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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娇俏玲珑

韩奎抓药回来,玲珑已是面向上仰卧着,一双美目虽然仍闭着,可是小脸上已经有了红润之­色­,呼吸也均匀多了。

除了她仍是那么瘦,任何人都会说她是睡着了,而看不出来姑娘她正让病魔紧紧地缠着。

花三郎坐在一边,额上有汗,脸­色­也有点苍白,眉宇间也掩不住那疲累之­色­。

韩奎是个行家,一看就知道花三郎是用内家真气渡入自己女儿体内,不但遍行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而且助长了自己女儿的血气流畅。从此,自己女儿身轻体健,很难再有病魔入侵,说得那个一点,简直就能益寿延年。

韩奎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刚要开口。

花三郎却先睁开眼说了话:“回来了,韩大哥。”

韩奎道:“三少爷,我韩家两代受华家厚恩……”

花三郎道:“玲珑的元气,耗损得很厉害,参怎么样,是不是成气候的?”

韩奎忙道:“药是前门大街‘福仁堂’抓的,大掌柜的说,是上了百年的老山参。”

花三郎道:“那就行了,京里这些药铺,都是上百年的老字号,他们只要说了话,那比写字据,立保单还可靠,玲珑的虚弱是能治了。”

韩奎一脸感激­色­,道:“三少爷……”

“韩大哥,说一句是感激,一百句也是感激,何必呢,冲咱们这份渊源,用得着这样么?”

韩奎赧然而笑道:“我也知道,只是……”

忽听玲珑虚弱地叫道:“爹……”

韩奎忙望,只见床上的玲珑已经睁开了眼,这一喜非同小可,急忙放下手中药,一步跨了过去:“丫头,你醒了,快看看,谁来了。”

玲珑气很弱,道:“谁?”

花三郎站了起来,叫道:“玲珑。”

玲珑象让人拿针扎了一下,瘦弱的身子一震,霍地在枕上转过了脸,突然间,她清瘦的面颊上红意更浓,一双美目都瞪圆了,重现了耀眼的光采,惊喜叫道:“三少爷,是您?”

花三郎笑道:“你说是谁。”

“您,您回来了。”

“可不,该来看看你们爷儿俩了。”

说着话,花三郎到了病榻旁。

玲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了花三郎的手:“三少爷,真是您!”

花三郎含笑道:“可不真是我,你总不至于咬咬手指头吧。”

玲珑收回手,真要咬。

花三郎忙拉着了玲珑的手,拍了拍道:“傻姑娘,值当吗?”

“怎么不值当,只要真是您回来了,就是断条胳膊也值当。”

不知道玲珑怎么突然这么兴奋,说着话,仰身就要坐起来。

韩奎忙拦:“丫头……”

“爹,您伸把手扶我起来。”

韩奎道:“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三少爷一回来,我的病就好了大半了。”

韩奎脸­色­一变。

玲珑倏然红了娇靥。

花三郎心头一震,姑娘的病因他霎时明瞭了三分,忙道:“韩大哥,就扶玲珑起来吧。”

韩奎这才应一声,把玲珑扶坐了起来。

玲珑坐是坐起来了,可是红着脸,低着头,半天没开口。

韩奎有点不安,道:“三少爷,您坐坐,我煎药去了。”

他提起桌上的药走了。

玲珑羞也好,臊也好,她总是个姑娘家,花三郎昂藏须眉七尺躯,不能跟她一样,就算心里有些什么震撼,表面上不能也跟个姑娘家似的。

他搬把椅子坐在了床边,笑问道:“觉得怎么样,好点儿了么?”

玲珑勾着脖子微微点了点头:“好多了,刚不跟您说了么。”

花三郎笑道:“这么大个姑娘家了,怎么这么不知道小心,会受了风寒?”

玲珑霍地转脸,两眼直盯着花三郎:“三少爷,您­精­擅医术是不是?”

