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湫拉着她的双手,将她放在自己背上。墨镯靠着他宽厚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靠在一个男性的肩膀上,这与母亲的肩膀不同,但却都令她感到很温暖,不知道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她对这个肩膀,这份温暖产生一种依恋。她喜欢这个能临摹皇上笔迹的叔叔,她喜欢这个背着自己的叔叔,她喜欢这个初见之时,就让她感觉到亲切的叔叔。
龙湫慢慢走在去学堂的路上,墨镯环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跟他讲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他不由地会心笑着。他第一次想感谢心竹选择离开皇宫,因为没有生活在皇宫里,没有被那些繁琐的规矩束缚着,墨镯才能保持着童真,才能这么无忧无虑地开心生活,才能拥有他众多子女所没有的纯真笑容。
“龙三叔叔,你们能多待几天吗?”墨镯站在学堂门口,望着龙湫。
龙湫点点头,轻轻摸摸墨镯的头,“快进去吧,迟了会被先生说的。”
将小昭留在学堂,龙湫一个人回到竹屋,没有看到龙浩和林可风,只见孟心竹一个人站在湖边的平台上,龙湫慢慢走上前,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一夜没睡,回屋补着觉吧!”
龙湫在她耳边摇摇头,“不想离开你。”
孟心竹转过身,轻抚着他的脸颊,看着他泛红的眼睛,“龙湫,累了吗?在我怀里睡。”
龙湫一愣,这是他经常对她讲的话,看着她上扬的嘴角,他不禁笑了起来,两张带着笑意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龙湫将她抱起来,走到旁边的摇椅上,轻轻放下她,躺在她身上,埋首于她的怀,楼着她的腰,他满足地笑着,闭上眼睛。
孟心竹如搂着女儿一般,温柔地搂着孩子的父亲,轻轻抚摸着他耳际的发丝,在他额头印上浅浅地唇印。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睡容,一个如婴儿般的成熟男人的睡容,龙湫已是不惑之年了,但他帅气的脸庞上,仍然出现那种婴儿般的甜美睡容,她不由地笑了,她知道此时他感觉到幸福,感觉到舒心。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让他承担了太多的不安全感觉,她不由地收紧手臂,而他也收紧了手臂,摇椅在平台上轻轻摇晃着……
龙湫在摇椅上动了动头,翻了身,他身上盖着一床小薄被,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他无意识地摸摸身上,似乎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他侧侧身,又摸摸身旁,只有摇椅而已。他被惊醒了,他猛地坐起身,他一个人躺在湖边的平台上,只有他一个人。
“心竹!”他掀开身上的薄被,跑着离开平台。不会!不会!这不会是梦境!他找到他的心竹了,他真的已经找到她了。可是,为什么她不在身边?为什么?“心竹!心竹!”
正在厨房里准备午膳的孟心竹听到龙湫一声接着一声的焦急呼唤,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冲出厨房。看着出现在走廊上的熟悉身影,龙湫心中的疼痛被扩大了,他急步上前,用力地抱着她,越收越紧的双臂颤抖着。“心竹,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我在准备午膳,”孟心竹看着龙湫眼中的慌张和无助,“做恶梦了吗?”
龙湫靠着她的额头,摇摇头,“心竹,你知道吗?十年来,我每晚都会梦到你,每晚都梦到,和你在一起是多么开心。我害怕白天,因为那样梦会醒,醒来后,你就会不在我身边。刚才发现你不在我身边,我以为又是梦一场,又是梦一场。心竹,你怎么忍心这么折磨我?心竹!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十年?你怎么忍心?”
尽管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哭,尽管知道他并不是想责骂自己,但孟心竹已经忍不住眼泪,因为她知道这种梦醒后,思念的人不在身边的痛苦,她知道那种孤寂,她不由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她暗自骂道:孟心竹,你这个坏女人,你看你把龙湫折磨成什么样了?他不是你的仇人,他是你的爱呀!
龙湫没有去吮吸她的眼泪,也没有为她擦拭脸颊,因为他也已经双眼朦胧了,他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泪。他的心在痛,不是碎裂的疼痛,不是绝望的疼痛,是苏醒的疼痛,是恢复知觉后的疼痛,是心归位的疼痛,是活过来的疼痛。
他托起她的下巴,吻住她,两人拥吻着,任由着泪水沾在彼此的脸上,流入彼此的口中,滴在彼此的衣襟上……
番六 分非分(一)
陈媒婆走在去竹屋的路上,她一脸不耐烦,唉,还真是没办法,谁叫她那个宝贝侄儿看上那竹娘子了呢?也不计较当那个墨镯小拖油瓶现成的爹,就是非要竹娘子不可!害着她一次次往这乡下地方跑,还一次次磨破嘴皮子,却一次次被拒绝。
当媒婆这么多年,哪见过这么难说通的人呢?她边走边气,那个墨镯的爹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这些年愣是没见过面,可竹娘子却死心从了他,怎么也不同意改嫁。
她呀,是已经跑烦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砸了自己第一媒婆的招牌,所以跟侄儿说了,若这次还不能说通竹娘子,就直接来硬的好了。
才走到湖边,陈媒婆就愣住了,她不得不愣。竹屋中,两个相互拥抱的人令她大惊。
龙湫放开孟心竹的唇,将她的头埋在怀中,任由着她抽泣,虽然听到她的哭声令他心碎,虽然看到她的眼泪令他心痛,但他不想阻止她。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轻擦拭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心竹,对不起,我不是在怪你。我说那些不是在怪你,不是。”
孟心竹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点着头,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她的龙湫不会怪她,她的龙湫舍不得怪她,她的龙湫只会宠着她,由着她,惯着她。
“好哇!竹娘子,还以为你有多贞洁呢,原来你背地里偷男人!”
两人转过头,看着站在院门口,一脸惊愕的陈媒婆。这婆子一边指着两人,一边慢慢走进院子,“亏我侄儿还把你当个宝,非要娶你进门,这还没过门呢,就红杏出墙了!我现在抓个正着,看你还怎么说!”
龙湫目光很冷地看着这婆子,他紧紧捏了一下正准备说话的孟心竹,“你想怎么样?”
“怎么办?”陈媒婆阴笑了一下,“公了就上祠堂,让全镇的人来评评理。私了也可以,竹娘子乖乖嫁到奚城去,你们的事,就这么算了。”
孟心竹看看龙湫,她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臂的力量在加重,她看到他眼中的火花,她知道他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完了吧,完了吧,敢打皇帝心爱之人的主意,还不完了吗?
