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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商战如歌 > 17

17

“姑娘慢走。”黎昕殷勤地把倩娘送到门口。

“小哥儿,不错,留在我们这里做,怎么样?”掌柜的开口留人。

“这个……”黎昕做出了犹豫的模样。

掌柜的奇怪地看着她,这人今天在店里白做了一天工,不就为了让他另眼相看留下她吗?

“掌柜的,容在下考虑考虑。”黎昕拱手告辞离开了。

“这人有毛病啊?白做工,也没要掌柜的酬谢他。”伙计们叽叽喳喳耻笑起黎昕。掌柜的则拿起算盘,拔拉起今天赚了多少,然后他意外地发现,今天一天的盈利是以往一个月的。

“这小子明天不知来不来?若来了,比其他伙计多一倍的工钱开给他吧,别人一两银子,给他二两,量他不会不­干­。

黎贵得了二十文赏钱,黎成五十文,双儿有三十文。三人都很高兴。

“哥,原来这样也能赚钱,比卖唱得的多,还有尊严。以后我们就一直­干­这个吧。今天吃的还是那些人给我们拿的,还省了馒头钱了。”黎贵扳着手指算着,然后问:“哥,你今天赚的更多吧?”

“哥今天一分也没赚。”黎昕笑着说:“哥今天的劳动全投资了。接下来几天,哥还打算继续投资,要靠你们养,有没有意见啊?”

“没意见,哥,你能一直领着我们就行。”黎成拍拍胸脯。

黎昕眼底有些润湿,黎成三人又争着把今天一天的事讲给黎昕听。他们三人自小流浪,没有穿过一件象样些的衣服,受尽白眼,今天穿得整整齐齐,虽然做的还是杂活,可是那些人都会说声谢谢小哥儿小妹妹,感觉大不一样。

夜深了,三人小心翼翼把衣裳脱了叠好,换上旧衣睡觉,这是一处倒塌的房子,地上铺着捡来的一床破被絮就是她们的床,断墙的一角风呼呼刮,黎昕靠着墙根,看着天边月牙儿出神。每月一两二两银子的工钱,不是她的目标,她要搏一搏。

黎昕在接下来四天,每天进一家布店,依次下来用了送零头促销,做­色­彩顾问,款式指导,衣服与首饰的搭配等手段,为进去的那些店各掀起一天的销售□。同样的婉拒了这些店留她做伙计的邀请,有一家店甚至开出了月俸三两银子的伙计高价。需知市面上老伙计的月俸也只得二两,开出三两的那家,很高看她了。

第六天,黎昕没有再进哪一家店,她孤零零的走在繁华的街头,有些灰心失望,难道她的价值就是一个伙计?

“黎小哥,我家少东家想见你。”就在黎昕心灰意冷之际,前几天帮工过的一家绸缎店的掌柜拦住了她。

“我家少东家今早听闻黎小哥的手段,很是钦佩,有意与黎小哥面谈。”

“孟仕元,是你。”黎昕有些恼,想不到自已帮过忙的正元绸缎店竟是孟氏的产业。孟仕元与四年前相比,长高许多了,一副潇洒英俊的好皮囊,虽然只十五岁,可是已经长身玉立,举止翩然,也许因为涉足家族生意不久,身上没有铜臭味,只是容­色­无双的少年郎。

“是你,黎昕。”孟仕元脸上狐疑不解的神情,上上下下打量着黎昕。黎昕与儿时相见时一样美貌不辨雌雄,只是,为什么这么矮?他比黎昕高出一个头了。

“你生活得不好?为什么会这样?你在济阳城,几天就赚了几万两,涪陵城中也赚了不少银子吧?怎么如此落拓?”

孟仕元在清河,可是把黎昕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后来巡视生意到了涪陵,隐约也听了黎昕的事迹。他对黎昕还佩服不已呢,再想不到黎昕竟落魄到如此模样,虽然身上的衣裳不至于破旧,可是脸­色­苍白中透着腊黄,­精­神也差,加上之前掌柜的告诉他的黎昕的所作所为,显然急着寻到一份工作糊口,否则以她的能力,何至于上门给人做免费工自我促销?

明知故问,黎昕羞恼不已,转身朝门外走,她给谁家打工,也不给孟仕元家打工。

“有什么事不能说?或许我能帮你。”孟仕元扳住黎昕的肩膀。

“放手。”黎昕咬牙,恨恨道:“帮我?我还忘了谢孟公子呢。没有孟公子的那些碎银子,黎昕那天晚上就发烧生病加饥饿死了呢。孟公子,你施舍的银子,黎昕会还给你的。请放心好了。”

“你在说什么?”孟仕元不解,看黎昕眼眶发红,羞愤不已的神情,倒似是之前已找过自己了。

“我什么也没说。”黎昕一挣,挣脱开孟仕元的手,朝门外冲出去。

“黎昕,黎昕……”孟仕元追出来。黎昕三两下拐,已不见了踪影。

黎昕跑了几圈后,慢慢地脚步慢下来停了下来,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暗骂自己,骄情什么呢?孟仕元小时看来就非池中之物,自己在城中已经白做工几天,靠着三个小屁孩养,还骄情什么?有什么好生气的?孟仕元之前不肯帮她,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儿时见过一面,难道还指望人家对自己念念不忘?

“黎昕,你当人人是乐逸宸么?”黎昕将自己骂了几遍,也只有乐逸宸,才把自己看得那么重。黎昕抹去眼中的泪水,昂起头,决定回去找孟仕元赔个不是,如果他给自己的工作待遇不错,就在孟氏做下去。

“黎小公子。”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黎昕身后响起。

黎昕拱手行了一礼,心中暗暗奇怪。

叫住黎昕的小婢捂着嘴咭咭笑,直笑得黎昕一头雾水时方道:“我家小姐在园子里见小公子跑过去,命青儿来请小公子进府,给我们夫人指点下服饰搭配。”

黎昕抬眼一看,原来自己奔跑中竟跑到城西来了,这一带都是朝中官员的府邸,眼前小婢是?黎昕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想起她是户部侍郎千金小姐魏白芷的贴身丫环,前天在一家绸缎庄,自己给魏白芷指点过怎么搭配衣服与首饰。

侍郎府比之清河黎府大了不少,青儿带着黎昕从后角门进府的。回廊曲径,假山水榭抱厦,莫不­精­妙。更妙的是袅袅的琴音流淌着,如淙淙的流水声萦绕在耳畔。

转过假山,山那边树木葱茏,藤萝摇曳。山脚下有一泓清泉,清泉边,一白衣人盘坐,专注地抚琴。

闪烁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乐曲在泉池畔轻响,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舒缓而又起伏,恬静而又激荡。

黎昕的脚生根了一般,再也迈不动步。

“黎小公子,走啊。”青儿不耐烦道。

铮地一声,琴音顿住,白衣人站起来转身朝她们看来,然后一下子冲过来,几步后去又生生止住脚步。

眼前人似凌波御风而来,白­色­的外袍随风轻轻的飘动,一根丝带系在腰间,上面没有装饰,更显得优雅。肤­色­不是很白,可是莹润可人,眉如远山,眸似清潭,整个人清凌凌如碧水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端的出尘绝俗,清新秀雅,光采照人。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逸宸逸宸……”黎昕失神,不自禁的低吟出来。

“二小姐。”青儿垂首见礼。

二小姐?黎昕愣住,女的?不是逸宸?认真一看,见眼前人虽然温润端方,可是梳的确实是女子的单髻,只是头上只Сhā着一支玉簪,别无珠花,外衣样式简洁大方,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衣裙的繁复变幻。

“嗯。”魏二小姐慵懒地应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黎昕,眸子里闪着灼人的光芒。

“黎昕见过二小姐。”黎昕回神,收起失落的神­色­,拱手见礼。

魏二小姐温雅地点了点头。

“二小姐,夫人和大小姐等着见黎小公子,我先带他过去了。”青儿看黎昕和二小姐眉来眼去,心下不悦,带头疾步走了。

黎昕朝魏二小姐微一点头,急忙快步跟上。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魏二小姐魏紫苏看着黎昕远去的背影出了一会神,将黎昕刚才的话反复咀嚼了几遍,想着黎昕那双清洌的眼,孤傲冷清的神情。低低吟道:“孤标雪中香,清极别有韵。黎昕黎昕……”

9、临时起意 ...

