风的厉哨。

嘭通!又是一声滚雷也似的大响,接着哗啦!哗啦……

石片乱飞,石屑齐舞,只震得脚下的地上,也是一动,草丛里野兔四窜,群鸟惊飞,声势实属吓人。

欧阳昭掌震巨石,心中的郁结之气,似乎微定了下来,依照前法,深深地挖了一个土坑,将卓小燕的尸体,平平整整的放在坑内,凝思了半晌。

良久,忽然通的一声,跪了下去,他翘首云天,祷告道:“爹爹在天之灵,非是孩儿不孝,只因小燕妹乃爹娘以外最亲近、最知己,也是唯一不会轻视我的人,今天她为我一死,别无可报,只好将爹爹的神剑殉葬,也算我对小燕妹妹略表寸心,望爹爹九泉之下,勿责孩儿忘祖之罪。”

说罢,叩头在地,咚咚有声,然后将蟠龙神剑雄剑,塞到卓小燕的手里,才缓缓地爬出土坑,填土掩埋。

他又在周近搬来一块五尺长的巨石片,一运功力,随手抹平了来,力贯右手食指,用大力金刚指法,在石上端端正正地写着:

“一代侠女卓小燕之墓”九个大字,把大石埋在墓前。

此时,天已过午,欧阳昭折腾了整夜一天,人也疲劳至极。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卓小燕的坟墓,只在墓的四周,踱来踱去,搓手,跺脚,抚胸,搔头,如同疯狂了一般,毫无主意。

欧阳昭如痴如狂地,独自一人在这荒野新坟前手足无措,不知不觉,已是几个时辰过去。

眼看日落西山,泛出一天的云霞,新坟上罩着一派淡紫。

欧阳昭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长气,才打算寻路下山,对着卓小燕的坟前深深一揖,呜咽道:“小燕妹妹,我走了,你一个人不要怕,等我替你报了仇,再到这里来,搭一个茅棚,好陪伴你。”说完,不由又是伤心落泪,哀痛不已。

最后才一振身形,凌空而起。

欧阳昭的身形既起,不由一阵踟蹰,他想:自己此时到哪里去呢?

耽搁了一整天,笑面无常尹亮要是尽力而为的话,此时怕不远在数百里之外,要到何处去找他。

想着,不由索­性­上穿三丈,游目四顾,打算找一最近的出山之路,或者是山居人家,也好进些饮食,再定行止。

就在他游目远眺之时,忽然南面的一条横岭之上,一点白影箭似地飞­射­,沿着岭峪一起一落,快如惊鸿,分明是一个功力甚高的武林道。

欧阳昭不由一愣,乘着下落之势,也向那横岭赶去。

忽然,相距白点之后,又穿出六点黑影,也是风驰电掣,乱穿乱腾,似乎是追逐那点白影一般,前后相距,也不过是十来二十丈左右。

欧阳昭顿觉奇怪。反正自己无所适从,何不去看个究竟?

一念既起不再迟疑,他腾起势子,径向那岭上­射­去。

两处相距虽远,但他的轻功快捷,直如流星赶月,飞云出岫,片刻之间,已来至切近,放眼瞧去,不觉怒火如焚,相距尚有十余丈,凌空大声喝道:“大姐,别急,三弟到了。”

原来,那点白影不是旁人,却是在柳暗花明庄,为了碧玉笛之事负气拂袖而去的白衣追魂段冰蓉,此时以一敌六,吃力异常。

围着白衣追魂段冰蓉狠狠缠斗的,也不是陌生的武林,更不是黑线上的邪门人物,都是有头有脸,江湖咸尊的九派一帮的六大派的掌门。

欧阳昭焉能不怒火如炽,凌空喝声未了,双臂一剪,头下脚上,斜落如一支飞矢,殒星似地下坠。

落势未已,凌空出招,一式苍鹰攫兔,对着华山掌门人江健才抓去,倏同飞将军从天而降,凌厉无俦,凶猛绝伦。

其余的,青城掌门静虚老道、峨嵋掌门­性­空大师、昆仑掌门铁杖翁皇甫超、崆峒掌门无影仙子田茜、邛蛛掌门玉面秀士贾文信,全都大吃一惊,猛地四散开去,各退在丈外,面有惧­色­。

华山掌门江健才,手中铁拐一扬,翻身就地一滚,险险躲过一招。

此时,白衣追魂段冰蓉也已看清来的竟是欧阳昭,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是与他答话好呢?还是不与他答话好?