“她的夫婿还在,你就强迫她另嫁他人,恐怕去了祠堂,要问的是你吧。”
陈媒婆不由地盯着这个男人,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他说这类话了,难道他会是墨镯的爹吗?不可能呀,今天在学堂门口,明明听到墨镯叫他叔叔!
“夫婿?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吧!不然这么些年也不会没打过照面,连墨镯都没见过他!”
“陈媒婆!”孟心竹已经抹去脸上的泪珠,“他就是墨镯的爹!我的夫婿!”
龙湫搂着她的腰际,看着她,嘴角不由地上扬。
“你说他是,他就是吗?”陈媒婆轻哼了一声。“拿出凭证来,三媒六聘,洞房花烛的凭证。不然,谁相信他不是野男人!”
龙湫一怔,听了她的话,他的目光黯淡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他一直欠着孟心竹的事。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着她的右手,轻轻拉起袖子,轻轻拨弄着那被绑在手臂上的墨金镯子,“就知道你会这样绑着它,”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同样的镯子也被绑在手臂上,“我也一样。”龙湫转头盯着陈媒婆,目光寒的令那婆子不由地混身一怔,“知道这镯子的意思吗,那是两个人的名字,你当媒婆的,应该知道信物对于两个人的意义吧?”
林可风和龙浩离开竹屋,去安排焰族的事情了,待他们回到湖边,正见到陈媒婆对孟心竹的指责。两人相互望望,不由地摇摇头,皇嫂可是皇兄的心呢,让皇嫂为难,不就是跟皇上过不去?这媒婆和她的侄儿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了。
陈媒婆不是笨人,其实今天仔细看到这个男人就已经猜到了,墨镯跟他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今再看到两人手上的带着镯子,又岂会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男人不是好惹的主,既然还不明白这男人的背景,就还是先别把他惹火了,还是回去和她那个侄儿商量一下,再做打算,她当媒婆又岂能没点个机灵劲呢?再说听到墨镯叫这男人为叔叔,估计这里面还是有文章可做的,就先从这丫头身上下手比较好。
唉,可惜了,陈媒婆这点小计量用在别人身上,也许还能达到一点点目的,可是这次她是惹上了大人物,她侄儿再能干,再本事,能比得上皇上吗?更何况还有焰族长老和十王爷护航,她那点小算盘打得再精也是徒劳了。
陈媒婆嘀嘀咕咕的前脚离开,林可风和龙浩后脚就跟上了。
龙湫看着他们都走远了,才回过头,轻轻握着孟心竹的脸,轻抚着她已经红肿的眼睛,“心竹,答应我,以后都别哭了,我不想成为令你伤心的人。”
孟心竹点点头,看着他胸前被打湿的衣襟,“龙湫,衣服脏了,去换件吧。”
龙湫退下外袍,看着孟心竹从衣橱里取出一件白衫,看着她为自己穿上,他有些惊讶。
“嗯,还蛮合身的,我还担心做小了呢。”
龙湫抓住正在为自己系衣带的她的手,“你为我做的?”
孟心竹点点头,“穿惯了华服,可不要嫌我的针角粗哦!”
龙湫已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了,这是只有他的心竹才能给他的生活,给他的幸福感觉,吃着她亲手做的饭菜,穿着她亲手做的衣裳。他的心竹从来没把他当成皇上,他只是她的男人,一个疼她,爱她,宠她,被她记在心上的男人。
番六 分非分(二)
墨镯牵着小昭的手,回到竹屋时,龙湫正在堂屋中与林可风和龙浩说话,这两人已经干净漂亮的处理完那陈媒婆的事情,龙湫并不想知道过程,他知道结果就行了。
墨镯看到龙湫时,她一脸惊讶,她甩开小昭的手,冲进堂屋,站在龙湫前面,众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异样的表情。
墨镯摇着头,她不相信怎么会这样。她知道这白衫是母亲为父亲做的,她知道母亲对于属于父亲的东西的紧张,她知道母亲对于父亲的情感,现在这衣服怎么会穿在别人的身上。
“镯儿!”
墨镯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站在屋外的母亲,她跑上前,拉着母亲,“娘,为什么要把爹的衣服给叔叔穿?那是爹的!那是爹的!”
墨镯没有等母亲回答,便跑回龙湫身边,她抓着龙湫的手,她已经哭起来了,“叔叔,你脱下来,我不要你穿我爹的衣服,我不要!”
“镯儿!”龙湫不由地皱皱眉,墨镯的每一滴泪都烫在他心上,他最害怕的就是在这孩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害怕这孩子误会自己,他害怕失去这孩子。
突然间墨镯停止哭泣,停止摇龙湫的手,她刚才触摸到一个很熟悉的东西。她急切地挽着龙湫的衣袖,直到那个墨金镯子完全暴露在衣袖之外,她呆了。她太熟悉那个墨金镯子了,从小开始,她最喜欢的就是在母亲的怀里,玩着母亲的镯子。她知道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父亲手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那是父亲的身份证明,是以后相认的凭证,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来源于这对镯子。墨镯有些迷茫地看着龙湫,遂尔看着走到身边的母亲。
孟心竹将手轻轻搭在女儿肩上,“镯儿,爹回来了!”
竹屋里很安静,大家都在等待墨镯的反应,大家都在担心,大家都在期待。龙湫看着墨镯望着自己的眼睛,他好期望能听她叫自己一声“爹”,但女儿迷离的神情令他很担心。
墨镯突然上前,用拳头使劲敲打着龙湫的胸膛,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龙湫伸手拦住孟心竹,他任由着女儿捶打着自己,他知道他给了女儿太多的期盼和失望。他轻轻圈住女儿,将她抱在怀中,靠着她小小的脑袋,不由地心酸。
墨镯已经停止捶打龙湫,她靠着他怀中,放声大哭着,“爹!”龙湫不由地收紧手臂,他终于听到墨镯叫自己一声“爹”了。墨镯边哭边说:“爹,镯儿没有不听话,没有不乖,为什么您都不回来看看镯儿?为什么不管镯儿?镯儿好想爹呀!”
孟心竹已经看不下去了,她转身走到回廊上,龙湫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他知道她在哭,他知道她在自责,可是现在他没办法去安慰她。他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镯儿,别哭,别哭,爹让镯儿受委曲了,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墨镯紧紧抱着父亲的脖子,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哭泣着,她的父亲回来了,就在她身边,父亲的怀抱和她想像中一样温暖。“爹,您不再走了吧?镯儿不要你走!”
