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哪天……”李建觉得对方太油腔滑调的，但还是答应了，和宋子枫定了时间地点。

去一趟吧，反正每天都是上人才市场填表、找工作，然后再接通知去面试，来来回回一场空。这回也当作是去面试了。李建想。

第二天上午，李建骑着自行车来到约定的十字路口，把车停在道边，焦急地等待。

身后的建筑物是一座外国人在若­干­年前盖的小教堂，早已荒废，铁门紧锁着，院内杂草丛生。周围社会主义的路都是新修的，昨天报上说过，这里计划五年内建起一个意大利风情区。

再转身时，李建看到马路对面的一个人骑在车上，正在路边招手，意气风发。

宋子枫说话快，眼神活，衣着讲究，西服领带；皮鞋和头发一样又黑又亮，唯一不配的是自行车。李建觉得宋子枫真该开着汽车来，如果他有的话。为什么不开呢？

李建高高大大，表情忧郁，一看就是­性­格内向的人，或者是因为没钱愁的吧。宋子枫觉得李建没问题，至少可以试试看，谁知哪片云彩上有雨呢？­性­格内向虽然不太适合做生意，但我们有潜能开发的洗脑课程，令人脱胎换骨，激发起成功的欲望来，想拦都拦不住。

两个人边走边聊，走到下岗工人开的小卖部门前，宋子枫用公用电话打了几个传呼，对方都没有回。宋子枫说，不知怎么回事啦，朋友们很忙啦，都不回电话啦。

“这个事业和传统生意很不同啦，传统生意需要有本钱的啦，要赚大钱还要有很硬的社会关系，如果没有权利的爹啊，年轻人做起事情来相当困难啦，需要很多年的时间啊。这个事业没有这些约束啦，而且缩短奋斗的历程，让普通的年轻人可以迅速成功的啦。”宋子枫不改假模假样的广东腔，李建一个闪念：不会是去当男妓吧？

宋子枫本想找个“事业成功”的朋友来和李建介绍这个事业，那样沟通的效果比较好，可偏偏打不通电话，只好自己讲起来。

“多层次传销！听说过吗？”拉朋友听课之前是绝不能告诉对方是传销的，因为有很多传销都是骗人的，对方一听很容易反感，往往立刻就会拒绝你。可宋子枫有点儿着急，索­性­单刀直入。

“没有，做什么的？”

宋子枫心中大喜，更来了成功人士的­精­气神，“多！就是多多学习，层！就是层层复制，次！就是次次参与，传！就是传播积极的人生观，销！就是销售优质的产品。”

李建向来对销售的工作不感兴趣，但听得出这是个新鲜并且先进的玩意，赚钱又快又多，就想了解一下。“有资料吗？我看看。”

“这样好啦，明天下午有一节opp课，我带你一起去听听啦，和一些成功的朋友见见面啦。”

“……什么课？讲什么呢？”

“opp是英文的缩写啦，offer opportunity啦，就是创业说明会，就是提供给你一个自己做老板的机会啦。”

两天后的下午。宋子枫带着朋友来到一个居民楼里，课点。

一进门，宋子枫就给李建介绍了一个女孩。“你好！哈哈！我叫顾翠兰。”女孩气质淳朴，像是外地农村的，穿着职业套裙，又像经理，又有点学生气。李建对这一种热情和朝气蓬勃的接待不太适应，因为自己经常是萎靡不振的，社会上也都是萎靡不振的，大多是冷言冷语，总之被忽视惯了，平日也习惯于无­精­打采的气氛。

“这是我们美好公司的宝石经理，这是我的朋友李建！”顾翠兰伸出手说：“你好，李建，你很­棒­，很高兴认识你！”李建和她握了握手。“请进，请进。”三个人进到里间，有很多人在，小声说着话。屋子很大，但没有家具和摆设，除了遍地廉价的圆凳子，就只有正面墙壁上的一块写字白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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