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天山。
白雾缭绕,云烟飘渺,袅袅娜娜的环绕着古朴的小屋,虚虚实实,忽隐忽视。正值仲夏,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身临其中,恍若入了仙境。
晨曦的曙光照亮了小半个天际,早起梳妆的鸟儿不甘寂寞的叽叽喳喳个不停,随着晨风,草木轻摇,虫儿和鸣,和谐美好的一天再次来临。
睁开睡眼朦胧的眸子,懒散的透过镂空木窗开启的缝隙看了看天际。
太阳已经出了大半个头了,可她如今还懒洋洋的赖在床上,安逸使人倦怠,这话讲的倒是一点也不假。
将散落额前的头发勾到耳后,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还是不得不起来打点,因为今个是那两个人上山的日子。
身子撑起了一半,一左一右两只臂膀突然发难,猝不及防整个人重新跌回了床上。
“媳妇,天还早着呢,再睡会嘛。”打了个哈欠,磨蹭着她的脸颊,左边的男子撒娇的呢喃着。
“小三,大清早的你要跑哪疯去,快睡。”在她细嫩的颈边呵着气,右边的男子霸道的命令着,可眼眸并未睁开,舒展的神容一派慵懒。
早?
瞅了瞅外头红彤彤的太阳。
嗯,好像也是,这太阳暂时只跳出了一半。要不,等另一半跳出来再起来?
啊哈……
还真是令人乏困啊……
嘭嘭嘭!!!
紧闭的小木门猛地被人一阵狂轰滥炸!
“娘!娘快出来!快给我出来!!”
震天门响,震天吼声,突来的轰雷般的噪声着实将屋里的三人吓了一跳。
披衣起身,拓拔宸吐了口气头痛的按揉太阳|茓:“东方遥,你瞧瞧这架势,像不像强盗土匪来洗劫的?”
拍拍胸脯,东方遥无力的冲着门口处白白眼:“确实像,如果再加上一句‘再不出来,我就点火烧房子了’就更像了。”
“这个女儿,怎么看怎么不像我的。东方遥,我敢打包票,她肯定是你的种!”
“我就这德性……”被溶月一个冷眼扫过,东方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就我这德性,怎么可能有个这么可爱聪明伶俐活泼讨人喜的女儿呢?”
剑眉慵懒的向上一挑:“怎么不可能?算算你和那个女人云雨巫山的日子……”
“停停停,我说过几次了,那次是意外,意外!哟不是那个女人给我下了药……不,是那个女人给我皇兄下了药,被我误吃了,我怎么会……怎么会犯那样的错误?”眼睛偷瞄着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穿戴的溶月,见她神色未变,方才暗暗舒了口气。美瞳恨恨的瞪向一旁若无其事的拓拔宸,目光如炬,恨不得将他瞪出个窟窿!
小人!他在心里暗暗腹诽着。
仿若没见到东方遥恨恨的表情,拓拔宸自顾自说了起来:“虽然人常说十月怀胎,但九个月八个月甚至七个月早产儿的还不是大有人在?算算你们云雨过后,到狗娃出生那日,刚好九个月,差不了的。”
“算算你和媳妇离开那日至媳妇生产那日,刚好十个月,是你还差不多!”
“可我们有避孕啊!”
“或许药失效了呢!”
“怎么可能!东方遥,别再狡辩了,狗娃就是你的。现在你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可是我还没有呢!所以,小三下一个孩子一定得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抢!”
“岂有此理!我……”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套好衣服,溶月斜睨了他们两人一眼,漫不经心的勾了勾乌发:“不用争了狗娃与你们无关,是我自个的,这总可以了吧?”
两双瞳眸同时亮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想给我们两个一人再生一个了?”
想得倒美!以为她是生产专业户吗?一个人一个,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笑靥如花,抬起纤弱柔嫩的柔荑,轻轻拍打着他们俊逸非凡的面颊,可声音却是暗藏着咬牙的味道:“有本事,就自个生!不妨告诉你们,这一辈子,我就狗娃这么一个孩子!”
拢好衣服,下了床,溶月挂起温和的笑意去给门外的小祖宗开门去了……
“其实,我觉得狗娃的脾气和我小时候很像……诶,我说你瞪我干什么?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父皇!狗娃和我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瞠着美瞳紧紧盯着貌似一脸欣慰的拓拔宸,东方遥阴着脸,瞅了他半响后,蹦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拓拔宸,我发现你好阴险!”