龙湫轻声哄着她,“爹不走,爹永远会在你身边,在你娘身边的。”他看看屋外的孟心竹,这两天,他的心竹已经留了太多的眼泪,他不忍让她再难过下去了,“镯儿,别哭了,你看你娘也哭了,我们去哄哄她。”
孟心竹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转过身,看着抱着墨镯走出来的龙湫。墨镯伸手抱住母亲的脖子,“娘,爹回来了!爹回来了!爹说不走了!要和我们在一起了!”
孟心竹看着龙湫,他也看着她,她看到他眼中的决定,她垂垂眼帘,龙湫不由地皱皱眉,他上前抚住她的肩膀。孟心竹重新抬起头,轻轻拍拍他的手。
厨房里,灶台上蒸锅冒着热气,孟心竹依着窗框,望着远方。龙湫站在房门外,静静地看着她,他没有去打扰她,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思考。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做决定。
这顿晚餐吃得热闹呀,墨镯坐在父亲的怀里,只要她用筷子轻轻指指,父亲就会把菜夹到她碗里,喂她吃下去。看着墨镯在龙湫怀里撒娇,众人不由地笑起来。孟心竹第一次娇纵女儿,看着女儿向父亲撒娇,也是一种幸福。
墨镯已经在父亲怀中睡着了,龙湫轻轻坐起身,离开摇椅,将她送回房间。龙浩静静在皇兄身后站了一会,轻叹道:“看到镯儿,只怕要把我那些在皇宫里的侄儿侄女们给羡慕死了,几时见三哥这般对过他们呀?”
龙湫笑了笑,“因为她是心竹和我的女儿,这一点足够我这么疼爱她。”
“三哥,准备什么时候走?”
龙湫挑挑眉,“四天后!”
龙浩点点头,“我会安排好的。”
回到房内,将坐在梳妆桌前发呆的孟心竹圈在怀里,龙湫在她耳边轻语道:“心竹,我不要你再想什么了,以前我总是听你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
孟心竹点点头,“好,听你的。你放心去办事,我和镯儿会在这里等你。”
“心竹!”龙湫略愣了一下,遂尔将她搂得更紧了,“我的心竹,一定要乖乖等我。”
孟心竹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看着女儿今天哭成这样,她怎么还能让他们父女分开。她也知道自己眷恋着他温暖的怀抱,眷恋着他的柔情,眷恋着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她就知道自己一旦再见他就狠不下心再离开,因为她的心已经给他了。
枕着她一头柔顺的秀发,龙湫感觉仿佛又回到从前,他轻轻翻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吻着她,轻抚着她,十年了,对她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她的回应令他激|情似火。可是在触摸到她亵衣下的肌肤时,龙湫突然混身一怔,突然放开她的唇,突然将手抽离她的身体。
孟心竹看着不断吸气的龙湫,看着他眼中的隐忍,她不由地皱皱眉,“龙湫,……”
“心竹!”龙湫将头枕在她胸前,“让我在你怀里睡。”
虽然感觉到他的异样,但她没有继续问他,只是搂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
番六 分非分(三)
次日,龙湫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送墨镯上学堂,看着墨镯开心的样子,他也很愉悦。他从来没有觉得作为一个父亲,还能有如此开心的时刻,他的皇子和公主们没有一个可以像墨镯这般顺性的对他,如孟心竹所说,对于墨镯来说,他只是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皇帝。
天空的云层很厚,看样子有可能会下雨。龙湫一边回竹屋,一边看着天空,他想起孟心竹曾经说过的话,也许今天他可以陪她完成。回到竹屋没多久,雨终于下了,这给严热的夏日带来阵阵凉爽。
“心竹,还记得第一次去医谷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龙湫拉着处于回忆中的孟心竹走到平台上,走进雨中,“我的竹子,由我陪着,一起被雨水的滋润如何?”
孟心竹不由地笑起来,龙湫抱着她,两人在雨中拥吻着,旋转着,尽情欢笑,尽情享受着凉爽的雨水,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刻,属于他们的雨水,属于他们的滋润……
孟心竹换好衣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屏风后走出去,却见着龙湫仍然一身湿衣的站在窗边,“龙湫,怎么不把衣服换了,会着凉的。”
“这是你做的衣服,舍不得脱。”
孟心竹笑了笑,从衣橱里取出一个大包裹,“这里还有八套呢,都是给你,换不换?”
知道有了身孕后,她开始学着做小孩的衣服,生下墨镯后,每一年她都会为他做一套白色长衫,虽然知道他能穿上的机会微之又微,但她还是坚持做着,这是心的信念。
为龙湫更好衣,孟心竹一边系衣带一边说:“知道我为什么只用白布做衣服吗?”
“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穿白衫吗?”
孟心竹点点头,“虽然那个时候没觉得你有多帅气,不过比起穿龙袍,我更喜欢你穿白衫的感觉。”
“那我以后都只穿我的心竹做的衣服,你要多做几件了哦。”说罢龙湫低下头,却在要吻上她的嘴唇之时停止了,他抿抿嘴,尔后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孟心竹不由地皱皱眉,她知道龙湫有点怪异,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龙湫搂着她,看着窗外的雨帘,“心竹,三天后我要回月都了。”孟心竹并没有意外,他现在还是月国的皇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善后处理,她在他怀里点点头。龙湫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你答应我了,会乖乖在这里等我的。”
“我答应了,你安心去办事。”
龙湫嘴角上扬,“好,我会很快回来的,等着我。”
三天,并不是太长的时间,却是龙湫自出生以来,最轻松,最愉快,最温馨的日子。他不再做梦了,因为他已经不需要通过梦境来慰寄思念的心绪。
每天他都可以吃到他的心竹为他准备的膳食,喝着暖胃的褒汤,穿着他的心竹为他一针针缝制的衣衫。每晚他都可以在他的心竹温暖的怀抱入眠,又在他的心竹的发香中醒来。
他会和他的心竹泛舟湖面,他可以枕在她的腿上,享受着夏日的阳光,和她抚着他额头的轻柔的手。他会和他的心竹坐在屋顶上,十指相扣的看着星空,享受着夏日的徐徐晚风,和她轻轻扫过他脸颊的柔发。他会和他的心竹肩并肩地走在竹林中,搂着她一起去评论竹身上的斑纹,听着她天马行空的想像,享受着她春风般的笑容。
他会牵着墨镯的小手,每天清早送她去学堂,在下学时分又去接她回竹屋。他会手把手地教着墨镯去临摹皇上的字贴,告诉她如何将字写得霸气十足。他会在院子中,与墨镯过招,教女儿如何提高武功。他会抱着墨镯,躺在摇椅上给女儿讲着自己的故事。
他会开心于听到墨镯一声接着一声的叫着他“爹”,他会欣慰于墨镯看着他的崇拜目光,他会兴奋于墨镯的聪明和灵气,这是上天在赐给他心竹之后,给他的又一个珍宝。
“心竹,谢谢你把墨镯带给我,可是这丫头分夺了你给我的爱,她独享了你十年的关爱和照顾,我好妒忌哦!”
