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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寒烟翠 >

接连的几天,大家都在筹备婚事。老林和他的妻子来幽篁小筑道过歉,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谦和,和拿著刀子砍人的那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吞吞吐吐的,他用一半山地话,一半

“这以后,两家就是亲家了,以前的事都不必再提了,将来大家要彼此照顾,做好朋友。”

我不知道老林夫­妇­是不是完全了解章伯母的意思,但,那次他们的来访总算非常和洽,章伯伯也隐忍著没有发脾气。他们走了之后,章伯母叹口气说:

“唉,世界上的人类,无论哪一个种族,无论是野蛮还是文明,做父母的那份对子女的爱心都是一样的。别看老林凶巴巴的,其实他心里才宠绿绿呢!他说,管她呀,打她呀,还

婚事的准备很急促,但是,并不很简陋,凌霄现在的卧室被改为新房,一张全新的双人床从埔里运来,蚊帐、棉被、窗帘一概全部换新,还有成匹的衣料也从埔里买来,凌云整天

婚礼被选定在那一个星期六举行,借用山地小学的大札堂,而且是新式的婚礼,新娘将穿一件白缎子的洋装,头上披一块齐肩的白纱。所有山胞村的人几乎都被邀出席,晚间还借

婚礼前好几天,村上的人都在沸沸扬扬的谈论这件婚事了,韦白常把村上的消息带来,他认为这件婚事会打破山地人和平地人的界线,以后,像苦情花那种悲剧是再也不会发生了

“嗨!”我招呼著他:“这似乎不是新郎该做的工作。”

他抬头看看我,微笑的用铲子弄松泥土,拔出野草来。他的神情幸福而愉快。“我喜欢做这些,什么事都不做使我觉得心慌,”他用手拍拍泥土:“这是一个让人安定的好朋友。

“有什么事让你不安定吗?”我嘴快的问。

“没有,”他犹豫了一下。“我想是没有。”

我在田埂上坐下来,用手抱住膝,默默的审视他。黄昏的天气已不再燠热,落日的余晖遍洒在草原上。我控制不了我的好奇心和我的疑惑。“凌霄,”我静静的说:“你为什么承

他迅速的抬起头来望著我,他的眼底有警戒的神­色­。

“你说什么?”他问。“绿绿没有告诉你?”我说:“我都知道,你不必介意,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承认这个孩子?你不必要做这样的牺牲。”“牺牲?

我愕然的张大了嘴,在这一刻,才了解他爱绿绿竟如此之深,一层敬意从我心中升起,我看清了他的爱情境界,比我和凌风都深刻得多。“难道你对那孩子不会有敌意?”我喃喃

“孩子是无辜的,”他宁静的说:“我也不是妈的亲骨­肉­,她疼我并不亚于凌风,而且,她比爸爸更喜欢我。咏薇,你不会去恨一个孩子的,他们就像小动物般天真无知。”

“对于那个男人呢?你也没有醋意和恨意?”

他停止了工作,把一只脚放在田埂上,胳膊肘支在膝上,托著下巴注视我:“我告诉你吧,咏薇,在我承认那孩子的时候,我以为孩子是凌风的。”“是吗?”我惊异的问。

“是的,你和我一样清楚,凌风有时就喜欢胡闹。当时我想,凌风爱的是你,他是我的弟弟,他的孩子还不也就等于我的孩子,如果我承认了,可以解除他的困难,弥补你们间的

他摇摇头,淡然的说:

“世界太大了,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余亚南并不可恨,他只是个可怜的角­色­,他不能面对现实,也不能面对世界,一生只是找藉口来逃避。这种人生来就自己在导演自己的悲剧,

“只怕他明天来胡闹,但他也不是会胡闹的典型,过了明天,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我会保护我的妻子和孩子。”

我知道他不安定的原因了,他怕那个真正的父亲会在婚礼上突然出现,来抢走他的新娘。

“你不用担心,”我说:“余亚南不会回来,如果他会回来,当初他就不会走。而且——”我想起凌云。“他逃开的原因,还不止绿绿一个呢!”“你说什么?”他问。“没什么

第二天,婚礼顺利举行了。在山地小学的礼堂里,婚礼盛况空前,全村的人都涌了进来,包括孩子和老­妇­,嬉笑叫闹的声音充满一堂。凌风抱病参加,他已经可以行走自如,只是

“没想到那家伙砍了我一刀,竟然还做了我哥哥的岳父!”