因为,自己在柳暗花明庄一走,原是拂袖负气,这时焉能再陪小心。

想着,脸上不由一阵发热,反正自己一人被这六大掌门缠得微微见汗,气息不均,也就将计就计,权做成嘘嘘喘息,不搭不理。

欧阳昭却没想到这些,落身在地,对着六大掌门厉声喝道:“好不要脸,你们是祖传的群殴群斗吗?”

六大门派的掌门,一个个瞠目不言,噤若寒蝉,互瞧了一眼,彼此观望,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欧阳昭不由剑眉一挑,道:“呸!真是替你们一门一派的上三代丢脸。”说完,自顾对白衣追魂段冰蓉一笑道:“大姐,你怎么同这般无耻之徒碰上了?”

白衣追魂段冰蓉虽然是一百二十个想说话,但却矜持的一扬脸道:“谁要你管?”

欧阳昭一听语气,知道是柳暗花明庄的一段事还放不下,不由陪笑道:“大姐还生我的气?”

段冰蓉还来答言,欧阳昭猛然回身怒喝道:“贾文信,站住!”

原来邛崃掌门玉面秀士贾文信,打算乘着欧阳昭说话分神之时,脚下抹油,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

偏生欧阳昭一面说话,一面听风辨位,留心六人的这一着棋。

玉面秀士贾文信如意算盘被人揭开,不由面­色­一红,恼羞成怒。手中铁骨折扇一抖,唰地一声,摔开了来,强撑着胆子,­色­厉内荏地道:“欧阳昭,你好狂!”

欧阳昭满脸怒火,正值无处发泄,闻言不由怒喝一声:“闭嘴!”喝声一落,脚下微微移动,一指六大掌门,森颜厉­色­地道:“谁也不准动,哪个大胆的妄想动一步,辟毒追魂宝旗可没生眼睛,老实说,我们之间的帐,早就该算一算了。”

话音甫落,嗖!辟毒追魂宝旗一亮,金光一片,瑞气千条,映得已昏未黑的天­色­,也似乎陡然光明不少。

此时,六大掌门俱知任你如何不言不语,今天这一关看来十分扎手。

六个人互望了一眼,依然是玉面秀士贾文信开口道:“有什么算不算的,你残杀我们七大门派中二代弟子,血迹未­干­,还不够吗?天山掌门岳公伟一命抵欧阳丹一命,还不算吗?”

他虽然是据理力争,但言语之中,怯意显然。

欧阳昭不怒反笑道:“哈哈,姓贾的,你可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何况,杀你七大门派二代弟子之事,并非我欧阳昭所为。”

青城掌门人静虚老道似乎抓住了天大的理由,抢着道:“你想赖,不是你是谁?”

欧阳昭宝旗一顺道:“牛鼻子,你说话要有分寸,休要不知进退。”

他这句话,如同长辈训诲晚辈一般,一派掌门之尊的静虚,欲待发作,又恐欧阳昭先对自己下手,欲待不理,脸上实在挂不下去,面­色­不由时红时白。

幸而此时崆峒女掌门人,无影仙子田茜手中花锄一横道:“不是你是谁,你能指出一个凶手来吗?”

欧阳昭冷冷一笑道:“凶手在下早已知道,可是,你们身为一派掌门,后代弟子被害,竟然不能报仇,要你们这掌门何用,我替你们惭愧死了!”

峨嵋派掌门­性­空大师白眉一皱,就想乘机下台,手中佛珠一扬,对着其他五大掌门朗声道:“既然他说二代弟子不是他下的毒手,我等何必久久纠缠,去查出真凭实据,再看他怎生辩驳,此时不必焦急,走!”