“只是能治点小病,谈不上­精­擅。”

“您一定给我看过了,是不是?”

“不­精­,我给你把过脉,药都抓回来了。”

“以您的诊断,我是受了风寒?”

这话问得花三郎心里一跳,道:“我的医术本来就不怎么高明。”

“您连我是什么病都没看出来,怎么能对症下药,药不对症,您这不是害我么?”

花三郎笑笑道:“要害害别人,我也不能闭着眼害自己人啊,放心,我开的药是些清心去火的药,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害处的。”

玲珑还要再说。

花三郎抢了先,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教你的那套步法,这些日子练了没有?”

他原以为转移了话题,哪知玲珑神­色­一暗摇了头:“您走没多久,我就病倒了,怎么练。”

“那也不要紧,你聪明颖悟过人,等病好了,练上两趟就行了。”

玲珑看了看花三郎,迟疑了一下:“三少爷,您这趟回来,不走了吧。”

花三郎笑道:“难道让我学会跟你爹说书,我没那本事!”

“三少爷,我说的是真的。”

“玲珑,我说的也是真的。”

“三少爷,我知道,要让您不走,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您是不是能多待些日子,就算走了,往后是不是能常来?”

花三郎本来是打算住这儿的,可是现在他不能不慎重加以考虑了。

他道:“我不敢说能多待些日子,可是往后常来我做得到,京畿一带就这么一处亲近朋友,不上这儿来,我还能上哪儿去!”

玲珑口齿启动了一下道:“您说话可要算数。”

“叔叔说的话,又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玲珑目光一凝:“叔叔,您真当您是我叔叔,真希望我叫您叔叔?”

“瞧你问的,我管你爹叫大哥,我不是你叔叔?难道你不该叫我叔叔!”

玲珑微一摇头:“您大不了我多少,何必托这个大,我倒觉得叫您三少爷顺口。”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花三郎从天南地北一个劲儿扯,绝不沾“正题”。

玲珑似乎也没在意谈什么,不过她的­精­神却是越来越好了,笑得也开朗多了。

韩奎端药进来,倒看得着实一怔:“三少爷,药煎好了!”

玲珑皱眉道:“我不喝,挺苦的,您瞧我这样还用吃药么?”

韩奎脸­色­微怔:“丫头……”

花三郎一笑而起:“别让我这个给人治病的下不了台。趁热喝了吧,我开的这帖药,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绝错不了的。”

玲珑还待再说,花三郎伸手从韩奎手里接过了碗,道:“这样吧,我来侍候汤药。”

韩奎忙道:“这怎么敢当,三少爷您这不是折她。”

花三郎道:“韩大哥这是怎么说话来着,什么折不折,你没我的面子大,不让我端着碗,玲珑未必愿意把这碗药喝下去,不信你试试看。”

韩奎深望玲珑,玲珑玉颊泛红,眉宇间洋溢着欲掩弥显的喜意,眨动了一下美目,没说话。

韩奎明白,恐怕还真是这样,玲珑都这么大个姑娘家了,尤其当着花三郎,总不能连唬带骂的逼着让她把药喝了,为了自己的爱女,也只有迁就点儿了,玲珑没说话,他也没作声。

没作声当然就是默许了。

花三郎端着药走近床边,道:“来吧,姑娘,我端着,你就这么将就喝吧,闭着眼,一口气喝完它,别出气。”

玲珑真就这么喝了,可是她没闭眼,中间也歇了一口气。

她没嚷苦,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皱。

药不苦?那是东吴大将贾化(假话),利于病,必得苦口良药,只不过如今端在花三郎的手里,姑娘的小嘴儿就觉它变了味儿,跟碗冰糖水似的。

一碗药喝得点滴不剩,花三郎笑了:“玲珑真乖。”

玲珑一怔,带着嗔意白了花三郎一眼:“乖,您把人当成几岁了,还吃­奶­的孩子?”