新娘出现的时候,引起满屋哄然的议论,接著就鸦雀无声的静了下来。穿著白缎礼服的绿绿,美得像梦里的仙女,罩在白纱下的脸庞,从没有这样宁静柔和过。低垂著头,她缓缓

结婚证人是韦白,介绍人是临时拉来的两位小学里的教员。观礼的山地人都窃窃私议著那些行礼的规矩,三鞠躬和交换饰物。当一声礼成和鞭炮齐鸣时,我把彩纸对著一对新人头

我感到眼眶发热,每次看到这种令人兴奋的场面都使我想流泪。依偎著凌风,我满眶的泪水,感动的说:

“多么美!多么好呀!”

他紧挽著我的腰,在我耳边说:

“下一次就轮到我们了,你要怎样的婚礼?”

那一切都是美好的,婚礼之后,在­操­场中大张筵席,客人们尽兴喝酒叫闹,夜深,大家醉倒在­操­场上面,就这样沉沉睡去。连月亮和星星,小草和流萤,都跟著他们一起醉了。

深夜,我们回到了幽篁小筑,一对新人立刻进了新房,没有客人跟到幽篁小筑来,无形间省掉了他们闹新房的一关。可是,凌风不肯饶他们,拉著我的手,他说:

“我们绕到他们窗子外面去,我从窗子里跳进去,吓唬他们一下。”“何必呢?”我说:“你也不怕累,你还没有完全复元呢,当心明天又发烧!”“别扫兴!”他拉著我就向外

窗子里面,一定高烧著一对红烛,映得整个窗玻璃都是红的。我们潜到窗子下面,正好听到凌霄在轻轻低唤:

“绿绿!绿绿!”绿绿低应了一声,然后,凌霄的声音在说: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绿绿满足的、长长的叹息,轻声的说:

“凌霄,我现在才知道,我多么爱你呀!”

窗玻璃上,他们两个的头凑拢来,叠成了一个。我拉拉凌风的袖子,悄悄的说:“我们走吧!何必打扰他们呢?”

我们走到竹林旁边,月光如水。凌风突然拥住我,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到了地下,两个头凑拢来,也叠成了一个。

婚礼的喜悦持续了好几天,一对新人像浸在幸福的酒里,带著喜悦的醉意。章伯伯终于接受了他的儿媳­妇­,倒也经常满意的点著头,仿佛根本忘记了他曾坚决反对她。章伯母时常

这天早晨,我在鸽房前面碰到凌云,她正在喂鸽子,看到那些鸽子围绕在她身边,有的停在她肩上,有的站在她手背上,有的绕著她的头顶飞翔,那情况美得像一幅画。我走过去

“这是个好使者,你们怎么想到去利用它?”

她愕然的瞪著我。“你说什么?”她问。“哦,”我想起来了,她从不知道我曾发现过她的秘密。笑了笑,我说:“我才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件事了,我并不是有意探求什么,完

“发现什么?”她装傻。

“信呀!”我说:“晚霞带给你的信,余亚南的信。”

“信?”她一脸的狐疑,凝视著我:“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好吧!”我叹了一口气:“就算那不是信吧,只是纸条而已,余亚南写给你的纸条!”

“余亚南从没有写过纸条给我,”她的眼睛坦白而真诚。“他也没有什么信给我,我们只是偶尔在竹林里相聚,谈几句话,或者他早上的时候,等我喂鸽子时来找我,有时他也来

“你们没有藉鸽子传信?”我皱起了眉,困惑的望著她。

“藉鸽子传信?”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咏薇,你是在开玩笑吧?我只藉鸽子传过一次信,传给你。”

我完全糊涂了,她的样子不像是隐瞒了什么,而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那么,那张纸条是怎么一回事?我走到鸽房旁边,伸手到晚霞的鸽房里去摸了摸,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知道

“有人在鸽子身上绑了张纸条,我还以为是余亚南写给你的呢!”“写些什么?”她好奇的问。

“根本没有写什么,我都记不清了,一定是有人随便写著好玩的,别理它了吧!”凌云对我看看,微微一笑,她是十分容易把这些小事抛开的,立即就释然了。我们继续喂著鸽子

“你想,”凌云忽然说:“余亚南还会回来吗?”

我被拉回到现实。“余亚南?”我怔了怔:“你还没有忘记他?”