这个秃驴既要面子,又想顺水推舟,走个冠冕堂皇。

欧阳昭怎能不知他的心意,冷然一笑道:“­奸­狡的和尚,你说得轻松,想走不难,却要留下一点东西!”

华山掌门江健才闻言,抢着问道:“留下什么?”

欧阳昭豪气如云,沉声道:“留下你们的一条命来。”

喝叱声里,隐着无限杀机,浮着一片血腥味,令人听来悚而惊心。

这时,沉默已久的白衣追魂段冰蓉上跨两步,娓娓言道:“六位掌门,你们见了我不是要我交出欧阳昭吗?我说已与他恩断义绝,你们却逼着我交出他来不可,怎么?如今正主儿来了,你们反而争着要走呢?未免有点虎头蛇尾,有失名门正派的身份吧。”

无影仙子田茜花锄一捣地面,对着段冰蓉道:“段冰蓉,崆峒门与天魔教渊源极深,论班辈,我与天魔仙娘同起同坐,你说话怎的没有分寸,不怕有违武林的尊卑吗?”

白衣追魂段冰蓉尚未及答言。

欧阳昭早已不耐,怒喝一声道:“废话!”

声如迅雷,响震云霄,突然,金光一闪,耀目生辉。

他将辟毒追魂宝旗扬了开来,脚下取势立桩,朗声道:“适才你们群殴群斗,为何不想到天魔仙娘华师母来,如今居然扯东拉西的,今天凭你们舌翻莲花口如悬河,也休想善罢­干­休!”看架势,大有一触即发,立即动手味道。

六大掌门眼见下不了台阶。

邛崃派掌门玉面秀士贾文信一抖手中铁骨折扇,大声吼道:“各位,我们今天算认了,一夫拚命万夫难当,是汉子,上!”

他咬牙仗胆,高声嘶叫,果然也作势欲起。

然而,空谷足音,密云不雨,虚张声势而已。

欧阳昭不由一阵狂笑,宝旗抖出万道光影,猎猎作响,一指六大掌门道:“缩头乌龟也逃不出定数,我给你们一个俐落爽快也就是了。”

说完,陡地一­射­上起三丈,凌空发了声清越的长啸,忽地斜­射­落下,同时,手中宝旗连点,竟然连招直取六大掌门。

这等招中套招,式中连式,一招六发,全靠着绝世的轻功,闪电的手法,持久的内力,三者缺一不可。

六大掌门虽为一派之长,也没见过这等阵仗,不由同时惊呼一声,各自纵身闪避,乱摆兵刃,护住头顶。

在一旁冷眼细瞧的白衣追魂段冰蓉,心中既爱又恨。

爱的是,自己这位三弟,功力日有­精­进,较之初遇之时,不知已高妙纯熟到多少倍以上。

恨的是,欧阳昭不该将碧玉笛随意借给别人。

她想,欧阳昭明知自己是笛绝之女,而且又传了笛招,论情谊,放着私交的盟姐妹不讲,看在玉笛郎君的份上,无论如何,要交给自己,先前欧阳昭自己使用,还情有可原,不料竟借给万里飞鸿宋明珠姑娘。

想到姑娘,段冰蓉不由心中产生异样的感觉,暗暗银牙咬得作响。

此时,欧阳昭一招惊退六大掌门,势子并未迟缓,二次斜跃丈余,快若飘风,震腕扬旗,忽地一腾身,明取铁杖翁皇甫超,暗找玉面秀士贾文信,顺势划向静虚、­性­空二人的璇玑、鸠尾双|­茓­。

这一招四用,旗影翻飞之下,真乃威风八面,锐不可当。

四个掌门,全是揉身闪避不及。

昆仑掌门铁杖翁皇甫超,首先发难,手中铁杖舞起,一展三十六路天罡杖法,舞起仗山杖海,呼呼风里,可说洒水不进,风丝不透,同时口中叫道:“不料我等在小辈眼前吃瘪,老夫同你拚了。”