孟心竹笑着点点他的鼻子,“哪有跟自己女儿吃醋的?”
“怎么能不吃呢?只要有这丫头在,你的眼中就只有她,都不正眼看我了。我呀,现在希望镯儿快些长大,然后为她找户好人家,让个可靠的人来照顾她,这样你就不用再操心她,这样你才能全心地放在我身上,这样你心里才只有我。”
“你还说我,你眼中不也只有镯儿吗?看你这几天把她宠的,娇的,只怕到时候,舍不得她嫁的是你。”
龙湫笑着搂紧她,“谁让她是我的心竹给的宝贝呢?只怕宠不够,娇不足呢。这几天我都在想,以后不知道谁有福气娶到我们的镯儿。”
“镯儿的幸福由她自己考虑和把握,做父母的,让她开开心心,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
龙湫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点点头,“心竹,我们去攀岩好吗?我想看看你的身手!”
唉,说是攀岩,还没等孟心竹准备好绳索,龙湫已经搂着她的腰际,几个纵身就飞上崖顶,孟心竹不由地叹道,学会武功后,已经体会不到攀岩的真实乐趣了。
而龙湫只是笑着坐在崖顶,将她横抱在怀里。“心竹,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孟心竹贴在他的脖颈处,笑道:“有多想?”
龙湫闭上眼睛,轻轻摩擦着她的额头,“很想,想到放不开手,移不动脚。心竹,我不想离开,但却不得不离开。”
“我知道,龙湫,你安心去吧。我,和镯儿都会等你的。“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心竹,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切菜要小心些,不要弄伤手了。”
“嗯。”
“做菜时也要小心,不要烫着自己了。”
“嗯。”
“不要在晚上做针线活,我不想你伤了眼睛。”
“嗯。”
“若再有人来游说你改嫁,直接给我打出去,一点也不客气。”
“嗯。”
“不要只顾着宠镯儿,每天都要分一点心给我,想着我。”
孟心竹微笑着点点头,“好!”
“心竹,不是总吃得那么素,我不喜欢你太瘦了。”“心竹,……”“心竹,……”
龙湫一点点的嘱咐着,孟心竹一句句地答应着,时间在你一句我一语之间慢慢流逝着。
晚间,孟心竹看着手臂间面容相似,睡容相似的一大一小,不由地嘴角上扬。她的指尖轻轻滑过龙湫的脸颊,轻轻抚过他的眉间,她感觉到,她知道他似乎有些什么顾虑,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肯定不会再离开她们母女了。她轻轻抚上他放在她腰际的手,这只手的主人终将是与自己“携子之手,与子同老”的那个人。
次日天未亮,龙湫就已经起了,他看着仍然处于熟睡中的,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抿抿嘴,从怀中取出那个腥黄|色的荷包,轻轻放在枕边,又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吻了吻他的心竹的脸颊,转身离开。
孟心竹一夜未眠,如在竹屋里初见的那一晚般,她看了他一晚,她知道他一定会选择悄然离开,就如同她当初一样,因为面对面的分离是痛苦的,那种不舍会肝肠寸断。
在龙湫离开房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睁开眼睛,她拿起那个荷包,轻轻走出去,远远看着已经走远的四个人。她知道虽然他记挂着自己和镯儿,但也绝对不会安排焰族来竹屋执行保护任务,(奇*书*网.整*理*提*供)因为他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也知道他不会很快回来,因为他那里的事情不是随手一放就可以解决的,他的责任,他的承诺都不会允许他随性。
直到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孟心竹才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荷包,这是她当初送给他的,她轻轻打开。荷包中有一束编成小辫的发束,那已经不仅仅是她的发头了,龙湫将自己的头发和她的编在一起。孟心竹拿起自己留下的那张纸片,发现自己那个“心”字的背后,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心”字,她知道那是他的笔迹,她不由地笑笑。
她的龙湫回月都去了,她的龙湫是天下最棒的帝王,最棒的男人,最棒的父亲。
番七 准备(一)
下午,孟心竹坐在平台上,她开始为龙湫做第九件长衫。龙湫已经离开一个月了,她很听话,很小心地没有弄伤手,也不在夜晚做针线去伤害眼睛,爱着墨镯时都会念着他……
她正专注于针线的缝制,却突然感屋顶传来异响,接着一股有力的掌风直奔她后脑而来。她随手取了三根锈花针,便朝身后一甩。那股力量突然改变了方向,而孟心竹仍然坐在平台上,继续缝着衣袖,只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这里没了动静,她身后那股力量也安静了。双方僵持了一会,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声,孟心竹不由笑得更深了。“这么快就放弃了,还真不符合干爹的脾气呢。”
九皇叔一脸严肃的依着围栏,他这种表情,估计也没几人见到过。他看着孟心竹脸上的笑意,突然走上前,对着她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训。
“你这死丫头,居然还笑呢,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干爹我过得有多无聊,啊?要玩没得玩,要人没人陪的。你这丫头,居然联合皇……龙湫侄儿,跟干爹玩起了诈死,你……”
“干爹,对不起。”
九皇叔下半段话,已经被孟心竹的一句道歉给堵在喉管里了,他这人就是服软不服硬,你硬气他比你更硬气,可是你软了,他倒怕了。看着孟心竹微垂双眼,规规矩矩地立于桌边,他倒气不起来了。其实他也不是真生这干女儿的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离宫了,虽然只是干亲的女儿,但对于她的脾气,他还是知道一点的。而且在他看来,皇宫里的日子哪里能跟江湖上的日子比呢,那份逍遥和自在是皇宫绝对给不了的。
墨镯刚刚回家,就看到一个老头子凶神恶煞地在教训母亲,她愣住了,长这么大,几时见过母亲这般模样地听着别人训诫过?这老头子是谁呀?墨镯突然眼前一亮,不由地笑起来,这老头子像极了娘经常讲到一个人。她直接跑上平台,大声叫道:“外公!!”