“啊?真的吗?”摸摸自己的脸,拓拔宸‘惊喜’道:“原来我还有这么大一优点!我以前怎么没察觉到呢?小遥,多谢你提醒哦!”
一张俊脸僵了又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客气。”
“好啦,不跟你聊了,这一夜不见,我想女儿想的发慌哩!我得赶紧去瞅瞅我那可爱的女儿去!”勿理会东方遥那难看的脸色,跳下床,堆着一脸慈父的笑容,拓拔宸乐颠颠的往外走去。
阴险狡诈卑鄙龌龊可耻的男人!
一个高跳下床,他亦不愿落后的蹭蹭冲门口跑去……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才起床!”柳眉倒竖,叉着腰一张小脸气鼓鼓的瞪着前来开门的溶月。
讪讪的笑了笑,溶月摸摸她柔软的乌发,开始做顾而言他:“狗娃呀,今个给娘做了什么早膳啊?”
杏眼一瞪,忿忿的指控:“娘都这么大了,却要六岁的女儿给你做饭,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就是,就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整日里的好逸恶劳,好吃懒做,就支使一个娃子支使的勤快!可怜一个娃子年纪轻轻的就要饱受这样的摧残,这叫什么世道!唉,真是世风日下啊……”老顽童不知从何处走来,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唉,师父,别提了,谁叫我狗娃命苦呢?”嚣张状马上改为凄苦状。苦着脸,耷拉着双肩,凄凄切切,乍眼一看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个饱受虐待的女娃。
“狗娃,都是师父不好,师父没用,让你受苦了。”
“师父……”
“狗娃……”
溶月磨牙霍霍。
别以为她看不见,他们暗地里互相传达的那种得意洋洋的眼神。
这一老一小的蹭鼻子竟敢蹭到她头上来了!
好样的,有种!
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还当真以为她是心底慈善的观世音大菩萨呢!
荡漾起璀璨无比的笑容,深深的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小,挽起袖子,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做了做热身运动……
吞咽了口水,狗娃费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娘,你……你干嘛呢?”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正义之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慈祥老爷爷:“小月啊,狗娃问你,在干嘛呢?”
狗娃将凉飕飕的眸光刷的下贴上了老顽童的后背。
将慈母般的笑演绎到底,走到狗娃面前,溶月‘慈爱’的拍拍狗娃的头顶。
“狗娃不是嫌弃娘没有尽到责任吗?别难过,今个娘就尽下当娘的职责,让我的狗娃也体会一下母爱的温暖。所以,我决定了,今个的伙食,我包了!”
一群乌鸦从四人头顶上嘎嘎飞过,掉下鸟毛几片。
溶月下厨……
色香味俱全……
墨色,焦香,苦味……
吃一次,回味无穷……
回味的三个月胃痛……
“死老头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我家小三干!”满脸忿色的指责着一脸悔不当初的老顽童,拓拔宸抓起溶月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家小三放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干那粗活,岂不是要心疼死我?”
“死丫头!师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百善孝为先,孝为先!你说你,怎么就没有听进脑子里呢!白白让师父教导了你这么多年,真是让师父失望啊!死丫头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挤眉弄眼的,老顽童急急朝着狗娃使眼色。
“哦哦,不劳烦娘亲自下厨了,娘含辛茹苦将狗娃养活这么大,一把屎一把尿的实在不容易,乌鸦尚知反哺,更何况狗娃乎?所以,您不用感到不好意思,为娘分担家务是狗娃神圣而伟大的职责……”
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旭尧,瞧这一家子倒是热闹!”姿态风流的摇着折扇,东方烈噙着不羁的笑容,缓步走来。
但笑不语,目光不离那温馨的场景,一双鹰目淡化了锐利,平添了柔和,眸底是遮掩不住的羡慕与向往。
“大师兄,二师兄!”欢畅的跑向二人,狗娃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哈哈,终于可以报复那两个男狐狸精了!那两个可恶的狐狸精勾引她的娘亲,整日霸占不说,还不准她跟娘亲一块睡!她早就恨得牙根都痒痒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报这夺娘之仇!(当然,每日清早踢打他们的房门泄愤这就暂且不算了。)
如今好了那两个狐狸精的情敌来了,她狗娃一雪前耻的时候来到了!!