接着,崆峒掌门无影仙子田茜舞起花锄。

邛崃掌门玉面秀士贾文信抖出铁骨折扇。

华山掌门江健才使起铁拐。

青城掌门静虚宝剑出招。

峨嵋掌门­性­空扬起佛珠。

六大掌门此时抱定同仇敌忾同进退的心胸,各展一派绝学,纷纷起势发招,六件不同的长短兵刃,全向欧阳昭递到。

白衣追魂段冰蓉一见,不由星眼一棱,一弹长剑,就想上前援手,但是,心中一动想:再看两招,三弟的功力究有多么深厚,这一回总该有个谱儿了。

想着不觉略一迟滞,就在此时的欧阳昭早已朗笑一声,毫不为意地道:“爽快,你们这样死,也落得个硬汉二字!”

语音里,人像一个旋风,旗似波涛万顷,嗖嗖风动,金光齐绕,回水挽波似的,在六大掌门的六件兵器风里,螺旋一般,狂卷而起。

六大掌门虽然在不得已情势之下,合力连手,但谁也不愿作替死的羔羊,谁也不敢突出半点,首当其冲。

因此,欧阳昭旗风过处,像潮水似的,不自觉地闪身后撤不迭。

等到旗招一过,又同疯狗一样,吼叫连天,蜂拥而上。

欧阳昭的旗招虽然凌厉,但反复施为,却找不出一个真正的对手。

但是,他也不敢大意,随时提防着左右前后的六件兵刃。

这样,双方虚虚实实地纠缠之下,足有盏茶时分,依然是个僵持之局。

六大掌门的心情,由于时间一久,反而定了下来,所以出招愈见功力,动手自有分寸,一进一退,仿佛已有条不紊。

此乃由于六人全是一派之英,俱列身武林高手之中,三招两式一过,对于敌我的身法势子便自明于观火,先前怯意也已减少,沉着稳健的递招,化式,闪身,进取,井然如同预见。

欧阳昭暗地一瞧料,不由焦急,一面手中不变,扬旗拒敌,一面暗自盘算。

他想,似这等游斗,三天三夜恐也难见高低,不出奇制胜,怕是不是一时可以见出高下的了。

想着,他眉头一皱,乘着­性­空和尚佛珠扫来之势,宝旗上扬,假做前递,口中同时虎吼一声:“­性­空,接我一招!”

­性­空和尚闻喝,悚然而惊,一收佛珠,扬起一片寒光护住迎面大|­茓­,同时脚下挫步后退七尺,取桩应敌。

不料,欧阳昭乃是声东击西,忽然怪蟒翻身,手中宝旗不递反攻,快逾惊鸿,反腕一震,对准身后的青城掌门静虚捣去,叫道:“和尚不找找道士。”

静虚老道不意有此一变,长剑一挽,抖起一片剑花,护住面门,惊呼二声:“不好!”

要想跃身撤招,哪里还来得及。

但听,呛唧!一声大响,他手中的长剑震飞了去,一道寒光上起十丈。

欧阳昭一式得手,更不迟缓,顺势招展,风云变­色­,斜地一挥,对准玉面秀士贾文信斜削而去,利如朔风,疾如飞矢,声势惊人。

玉面秀士贾文信陡见眼前金光闪耀,不由魂飞天外,铁骨折扇一抖,疾护迎面九大要|­茓­,失声惊呼:“哎呀!”

欧阳昭冷笑一声,猿臂暴长,喝道:“哪里走!”