九皇叔一怔,刚转身,便迎上一双与干女儿一模一样的明眸,他忙伸手稳稳地接着这小丫头,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这不是他皇帝侄儿的宝贵丫头,还会是谁呢?
墨镯笑盈盈地抱着外公,左亲一下,右亲一下,“您一定就是我的老顽童外公!常听娘提到外公,今天终于见到外公了,镯儿很想您!您都不来看镯儿,是不是觉得镯儿不乖?”
“哎哟!哎哟!”九皇叔已经乐得合不上嘴了,他仔细看着墨镯,这丫头继承了爹娘的优点,还真是美人胚子,“哪有不乖呀,镯儿乖得很呢,外公想你呢,想死你了!”
墨镯伸手摸着外公的秃顶,“外公想镯儿,想到头发都掉了吗?”
孟心竹想起干爹对他那个秃顶的忌讳,不由地说:“镯儿,不可以没规矩!”
“谁许你吼她!不放凶她!”九皇叔一点也不在意那只小手摸着自己的秃顶,他瞪了孟心竹一眼,转而又笑ⅿⅿ地看着墨镯,“外公这头呀,就只许镯儿摸了,哈哈哈!”
“干爹,你要宠坏她了。”
“她有你坏?你呀,最坏的就是你了,还敢说她?你的账我等会再跟你算,好好在这里反省着。”九皇叔抱着墨镯离开平台,“外公要好好和咱们的镯儿说说话,镯儿,想外公不?”
墨镯点点头,又抱着外公的脖子,却突然朝母亲做了鬼脸了,笑了起来。
“这丫头你是没白疼,贴心呀,这么小就知道帮她娘亲解围了。”
孟心竹看看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干娘,不由地眼睛湿润,“干娘,女儿又让您操心了。”
九王妃已经伸手揽住她,轻轻拍拍她的背,“不是操心,是心疼呀。想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怎么过得?带着镯儿,又当爹又当娘,干娘心疼你呀!”
孟心竹紧紧抱着干娘,这是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怀抱。虽然已经为人母,但她仍然如同女儿一般,渴望着母亲的关怀。
“心竹女儿呀,你受苦了。”
以前呀,都是别人让着九皇叔,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倒好,他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耐心,陪着墨镯玩,让着她,宠着她,感觉怎么娇惯都不够似的。他还一个劲地说,墨镯比皇宫里的小字辈有趣,墨镯和皇宫里的孩子当然是一不样了,没那些小家伙那般娇气和精贵。九皇叔还说墨镯也比她娘有趣,那也当然,墨镯这几年可是受到她娘的言传身教了,她的脾气正合九皇叔的口味,这一老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夜晚,将玩累的墨镯哄睡着后,孟心竹回到堂屋里,九皇叔老两口正喝着茶。
“丫头,来跟干爹说说话,太久没听到你的声音,还真想好好听听。”
“怕被干爹训呢。”
九皇叔不由地笑了笑,“知道怕就好了,看你以后还玩失踪不?”
九王妃笑着将孟心竹拉到身边,九皇叔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很郑重地交到孟心竹手上,她狐疑地看着手中那把造型奇怪的钥匙。
“心竹丫头,这是‘竹公子’的钥匙。”
孟心竹不由地抬头看着干爹,“干爹?”
“心竹丫头,你知道这‘竹公子’是皇帝侄儿为了你才让建的,如今交还给你,也是理所当然。”九皇叔端起茶杯,“你也知道‘竹公子’存在的意义,本来在月一统天下后,干爹就准备把‘竹公子’交给你了,谁知你这丫头居然玩起了失踪!唉,这些年看着龙浩忙于基金会的事情,也不好再把‘竹公子’丢给他了,干爹我只好忍下所有的玩心,好好去营销它。现在找到你了,干爹当然要把它给你了,干爹一把老骨头,也可以轻松一下了。”
“干爹!”
“这件事情,皇帝侄儿不知道,是龙浩和我的主意。其实我们也有私心,就是希望能经常听到你们一家的消息。皇帝侄儿是个厉害的人物,你也是个狠角色,只怕在一起后,就算是倾月国之全力,上天入地,我们也再难寻了。干爹我呀,舍不得你们没有踪影,再加墨镯这丫头讨人喜欢的很。干爹也就希望,有这把钥匙在身边,可以提醒你们还能念着‘竹公子’,回来看看我这老人家,看看想着你们的人。”
“干爹!”
“丫头,这不光是送给你的,也是送给墨镯的,你可不能不收哦!”
番七 准备(二)
月都,皇宫。
腾鸣站在太庙门口,他的父皇自回宫后,就一直待在太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太医院已经秘密回报他了,他的父皇近来身体一直欠佳,他知道父皇是太思念竹皇后母后。腾鸣轻轻推开太庙大门,轻轻走进大殿,他静静看着面对竹皇后画像的父皇,看着父皇的背影,腾鸣不由地悲从心生。
龙湫并没有看着画像,画像里的人也不是他的心竹,因为没有那双眼睛,他闭着眼睛,回味着在竹屋中与他的心竹渡过的每一天,他好想立刻回到她身边,回到墨镯身边。
这个时候,九皇叔夫妻应该已经到达竹屋了吧。虽然知道他的心竹不喜欢过着被人保护的日子,但既然已经出现了有人打她主意的事情,他就绝对不能让任何不利因素存在于她身边,存在于他们的女儿身边。九皇叔虽然玩世不恭,但对他的干女儿却绝对上心,让他们和他的心竹住在一起,很安全。这样,他才能放心来处理月都的事情。
他已经服下林可风从医谷取回的玉玑所配制的药丸,他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他站在画像旁,他感觉到腾鸣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腾鸣,你过来吧。”
腾鸣站在画像旁,看着那图中的人物,这是十年前竹皇后薨逝后,十皇叔亲手所绘制的画像,虽然不能将竹皇后母后的眼睛准确表现出来,但至少已经有四分像了。可他从父皇的神情中能看出来,父皇并不满意。是呀,一幅画像又怎么能代表真实的人呢?
“腾鸣,你准备好了吗?”