花三郎笑道:“在做长辈的眼里,你还想大到哪儿去。”

玲珑气得鼓了腮帮子:“早知道我一口也不喝。”

花三郎笑了。

药,玲珑是喝了,她没觉得苦,可是那股子苦味儿全跑进了韩奎心里,他是宁愿那碗药,苦得让玲珑不敢张嘴啊。

花三郎又给玲珑倒了碗温开水,看着玲珑喝了,然后道:“刚吃完药,躺下歇会儿,我跟你爹上前头去坐坐。”

玲珑忙道:“不,我不要紧……”

“我知道你不要紧。”花三郎道:“我也没说你要紧,我只是让你吃完药歇会儿,静静的让药劲儿行开。”

玲珑道:“起来走走,不是药劲儿行开得更快吗?”

韩奎道:“丫头,你可不小了。”

玲珑想说什么。

花三郎拦了话头:“听话,躺下歇会儿,我跟你爹只是上前头聊聊。”

玲珑一看没办法,只得就台阶下了,道:“您可不许走啊。”

“走?谁说我要走了。”花三郎道:“我也得舍得啊,还没等你病好了,做两样顺口的菜给我下酒呢。”

玲珑兴奋地道:“这可是您说的。”

“当然,出自我口,入自你耳,还有你爹这个人证当面,错不了,在没吃着你做的菜之前,赶都未必赶得走我。”

说完了话,他带笑拉着韩奎出屋去了。

姑娘玲珑,既是一阵惊喜,又是一阵兴奋,她可没听花三郎的话,猛然掀被而起下了床,趿上绣花鞋刚下地,头一昏,眼一花,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倒,她忙扶住了桌角,稳了稳自己,待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她急忙地走到化妆台前坐下,拿起牙梳梳起头来了,接下来,当然是薄施胭脂,微点绛­唇­……

花三郎一路往前走,脸­色­有点沉重,可是到了前头以后,他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笑着道:“韩大哥放心吧,我担保姑娘明儿个就能下床了。”

韩奎的神­色­,就是带那么点儿不自在,而且说话犹豫,欲语还休的:“三少爷……”

花三郎道:“本来我想来看看就走的,可是现在,只有多待上一两天,等玲珑完全好了再走了。”

韩奎脸上掠过一丝异­色­:“三少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想让您走,可又怕耽误您的正事。”

韩奎话是这么说的。

可是花三郎懂他的真正意思,笑笑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怕耽误正事,可是更怕玲珑病再犯了不好治。”

韩奎脸­色­猛一变:“三少爷,当然是您的正事为重。”

花三郎道:“韩大哥,你只是这么一个女儿,加以我深知你们父女间的亲情,我怎么敢让这份疚落在我身上。”

韩奎沉默了一下道:“三少爷,您的好意我懂,可是丫头这病是治不好的病,既是治不好的病,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往后去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那也全看她自个儿的命了。”

花三郎吁了一口气:“韩大哥,自己人,我是有什么说什么,你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难,天底下也没有我办不了的事儿,可是眼前这一桩……”

韩奎道:“您不必管得太多,谁让她自己沾上这个治不好的病!”

花三郎微微一笑,道:“韩大哥,你等于是看着我长大的,应该比谁都了解我,我不是这意思……”

韩奎脸一红,倏地一阵惊慌道:“三少爷……”

花三郎抬手拦住了韩奎的话头:“韩大哥你是个十足的老江湖,道儿上的经验历练,你比我多,但是对于姑娘家的心,你知道的未必如我,玲珑还是个孩子,也就是说,她现在的想法还不成熟……”

“三少爷,我宁愿是这样。”

“呃?”

“知女莫若父,玲珑的年纪是嫌小了些,可是她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在外头跟着我跑了这么些年,加以她娘去得早,这个家就等于全由她一个人­操­持,依我看,她所知所懂的,要比跟她同年岁的姑娘家多得多!”