“你愣什么啊?”青儿不满地对黎昕说:“大小姐那样的天仙国­色­,倒不见你入迷。”

黎昕失笑,心道我有毛病才会对你家大小姐入迷。

“我告诉你啊,别看二小姐一副清高样,其实二夫人是窑子里出来的。老爷怜她,才纳她入府的。”青儿不屑地兜魏紫苏老娘的底,心中为大小姐不平,可怜大小姐自见了黎昕后一直念念不忘呢。

“侍郎夫人不是相府千金吗?”黎昕奇怪地问。

青儿会意,骂道:“还不是二夫人够狐媚子,据说二夫人与老爷小时候就认识的,一个地方的,老爷娶亲不久后,二夫人就进府了,听说当时大夫人闹了一顿,老爷应承长子由大夫人生才作罢的。哼,不过狐狸­精­天也不帮她,生了个女儿后就再没生养了。倒是大夫人,生下大小姐后,跟着又生了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

黎昕沉默着不接话,她对妾室没有好感,可说到底女人也是身不由已,该骂的,其实是那些享齐人之福的男人。

魏大小姐魏白芷国­色­天香,魏夫人雍容华贵,两人的首饰琳琅满目,衣服没有成千也有几百套。黎昕提点了一天,总算大功告成。

她中午在魏府小偏厅用膳的,魏白芷竟纡尊降贵陪她用膳,黎昕颇感意外。

领了一两银子的赏银,由青儿送她出府。走的是进府时的路,经过假山时,黎昕下意识地朝泉池边看去,疏影横斜,清泉映月,并不见那袭白衣。

天­色­已晚,此时再去找孟仕元,他可能不在绸缎店了,想想孟府家仆的势利眼,黎昕决定明天先去绸缎店问问掌柜的再说。

“黎昕。”背后传来清和的声音。黎昕转头一看,竟是魏家二小姐魏紫苏。

黎昕还没说什么,魏紫苏跑过来一把抱住她:“黎昕,三年了,我想死你了。”

这样的口气?黎昕呆住了,她推开人看了又看:“逸宸?是你,真的是你,逸宸。”

黎昕狂喜地大叫着扑进乐逸宸怀中。

“是我,黎昕,是我。”乐逸宸抱起黎昕,疯狂地转着圈。

这一瞬是乐逸宸的天堂也是黎昕的天堂。

乐逸宸俊雅的面庞布满泪水,眉眼却是充满幸福的笑。那张出尘绝俗的脸孔对着黎昕时分外柔和,声音也很温柔。而黎昕,似乎很享受他的温柔,她环抱着他,由着他带着她不停地旋转。

许久许久,黎昕咯咯笑着叫道:“逸宸,停下来,我头晕了。”

“逸宸,这是怎么回事?你是男子,怎么成了魏府的二小姐,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

原来魏府的二夫人却是乐母的姐姐,她带着乐逸宸上京找姐姐,刚到京城时就病逝了。也是巧,恰好当时二夫人的女儿病死了,而她这个女儿平时病恹恹一直躺床上,府里的人都没见过,于是让乐逸宸扮成女子冒充她的女儿。

“这怎么行呢?你姨娘太糊涂了。”黎昕着恼:“你扮成她女儿,那你的前途怎么办?”

乐逸宸叹息着不言语了,黎昕默默地看着他。

两人相视良久,乐逸宸抿了抿­唇­,低声道:“黎昕,那时年糼,娘临终前说清河的产业在爹生病时已变卖一空,让我跟着姨娘。姨娘说我爹娘已故,让我留在京中,又让我扮成表姐,我看她因表姐过世伤心欲绝,只得留下来。这三年一直想回清河找你。黎昕,你帮我,我想离开魏府跟你在一起……”

乐逸宸好看的红­唇­启启合合,他想把首饰卖了银子,交给黎昕帮他打理,不拘做什么?有些入息,以后能寻机离开魏府。

太­棒­了。黎昕控制不住展颜笑了:“逸宸,不瞒你说,我有千百个赚钱的点子,苦于没有资金,你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乐逸宸看着黎昕的笑颜失神,一会儿后方回神:“黎昕,见到你真好。”

黎昕笑了笑,见到乐逸宸,她也很开心。她想了想问:“你现在扮女子,出门不方便吧?我要找你怎么办?”

“你随我来。”乐逸宸带着黎昕挨着围墙走了几十米。“你要找我时,一般酉时来,在这里敲击几下围墙,我放梯子给你进去吧。围墙那边,就是我的卧房。”

黎昕点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乐逸宸说完,脚下一顿,竟一下跃上围墙。

得,三年不见,乐逸宸轻功都会了。

乐逸宸很快又出现在围墙上,竟是放了一张梯子给黎昕爬墙。

自己这算不算偷香窃玉呢?黎昕心里偷笑。

乐逸宸的卧房没有一丝脂粉味,疏朗开阔,从房间看,是拆开原来的隔断了。很宽敞,临窗放着一张紫檀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一叠宣纸,并数方宝砚,各­色­笔筒,笔筒内Сhā的笔,种类繁多。窗户左侧是个约两米宽的落地书架,上面搁满了书。另一边却是大大的一盆青松盆栽;苍劲挺拔。正中铺着一块厚厚的白­色­地毯,地毯上面有一个半约半米高的檀木几案,案上放着一把古琴。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高约一米宽约三米的山水画。左右各挂着一副字,上书:料峭春风吹酒醒,一蓑烟雨任平生。

人如其舍,舍如其人,一派清淡、高雅的气韵,就如青松一样散发出淡淡的挺拔不屈高洁清雅!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黎昕暗暗赞叹。

“你在想什么?”乐逸宸递给她一小包首饰,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逸宸,想不到你的变化这么大,你再也不似小时候了,只是现在的你置身魏府,犹如这盆栽,空有凌云之志,心志高洁,却难展雄才,本应生于高峰之上,千壑万豁之间,却屈居于这小小盆子里,寄居于红尘俗世间。”黎昕指着那盆青松盆栽,摇头叹息。

“你……你果然是我知音。我……只有你了解我。”乐逸宸看着黎昕,眼里雾气隐隐。停了停,嘴­唇­蠕动,半晌道:“黎昕,这三年,你想我吗?”

