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与媛通话完毕,利于阳台,但见落叶纷纷,树枝枯零,此冬即来,一年又去……
利当年以津城中考状元之势考取热门商业中专,毕业工作,一帆顺利,然其不思稳固,辞职南下,也曾赚得,终因溺于爱河,资助女友留学海外,数载竹篮打水,孑然一身伤痕而归。凭借所学,才寻得一单位谋生度日。
彼单位系国有钢材商贸之企,曾于上世纪红红火火,近年衰落,职工多半下岗,客源寥寥尚能维持,不至灭亡。上级主管为外省之重工局,后改制为国家资源管理委员会,简称国资委。利司职助理,每与老总驱车前往开会汇报。
老总姓范,一向对方如问贵姓,范总谦和,曰:“免贵姓范,范仲淹之范。”如此,人缘甚好,有口皆碑。范总其人,于外为人下级,毕恭毕敬,深得领导器重,一回寻得书画一幅百万之贵献于局长;于业务,精明能干,关系四通八达,常力挽狂澜于不倒;于家事,乃长子,极孝,一回老父病危数月,其独自日夜守候榻前,医院屡次劝其放弃,其坚持动用所有竭力抢救,后被传为佳话。
公司之内,范总为一司之首,乃外宽而内忌,不念忠诚,宠信宦官,对下吝于施惠,常有提防,凡百事自作得主张,不纳意见。观其左右,哪敢威震其主,皆奉迎唯诺之辈。此公外表凛然正气,私下却有一好——麻将。三日必有两回摆局,娱乐与外交共勉之,几千几万不在话下。
每去重工局汇报完毕,范总邀各位领导于当地饭店用足十八道大膳,膳前司机掀后厢拎出好酒,膳后刘利以防伪支票于银台处换防伪之发票,并常于归途偷偷刮之,屡不中奖。
自年初,企业改制在即,往来汇报尤其频繁,酒席风云,利之胃口翻江倒海,甚不舒服。而单位内部亦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一日,主管局公差至,宣布改制,全体皆一刀切之,买断工龄,得五至八万元不等,各自回家,另待改制后择优聘用。孰料众老将拍案而起,群情激愤,上级公差见状,不及享用本城名膳,不及进驻国际宾馆,钻入皇冠,连夜逃回总部。
次日晌午,刘利于帐房休息,忽门外喊声大起,屋内墙皮纷纷落塌,一队人马破门而进。为首红脸大汉酒气熏天,手提一桶散装白酒。利视之,乃马国义也。此人已于昨日会议极端不满,今率四零五零之大龄男女,责问单位帐务往来。
只听马国义大喝:“汝如实招来,前几日搬运电脑外出,为何谋焉?”利曰:“电脑有故,搬去修理。”义曰:“汝改电脑之帐务,是也不是?”利笑曰:“吾为何改帐?如可改,何须大白日搬出改之?”义曰:“汝不从实,自有地方问汝!彼时看汝说是不说!”利气之不语。
一人出曰:“吾等堪比汝之父母年纪,工作一生,只得几万块回家,心岂甘焉?”利曰:“买断工龄之金额皆据各自单位经营状况,多有多分,少有少分,没有不分,石油公司之处,每人三十万,地毯厂之处,每人两千,如何比之?汝等有事尽朝范总与重工局,于此讲之何用?”马国义大喊曰:“至少给吾二十万,否则决不罢休!”率众扬长而去。
又过数日,刘利外出而回,闻闹事之众与范总理论,并大砸经理室,双方亦拳脚相见,统归于派出所调解。
自此,闹事之众皆不上班,按月领薪,分文不少;主管之局好似人间蒸发,不闻不问;范总连打带气,住院数日方出,观上班者只剩十余人,遂唉声叹气,改制之事停矣。
却说马国义其人,八年前因表弟生意缺款,义趁业务之便私挪公款二十万借之,后被查出,重刑在即。范总走遍关系,将罪名由挪用变为经济纠纷,将之深牢救出,义当下痛苦流涕,曰:“经理之大恩,义永世不忘。”其复回岗位,不思进取,常年业务为零,每日喝茶聊天至下班。而范总于官司之中欠下人情,每逢年节独自花费拜访,义以生活困难为由不与同行。平日义好酗酒,家庭多有争吵。其妻精神日益紊乱,偶有发作,范总常去家中调停。一回,义妻披头散发,*站于楼顶,时值隆冬深夜,范总接义之电话,穿越大半城,前往劝和。
如今马国义不满改制,大骂范总并撕打作一团,后率众上访主管局,曰:“范某为达一手遮天,高薪聘用社会渣滓任帐房之主管,而使正式员工下岗,更有帐务错误十万金额之多,且随意更改电脑帐目。”刘利自人才市场应聘来此,薪资依市场而定,因未曾转移档案,故被称之“社会渣滓”,而此国企员工来历大多背景关系,故称“正式员工”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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