花三郎所以说玲珑的想法还不成熟,是基于他觉得玲珑还带着几分稚气,也是他是拿玲珑跟南宫玉比。

但是实际的情形是这样么?

是他对了,还是韩奎对了。

倒不是花三郎他有什么门户之见,也不是因为谁的先入为主,而是他始终拿玲珑当个孩子,甚至当晚辈,若是有点什么,会让他觉得有一种罪恶感。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种想法是否正确。

韩奎说完了话,花三郎他皱了眉,他怎么办?

走,怕的是玲珑受不了这个打击,这种病再犯,那就不是那么好治的了。

不走,又怕玲珑越陷越深,叫他将来如何善后?

花三郎他坐在那儿,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韩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相当痛苦,他又能怎么办。

女儿是他的,是他的命根,可是偏偏他不能勉强花三郎怎么样,尤其他压根儿就不愿意,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女儿配不上,口齿启动了一下,他刚要说话。

花三郎听见了什么,抬眼外望。

果然,打外头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东厂的,大档头巴天鹤,带一名番子。

韩奎一怔站了起来。

巴天鹤却忙向花三郎躬下了身:“总教习,可让属下找着您了。”

花三郎坐着没动:“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巴天鹤赔笑道:“是项爷说您在朋友家,可连他也不知道您这位朋友住哪儿。”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总教习,京畿一带,还有厂卫中人找不到的地儿么,何况项爷告诉属下,您这位朋友是在天桥说书的。”

花三郎淡然道:“真难为你们,找我有事儿?”

巴天鹤神情一肃,躬身道:“督爷有要紧事,急着见您!”

花三郎一听,马上想到了项刚告诉他的事,应该没错,除了这件真正急要的大事,项刚绝不会让东厂的人跑来打扰他。

他站了起来,道:“督爷在哪儿?”

“在厂里候着您的大驾呢。”

花三郎转望韩奎:“韩大哥……”

眼角余光一下瞥见,通后头的门里站着个人,是玲珑,光梳头、净洗脸的,还薄施香粉点了胭脂,衣裳也换过了,显然是刻意打扮过,可就一张娇靥如今白得厉害。

韩奎也看见了,一怔:“丫头……”

花三郎向巴天鹤一摆手:“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是!”

巴天鹤恭应声中躬身,带着那名番子走了。

花三郎转过脸去:“玲珑,你怎么出来了。”

玲珑的语气冰冷,还带着极力压制着的颤抖:“幸亏我出来了,要不然怎么见得着三厂的贵人。”

韩奎忙道:“玲珑……”

花三郎拦阻地道:“韩大哥……”

玲珑道:“你不用拦我爹,这会儿我想说什么,谁也拦不住。”

花三郎道:“玲珑,没人拦你。”

“三少爷,好些日子不见您来,您在哪儿得意了?三厂?还是位总教习。”

“不错。”

“怪不得您许久不来,敢情是沾了官,当了官了。”

“玲珑!”韩奎喝止,可是没用。

“三少爷,凭您的条件,只要走上这条路,何愁不转眼一步登天,飞黄腾达,可是凭您的条件,又何必非走上这条路不可。”

花三郎没说话。

突然间,玲珑的珠泪夺眶而出,连瘦弱的身躯都猛然抖了起来:“算我们父女瞎了眼,我们命小福薄,不敢高攀,你走,永远别踩我姓韩的门。”

说完话,转身奔了进去。

“丫头!”韩奎暴喝,就要追过去。

花三郎一把拉住:“韩大哥,你要是怪她,咱们这份渊源就算完了。”

韩奎惊声道:“三少爷……”

“韩大哥,我这样走,不是正好么!”

“可是三少爷……”

“我能把­性­命许出去,又何在乎这点儿冤屈?”