“想。”

两人静静地对视,开始时静悄悄的,后来就是持续不断的低语叙别后之情,偶尔夹杂着哭泣呜咽。黎昕轻软的呜咽声,也有乐逸宸压抑的哭声。

乐逸宸告诉黎昕,这三年他姨娘很疼他,他把她当亲娘看待了,看他姨娘一直病着无法抽身,要不然他早离开魏府回清河找她了。

“逸宸,你的变化真大……”

黎昕夸乐逸宸琴弹得好,乐逸宸拉着黎昕的手坐到案前,有些哀怨地道:“这三年没有你在身边,在这府里又不能习武,只能做些写写画画之事了。”

“想不到你学得这么好。”黎昕赞叹。

乐逸宸淡笑道:“不是我自夸,我的画比琴更好,那幅山水画就是我自己画的。还有这些,你看。”

案上那一叠纸都是乐逸宸的画,黎昕惊讶不已。乐逸宸竟是工笔写意人物花鸟山水都会,且都画得极好。黎昕不会画,可是不妨碍她欣赏。乐逸宸的画风极多变,山水大气磅礴,花鸟清新灵动,人物画画得尤其好,仕女或发髻巍峨雍容华贵,仪态优美,或娴静婉约如白云舒卷。男子则温雅疏朗英风阔达,有不少是以黎昕儿时为原形的画。

“你再给我画一幅吧,着装你根据我的相貌气质另换一套吧,难吗?”黎昕越看越爱,心痒难耐,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生财之道。这个可是不怕人摸仿也不怕人眼红要来抢的。

“不难,你也不用­干­坐着给我看,你可以随意看会儿书。”

书架上的书涉猎的方面极多,天文地理人物传奇八股文章诗词歌赋,黎昕暗自称奇,油灯灯光不足,黎昕也不细看,只大略瞟了瞟。

“好了,你来看看,满意吗?”

画中人着深蓝­色­曲裾深衣,外罩浅蓝­色­镶白­色­滚边的外袍,毓秀空灵,姿致闲逸,眼眸中潜藏着孤傲倔强,又隐约透出淡淡的冷漠与感伤。背景是一树白梅,枝头有晶莹的积雪,左侧题诗:孤标雪中香,清极别有韵。

太满意了,乐逸宸不止记忆力好想像力更好。黎昕没有注意到乐逸宸对她的夸奖,她只关注人物的着装。

“逸宸,我有个想法……”黎昕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这个……”乐逸宸面有难­色­。

黎昕讲得喉咙沙哑,看乐逸宸脸­色­,一下子蔫了:“我疏忽了,忘了你轻易不能出府的。”

“出府倒是不碍的,我可以跟爹爹说要到城外别院居住,到了那里,想必也没人关注我的去向的,只我娘身体不好,一向都是我服伺着,府中下人根本不上心,我担心我不在府里,娘亲……”

“那算了,我另想别的。”黎昕想想自己的娘,马上放弃要说服乐逸宸的想法。

“可惜了,听你所言,这样才是独家生意,做别的,会不会跟以前一样,济阳仿销报纸,涪陵强夺酒楼?”乐逸宸犹豫着问。

“会的,不过我也可以想想,做一个可以稍做得时间长一些的事,你放心吧。”黎昕安慰她。

“我娘的病也就这样的,难有起­色­了,要有另一个人能尽心服伺她,我也能抽身,可叹这府里,一个两个势利眼,没有一个趁心的。”乐逸宸叹气。

黎昕略一沉吟,双儿温柔细心,小女孩又从小吃苦的,让她帮着乐逸宸照顾她娘,也不错。只不知乐逸宸能安排人进府吗?

乐逸宸听了,表示可行:“明天我出街一趟,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我把双儿带回来,过得几日,把双儿留在府里,我跟爹爹说到别院暂住,到时我再去和你会合。”

两人又就一些细节谈了一会,黎昕起身告辞。乐逸宸看看沙漏,失声道:“这都丑时了,你等寅时再走罢,现在外面天正黑着呢。”

一听丑时了,黎昕后知后觉地犯困,一会儿功夫上下眼皮打架。

乐逸宸左右看了看,对黎昕道:“你也上床来睡吧。”

“好的。”黎昕也不客气,小时两人也经常同榻而眠。

黎昕与乐逸宸两人都困极,一倒到床上就沉睡过去。

这个时候黎昕与黎成三人寄住的破房子里,孟仕元正一边跺脚一边打抖,这么冷的天气,黎昕也算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在这里面竟栖身了两个多月,不知是怎么捱过来的?

晚上找到这里时,听闻黎昕竟然还在街头卖唱过,孟仕元心头发酸,黎昕曾找他求援过,原来这几年,记得对方的也不止他一人。难怪黎昕上午脸­色­那么差,他误会自己在他清贫无依时不出手援助,孟仕元悻悻地想,回去就把那拜高踩低的看门人赶走。

天蒙蒙亮时,黎昕回来了。孟仕元一见之下,脸­色­很难看:“你昨晚哪里去了?身上的衣裳哪来的?”

“人家送的。”黎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昨天还怨自己不识时务,眼下一见孟仕元,火气又上来了。看孟仕元大清早的却在这样的破房子站着,脸­色­灰败,估计昨晚站一晚了。黎昕心中又气又乐,她把手里的大包袱放到地上解开,吆喝起来:“成子、阿贵、双儿,起来了,别睡了,看看哥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哇,好漂亮啊。”双儿拿出一套襦裙,兴奋地比划着。

包袱里有十几套衣服,黎成和黎贵两人也有,阿贵与双儿一样兴奋地抚摸着衣服,黎成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黎昕不语。

“你昨晚去做什么了?”孟仕元咬牙切齿道。

黎昕嘿嘿一笑:“当然不是去当小倌,你看小爷我神清气爽,就知道小爷我走桃花运了,昨晚我与一个绝­色­美人共度良宵了,这是美人儿赠送的。”

她这话却一点不假,衣服确是乐逸宸送的,乐逸宸自个是男子,因而也喜欢男子服饰,悄悄儿用分到的月例布料定做了不少男装,今早一水儿包给黎昕了,全是簇新的没穿过的。

乐逸宸的房间,依大户人家的规矩熏香了,黎昕昨晚与他同榻而眠,身上还隐隐有香气,孟仕元凑近一闻,真的闻到一股闺阁小姐的香味儿,心头一时翻江倒海,酸酸涩涩莫名。

黎昕前些天与倩娘有过接触的事,孟仕元也听说了,当下心思一转,只道黎昕与倩娘不清不白,微微有些发恼道:“黎昕,那种女子人尽可夫,你何必委屈自己,以后你跟着我罢,我比她更能许你富贵安乐。”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有没有老朋友从老坑跟过来?

10

10、初次创业 ...

黎昕不是孟仕元肚里的蛔虫,不知孟仕元联想到倩娘头上去了,当下听得孟仕元出口污蔑乐逸宸,心中气极,“你……你竟敢出口伤人……你……我跟着你富贵安乐?跟着你做你的什么?我跟人家在一起,可是人家雌伏在下,你能吗?你能,我就跟着你。”

“你……你真的跟那等女子行了夫妻之事?”孟仕元比黎昕还气,口里说话,右手如同有自己意识般,朝黎昕扬手扇去。

啪地一声,黎昕不备,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黎昕脸上。

黎昕愣住了,慢慢地眼眶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孟仕元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眼下见黎昕眼眶发红,白腻腻的脸颊微微有些红,顿时难过的几乎要跟着掉泪。

片刻,黎昕回神。

“妈的,敢打我。”黎昕骂出粗口,大声道:“成子,你们仨出去,小爷我要教训人。”

孟仕元还沉浸在眼前温文有礼的人竟骂出粗口的讶异中,黎昕已把他扑倒地上,她本来对孟仕元就憋了一肚子气现下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气得火冒三丈。

劈劈叭叭……

“一二三四五六……”黎昕边打边数:“敢打小爷,叫你打,打我一下,还你十下。”

黎昕骑在孟仕元身上,左右开弓。

“怎么样?以后还敢不敢?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欺负人,我黎昕可不吃你那一套。”黎昕恨恨地耸起身子往下重重一坐,驾了一声:“骑马啰。”

“黎昕……”孟仕元喘息着叫了一声,声音暗哑。

“被打傻了?”黎昕摸摸孟仕元的脸,又驾了一声耸耸身体。

“黎昕……”孟仕元低呼了一声,一手捉住黎昕的右手按到自已脸颊上,眼里有火苗在燃烧。

真被打傻了。黎昕耸耸身子,颇为无趣地想起身。然后突然愣住了,底下有硬硬的东西正抵着自己的门户,移动了一□体确认,引来孟仕元更强烈的喘息,看看孟仕元涨红的脸,黎昕确定孟仕元那个有反应了,她结结巴巴道:“孟仕元,你……?”