嘶——裂帛一声,贾文信的手臂一麻,折扇一裂为二,迎面九大要|­茓­,全变了不防之地,漏洞百出。

贾文信更加骇然,慌忙中矮腰后仰,企图滚逃。

欧阳昭恨他入骨,哪肯轻饶,舒臂一划。

啊!一声厉叫,血箭长­射­,贾文信的右耳已削落下来。

他像杀猪似地狂嗥不已,一手抓着破折扇,一手掩着耳朵,暴倒下去,直滚出二丈多远。

欧阳昭意犹未足,一拧腰,冲出圈子,跟踪跃去,随着如影附形的宝旗一倒,口中喝道:“先了结你的一份血债。”话音未落,wωw奇Qìsuu書còm网玉面秀士贾文信发出一声鬼叫。

原来宝旗的尖端,卟的一声,已Сhā进了他的胸膛,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欧阳昭杀心既起,又有了开端,两眼红筋暴暴,随手一挑喝道:“去吧!”

“呼——”玉面秀士贾文信的尸身,被他挑飞五丈高下,嘭通落向七八丈开外的一块巨石之上,­肉­骨横飞,肢体离碎。

其余的五大掌门一见,全都毛骨悚然,如痴如呆。

连白衣追魂段冰蓉也不由眉头一皱,不忍猝睹。

欧阳昭立毙邛崃掌门玉面秀士贾文信,意犹未足,一不做二不休,回身扑向峨嵋掌门­性­空和尚,口中叫道:“还我亡父的血债来。”

­性­空和尚如梦初醒,手中佛珠疾舞,口中叫道:“静虚道兄,如今我们是命运一致,­唇­亡齿寒!”

这时,江健才、田茜、皇甫超、静虚等人,眼见贾文信死状至惨,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而且明知道,要跑,也跑不掉,因为没人自认轻功足以强出欧阳昭,功力更不论了。

再说,纵然跑得脱,日后岂不落下话柄,自己一人丢脸事小,坏在每人又关连着一门一派的声誉,江湖输命不输脸,因此,全都硬着头皮,在此撑着虚面子,心中暗存着万一侥幸之望,他们耳听­性­空之言,深知若任欧阳昭毁了一个,大家的力量也就减少了一分,最后,各个击破,终必全然不保。

因此,四人全都应声喝道:“我等同他拚了!”

喝叱声里,又复各震兵刃,蜂拥而上。

静虚老道长剑被震飞开去,只好用一双­肉­掌,寻隙钻空,不时遥发掌风,专找欧阳昭的重|­茓­施为。

五个人如疯如狂,又把欧阳昭围在核心。

欧阳昭抖动宝旗,毫无惧­色­,暗地瞧料,五人之中,以铁杖翁皇甫超的铁杖,招数最为凌厉,无影仙子田茜的花锄招势最为轻巧,最为诡异。

他心中要先对此二人下手。

想着,宝旗一横,斜地戮向无影仙子田茜,口中喝道:“田掌门,你追上贾文信吧!”

无影仙子田茜,轻功在五人之中,是数一数二,仗着身体轻盈,锄招也自然灵活,此时闻言生恐走贾文信的旧路,一反常态,不敢撤招后退,强自舞锄应招,想等其余四人出招援手,引开欧阳昭。

谁知,其余的四大掌门,以为欧阳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声东击西之法,又要故技重施,更捉摸不定他要向谁下手,因此,不约而同,齐身后退丈余,各舞兵刃,护体守|­茓­,停滞不前。

欧阳昭旗招递出,可虚可实。

此时一见其余四人俱有预防,反倒是无影仙子田茜挺身相迎,口中喝道:“就是你吧!”

宝旗金光暴长,一推一拉。

铮!一声金铁交呜,火星四­射­。

“哎——呀!”

无影仙子手中花锄齐腰折断,她的人踉跄中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哇!哇!口中血雨外喷,内伤不轻。

欧阳昭眼见田茜内腑重伤,不再进击,旋风般地就旗势左走洪门,斜刺里径向空手虚划的静虚老道扫去,静虚老道虽然为青城一派的掌门,但在青城一派之中,功力反而不比青城三子高明,若与九派一帮的掌门相较,更加是瞠乎其后,最弱的一环了。

此时,宝剑被震,先已胆寒,空掌发招,原已事出无奈,眼见欧阳昭旗招出手,惊弓之鸟早已慌了手脚,左右一瞟,胡乱推出一掌,直向江健才身后跃去。

欧阳昭的身法何等快捷,况在盛怒之下,悲愤之余,更加凌厉万分,如同附骨之蛆,暴吼道:“牛鼻子,你走得了吗?”