韩奎一阵激动,低下了头……

花三郎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韩奎抬起了头,两串热泪,无声滑落,花三郎出门拐了弯,看不见了,韩奎一抹眼泪,急急往后而去。

他在院子里看见了爱女玲珑,玲珑倒在院子里,他急忙过去扶起,玲珑脸­色­煞白,人昏迷,气若游丝,地上有一小滩血。

“玲珑,玲珑!”

玲珑微睁开眼,看了韩奎一下,随又闭上了眼,泪珠顺着瘦削、冰冷的面颊滑下。韩奎的心象千把刀在割,可是他没说什么。

花三少能为无数条­性­命,为朝廷许出命去。

他韩奎为朝廷,为那无数条­性­命,又有什么不能舍的?!

花三郎赶到了东厂,在“签押房”里见着了熊英。

熊英会做人,绝口不提花三郎“迁躲”的事,不着边际地寒喧一番,哈哈一阵之后,才递过了一纸机要公文。

花三郎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是项刚说的那回事,没什么大出入,唯一不同的,是这纸机要公文上提到了“白云观”。

花三郎怔了一下:“‘白云观’?”

熊英微点头:“对,有迹象显示那儿可疑。”

“什么人,全真?信徒?”

“不知道,就是要你去查。”

花三郎道:“那么请督爷示下,什么时候开始?”

熊英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花三郎道:“有没有限期?”

熊英道:“没有,当然也是越快越好。”

花三郎道:“能不能请督爷示下,这项密告是怎么来的,有没有根据?”

熊英疑惑地看了花三郎一眼:“你什么意思?”

花三郎道:“我想知道一下密告的人是谁,他既作此密告,必然有他的根据,在着手侦查以前,如果能先找这个人谈一谈,应该比毫无头绪的往‘白云观’闯,好办得多。”

熊英沉吟了一下,道:“你说的是理,不过这纸令谕是从‘内行厂’交代下来的,接获密告的是‘内行厂’,你要想知道密告的来处,只有上‘内行厂’去查问,不过据本督所知,‘内行厂’是向不将这些线民轻易告人的。”

花三郎道:“对‘三厂’的自己人,也有必要如此保密么?”

“三厂负的责任重大,朝廷的安危,几乎全靠三厂来维系,是以不得不如此,事实上三厂能发挥阻吓谋叛大­奸­恶的功效,至今绩效斐然,使得人人谈虎­色­变,闻风胆落,主要还是因为三厂组织严密,绝对保密,行动神秘,三厂的成员虽然都是经过千挑百选的,但仍难免有极微的良莠不齐现象,所以三厂一贯对内也照样保密,自己只知道份内事,别人所负的任务,他是一点也摸不透的。”

花三郎静静听毕道:“但是,督爷,现在这项重责大任交给我了,我应该是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至少我所负任务范围以内的事,事先应该让我有个通盘的了解,这样办起案来才能事半功倍,当然,我并不是说没有这种事先的了解,就不能办案,但是有了事先的了解,总比茫然中着手找头绪要快得多。”

熊英点头道:“这个本督知道,但是你要作事先的了解,恐怕必得你自己跑一趟内行厂,‘内行厂’的事,本督帮不上你什么忙。”

花三郎道:“那我就自己先跑一趟‘内行厂’,只是,督爷到了‘内行厂’,我找谁呢,总不能直接见九千岁。”

熊英道:“那当然,‘内行厂’里,也是各有所司,各负专责,不过这件事该去找谁,本督却没有办法告诉你,因为那是‘内行厂’的事,本督无权过问,也无从知晓。”

听这么一说,花三郎更知道,三厂名若一体,其实是各厂的机密各自独立,东西两厂互不知晓,更无从获悉内行厂的机密,但是高高在上,监视东西两厂的内行厂,却对东西两厂的组织,各部门的职掌,甚至于机密,那是了若指掌。

花三郎道:“照督爷这么说,恐怕我只有自己去问了。”

“恐怕是这样了。”熊英道:“不过你去是白去,跑也是白跑,因为三厂从来就没有这种前例,他们不会告诉你,说不定你还会挨一顿训。”