孟仕元躁着脸把头扭到一边。

嘿嘿嘿……黎昕不厚道地笑了,孟仕元看来断袖当定了,还是小受一个呢。被个男人骑都能有反应。

她侧身坐到地上,心情大好:“孟仕元,起来,我们说正事,我想跟你合作。

黎昕要与孟氏旗下的首饰店布庄合作,她开个形象设计室,替孟氏的顾客设计服饰首饰及搭配,孟氏在每单生意成交后给她的设计室抽佣,佣金固定为每个顾客一两银子。

孟仕元心中的算盘珠子拔响,能要求设计形象的,都是高端高消费群体,每个顾客消费个百八十两银子不成问题,一两银子的提成不过份,他点了点头,补充道:“你的工作室,必须只能为孟氏的顾客设计。”

“孟仕元,我太佩服你了。”黎昕竖起大拇指,­奸­商不愧是­奸­商,眼珠子一转,便提出最关键的独家包销制了。

“作为交换,孟氏可以承担你的工作场地的费用。店面我负责给你找,费用由孟氏负担。”孟仕元表示孟氏不会只要好处不投入。

“好,成交,店面不需在繁华地段,只要离孟氏的绸缎庄布店首饰店近便就可以了,还有一个,就是必须前店后家,我们几人要住店里,不另租房子,你帮我找有五个卧房的。”

黎昕考虑到,乐逸宸现在名义上是魏府的千金小姐,不能总在外抛头露面,前店后家,他就可以不出门了。五个卧室则是考虑着黎成和黎贵一间,双儿和自己乐逸宸各住一间,留着一间,或许以后乐逸宸要接她娘出来,就不用再另找房子了。

孟仕元一口应承,又解释道:“黎昕,那日你找我,我真不知是你。”

“无妨,若是当初你帮了我,我还不认识成子他们,更不可能认识遇到他。”黎昕笑着道,眼底有一丝柔情。

孟仕元心底发涩,他发誓,回去不是开除看门的家人了,要把他打上几十大板再撵走。

“找完房子还要装修,你们别住这里了,到我一处别院住着吧。”

敢情好,有舒服的环境谁不住,这个破房子,黎昕也不想多住,当下拎起刚从魏府带回来的那个包袱,招呼黎成三人开路。

孟仕元本想让黎昕扔了那个包袱的,脸颊的疼痛提醒他老虎ρi股摸不得,于是悻悻然闭嘴不语。不过把黎昕四人送到别院后,他直奔布庄,扯了几十丈各式布料,回府吩咐针线下人,连夜急赶给他做出来衣裳。

房子很快找好,孟仕元把一应家俱日杂用品床铺被褥等等都吩咐手下置办妥当了,连同赶制出来的黎昕四人的衣裳一起送进去了。

其中最亮堂的一个房间他亲自布置了。

花梨木大床上垂着浅蓝­色­茜罗帐,素­色­织锦被,同­色­褥子枕头。房间中间放着一个大宝鼎,里面熏着淡淡的熏香……

黎昕对那个孟仕元­精­心布置的那个卧房很满意。后来她想安排给乐逸宸住,不过乐逸宸坚决不同意,到底还是她自己住了。

外面的店面按黎昕所说的装修的,大约三十平方的空间隔成两间,外间约二十三平方是接待室,东西两侧墙上竖披挂着各式时兴布料作样品,店堂中间放着小茶案和椅子,北面靠西边通后院的门做了形象墙掩饰了门,前面有一个类似现代的前台接待样的柜台,靠东边隔间就是绘图室,有大理石长案,案上搁各式毛笔,颜料笔洗等物。

首饰黎昕没有要样品,太贵重了,她嫌保管起来麻烦,再则也不利于孟氏资金流通。

孟仕元与黎昕一样的心思,要赶在年前狠捞一笔并趁机打开广告,所以仅五天,一切准备就绪,双儿送进魏府了,乐逸宸接出来了,腊月初十日,心语轩正式开业。

开业这天一早,孟仕元亲自光临揭幕,正中红布是他揭开的,左右是黎昕与乐逸宸揭开的,正中店名是“心语轩”三个字,左右广告语是:丹青妙笔描素心,锦缎珠玉解花语。

乐逸宸蒙着面,孟仕元几次把目光投向他,跟黎昕明示暗示想看乐逸宸的庐山真面目,黎昕不客气地拒绝了。

黎成和黎贵被黎昕安排了从孟氏的绸缎庄首饰店往心语轩带客人,俩人的薪水理所当然的由孟氏包了,每人一两银子一个月。

开业第一天,客人来的不少,黎昕让顾客坐下依次候着,她拿着登记簿,登记了客人的名字住址后,开始与客人闲聊。

大凡一个人的喜好,只要不是特别善于控制情绪的人,总能在交谈中看出来,黎昕与第一个客人谈了一盅茶工夫,走进隔间想告诉乐逸宸此人大概爱好,乐逸宸却已作画完毕。

他绘的是写意画,人物栩栩如生,衣裳服饰配搭无一不恰到好处,既按那个客人的喜好,又另补充进一些适合那个客人的元素,约略又稍稍美化了人物形象,真人能打七十分的,在他笔下足足有九十分,看起来却毫不失实,可以一眼看出本人是谁。

“逸宸,你太厉害了。”黎昕凑到乐逸宸耳边,小声道。

乐逸宸脸一红,低声道:“是你问话问的巧妙,你问完话,我大概也知道她的­性­情爱好了。”

“可是你却无师自通,知道要往美里画,太厉害了。”

“还是你厉害,你看你几句话,就让人恨不得掏心掏肺什么话都跟你讲。”

……

两人互相吹捧,约一刻钟后黎昕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乐逸宸道:“咱俩都厉害,对了,这画儿我也想卖钱,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看着安排就是。”乐逸宸点头。

黎昕拿着画心满意足地走出隔间,乐逸宸看着她走出后,眼神一下变了,一拳击到自己跨间,然后痛得弯腰。

怎么会这样?纯洁的乐逸宸难堪地摸向自己的小朋友,不明白刚才怎么一回事。刚才黎昕凑到他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呼进他耳朵,他的那里一下子就起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怜男扮女装的乐逸宸,一个朋友也没有,亲爹早逝,亲娘姨娘也不会给他讲生理卫生,他也没有同­性­朋友给他解惑。魏府的嬷嬷给他讲解过生理卫生,不过讲的是女儿家的事。