“小师妹。”抱起狗娃,东方烈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子:“还是那么鬼灵精怪!不过,二师兄倒是喜欢的很。”
“二师兄,狗娃知道你最疼狗娃了!如今狗娃有难你一定不能坐视不理,一定得替狗娃报仇啊!”趴在东方烈耳边,狗娃小声说道。
东方烈挑挑好看的剑眉,忍住笑意故作严肃道:“师妹有难当师兄的定是要肝胆涂地的为师妹解忧排难,岂敢坐视不理?”
“我就知道二师兄最好了!”努努嘴,暗示着:“就是那两个狐狸精!师兄,我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但有了你的加盟就摆脱了!二师兄,如今咱们可是同一个战壕里的了,我自是向着你的,你一定要争气,|Qī|shu|ωang|可不要辜负了狗娃对你的厚望!”
狐狸精?东方烈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后见狗娃敌视的目光频频往那两个男人的身上瞥,这才恍然大悟,毫不顾形象的笑的前俯后仰。
若是被那两个男人知道他们的女儿这般的评价他们,估计要气的抱脚吧!
眸光不由自主的瞥向那抹魂牵梦系的身影。浅笑曼曼,风姿绰约,多了女人成熟的味道,多了洗尽铅华的透彻,更多了快乐幸福的影子。
她过得很好,很幸福,这就够了……
“怎么又来了!”拓拔宸脸一拉,揽着溶月的纤腰往自个身边一带,防狼似的防着正朝这边走来的两人。
溶月撇撇嘴。什么叫又来了?人家一年才来一次好不?
“皇兄。”见到东方烈,他无疑是开心的,虽然心底仍有些愧疚,但心结已经解开,自然是放开了。
逝者已矣,老一辈的恩怨也随着他们的逝去而长埋黄土,没有必要再延续到下一代。一笑泯恩仇,计较得多,背负的越多,心就会越沉重。放开,才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
这个道理东方遥懂,东方烈自然也懂。
亲昵的拍拍东方遥的肩膀,一如当年那亲密无间的兄弟:“遥弟这一年来过的可好?”
“多谢皇兄惦记,遥弟在这不愁吃,不愁喝。过得倒也逍遥自在。呵呵……”
望着东方遥快乐的笑靥,他亦笑的开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开心下的酸涩。
如果可以,他是多么的希望可以和遥弟将身份对换……
“月,你过得还好吗?”贪婪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楚旭尧语气柔和的问道,浑然未见拓拔宸那张青的发绿的死人脸。
左跨一步挡住楚旭尧在他看来‘不怀好意’的光线,拓拔宸一副当家主夫的嘴脸:“放心,跟着我们,小三幸福都来不及,岂会过得不好?楚庄主多虑了。”
眉一凌,隐隐有发怒征兆:“我问的是月,没有问你!”
“不好意思,作为她的夫君,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夫妻一体嘛,楚大庄主岂会没有听说过?”
“拓拔宸,你可知,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彼此彼此!”
“好,既然我们相看两生厌,打一架如何?”
“打就打!户怕户!”
楚旭尧一愣。户怕户?
溶月眼一翻。是who怕who!
得意洋洋的看着傻愣着的楚旭尧:“这你就不懂了吧?”
摆开阵势,楚旭尧咬牙切齿:“开始吧!我真是等不及要教训你!”
“打就打!”凭着这几年来从天山道人那偷师来的武功,综合和着他以往的武艺,他还不信揍不过他!
两人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饱含着莫名笑意的声音传来,惊得在场的人心肝猛地乱跳不止——你们好好打,我去给大伙准备早膳去!
待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魂,烟囱袅袅炊烟升起。
“唉,将近一年没来天山了,这山中景物念得慌!走,旭尧,咱们四处走走,怀怀旧,回顾回顾年少轻狂的岁月如何?”
“好提议!烈,还等什么,走啊!”
“哎,等等师父,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这么久没回来,可别走丢了!师父给你们带路……”
“师父您老了,记性不好使,要是带错路将两位师兄领到狼窝虎洞里就不妙了!所以,还是让狗娃来带路吧。”
剩下的东方遥和拓拔宸相视一眼,脚底迅速抹油!
“狗娃这么小,身子骨娇弱,要是有个闪失咱俩岂不是要以死谢罪?东方遥,咱们得去保护狗娃!”