花三郎道:“这么说,以往三厂办案,是接获令谕就闷着头办事,从不多问什么。”

“事实如此,尽管如此,三厂仍然是没有破不了的案,办不了的事。”

花三郎道:“恐怕在时间上要多花费不少。”

“这是难免。”熊英道:“不过三厂也赖以巩固至今,可以说从来没出过大差错。”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道:“也许这样是对的,那么我就开始着手侦查了。”

花三郎起身告辞,他面子不小,熊英送他到签押房门口。

要出签押房了,花三郎想起来问了一句:“督爷,我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办案,还是……”

熊英道:“随你,如果你需要支援,‘东厂’的人手任你调度。”

花三郎:“那好,容我先自己看看情形,如果需要支援,我会随时禀报督爷。”

熊英道:“无须禀报,到时候你只管调人就是。”

“多谢督爷。”

花三郎施一礼走了,他原打算离开东厂以后,先找项刚,哪知道一离开东厂,他就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是何等人,只一想就知道是熊英派出来监视他的,他装不知道,拐两个弯就轻易把身后的人甩掉了,然后,他直奔项刚的总教习府。

项刚刚吃过晚饭,一见他来了,拉着他又要斗酒。

“项爷,我身负要公,您可别耽误了我的公事。”

“怎么?你上东厂去过了!”

“承蒙您的指点,他们找到了我,既然找到了我,还能容我不去,一到东厂见着了熊督爷,马上就接奉一纸令谕,命我立即着手办案了。”

“那你不立即着手办案,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项爷,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您说过的,我接办这案子,您在身后给我撑腰,大力支持,所以我厚着脸皮来了。”

项刚笑道:“怎么还没着手呢,就要撑腰了。”

花三郎道:“项爷,那纸令谕我拜读过了,完全跟您告诉我的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三个字‘白云观’。”

项刚笑容一敛:“呃!‘白云观’?”

“可不,其他多一个字都没有。”

“其他多一个字都没有?既有了‘白云观’,你还要什么?”

“‘白云观’,毛病是出在观里的道士身上呢,还是出在进出‘白云观’的善男信女身上,全不知道,得我去侦查,这不是让我闭着眼瞎摸么?”

“办案嘛,可不就得这样。”

“谁说的……”

花三郎把他的看法说了一遍,也把熊英告诉他的告诉了项刚,最后他说:“我没想到,三厂办案是这么个办法的。”

项刚点头道:“熊英说的没错,也都是实情,你认为不好,我也不敢苟同,可是三厂就靠这个,多少年至今没出过大纰漏。”

“我知道,熊督爷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那么你来找我……”

“熊督爷让我自己上内行厂去问,又说他们不会告诉我,我知道这是实情,只好上您这儿来求助了。”

“求助?你是要我……”

“求您给个指点,我上内行厂找谁,还得求您关照一声,让他们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项刚霎时皱了浓眉,道:“老弟,这你可是让我坐蜡了,不错,‘内行厂’的事,别人不知道的我全知道,我知道你该找谁,可是这么一来,我就破坏了三厂的体制跟规法,我不怕九千岁追究责任,但是我不愿落人话柄。”

花三郎也皱了眉,他没想到,在项刚这儿居然也碰了壁,吁了一口气,他道:“既是这样,我不敢让项爷您为难,说不得只有靠我自己去摸索了。”

“老弟……”

花三郎没让他多说,站起来道:“项爷,身负大责重任,不敢多耽误,我告辞。”

项刚跟着站起,抬手道:“你等等。”

“项爷……”

“谁叫你这是头一回找我,支持你,这话是我说的,我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到内行厂,你去找大档头罗玉,就说我让你找他的就行了。”

花三郎心里着实一阵激动:“谢了,项爷,倘能有所成,皆项爷您今日所赐。”

项刚道:“好了,老弟,什么时候学的这么酸了?别的要不要我帮什么忙?”