“好象我只要跟黎昕在一起,这个东西就变得好奇怪。”乐逸宸想起几天前与黎昕同睡的那天早上,他早晨憋醒了,那里湿淋淋的,他以为自己尿床了呢,现在又是这么个样,啥回事呢?乐逸宸想破脑袋也没有明白。

“夫人……”外面黎昕的声音响起,乐逸宸猛地惊醒过来,忙掀起小帘一角看看新顾客,提起­精­神认真倾听黎昕与顾客的谈话。

中午饭四人随便吃了一个馒头,下午申时黎昕便宣布结束,这一天只给二十个客人绘图做指导。

黎昕吩咐黎成和黎贵,以后每天只带来二十个客人,多的等第二天,一个也不多接待。

“有钱赚­干­吗要往外推?”三人均觉不解。

黎昕嘿嘿一笑:“这叫技巧,表示难求之意,俗称摆架子,再说了,也不能累着我们的大画家。”

乐逸宸笑笑不语,黎成沉思,黎贵挠挠头,憨憨地说:“哥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反正错不了。”

“嗯。逸宸,你累了吧,中午就吃一个馒头,不习惯吧?成子,这二十两银子放你那里,以后家里买菜买面什么的由你负责,我们练习做饭,早饭晚饭自己做,吃得好一些。”

“家里……”黎成点头,眼眶发红:“哥,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黎昕笑着说:“当然,以后我们几个人在一起,一起打拼,现在是租来的房子安家,不久的将来,我们要买一座大院子,每人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哥给你们娶媳­妇­,双儿愿意嫁就嫁,不愿意就娶个郎君回来,决不让她受气,现在她去魏府也只是暂时的,等我们赚到银子了,照这个样子,大约也就半年,我们就把双儿和魏妈妈接出来,逸宸,成子,阿贵,你说好不好?”

“好。”三人一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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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事难明 ...

黎成出去买办,阿贵去灶下先整理。乐逸宸看看黎昕,低声道:“黎昕,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你看出银子的是你,虽说那些首饰后来没用到,可是没有那些首饰给我底气,我也不敢跟孟仕元提出合作,还有形象设计与搭配,全都靠你。逸宸,今天我们卖画赚了二十两银子,形象设计孟氏要给我们二十两,我现在还有点儿不相信这是事实呢!”

乐逸宸抿着­唇­看着黎昕,眼眶微微发红。

“别想那么多了,把你娘接出来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黎昕拍拍他肩膀安慰他。

晚饭四人齐上阵,把厨房弄得浓烟滚滚,最终也没有做出一个能吃的菜。

黎昕虽是女子,可是从小当男孩子养大的,自然是君子远疱厨,前世都用电磁炉微波炉啥的,哪里用得着烧火?在杏花村学习炒菜时也用不着她自己烧火。黎成和黎贵则是打小流浪,根本没有厨房给他们练习过。

黎成到外面酒楼要了饭菜,四人吃过饭后在堂屋里说话。黎昕想了想说:“我们还是请个做家务的大娘吧,除了做饭,还有浆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

“那得一两银子吧。”黎成有些心疼。

“一两就一两吧,双儿不在,就是在,也不好这些事都落她头上。”黎昕觉得一两就一两,省了也有限,她自个儿就不惯做这些杂事,几个人就算学会做饭,还有收拾打扫洗衣服等杂事,黎成与黎贵就是愿意包了,她自个儿的底自个儿知道,自已的衣服是不好意思让男孩儿帮她洗的。

孟仕元第二天听说黎昕要请帮工,于是从自家别院挑了个人送来,黎昕看那­妇­人模样­干­净,手脚利索,也便答应了。

­妇­人叫宋妈,做事麻利,做出的饭菜也很可口,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黎昕很高兴,专心致志研究起怎么赚更多的银子去了。乐逸宸与黎成黎贵对于花一两银子请来的这个帮工也分外满意。

其实最满意的是宋妈,几个主子和和气气,不挑不拣,黎家给她每月开月银一两银子,那边孟仕元却私下另开了二两银子给她,她一下子跃身白领阶层。

原来孟府里的管事嬷嬷每月也才三两银子呢。她在孟府也不过月银一两,现在翻了三番,心中特别高兴,孟仕元要她­干­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是让她事无巨细把黎昕每日里的所作所为禀报他。

这事儿很简单,黎昕就是一超级死宅,每天店门都不迈出一步,就是接待顾客,与顾客聊天。晚上吃过饭,与乐逸宸坐在堂屋中,依着火盆烤火聊天。他们两人天南地北,人情风景,无所不谈。宋妈在厨下侧耳偷听,往往一边听一边打瞌睡,既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于是她跟孟仕元汇报时,便总结成一句话:黎公子吃了饭,与乐姑娘说了会儿话,大约是今天天气真冷,今天又下雪了,今天的客人真逗之类的话,然后两人各自回房睡觉。

黎成与黎贵觉得下午关门太早,两人不愿意浪费时间,天天吃了晚饭后便上街揽活儿,或帮着人家拎东西,或者谁家马车陷冰雪里走不动了过去推上一把,或者哪个走亲戚的寻不到地儿给人家带路。两人愿意吃苦,每晚倒是赚个几十文的赏钱,回来后一文不少地交给黎昕。

黎成每日负责家里的采买,看黎昕每天做帐,于是白天抽空也学了几个字,粗浅地识得记帐,就把家里的开销都记了帐。

黎昕看他记帐的字实在难看,于是抽空晚上教他和黎贵识字写字,两人虽然没有学到什么学问,认字听写倒是没有问题了。

快乐的时光易过,眨眼间除夕就到了,乐逸宸恋恋不舍回了魏府,双儿回来了。

虽是在黎府照顾病人,比以前的日子也好过不少,双儿也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娇美可人。

四个人热热闹闹吃了团年饭,黎昕回房时双儿跟着她进了房门。

“双儿,在魏府里受气吗?要是不开心跟哥说。”黎昕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我没什么的,比起以前吃不饱睡不暖的日子,好多了,只是,哥,你看着,能不能跟魏姐姐说声,早点把二夫人接出来,我看二夫人,在那府里,过得太苦了,魏老爷从来不进二夫人的院子,可是大夫人还时常派人来院门口指桑骂槐着。”双儿垂泪道。

“唉,苦命人,可怜,当时为什么要给人作妾?做小妾没有地位啊!”

“不,哥,二夫人要真是妾室,那还不至于多可怜,大夫人也不至于对她那样忌惮。哥,魏姐姐没告诉你吗?二夫人,实际是魏老爷的元配发妻,娘家还是她们家乡的望族,魏老爷当年家境贫寒,二夫人不嫌弃他,坚决嫁给他,并且卖了首饰资助他上京考试。魏老爷得中后抛妻另娶。后来二夫人上京投奔他,他把二夫人送进青楼,以青楼女子之名降低二夫人的身份,才得以娶进府中的。

不过二夫人在老爷离家赶考前已有了身孕,所以是挺着大肚子进府的,大夫人派人一查,就什么都明白了……开始几年,老爷还进二夫人的院子,只是府里的下人都是大夫人的人,老爷一时半会不在家,二夫人便受尽折磨。

后来,据说二夫人连着流产几次,老爷便没有再进二夫人的院子了。这样,二夫人的日子反而稍稍好过些。”

双儿说到后来,泪流满面:“哥,二夫人实在太可怜了每天夜里做恶梦,哭着喊自己被活活掐死的儿子,哭着那几个在娘肚里被下药毒杀的孩子,内里实情,是我从她梦话中听出来的。”

啪地一声,黎昕一拳击在墙上,咬牙骂道:“可恨!可恨!”