“父皇!”腾鸣直接叫起来,他明白父皇的意思,他不是没有能力去迎接父皇即将给予的重任,而是他看到这些年父皇的生活,他在担心一旦将国家的重担卸下后,一旦不再有责任,父皇的身体会失去支撑,父皇会垮倒,他已经失去竹皇后母后了,他不想再失去父皇。
“腾鸣,你想心竹母后吗?”
“回父皇,儿臣每日都想,儿臣一直都记得母后对儿臣说的话。”
“朕也想,每日想,每时想,每刻想。腾鸣,父皇累了。”
“父皇!”
“你心竹母后曾经说过,想当一个成功的帝王,那就不仅仅是个人的成功,也要为月培养一个未来的成功帝王,这样才算圆满的成功。”龙湫背着手,看着灵台上的众多牌位,“腾鸣,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心竹母后会很开心,父皇也算功德圆满了。”
“父皇!儿臣年龄尚轻,月国需要父皇!请父皇三思呀!”
“腾鸣,朕相信你,你的心竹母后和红妃母妃相信你,天下的百姓也会相信你。”龙湫转过身看着儿子,手搭他肩上,“无论是之前随朕临朝,还是朕离宫这段时间的监国,所有的政务你都处理的很好,你用自己的能力向朕,向天下证明,你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帝王。而且因为你,父皇的成功才更圆满。”
腾鸣看着自己的父皇,看到他眼中的坚决,看到他对自己的期望和信任。腾鸣转头看向那幅画像,看着他的第二个母亲,想着她曾经说过的话,“有一首歌写道: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睛空/珍惜所有的感动/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是的,他不是一个人,他的父皇、母后、兄长都会在他身边,他的大臣会在他身边,他的子民也会在他身边,他不能辜负这些人对他的信任和支持。
在太庙里待了两个月,龙湫终于出来了,但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弄得太医院个个太医如热锅上的蚂蚁。林妃等人都在太后殿里抹眼泪,而太后则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想当初得知竹妃喝下毒酒之时,这个皇帝儿子的神情还历历在目,那嘴角的血迹看得让人心疼不已。而在得知竹妃病逝之后,这个皇帝儿子却出奇的冷静,他平静的处理了竹妃的丧事,又一如既往的处理朝政,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影响。
作为龙湫的母亲,太后知道他心里会有多苦。可他是一个令人骄傲的儿子,令人骄傲的皇帝,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苦,而去苦天下人。所以对于皇帝儿子不再去宠幸任何嫔妃一事,太后根本没有Сhā手干涉,她知道那是只属于竹妃的天地,那是她的皇帝儿子想为竹妃保有的。尽管每天都会有嫔妃到太后殿里跟她吹耳边风,她都只是听听而已,并不理会。
而今龙湫的健康的确令她很担心,太后转身看看林妃,这个一直都很想当皇后的妃子,这个曾经被自己当成皇后不二人选的妃子,这个在月妃、竹妃前后离开皇帝身边后,成为皇宫中唯一一个一等皇妃的妃子。
太后摇摇头,林妃已经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了,皇帝现在的状况,令林妃很不安,她和林氏家族都感觉到危机了。太后知道,龙湫立腾鸣为太子后,已经开始教导腾鸣如何去利用和限制林氏家族的势力,林氏家族在月国的优势,也将随着新皇的继位而终结。
月一统天下了,月朝的权力一直稳稳地控制在皇帝手中,腾鸣也是一个不亚于他父皇的强势帝王,这些有利因素都可以令龙湫放心了。十年了,皇帝儿子撑了十年,他是真的累了。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看看在太后殿里哭泣的嫔妃们,遂尔转身,闭上眼睛。
三个月后,月皇宏德龙湫宣布退位,传皇位于四子宏德腾鸣。
番七 准备(三)
龙湫站在月康山上,望着星空,虽然现在他称病退位了,但他不能马上离开,他还需要为腾鸣做后盾,帮着儿子平稳过渡皇权的交替。他轻轻抚摸着手腕的镯子,心绪早已经飞到默镇,飞到那个湖边,飞到他的心竹和墨镯身边去了。
龙湫俯看着山下的皇宫,他已经命腾鸣将他那些没有子嗣的后妃都慢慢移到东都皇宫去了,这是他作为皇帝最后的责任和义务了。这些女人不是他的爱,但却都是他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要和他的心竹在一起,这些人也许可以在皇宫里继续生活无忧。而今他若是“病逝”了,这些人当中没有子嗣的就会有一个很凄惨的结局,他的心竹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东都皇宫除了祭祀之外长年空置,将后妃移到那里,她们还是过着皇宫般的生活,不必为下半辈子而操心,腾鸣也会善待她们,直至她们老死,这算是他为自己离开而给她们的补偿吧。虽然林妃已经成为太妃,但龙湫相信腾鸣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处理林氏家族的事情,而龙润和龙湫也会尽力帮腾鸣。
现在龙湫最愧疚的就是对他的母亲,他现在每天都会陪着母亲在佛堂里参禅,每日都会陪着母亲用膳,每日都会陪着母亲在御花园里散步。
夜晚,在太后殿佛堂内,龙湫为太后披上外袍,“母后,孩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握着龙湫的手,轻轻拍拍着,“湫儿,别这么说。母后知道,为了月国,你已经太辛苦了。母后也知道,你心上的伤,除了她,没有人可以帮你治愈。”
“母后!”
“湫儿,母后知道心竹在你心中的地位,你这身病,也是为她愁出来的。可是你知道吗,她在天上也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太后不由地垂泪,“湫儿,你要打起精神,把病养好,这样才对得起心竹呀。腾鸣还年轻,他还需要你的辅助。”
“母后,孩儿知道了,孩儿会养好身体的。”
龙湫回到竹苑,他退位后就一直住在竹苑里,他刚刚走进房间,便看见林可风和一个带着半截面具的男人正在房中等他。龙湫笑了笑,反手关好门。
“你还是来了。”
玉玑取下脸上的面具,笑着坐在龙湫身边,伸手为他诊上脉。
这段时间都是林可风用针炙之术,让龙湫的脉项起了奇异,让太医们甚为紧张。而玉玑为龙湫配的药,则是保证他的身体不会因为针炙之术而受到影响。
“嗯,不错,你很健康,若你有半点差池,恐怕心竹要把我大卸八块了。”
“她有这么凶吗?”
玉玑挑挑眉,“为了你,我想她会凶的。龙湫,你见过心竹发脾气吗?”