“谢谢您,不用了,要是再找您帮忙,那就显不出我来了。”

项刚笑道:“你弄拧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刚沾三厂,差事是东厂交给你的,熊英的人你用起来未必顺手,要是有需要,你不嫌弃,我可以给你找几个人打打下手!”

“呃!谁?”

“我这四个贴身护卫,不是我老王卖瓜,他们一个个,并不比三厂的大档头们差。”

花三郎道:“这个我知道,我先谢了,这样吧,等需要他们几位助一臂鼎力的时候,我再来搬请救兵。”

“那好。”项刚一点头道:“我让他们随时待命,随时听候差遣,办你的正事去吧,我不留你了,也不送你了。”

花三郎施一礼要走,忽然又停了下来:“对了,项爷,三厂以往办案,派出去的人身后,还另派有人监视,有这个前例么?”

项刚呆了一呆道:“老弟,熊英派人监视你?”

“是不是监视,我不敢说,不过我一出东厂就有人钉我的梢,那不是监视又是什么?”

项刚脸­色­变了:“老弟,你也别见怪,三厂做事就是这样,一贯作风了,九千岁是除了他自己,别人谁也信不过,让人办了事,卖了力,心里还落不痛快。”

花三郎淡然一笑:“既是三厂作风如此,我也就不敢见怪了,只是我怕他们会坏我的事。”

“怎么?”

“项爷您想啊,这种事只得在暗中进行侦查,时机没成熟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我自己的任务,我当然知道小心,可是别人是不是也会象我这么小心,我就不敢说了,万一在侦查当中,让对方发现了跟在我后头的人,不就坏了我的事了。”

项刚冷哼道:“老弟,不要紧,你只管­干­你的,将来万一出点什么差错,九千岁面前自有我说话。”

“谢谢您,项爷,我告辞了。”

花三郎没再多话,施一礼走了。

项刚说不送,真没送,一张脸铁青,威煞吓人。

花三郎一点也没耽误,离开项刚的总教习府就到了内行厂。

按理,他如今身兼东西两厂的总教习,内行厂的人不是不知道,门禁森严的“内行厂”,他应该可以通行无阻,轻易进出了。

哪知,理虽如此,事却不然,内行厂的门卫对他这位东西两厂的总教习硬是不买帐,盘问了半天,只能在门房等候,硬不让他进内行厂去。

门房等就门房等吧,好在花三郎他也不一定非要进去不可,只要能见着罗玉,在哪儿等都一样。

门房里坐了没一会儿,罗玉到了,四十来岁个人,瘦得皮包骨,鹞眼鹰鼻,还垂着稀稀疏疏几根山羊胡,一看就知道是个工心计的人物。

门房里只有花三郎一个人在,用不着问谁找他,而且他一进门房,花三郎就站了起来。

花三郎很客气,满脸堆笑:“罗大档头。”

罗玉的神态可是相当倨傲,两眼冷冷打量花三郎:“你是……”

“我姓花,新任的东西两厂总教习。”

“我不认识你。”

显然,东西两厂的总教习,在东西两厂吃得开,熊英、­阴­海空也当宝似的,而在刘瑾自领的这内行厂,人家根本没把这个总教习放在眼里。

花三郎很沉得住气,根本就没在意,依然笑容可掬:“是的,我也没见过罗大档头,我是为了‘内行厂’交到‘东厂’去的一件案子来的。”

“案子,什么案子?”

“应该属于谋叛造反,公事上说有迹象显示,一部分有组织的莠民潜来京畿,可能有什么不法勾当,毛病出在‘白云观’。”

罗玉一点头:“是有这么一件案子,你问这……”

“‘东厂’把这件案子交由我侦办。”

“呃!熊督爷把案子交给你了?”

[奇]“是的!”