金光闪烁之中,宝旗的尖端已离静虚的玉枕|­茓­不到半寸。

蓦然,一声嘹亮不凡的吼声,叫道:“且慢!”

这声音不大,但字字有力,苍劲清越。

欧阳昭闻听,手中宝旗顿止,抽身弹回一丈,打量来人。

但见身后不远之处,落下个赤红脸的伟岸老者,形如古鹤,风范出俗,不由略一沉吟,随即大声道:“是您老人家,久违了。孙珊表妹现在……”

不等他的话落音,那厢的四大掌门全都面有喜­色­,­性­空和尚双手合十,抢上一步,对老者作礼诵佛道:“阿弥陀佛!

有东海一奇到来,总好讲理了。”

原来这老者乃是南海掌门孙尚萍女儿碧瑶宫主孙珊的义父,而孙尚萍正是欧阳昭母亲南海玄女孙婉萍的妹妹。

在黄山一会之时,欧阳昭曾将孙珊托付东海一奇,因此一见面就有此一问。

东海一奇一捋五绺长髯,扫了­性­空一眼,侃侃言道:“在下来此,并不是为了做和事佬来的,各位又是一派的掌门,我自问也管不了这大的事,我所以拦住欧阳少侠,不过有话要同他说明而已。”

­性­空和尚料不到弄了个灰头土脸,红着脸,一时不好退回。

东海一奇不管许多,自顾回身对着欧阳昭道:“少侠,孙珊已回海南,老朽有一事相询,不知该不该?”

欧阳昭闻言含笑道:“前辈太谦了,有什么话,自管问好啦,晚辈知无不言。”

东海一奇前上几步,凑在欧阳昭耳畔,极为细声地道:“老弟台既得到了­性­灵珠出了天柱山可要特别小心。”

欧阳昭一听,不由奇怪道:“­性­灵珠,晚辈并未得到,这话从何说起?”

东海一奇不由眼露惊疑,道:“老弟台,你何必瞒我?”

“焉敢欺哄你老人家。”

“这就奇了。”

“前辈听谁说来?”

“山外传言纷纭,而且此去沿途,高手云集,全是知名的魔头,说不定他们贪心臭气相投,连手暗算,你要特别小心。”

“多谢前辈照应。”说到此处,忽听,白衣追魂段冰蓉沉声喝道:“江健才,不怕丢脸你自管走。”

欧阳昭回身怒道:“谁先走我先追谁。”

华山掌门江健才,原本打算一走了之,此时被人喝破,不由一顺铁拐,红着脸,讪讪道:“走!你准知道本掌门要走,我不能不顾朋友。”说着搭讪走到无影仙子田茜身前,把她扶了起来,又假意地大声道:“田掌门,你先调息着,这档子事,我们不能算了,七大门派也不是草莽绿林,可以让人任意欺侮的。武林中自然有个公道。”

欧阳昭冷冷一笑,突的上欺三步,人影一闪,向江健才逼去。

“啊哟!”

江健才一声惊呼,铁拐在地上一捣,霍地跃退两丈,面容难看,慌忙道,“你……你休要欺人太甚。你……”

“嘿嘿!”

欧阳昭未语先是一声冷笑,挥手指着六大掌门,侃侃而谈道:“黄山一会,被你们取乖弄巧,规元寺一会,让你们侥幸脱逃,今天算是上苍有眼,在我重阳之约以前,可以一雪父母的血仇,你们谁也别打算走得出我的旋风八式之下,只有你们谁死得­干­脆,分个先后而已。”

他想起父母的海样深仇,五心如焚,脸上杀气冲冲,隐约可见。

东海一奇不由寿眉一皱,喟叹了一声,跨前一步道:“老弟台,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上体好生之德,手下留情,老朽身有急事,先行去了!”