“可不是嘛!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狗娃,等等爹爹……”
番外 柳溶月(那三年)
四岁那年,我随爹爹进宫,在漫天飞舞的雪梨花中,遇到了乱我心智,扰我一生的魔障……
那时的他一身华贵的紫衣,头束金冠,精雕玉琢的玉面不似凡人,惬意地倚靠在梨树上,美瞳半眯,似乎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春华灿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眼万年。
四岁的我只是个懵懂的孩童,不懂得什么一见钟情,但那惊鸿一瞥,却如炽烈的红铁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魔障般形影相随……
娘死后,我变得乖戾,变得狠辣,爹对我避而远之,下人们对我更是深深忌惮。心里好恨,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爹爹和姨娘要逼死我挚爱的娘亲,为什么要毒害我那未出生的弟弟……
无意中我得知如絮的身世,没想到她竟然是她娘偷情的结果。哈哈,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大快人心的!带着仇恨,带着毁灭,我逼死了姨娘,那个令我连做梦都想弄死的贱人……
如絮自此对我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我处之而后快。哼,她有什么资格恨我,一报还一报,她娘逼死了我娘,我逼死她娘,天经地义,她有什么资格恨我!
没想到,柳如絮对我的报复竟然是夺走我最钟爱的人……
得知这一消息的那刻,我疯了,彻底的疯狂了!
我一路狂跑至爹的书房,扯着他的衣襟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夺走我深爱的东西!
他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的发飙,看着我的疯狂,冷淡的神色里是压抑不住的嘲讽与恨意!
哈哈哈,我知道,他也是在报复,报复我当初逼死他挚爱的女人……
好,好!
你们是想逼死我是吗?好,我就如你们的愿!
当粘稠的血液顺着额际滑下时,我仿佛看到了四岁那年的雪梨花,雪白雪白的,白得那么纯,那么干净,那么让人心醉……
再次睁眼,我又惊又喜地发现我竟然躺在表哥的怀里!
“表哥……”
“你、你刚刚叫朕什么?”惊喜中夹杂着困惑,表哥握着我的两肩,满脸的难以置信。
“表哥啊,怎么啦?”我不解地看着面色骤然大变的两人,心里暗暗想,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月儿,你叫朕表哥,你竟然叫朕表哥!月儿,你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我当真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想到表哥可能会抛弃自己,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达脑际,浑身哆嗦不已,“月儿错了,月儿再也不敢了,求表……不不,求皇上不要再降罪于月儿……”
“不要叫朕皇上!叫朕表哥,月儿,叫朕表哥!”
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两唇战战兢兢地吐出:“表……表哥……”
“月儿,朕的好月儿!”
说罢,表哥竟然激动地将我一把圈在他强劲的臂弯中,令我渴望已久的唇激狂地点上我的娇面,直至我神昏目眩。
“你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样!”
不悦地瞪向这个将我和表哥强行分开的男人,可待对上他凛厉刺骨的眼神,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
这个男人是谁?眼神好生凛厉……
浑身瑟缩了下,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表哥:“表哥,救我……”
“放手旭尧!再不放手,别怪朕翻脸无情!”
“烈!你难道就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奇怪的人恐怕是你吧!旭尧,你是见不得月儿对朕好,想从中作梗,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你!柳溶月!你给我说,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你这个人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
“你不认识他?!”
听了我的话他们似乎很惊讶,对视了一眼后,试探道:“那你认识拓跋宸吗?”
拓跋宸?没有印象。
茫然地摇摇头。
“那东方遥呢?”
“啊?他不是……不是遥王爷吗……”边说着,边拿眼角偷偷地瞄着脸色貌似不佳的表哥。表哥为什么要问起那个傻子?与她有关系吗?
“你可知你现在在哪?”
忙环顾了四周,陌生的环境令我心里惊惧:“这、这是哪?我明明记得,记得是在父亲的书房与他理论的……”
“父亲?书房?理论?!”音调节节攀高,他们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唯唯诺诺道:“是为表哥你改立柳如絮为后的事情……”说到这,我倏地有些怨愤:“那后位本来就是我的,我不明白,凭什么无缘无故地要将本属于我的东西剥夺,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不公平的!”
两个男人呆若木鸡,愣愣地矗立在原地,忘了反应,直直地瞅着面庞微微扭曲的我,愣是半晌也未回过神魂……
怎么啦?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错话了?难道表哥他也认为夺走我的后位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这,心不由地一阵阵抽搐……
嫁给了傻子王爷?逃出皇城?对战血魔?莫容家女婿?火烧慈宁宫?跳崖?南刹国将军?拓跋宸的情人?攻打楼西?建立楼兰……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
谁又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强烈的痛楚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既然不是做梦,那么所有的这一切,恐怕只有一个解释……
似乎是知道了什么,表哥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我,看我的眼神完全没有了那日的爱意缠绵,有的只是掩藏不住的寂寥与无奈……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身体,为什么她可以得到表哥的爱慕,而我就不行?