[书]“东厂里不乏­干­练老手,这么一件大案子,居然落在了你这个新任总教习身上,足见熊爷对你相当器重。”

这话,话里有话,带着象针一样的刺儿。

花三郎何许人,还能听不出来,可是他装糊涂:“好说!”

“那么你找我……”

“为了有着手的人与事,我特来请教,请罗大档头告诉我,密告是怎么来的,是什么人的密告,我想先找密告人谈谈。”

罗玉脸­色­一变,沉声道:“是谁让你来找我的,谁告诉你我知道?”

“罗大档头,这,重要么?”

“当然,轻易泄密,我要禀报九千岁。”

花三郎淡然一笑道:“那么罗大档头就请把项总教习告上去吧。”

罗玉一怔:“项总教习?‘霸王’项爷?”

“三厂之中,有两位项总教习么。”

“真是项总教习告诉你的?”

“项总教习不但告诉了我,还让我专程拜访,求罗大档头指点,罗大档头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一起上总教习府去见项爷。”

项刚这个总教习可比花三郎这个总教习神多了,谁叫人家是“内行厂”的总教习,谁叫人家能让九千岁都让三分?

罗玉的态度马上变了,他那森冷紧绷的瘦脸上,霎时象春风解冻似的,有了笑意:“不敢,不敢,你怎么不早说。”

“罗大档头的意思,是怪我说迟了。”

“不,不,我不会说话,我不会说话,咱们坐下慢慢儿谈,坐、坐、请坐。”

罗玉可真是前倨而后恭,小心地把花三郎让坐下,还殷勤地倒了一杯茶过来,双手捧到:“花总教习,请喝茶。”

花三郎不拿项刚压人,欠身接过:“有劳,谢谢。”

罗玉也落了座,他挨着花三郎坐下,陪着小心翼翼的笑,低声道:“既是自己人,兄弟我就不敢再瞒总教习,‘内行厂’的人,各有专司,京畿一带的眼线,全归兄弟我管,所以项爷赏这么个脸,谢总教习你来找我——”

“这么说,项爷并没有让我找错人。”

“没有、没有,就是兄弟,就是兄弟。”

“那么,这件案子的密告人是——”

“兄弟正要告诉总教习,这个眼线叫陈宫,就是在‘白云观’前面摆卦摊儿的陈铁口,‘小神仙’陈铁口。”

“呃,那么这陈铁口是根据什么密告的?”

“总教习的意思——”

“有密告,必然是发现了可疑的人与事,没有可疑的人与事,就无从密告,是不是。”

“对、对,不过这件事最清楚的还是他本人,你看这样怎么样,咱们换个地儿,兄弟我把他召来——”

“我看不用了,项爷叫我来向罗大档头求教,可不是叫我来给罗大档头惹麻烦,我自己找他去,罗大档头你,就跟我没来过一样。”

罗玉忙赔笑道:“项爷跟总教习真能体恤人。”

花三郎站起来道:“我告辞了,罗大档头的好处,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不敢、不敢,以后只要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请只管吩咐。”

罗玉恭恭敬敬的送花三郎,一直送到了“内行厂”大门口。

花三郎让罗玉装的就跟他没来过一样。

主意是好,可是在内行厂行不通。

花三郎经过门房这一关,罗玉可以装不知道,别人可岂能不知道?

罗玉送走了花三郎,一路思忖着花三郎怎么攀上了项霸王,一路往里走,刚经过门房外,就听:“罗玉,进来一下。”

罗玉一听这话声,就打心里哆嗦了一下,连忙进门房,没别人,只有那位师爷在,他猜到有点不妙,忙见礼:“师爷!”

师爷语气森冷:“你把陈宫托给姓花的了。”

罗玉不但一怔,而且一惊:“师爷你……”

“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太简单了,你有你的职责,姓花的刚从熊英手里接办案子,不是为跟你打听什么来了是为什么?”

罗玉额上见汗,苦了脸:“师爷,你明鉴,是项总教习让他来找我的,您知道,别人我可以不理,可是项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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