“见过,不过,她发脾气的时候不凶,只是让人觉得冷,冷到不安。”
“哈哈哈!”玉玑摇摇头。
龙湫端起茶杯,“玉玑,你会去吗?”
“当然!这是心竹的大事,我一定会去。”
龙湫点点头,“好,我们等你。”
“龙湫,你要对心竹好,若是让我知道她受了委曲,”玉玑笑着凑近龙湫,“我可是一定会把她抢走,让你永远也找不到。”
“哈哈哈,这个机会你是等不到了,因为我会一辈子宠着她,护着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从我身边离开,她是我的心竹,永远都是,没人能抢走。”
一个月后,月太上皇驾崩。
月太上皇驾崩了,他和他的竹皇后葬在一起,月国皇宫中已经没有竹苑了,因为它已经被放入了他们的合葬墓中。那是属于他们的,那是她的家,那里有只属于他们的记忆,他不会让别人再去染指。
湖边,竹屋,平台。
孟心竹站在湖边,虽然现在是冬季,但这里仍然阳光明媚,温暖如常,但她却觉得很冷,她不禁抱紧双臂。刚才从干爹那里得到月太上皇驾崩的消息,虽然知道那是一个假消息,虽然知道那是他演的一出戏,就好像十年前他宣布竹妃死亡一样,但她还是感到害怕,她还是四肢冰凉,她还是发抖。她终于明白当初,他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之下去宣布她的死亡。
她叹了口气,望向湖面,月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快回来了。经历了十年的思念,经历了两场“死亡”的离别,她不要再和他分开了,永远也不要分开。
所有的痛,所有的悲,所有的泪,所有的伤,都已经成为过去式。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都会相依相守,彼此温暖,是彼此的天,是彼此的地,是彼此的唯一。
番八 我是侬妻(一)
清晨,龙湫、玉玑等人站在那三条岔路旁,龙湫学着女儿当初的口气,问玉玑要去鬼界、仙境还是人间。对于龙湫和心竹的这个宝贝女儿,玉玑在来默镇的这一路上,已经听龙湫说了很多。现在再听这到这一问,他不由地失笑了。
走在竹林中,看着湖边的竹屋,玉玑又不由地笑了,心竹的确不属于皇宫,她就应该属于这种地方,在这里她才能笑红尘,在这里她才能真正的幸福快乐。他转头看看身边,脸上带着欣喜之色的龙湫,那是可以给她幸福的男人,那是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有这样的人疼爱着她,他可以放心了,可以安心了。
竹屋院中,墨镯正和外公在下棋,她的外婆正在一旁观战,不时的指导着她。看九皇叔的表情就知道,在这二打一的战局中,他处于弱势。
龙湫边笑边走,“镯儿,有没有想着爹呀?”
“爹!”墨镯立刻放下棋局,冲向龙湫。
龙湫稳稳地接住飞奔过来的女儿,抱着她转了几个圈,笑着亲亲她的小脸。
这一看就知道是心竹的女儿,有着和她一样的眼睛,这一看也知道是龙湫的女儿,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容。玉玑背着手,笑望着这俩父女,他又望向竹屋,却没有见到一直想见的人,竹屋的女主人。
“怎么今天没去学堂?”
“外公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昨儿个就帮镯儿向老师请假了。爹,今天有什么事情呀?”
龙湫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他轻轻点点女儿的鼻子,向院中一望,才注意到竹屋只有墨镯和九皇叔夫妻,他的心竹呢?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开始准备早膳了,听到动静也会出来看看的。
“你娘呢?”
“昨晚镇里的小六哥哥病了,烧得厉害,娘守了他一夜,刚刚才得睡呢。”
龙湫点点头,熬夜了,伤身呀,他要去看看她。他放下墨镯,让她继续和九皇叔对弈,而自己则径直走进心竹的房间。
龙湫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床边,一晃又是大半年没见着她了,每次看到她的睡容,他都很安心。从今天开始,她的睡容将永远陪着他,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
他笑着轻轻坐到床上,孟心竹皱皱眉,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了笑,“你回来了!”
龙湫笑着将她抱起来,揽在怀中,点点头,“太想你了,不想让分离的时间太长,那样,我真的会生病的。”
孟心竹贴着他的胸口,闭上眼睛。
“心竹,月皇已经和他的皇后永远在一起了,龙湫也要和他的心竹永远在一起。”
“嗯,你说的是永远喔,许下了承诺,就不能反悔了。”
“永远不会反悔!心竹,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你永远禁锢在我身边,你呀,跑不掉了。”
孟心竹笑了笑,她在他怀中动了动头,“跑不掉就跑不掉了,反正你说过,抱不动我的时候,就背着我,所以我一定会让自己成为一只企鹅,而且是胖胖的那种,好好累一下你。”
“哈哈哈!好,我的企鹅,无论多胖,多重,我都不会放手,被你累也是种幸福。”龙湫轻轻吻吻她的额头,“你熬了夜,累了吧,在我怀里睡。”
午膳时分,见到玉玑时,孟心竹愣了一下,她的确没想到龙湫会把这件事告诉玉玑。玉玑看着眼前的食物,不由地笑起来,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心竹煮的那一碗汤面,而今她的手艺已经进步太多了,她已经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了。
今天的午膳增加了一样食品,就是寿包,因为今天是龙湫的生日,这是他平民生活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他开始平民生活的第一天,是具有纪念价值的。不过,这一天的纪念意义还不仅仅如此而已。
饭后,大家才坐下来聊了一会,九王妃就把孟心竹拉到墨镯的房间了,说是想和她聊聊天,结果说的东西是东一点西一下,弄得孟心竹丈二摸着头脑。没多久,七姑八婶也进了屋,还为孟心竹准备了满满一桶水,让她好好沐浴。此时,屋外的人们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
孟心竹沐浴完结后,刚从屏风出来,就看见屋中的桌上已经堆满了东西,只是被一块蓝布蒙着,看不到是什么而已,她还没来得及问一下,就被干娘拉到床边,七姑八婶也开始为她梳头。她刚想问一下怎么回事,就被干娘给顶回来了,说一会就知道了。
头梳好了,桌上蓝布也已经被揭开了,孟心竹终于看到下面的,她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桌上是一顶精美的凤冠,还有一套漂亮的霞佩。
今天,她,孟心竹要出嫁了。今天,他,龙湫要娶媳妇了。今天,竹屋,有一场婚礼。
孟心竹的眼睛一直都朦胧着,由着干娘,七姑八婶帮她穿好礼服,带好头冠,待在为她上妆时,她伸手拦住了。
“我自己来吧。”