柔若无骨的藕臂缠上他健壮的精腰,趴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我吐气如兰:“表哥,今晚让月儿留下来,好不好?”
隔着明黄|色的里衣,我暧昧地咬着他的茱萸,柔荑带着诱惑,试探着在他的后背上游走抚摸……
骤然急促的呼吸从上方传来,隔着衣料,我可以听到他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心雀跃不已,表哥,他也是可以因我而情动的,不是?仅仅是因为我,只是因为我……
下巴被猝然抬起,火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一个眩晕,我被他打横抱起,帷帐放下,我们双双跌落在宽软的龙床。
睁着迷离的双眸,我痴痴地看着俊美的他,看着他用火辣的唇膜拜我的全身,那种虔诚却又痴恋的他突然让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表哥,告诉我,这一刻你眼中的我是谁?”鬼使神差的,在我们将契合的那刹,我问出了这个我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话语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他猛地一震,满是情yu的眸里霎时清明了一半,抬头错愕而复杂地看了我半刹后,倏地伸手撕裂了帷帐,缠上我的眸子,蒙住了我期待的神目。
终究,是替身……
一股难言的耻辱感骤然袭卷上心头!
唰!扯掉蒙眼的帷帐,我狠狠地摇晃着他的双肩,痛苦而疯狂地怒吼着:“表哥,你看看,我是柳溶月!不是她,不是她!她死了,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表哥,你醒醒吧!”
啪!一巴掌拍碎了我在梦幻里编织的美丽的梦。
“你若再敢咒她,休怪我不讲情面!”
捞起屏风上的大衣,他摔门而出,留下了坐在龙床上狼狈不堪的我……
我狂笑了起来,笑得泪流满面。
表哥,既然你不爱我,那为何要将我深锁宫中?
哦,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盼着她回来时,能够和她长相厮守是吗?
可是,你难道就不想想,若是她回来,那我呢?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表哥,难道,在你心中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呵呵,或许,你正巴不得我赶快消失吧!
毕竟,我的出现害得你的心上人不知踪影……
第二日,宫女们照样送来了珍馐美食,琼浆玉酿。
望着玉桌上的美酒佳肴,我双眸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大步上前,狠狠掀翻了那些个盘盘碟碟!
宫女们惊慌失措,惊吓着躲闪着,战战兢兢地看着脸色阴沉的我,不知我为何喜怒无常。
软床香枕,山珍海味,不过是为了保护好这肉身。
表哥,倘若这肉身不在,你说,她还能回来吗?
哈哈哈!
我知道我喜欢走极端,可是,这一切都是他们逼得!
得知我开始绝食,表哥又惊又怒,提着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何这般。
为何?呵,他竟然问我为什么?
难不成要养好了身子,给他们做嫁衣?
没门!
绝食三日,身体濒临崩溃边缘。
表哥双眸赤红,抓起桌上的糕点,强硬地掰开我紧咬的牙关,疯狂地往我喉咙里塞,企图逼我下咽。
讥诮地看着他那堪比幼稚的举动,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我若不想吃,你能逼得了我吗?
强塞进胃里的东西如数吐了出来。
他慌了,捧着食物半跪在我床前,几乎是哀求着让我活下去。
呵,表哥,你可知,你越是这般,我越是不肯遂你的意!
因为女人,可都是小心眼的。表哥,你真是不懂女人!
“烈,你这是作甚!”蛮横地将表哥从地上拉起,楚旭尧怒瞪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我,冷嗤:“让她死!死了更好!死了,月就会回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死了,或许正遂了他们的意,那个女人或许就会回来霸占我的身体!
对,我不能死!
撑起羸弱的身子,我捞起糕点胡乱地往嘴里塞去,求生的意念从来没有像这般的强烈!
表哥和楚旭尧却同时松了口气,可沉浸在求生意念中的我却没有发现他们神色的变化,所以,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若是此时我死了,那个女人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不能死,那我至少可以凌虐这具身子。残破的身子,即使是她回来,表哥,你还会要嘛?