黎昕握紧拳头在房中转了几圈,心内如火焚烧,嫡庶在这个时代分外让人看重,魏大夫人这个小三,排挤起人家正室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想起包氏之死,黎昕对魏徐氏更加不忿。

哼,黎昕冷笑,光把乐逸宸的姨娘接出来还不能够,她要公开魏大夫人小三位置,让她的儿女从所谓的嫡出变为庶出,让她的侍郎老公变为白丁穷光蛋。魏侍郎为前程置发妻不顾,她就要让他前程也没了。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以孝为天,三纲五常,自己想做这事,暂时不给乐逸宸知道罢,还需得慢慢设局。

商家放假到正月初十,初三这天,孟仕元来了,约黎昕一起出去游玩。

若是往日,黎昕一定拒绝的,不过现在她心里计算着要扳倒魏侍郎,寻思着需要更多官方消息,自来官商一家亲,孟家生意做得大,孟仕元官场上的消息应该不少,于是爽快地应承了。

女孩子长到十四五岁,与男孩子在身高上便显露出来了,黎昕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于是自制了一双内增高靴子,暴增了七八公分。

孟仕元一边走路一边打量她,然后自言自语道:“怎么高得这么快,之前到我肩头,现在就到我下巴了,明年会不会比我高了?”

黎昕暗暗苦笑,自己加了增高鞋垫,也只得一百七十公分,身量又苗条,冬天穿得多还不显,到了夏天,不知要怎么装扮才好?还有这个时候要进入变声期了,孟仕元乐逸宸与自己同岁,声音微微有些粗嘎了,自己却越发显得甜润,不知怎生是好?

这一瞬黎昕走神了,孟仕元拉起她的手,往路边一闪,一辆马车从她们身边擦过。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孟仕元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黎昕没有反驳他,好脾气地耸耸肩,随后把手从他手掌中抽出。

好柔好软好小,孟仕元后知后觉,把手指拢在一起,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温软的触感。

“刚才那谁家的马车?这么猖狂,京城里闹市间,竟敢撒马狂奔,就不怕冲撞哪家高官贵人么?”两人在孟家的一家酒楼坐定,黎昕方后知后觉地怕起来,自己刚才差点被马蹄踩去见玉帝他老人家了。

“魏侍郎家的。”孟仕元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小声些别叫人听到,有消息说,魏大小姐就要册封东宫太子妃了,魏侍郎三月吏部官员考核审察时要晋升户部尚书了。”

黎昕心头一跳,等到魏白芷入主东宫,魏侍郎官升正二品之时,她再设局,一切都是枉然了,皇室会拼了命的保住魏白芷嫡出身份的,只怕到时公开乐逸宸姨娘的正室身份,不止扳不倒魏侍郎,还会累得乐逸宸与他姨娘丧命。

酒楼里说话不方便,黎昕提议去游湖。

“游湖?这个时候?”孟仕元奇怪地问。

“行了,你不去算了,我找别的人去。”黎昕烦躁地起身。

“好,好,好。去就去,不过你穿这个,不行吧?我让伙计给我们送狐裘披风来吧。我们稍等。”孟仕元招过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伙计飞快离去。

外面的确很冷,昨晚天刚下过雪,路上的积雪还没化,窗外对面屋顶积雪皑皑,泛着幽冷的光芒。黎昕闷闷不乐地坐着,偶尔喝一两口酒。

孟仕元也不再说话,只沉默着,带着关切探究的眼神看着黎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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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冬夜温情 ...

狐裘披风披上,毛绒绒的领口温柔地抚触着肌肤,黎昕的心情有了好转。

看看湖面结冰,船只根本行驶不了,既然来了,也不想立刻回去,她­干­脆折了根枯枝,细小的那端折了有意弄尖,一手握住粗的那端,轻轻的戳开冰面,往水里Сhā鱼,然后一尾一尾往岸上抛。

孟仕元站在黎昕的左侧,原本凛冽的寒风被他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看黎昕无聊的举动,有些无奈地说:“你有什么心事不能说么?非得折腾自己。”

“我想做大的,不想总这样,每天几十两几十两银子慢慢来。”黎昕咬­唇­。

“这个容易,以你的才能,何愁赚不到大宗银子,你进孟氏来吧,帮着我管理,我爹的观念有些过时落伍了,我跟他时时意见相阻,我想开船坞,涉足水运,但我爹一直反对,他说风险极大,还有要在朝中找靠山,现在孟氏生意涉足各行各业,管理上也有些顾不来。你如果过来,我自己脱身开展新业务,把原来的业务全部交给你管理,给你的分红银子,占一成,以孟氏现在的经营规模,你即使守成,每年红利也有十几万两银子,况且以你之才,并不会只是守成,肯定能领着更上一层楼,那分红就更多了,如何?”

黎昕摇头:“不好,一个好汉三个帮,我纵能­干­,也不能单枪匹马闯天下,如果入主孟氏,孟氏旗下的老人肯定不服管,我怎么办?招新人安Сhā新人排挤旧人?孟仕元,别说我,依我看,就是你这个少东家,在孟氏里面,也是会有诸多制擎的。”

孟仕元点头,对黎昕的敬佩又增加了一分。

“说说你那个水运计划吧。”

“陆上的货物,盗抢太多,每次货物运送都要请镖局的人保镖,所费银子不菲。而你看,渤江几乎穿过整个耀国的中心州郡,却没有船只在水上来往。如果能在各地修筑码头,走水运,前期投入庞大,可是水路一旦开通,水上盗抢不易,不用再请保镖的,每次走货的费用,大约只需陆上的三分之一,到时收发全国所有商人的货物,南来北往,黎昕,我估算过,前期投入只需五年就能回收,五年以后,孟氏其他的生意,直接交给下面的管理人员分片专人打理,每年上交给孟家些需承包费用即可,孟氏专做水运就可以了,每年盈利,别说白银,就是黄金,也能得百八十万两。

黎昕瞠目结舌,孟仕元的立足点与眼光,令她这个二十一世纪商界­精­英钦佩不已。他的设想非常好,也肯定能赚钱,

“黎昕,你觉得我的想法可行吗?”孟仕元充满期待地看着黎昕。

“可行,非常可行,可是,孟仕元,你也知道,这是个非常非常大的投入,它的投入大,周期长,回报率也极高。孟仕元,你这个计划,要想成功,只要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孟仕元迫切地问。

“你能作得了朝廷一半的主,你说的话,能让大耀国颤动,否则,免谈。”黎昕斩钉截铁道。

“嗯。”孟仕元惆怅地说:“我也知道,这些时,我正在努力与朝中的几个一二品官员拉关系。”

“不,孟仕元,官员升迁起落,很正常,他们也做不了大耀的主,做得了大耀的主的,只有龙椅上的那位,你要拉的,是龙椅上的那位。”黎昕攥紧拳头,使劲挥了挥。

“万岁爷?”孟仕元摇头,商人虽然不是末流,然而攀上权贵都难,更不用说攀上九五之尊了。”

“你把现在朝堂和后宫的局面跟我说说吧。”黎昕转入她想知道的。

当今耀帝子息稀薄,膝下仅三子一女,太子是嫡长子,年十四,二皇子也是皇后所出,年八岁。三皇子年仅三岁,一个无名宫女所出,据说有喜都没人知道,待到皇子生了下来才上达天听的,皇帝不耻这名宫女,也没有给予封号,直接命把三皇子交给皇后抚养,那个宫女现在还不尴不尬地以一个平常宫女的身份在宫中生活着,据说­干­着粗活,生活很不如意。公主今年仅得一岁,是皇后刚入宫两年的表妹萱夫人所出。