“一个人能这样容易的忘记她的爱人吗?”她轻声说。“我不以为他还会回来,”我说:“而且,我敢说——”我咽住了,凌云眼里带著固执的深情,小小的脸庞上一片光辉,她

“我也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凌云说,脸上有梦似的微笑,眼睛朦朦胧胧的,像罩在雾里。“他不是一只家鸽,他是个流浪者。不过,无论他走到哪儿,我相信,他必定不会忘记

“是——吗?”我碍口的说。

“是的,你信不信?”她望著我:“最近,我想了很多很多,也看了很多很多,看到大哥和绿绿,二哥和你,我想,我了解爱情是什么了。有一天,我或者还会碰到一个人,还会

“我想——”我顿了顿,让她保持她最美的回忆吧,人生不尽然全是美丽的,但她的感情美得像诗,何必用丑恶的真实来击破她的梦?“我想,你是对的,”我终于说了出来:“

和凌云谈过话后,我就一直思绪紊乱,我无法摆脱“晚霞”给我的困惑,有些想法使我惊扰。站在院子里,我望著这几椽平凡的小屋,望著那包围著房子的几竿修竹,诧异著在僻

他揽紧了我,说:“你知道吗?咏薇?过了明天以后,我的情形就是这阕词的下一半了。”下一半是什么?我愁绪满怀,默默不语。他却毫不考虑的念出来:“黯乡魂,追旅思,

他拥住我,深情的吻我。我的泪水沾湿了他的­唇­,他抬起头来,故作欢快的说:“嗨!怎么回事?我多愁善感的小新娘?喏,手帕在这儿,擦­干­你的眼泪吧,我们不会分开太久,

“或者我毕业之后,会回到这儿来。”

“改善他们的生活?”我问。

“重建他们的生活。”他指著那些笨拙的房子:“从这些破烂的建筑开始,这些房子都该拆除重建,空气不流通,狭窄、­阴­暗、潮湿,长年累月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怎能不生病

我想起凌霄,他曾说过,希望能教导山地人种植果树,山田缺水,无法种稻,但是果树不需要大量的水,他说,但愿有一天,遍山遍野的果园,能带给山地人富庶和幸福。可不可

我多么想网住那一天的日子,让它慢一点流逝,我多么希望这一天化为永恒,永远停驻。但是,这一天终于过去了,比任何一天都消失得更加迅速。然后,凌风走了。凌霄用摩托

“走吧!让我们回幽篁小筑去!”

章伯伯他们早已回去了,一定是章伯母让韦白留在这儿安慰我,我想。我们慢慢的沿著黄土小径走去,章家的羊群散在草上,秀荷依著一棵大树睡著了,落叶盛满了她的裙子。

“唉!”我长叹了一声:“为什么人类有这么多的离别呢?”

“不要伤感,咏薇,”他语重心长的说:“人类相爱,所以要受苦。天生爱情就是让人受苦的。”

“这是代价。”我说。“这是自然。”他笑了笑。“你们还年轻,只要能掌握住自己,将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想想看,世界上还有多少无望的爱情!你们够幸福了,短短的离

“无望的爱情!”我咀嚼著他的话,心中酸酸涩涩的若有所悟。“什么样的爱情是无望的爱情?”

“例如——”他想了想:“你爱上一个你所不该爱的人,或者,你所得不到的人。”“爱情一定要占有吗?”我问。

“你认为呢?”他反问。

“我想是的,最起码,我全心想占有凌风。”

他沉吟片刻,他的眼睛深邃难测,定定的注视著草原的尽头。“爱情有许多种,”他深沉的说:“或者你也可能做到无欲无求的地步。但是,要做到这一步,你必须在炼炉里千锤

“为什么瞪著我?”他问。

“看你有没有金刚不坏之身。”

他猛的震动了一下,迅速的望著我,什么东西刺到了他?片刻,他放松了脸上的肌­肉­,微笑说著:

“但愿我有,你祝福我吧!”

“我会祝福你的。”我也微笑了,我们说得都很轻松,但我直觉的感到并没有开玩笑的气氛。他眼底有一抹痛楚,太阳|­茓­边的血管在跳动,这泄漏了他激动的情绪和痛苦的感情。

“不许哭呵,咏薇,日子总是会流过去的,我们都得为重

聚的日子活得好好的,是吗?再见面的时候,我不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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