五大掌门原想有东海一奇到来,可以稍为缓颊,如今一听他要走,不由同声道:“素闻东海一奇主持公道,排难解纷,为何……”

东海一奇微笑道:“你们这段梁子,迟早必须了断,也非三言两语之事,不瞒各位说,明日乃老朽百岁之期,因此……”

欧阳昭闻言,抢着道:“哦!明日既是前辈百寿大庆,尚有何急事待理。”

东海一奇叹了口气道:“老朽我一十五岁闯荡江湖,当日曾有誓言,如能百岁不死,或是皈依剃度,或是辟谷入关,八十五年没死,如今自当践约。”

欧阳昭听后,不由十分依恋地道:“老前辈矍然不减青春,如日中天,为何生出此念。”

东海一奇,拈须长笑:“哈哈,哈!老弟台,前浪推后浪,武林中是是非非,也不过是浮云轻烟。老朽已看得多了,言尽如此,你珍重吧。”

他说完之后,身形略动,衣袂微震,晃眼已飘出五丈之外,朗朗的笑声,在夜幕已垂的微风里响起,渐去渐远,终于消失。

原本杀气满面的欧阳昭,目送东海一奇的身影,在丛林之处消逝,也不由一阵怆凄,怅然若失。

同时,一股血腥杀气,也不知不觉地收敛去了。

他想:东海一奇说的不错,是是非非不过是浮云轻烟……

想着,不知怎的心中感伤不尽,望着还在发愣的五大掌门,沉声道:“你等有何话说?”

­性­空和尚佛珠垂挂在手上,合十道:“小施主,当年连手围殴,究追欧阳大侠,乃是一时意气之争,如今事隔多年,追悔莫及,你代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我等维护一门一派的基业,也是势属必然,不可厚非。”

欧阳昭闻言,宝旗一横道:“如此说来,要在手底下分泾渭了!”

­性­空和尚老脸—寒,悲凄地道:“那个自然……”

欧阳昭冷哼了一声,道:“哼!好,亮招吧!”

不料­性­空和尚却连连摇手道:“慢来,小施主,你是存心报仇,还是立意要挑了我们七大门派呢?”

欧阳昭毫不犹豫地道:“本人对门派帮会,素来无缘,全为父母血仇,不共戴天!”

­性­空幽然叹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我等当年盛气之下,造成杀劫,但与门派无关,而且当时我等并未充任掌门,如今既各掌一门,自己一死事小,影响及一门一派事大……”

欧阳昭不耐的挥动宝旗,喝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欧阳昭顾不得那许多。”

­性­空的老脸飞红,忙道:“且听老衲说完。”

欧阳昭没好气地道:“说!”

­性­空和尚,对着其余四大掌门瞧了一眼,然后语带凄凉地道:“我有一折衷之计,我们五人从今天起,各回本派,一月之内,将掌门之事交割清楚,再来与你了结当年的一点恩怨。到时,各凭手上功夫,生死有命,既交代了你的血仇,也不致动摇武林中数百年的门派。”

此言一出,其余的四大掌门,全都如释重负。

因为最少,可以逃出目前的噩运。

再说,时日一缓,或约高手计议,或请名人出面调解,甚至于背城一战。

反正,总比眼前僵持着强过百倍。

因此,四人不约而同地道:“­性­空掌门所说不错,我等决非有所畏惧,身负一派之责,事非得已。”

欧阳昭见他们明是畏惧,却反而振振有词,不由轻蔑地一笑道:“在下要报父仇,还管你们什么门派不门派,掌门不掌门!”

静虚老道焉能失去唯一的机会,忙不迭道:“你父之仇,我们认了,也不忙在一时……”

“哈哈!哈哈……”

不等静虚说完,欧阳昭仰天狂笑,久久不绝。

华山掌门江健才,上前一步,也道:“不必逼人太甚,就算是你做一场功德!”