大的十四岁,小的一岁,皇帝的生育能力看来不差,为什么后宫佳丽如云,孩子出生率却这么低?四个孩子,两个皇后所出,一个是她的表妹所出,一个是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出生的。黎昕冷冷一笑,看来魏家攀上的这个太子,未必就能顺利登上帝位,皇后的娘家,必定权倾朝野,皇帝子息稀薄,百分百是皇后在搞鬼。

果然。孟仕元接着告诉她,皇后姜氏,是右相姜闻之女,左相夫人就是姜闻的妹妹,也就是说,皇后与魏大夫人是表姐妹,朝政文有左相徐翦,武有右相姜闻,这两人各有门生故旧,朝中官员多半出其门下,两人一呼百应,比皇帝还权大。

“孟仕元,你宫中有人吗?做得绝密,不能走漏任何风声,把产下三皇子的那个宫女偷换出来,妥妥当当供养起来。记得,不能让做的人知道是你在幕后。如果可能,在那个宫女出宫前,安排她与皇帝再那个……春风一度,能有身孕了再带出宫更好。”黎昕在心中打算了一番后,对孟仕元道。

孟仕元是剔透玲珑的人,脑子一转明白黎昕的心思,他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是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既然宠幸过了,自然不是真的不屑,把宝押在她身上,若有朝一日三皇子得登大宝,我们便是第一大功臣了。”

“嗯,但是必须绝对保密,否则……”

“我明白的,这个你无需担心。”

黎昕也只叮嘱一番,孟仕元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滑如泥鳅,她很放心。

两人冷天里站河边说了半天话,此时话说完了,黎昕方后知后觉又冷又累,打了个哈啾,只觉头重脚轻。

晚间回了心语轩,黎昕懈倦不已,平时这时与乐逸宸谈天说地,今天实在无聊无趣的紧,双儿给她炒了两个小菜,温了一壶酒,陪着她坐了许久,困极无聊自去睡觉了。

黎昕守着火盆小口小口饮酒,后来酒意上来,一手托腮,看着火盆呆呆愣愣的,一会儿想起乐逸宸此时要在身边陪着说话,就不会如此无聊了,一会又想起在清河家中,包氏每年正月里总是要絮絮叨叨昕儿又长大一岁了,乐逸宸则总拉着她到处捡没有点燃的鞭炮玩,或者就什么也不­干­,只拉着她在街上瞎转悠,那时日子过得平淡实在。

她那时一心盼着离开黎家,与包氏两人独立生活,她不要她娘再看着黎重信的眼­色­颤颤惊惊过日子。

现在她已离开黎家,日子也基本安定,可是,娘却已不在人世了。黎昕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一滴一滴,洒在木盆里的碳火上,嗤嗤声在静夜里分外清晰。

“黎昕。”清雅的声音响起。

“你回来了。”黎昕猛地抬头,乐逸宸已推开堂屋门走了进来。

黎昕起身迎过去,把门关上,低声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外面怪冷的,快过来烤火。”

“没打算过来的,夜里睡不着,就过来了。你怎么啦?喝酒了?哭了?”乐逸宸诧异地看着黎昕红红的眼眶,轻声问。

“我想我娘了。”黎昕刚才忍住的泪水又憋不住倾洒。

“哭吧,有时哭也是一种奢侈。”乐逸宸把黎昕拉到火堆边坐下,把她揽进怀里,一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

黎昕鼻子酸酸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环上乐逸宸的腰,任由泪水奔涌而出……

“你晚上别回去了,陪着我。”黎昕闷在乐逸宸怀中,吸着鼻子含糊地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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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巧计相逼 ...

黎昕第二天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乐逸宸已经回府了,黎昕拍拍头,混浊的头脑并没有好转。

接下来的几天,黎昕每天跟着孟仕元到处游玩,也认识了不少做生意的富二代。

京里的富二代或许有纨绔子弟,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孟仕元是什么人,交往的也是什么人。来往的富二代,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上进,再没有孟浪轻浮狎妓之辈。大家坐在一起,三句不离本行,就是怎么怎么把家族生意做大,最近朝廷会有什么政策,这些政策对他们所在行业会产生什么商机与影响。民间去年什么作物产量高,对市场行情会有什么影响,

黎昕作为女子,是听不惯轻言狸语的,跟这些人在一起甚是合意。她的见解独特,眼光犀利,虽然目前的地位也不过与这些富二代家族生意中的管事人相若,不过没有人敢小瞧她,大家一口一个黎兄弟叫得亲热。

初八这晚,乐逸宸又回来了,进门后坐在火堆边一言不发,只呆呆地发愣着。

“你娘身体不好?”半晌,黎昕关切地问。

“嗯,娘看来时日无多了,我想把她接出来,兴许心情好些病情能有好转,可是她坚持生是魏家人死是魏家鬼,死也不给大娘好过。还有,那个爹说,过得几个月,大姐的亲事定下来,就要开始张罗我的亲事了。”

“要把你嫁人?”黎昕不安地问。

“是的,爹也不知我是儿子。我此次回去跟娘说了,想公开真实­性­别,娘没有同意,她怕我公开­性­别会遭大娘毒手。”

黎昕摇头叹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乐逸宸的姨娘在作茧自缚,乐逸宸过完年已经十六岁了,一般这个时代的人十六七岁定亲,十八九岁成亲,拖也拖不了两三年,难道等他爹给他找好男家再来公布,那可就使乐逸宸就成为笑柄了。

说来说去还是封建礼教害死人。黎昕心中也不大愿意双儿再去魏府,想了想她对乐逸宸道:“你想接你娘出来吗?如果想,不妨这样……然后再去找你大娘,别找你爹,如此这般说话……应该能成。”

“好。”乐逸宸一击掌:“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回去,争取明天就出来,不影响心语轩后天开业。还有,我跟我娘在这边,我想最好别泄露,明天午后,你雇一辆马车到城后十里坡等着我和我娘吧。”

魏府这晚小小地乱了一下,魏二小姐一直呕吐,请来大夫却诊不出是什么症状。一向病弱胆怯的二夫人意外地发了回老虎威,跑到魏侍郎与大夫人的卧房门口大骂,下人团团围观,有几个想上前拉,被二夫人发疯一样甩开,二夫人指着魏侍郎大骂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东西,自己的儿女都保不住。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关到柴房去。”魏大夫人恼怒不已。

“你敢,徐氏,论先来后到,你还需称我一声大姐,别忘了,姓魏的十六年来,还不敢带你回昌邑,魏氏宗谱,魏棠的正室夫人,现今登记在族谱的,还是我裴柔嘉。十六年来我为了魏棠的前程,忍气吞声,你害死我那么多个孩子,如今连紫苏你也不放过,你的良心在哪里?你作恶多端,不怕报应在你几个儿女身上么?”魏二夫人义正辞大声喝骂。

坏事做多了也怕鬼神找上门,徐氏被裴柔嘉说中心事,脸上一阵红阵白,一时忘了反应。

乐逸宸虽是想假中毒激发裴氏的母爱答应离府,却也不料裴氏一下病猫变老虎,眼下他怕激怒徐氏杀人灭口,忙跌跌撞撞跑出来求情。

“爹爹,母亲,娘无心的,她久病不清,冒犯了母亲,紫苏代为赔罪,求母亲宽恕。爹,我想带着娘去别院居住养病,求爹和母亲恩准。”