呵呵呵……
柳家并非普通的官家,这一点,从我很小的时候便已知晓。毕竟,哪个普通官家会让自己的孩子从四岁起就开始学着施毒施蛊?
借着从御药房里弄来的药草,我暗地里配成了几味药,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从守门的侍卫着手,我疯狂地勾引,勾引不行,就下猛药,看着他们在药物的驱使下向我伸出邪恶之手,我心里畅快淋漓!
我就不信,残花败柳的身子,表哥还会在乎!
可每每千钧一发的时刻,表哥就似乎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我的面前,阴狠地震飞趴在我身上的男人,一脸阴寒地盯着笑得一脸得意的我。
“柳溶月,你真够淫荡!”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的他恨不得能张嘴将我撕裂。
淫荡?呵呵,即使是淫荡,也是你逼得!
“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哈,你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模样真是令人气得牙根都痒痒!”抱着酒坛子,楚旭尧醉眼朦胧地看着我,有力的掌心粗鲁地蹂躏着我的头发。
皱皱眉,我撇过脸去,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关于那个女人的话题。
“月,你爱我吗?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也行。”
“呵,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厌恶我,巴不得躲得我远远的,见不着才好。”
“我一直都不明白,东方遥哪里好,拓跋宸又哪里好?而我又哪里不好?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为什么?”
“或许缘分是可与而不可求的吧!月,我们注定了有缘无分吗?”
“可是我该死的为什么就这么下贱!明明知道你心不在我这,还死皮赖脸地想要你!”
“知道吗?天下的女人比你美的多了去了,就我后院里的那些美姬们,哪个不是国色天香?”
“可为什么我就偏偏要巴着你不放呢?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吗?”
“月……”
“月……”
我望着自言自语的楚旭尧,看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浓的忧伤与痛苦,听着他发自肺腑的表白,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活了这么一世,竟然连个爱自己的人都没有,孤零零地立于尘世中,没有体会到被爱的滋味,是不是很可悲,很悲哀?
在嫉妒不甘的心境外,是我对那个女人深深的羡慕……
好想体会一下被爱的感觉,所以那一夜,我如安顺的猫儿,静静地窝在那个为爱伤神的男人怀里,聆听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感受他有力的臂膀将我牢牢地圈锁住,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错觉,感觉我也是有人呵护的……
刹那的感动让自暴自弃的我有了想要安定下来的意念。
孤注一掷。
一口气喝下了半碗顶级阴阳合欢汤,端着剩下的半碗,我来到了表哥的寝宫,将汤递到了他的面前……
因为药效猛烈,因而这种药一生只能用一次……
除了刺激|情yu外,这汤另一重要的功能是交合后,必受孕……
边关急事,表哥未喝汤就匆匆离开去了御书房……
东方遥来了,阴差阳错地喝下我为表哥准备的汤……
两相绞缠的肢体,没有意识的交合,却洒尽了我苦涩的泪……
表哥,唯一的机会,让我们错过了……
摩挲着我苍白的面颊,东方遥神色恍惚,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灵魂,好半晌,眸色才清明,苦笑着摇摇头:“终究不是她……”
她她她!又是她!你们男人都犯贱,天底下就她那么一个女人吗!离开了她都活不了吗!
兀自穿戴好,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木然的我:“忘了今天的事,对你,对我,兜好。”言罢,举步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啊!!!!
东方遥!坏了我的计划,我绝不会放过你!
眸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这一刻,我想,如果有可能,我想毁灭整个天下……
一记痴恋散,东方遥再次痴傻。
拖拉着痴傻的东方遥,在被蛊控制的侍卫统领的帮助下,我们离开了皇城,自此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涯。
我不知道要走到哪,亦不知道要在何处停歇,只知道要不停地走,离开那个令我心碎的地方……
谩骂、殴打、恐吓、凌虐,种种恶劣的手段加诸在东方遥的身上,看着他蹲在地上如小狗般的乞怜,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反而愈发的心烦气躁,心底愈发的悲凉。
丢掉手里的皮鞭,没有看那瑟缩在角落里的东方遥,我走到户外,颓丧地顺着墙壁滑落,双手抱着头,一股难言的绝望慢慢地将我侵蚀……
见到桌上那泛着油星子的汤,胃里突然一阵翻腾。脸色一白,我望向自己的腹部,霎时明白过来——我怀孕了。
不是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回来后看到孩子的情形,我就忍不住的兴奋,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无不在叫嚣着要留下这个孩子,给那个女人一个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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