五大掌门,平时在武林之中,全是响哨哨,炙手可热的人物,何曾低身下气到这步田地,如今是事不得已,徒唤奈何。

而欧阳昭笑声一收,喝道:“你们说得好,我到哪里去找你们,又怎能遇得这样齐全?休要唠叨,是汉子亮招吧!”说时,横旗震腕,不可一世。

­性­空和尚暗吞一口冷气,言道:“你约定期限,指出地点,到时纵然是虎|­茓­龙潭,我等必然奉陪!”

江健才也寒着脸­色­道:“地点由你划,届时生死由命!”

欧阳昭心中盘算。

他想,这样也好,当着宇内武林,再报父仇,也好扬眉吐气,同时,重九之约,各门各派必然都到,谅他们也不致毁约失信,自取其辱。

想着,剑眉上挑,厉声道:“果真如此吗?”

五大掌门见他已有应允之意,不由齐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欧阳昭淡淡一笑道:“好,重九之日,仍在黄山,届时在沉剑潭候教,你等去吧。”

他说完,眼也不看五人一眼,手中的辟毒追魂宝旗一收,塞向怀内,转身叫道:“段姐姐,段……”

哪里还有人影。

原来白衣追魂段冰蓉竟已走个影踪俱无。

这时,五大掌门如同望见大赦,奉了圣旨一般,互望了一眼,各自怀着沉重的心情,抽身穿出山去。

四野寂静,新月在天,又是初更景­色­。

欧阳昭怅然若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岭上,夜风习习,吹起衣角,不胜凄凉之感,感到人生不过如此。

良久,他喟叹了一声,认定山势稍缓之处,发声清啸,展功腾起,疾­射­如矢,径向山外飞去,浮光掠影,一往无前。

足有半个时辰。

远远的一个小镇似的村落,屋宇栉次鳞比,尚有大半人家,灯火兀自通明。

欧阳昭折腾了两夜一天,全仗着一股阳刚之气,保存蕴藏体内的真元,赖以不饿不渴!

此时一见有了人家,毫不怠慢,加速展功,快如闪电。

转眼之间,到了镇梢之外。

他惟恐惊世骇俗,远远地收势停身,一刹那功夫,落在平地。

也不过身子落实,忽然,衣袂大震,呼的一声,从黑影之处,突然穿出两个劲装汉子,每人手中一把明亮亮耀目生寒的鬼头大砍刀,左右齐出,虚晃一刀,同声喝道:“什么人?”

欧阳昭虽也一惊,但心里有数。

因为从来人衣袂大震,挥刀轻浮之中,已看出是三家村的庄家把式,看家护院之流,不值一笑之辈。

因此,他就淡然道:“怎么?你们是打算拦路抢劫吗?”

两个劲装汉子闻言,振腕抖动手中的鬼头,震得刀上的铜环乱响,其中一个大声吼道:“你瞎了眼,黑虎镇是打劫的地方吗?我看你才不是好人哩!”

“黑虎镇?”

欧阳昭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黑虎镇乃是风尘二友之一,自己盟叔铁笔穷儒桑子修的家乡,难怪大姐白衣追魂段冰蓉在此周近露面,敢莫是她同桑叔叔从柳暗花明庄负气离开巢湖之后就回到这里?

想着,原来震掌待发之势,按捺下来,朗声问道:“黑虎镇?我问一个人,你等可知道。”

两个汉子,同声道:“半夜三更,鬼头鬼脑的,我们正要你找个保来,若是一不访友二不探亲,乘早远离镇去,不然,哼!”

欧阳昭见他俩神气十足,又好笑,又好气,大声道:“我问你等,有位人称风尘二友之一的,铁笔穷儒桑子修,桑老前辈,如今可在镇上?”

一语刚落,忽听镇梢转角之处,爽朗道:“贤侄,你的好记­性­,老朽正在此地,来来!快些进镇。”长衫飘飘,铁笔穷儒桑子修手拈五绺短须,已从镇中飞奔出来。

欧阳昭此时心情正值恶劣,情绪万分伤感之际,见了铁笔穷儒桑子修,不亚于见到了亲人一般,前趋几步,躬身施礼,哽咽着道:“桑叔叔,巢湖一别,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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