是的,她要自己来,她为自己化这个新娘妆,她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献给自己的新郎。
番八 我是侬妻(二)
默镇的人不多,但大家都和睦相处,相互帮助,如同一家人一般。孟心竹和墨镯在这里的五年中,得到大家的帮助,也帮了大家不少忙,她的医术令这里的人都很尊敬她。
如今大家都知道竹娘子的夫婿回来了,墨镯的爹回来了,他们都赶来向她道贺,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而龙湫也邀请了默镇所有的人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他告诉大家,他感谢心竹这么多年的等候,他知道心竹这么多年的辛苦,如今,他不仅仅将留在妻女身边,他还希望通过这场婚礼能弥补自己的多年的亏欠,也请大家来见证,他对妻女永生的承诺。
这种喜事,大家都乐于参与,也都感动于这夫妻俩的情感。大家齐动手,没多久,竹屋就已经挂上了喜幔和红灯笼,喜庆之色洋溢内外。
龙湫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袍,虽然以前也经历了多次的婚礼,但他总是穿着龙袍,现在他也如一般百姓一般,穿着喜袍,等待着迎娶自己的新娘。
孟心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她在这个时空里第一次如此郑重,如此仔细地为自己上妆,看着自己头上的凤冠,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衣,她突然紧张起来,这就是待嫁女儿心。
黄昏时分,鞭炮声,欢呼声,竹屋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喜帕盖上,房门被打开,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他在望着自己,她感觉到他强烈的视线,她不由地笑了笑,微微低低头。
龙湫嘴角上扬着走进房间,好想看看今天她的样子,但这层喜帕是要入洞房后才能揭开的。他深深吸了口气,从九皇婶手中接过一截红绸,而红绸的另一端被交在她手上。
孟心竹由干娘扶着,跟着那红绸的方向走着,红绸那一端是他,是那个将陪她走完人生的男人,是那个将为她点亮生命之光的男人。
“新郎出来了!新娘也出来了!”
孟心竹感觉到院中的人,感觉到那份喜庆,这是一场热闹的婚礼,她笑了笑。
龙浩看着一脸喜色的三哥,他望望玉玑,玉玑对他点点头,龙浩清清嗓子,“新郎、新娘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
感谢老天把心竹送到我身边!
感谢大地让我穿越到龙湫身边!
二拜高堂!
感谢父皇能立我为帝,让我有机会去认识心竹!
感谢我的老师,因为你成就了我,让我吸引龙湫的目光!
夫妻对拜!
……
孟心竹坐在已经被布置成洞房的卧房内,她玩着衣角,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龙湫会有些异样,原来他一直都在计划这场婚礼。今天是他的生日,她还没有送他什么,而他却先送了一份礼物给她。
龙湫今天真的很高兴,他在院中,陪着大家豪饮了几怀,便闪人,他要去见他的妻子。
门开了,孟心竹不由地一怔,脚步越来越近,她不由地坐正身体。
这一生中揭过多少红盖头,却都不如今天这般迫切希望看到盖头下的人。龙湫轻轻拉下喜帕,看着凤冠下的美丽容颜,他痴了,他醉了,“心竹,你今天好美!”
孟心竹笑了笑,“都说当新娘的时候,是女人最美的时候。”
龙湫俯下头,吻上她的红唇,吻上他的新娘。
喝过交杯酒后,龙湫靠着她的额头,“心竹,对不起!”
“龙湫?”
龙湫轻抚着她的头发,“那天那个媒婆的话,让我突然发现,我所拥有的女人,我心中最宝贵的,却是如此的名不正言不顺,我没有娶到我的心竹,我没有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是的,当陈媒婆说要拿出三媒六聘,洞房花烛的凭证时,他真的愣住了,他娶了多少女人,他也记不住了,但他发现他没有娶过心竹,即使是以竹妃的身份,也不是她嫁给他的。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想给予一切的女人,他要一辈子照顾的女人,他却从来没有娶过她。
他有些恨自己了,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人去面对未婚先育的尴尬?既然没有娶她,有什么资格让她为自己苦守?他要给她一个婚礼,他要正式成为她的夫婿,他要她成为自己的妻子。所以在婚礼之前,他不会去碰她,他没有资格去碰她。
他赶在生日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他在生日这天赶回竹屋,回到她身边,他向她隐瞒了一切,只是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
“龙湫!”
“我知道这场婚礼来得晚了些,但我一定要给你,给我的心竹,给我的妻子。心竹,你不会怪我吧?”
孟心竹没有说话,她只是环抱着他,吻上他的唇,他所给予的一切都令她感动。
龙湫抱起她,走回睡榻,轻轻放下她,轻轻伏上她的身体,轻轻吻着她。
“心竹,还记得十一年前的今天吗?”
她当然记得,他也当然记得,那一天他们拥有了彼此。
“十一年后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是,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是结婚纪念日!”
龙湫笑着吻上她,十一年了,所有禁锢都可以解除了,他要拥有她,他不需要再隐忍对她的渴望,对她的依恋。他要成为她的依靠,她的温暖,她最重要的,她的唯一,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他们都听到了在拜天地时,彼此说的话,也会永远记得彼此说的话。
夫妻对拜!
心竹,你是我妻!
龙湫,我是侬妻!2
~~番外完~~
笔者小语:
呵呵,终于把番外写完了。有人说这个番外是《穿越之我非侬妻》的续集,呵呵,笔者不是这样想的。
番外是一段故事,一段不属于《我非侬妻》的故事,一段童话而已。
为什么会写番外?
不是因为笔者觉得正文的结局不好,那个结局是属于《我非侬妻》,尽管可能不符合大家的要求,但却是笔者喜欢的结局,在笔者看来,那是《我非侬妻》最好的结局。
写番外也不是为了迎合大家的要求,写番外只是因为笔者喜欢童话,喜欢美丽的故事。
番外的故事不复杂,没有什么波折,也许令大家失望了,但笔者只想写一段感情,一段因为分离而更为深刻和真挚的感情。笔者也想写一段感动,一段重逢后仍然相恋相依,不离不弃的感动。
番外,不再是我非侬妻,正如文中最后几个字,应该是我是侬妻了。
嗯,三个多月了,宇飞很感谢大家陪着笔者走完这段时间,谢谢大家了!
希望大家能能够喜欢宇飞笔下的人物,喜欢心竹和龙湫,也喜欢墨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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