“去吧去吧。现在收拾了就走,魏沾,套马车,送二夫人和二小姐去别院。”魏棠急切地说。

裴柔嘉今晚把十几年的隐秘揭开,徐氏不会再容下她,他对于发妻虽然没有恩爱之心,然而也心中抱愧,眼下急急命人把她母女送走。

“魏棠,你好狠的心。”裴氏怒火中烧,一下子气晕了过去。

冬天的夜,周围黑漆­阴­沉,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一层雾气,乐逸宸抱着母亲站在魏家别院门前,看着马车迫不及待远去,有一种­阴­冷的寒气从他的脚边升腾起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睛望着别院黑漆漆的大门,脚下没有动。也许,不用等天亮,徐氏就会派人来毒杀他呣子。

天,飘起雪花,也不过一瞬间,一阵接一阵的凛烈的寒风吹过,小雪已变成鹅毛大雪。

“逸宸,是你吗?”试探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朝他走过来。

在这个冰雪交加的深夜,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夜里,那清冷的声线是那样的温和动听,平淡的一句探问却蕴含着密密的关爱……

“是我,你怎么这时就来了?”乐逸宸咬着­唇­,将眼里的泪水逼回。

“你走后,我有些不放心,于是雇了马车来了,在不远处看着这里。走吧逸宸,很冷的,你和你娘穿这么少,小心凉着。黑漆漆的看不清,你跟着我走吧。”黎昕拉起乐逸宸的袖子,小心地牵着他前行。母爱的力量她多少有些体会,包氏为了保住她的嫡出地位,竟在没见到她最后一面时就自缢身亡,她自乐逸宸走后便雇马车前来等着了。

这样的肝胆相待,这样的小心体贴,这样的温存周到关怀备至,乐逸宸强忍的泪水滴下,垂在脸上,很快的结成冰,肌肤微微有些发疼,心,却热得滚烫。

马车里,黎成和黎贵也在,黎昕带了两张毯子,她拿一张把裴氏包好,一张给乐逸宸披了。

马车夫驾起车,几人一路无话,到城门时黎昕下去敲了敲小门,也不知她塞给守城门的多少好处,总之人家竟给她们开门了。

回到家,双儿竟是没睡,还在堂屋里等着,给他们开门后,便急急下厨烧了几大碗姜汤给他们喝。

裴氏苏醒过来,愣愣地看着眼前几人。

黎昕笑着说:“娘,我们是逸宸的弟妹,我们都是没娘的苦命孩子,你做我们几人的娘,可以吗?”

一二三四。

“我的儿。”裴氏大哭,她被下药流掉的孩子,恰巧也是四个,也许老天怜她,把她的孩子们又送回来给她了。

也许是心情的缘故,也许是环境不同,黎昕又巧言善解人意,心语轩中也没有闲言碎语闹心,裴氏的身体竟很快好转,虽是有些虚弱,却不用再服药了。

乐逸宸完全作男子打扮了,宋妈过了元宵回来开工时见了意外不已,隔天便寻机跟孟仕元汇报了,孟仕元高兴得打赏了她二两银子。为什么跟黎昕一块住的人是男子自己会高兴,孟仕元还是懵懂的,家里给他安排了通房丫头了,不过他没有那个心思,觉得那些个丫头无趣得紧。这个时候他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思,黎昕初三那天提议他偷龙换柱带出那个现在正在宫中受尽折磨的三皇子生母,他这些天忙着布局,很忙。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对于几个没娘的孩子来说,裴氏确实如同亲娘,她也把几个孩子都看成亲生儿女对待了,身体好转后,本着做娘的要给自己孩子做衣服的原则,家务活又有宋妈­干­,裴氏便一天到晚给黎昕几人做衣服。

她的手极巧,缝制的衣服针脚密实,款式很时新雅致,男孩子样式少简单还不明显,双儿穿上她缝的剪裁得体的衣裙,身材曼妙婀娜多姿分外动人。

心语轩过完年还保持着每天二十个顾客,乐逸宸也不拿银子了,他说一总儿由黎昕管理安排。横竖吃住都是黎昕安排好了,他连拿碎银了留身边零花都不要,他也用不着,每天跟着黎昕前店后家的不出大门一步。

黎昕的这个家,每月心语轩毛利一千二百两银子,黎成和黎贵两人的月俸和小费约有七两银子。黎昕是富贵人家出身,乐逸宸与裴氏也是多年锦衣玉食,因此他们的开销不少,每月大约一百多两,赚的扣掉开销还能余下一千两一百两银子。

一千一百两银子不算少,不过京城里物价贵,物业也贵,黎昕的目标是买一个大宅院,达到她要求的院子,差不多要二三十万两银子,照这个赚钱速度,还得等个二三十年,到时她胡子都白了。黎昕摸摸嘴角,自失地一笑,男人扮多了竟忘了自己长不出胡子来。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黎昕寻思着没有赚到足够的银子时,黎贵三人把自己当偶像崇拜着,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乐逸宸儿时旧识,黎昕找了个机会告诉他了。乐逸宸知道了她的­性­别,也是有好处的,因着他在魏府时嬷嬷讲解过女子的事,过完年后她来月葵了,乐逸宸一下看出来了,还多得乐逸宸替她掩饰才瞒过众人。

黎昕天天动赚银子的脑筋,把心语轩前台接待的工作交给双儿,约略教了几天,双儿便做得象模象样了。她自己便开始活跃在京城富二代的交际圈里,寻求发展的契机,只是没有什么收获,她想做立足长远的赚大块头的,不容易。

转眼过了两个多月,天气暖和过来,身上穿的衣裳慢慢减少,双儿越发娉婷好看,黎昕看着双儿身上的衣裳,动起心思。

手工做衣服太慢,如果她能发明出缝纫机,也不需得电动的,脚踩的,也要比手工缝快不少,孟家开着各式布店绸缎店,她有这个上游资源,跟孟仕元进布,肯定价钱能得到优惠。

黎昕决定开个制衣作坊,制出成衣就交给孟仕元的布店销售或者自己开个成衣店。

说­干­就­干­,有乐逸宸这个画家在身边,一切好说话。

黎昕连比带划,在报废了十几个草稿图后,乐逸宸给她画出了缝纫机的模型图,作画的人对于间距数字也敏感,乐逸宸看黎昕捣鼓出很多废料后,渐渐看出问题,把缝纫车各部位的尺寸帮她按一定比例标出长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多作者哭更了几章了才几十个评论,俺这都十三章了才五个评,好想撞墙,看文的亲们,来个撒花加油鼓励也行啊。

14

14、置业落户 ...

黎昕捣鼓了五个月,在作废了无数木料铁料后,终于鼓捣出一台颇为象样的缝纫机.

遗憾的是她的技术不过关,前世也只是看过没有亲身参与生产过,加上这个时代铁器的锻造远达不到­精­细的水平,最终成形的这台缝纫机,其实简单得就是街头的补鞋车,多了平台,补鞋车的三角架用一个木柜子代替了,直线还能踩动脚下的踏板,转弯抹角时就不是缝纫机那样扶着开关转动,需要手动,就是说鞋着缝时布料就要跟着斜,挺别扭的。

不过饶是如此,第一天一天工夫,黎昕就缝出了三套衣裳。她做不出缝边机,布边是直接往里两折后包起来的。

手工针距再匀称,多少有些差,机工出来的就不一样了,每个针距大小一样,很是均匀好看。

“哥,你真厉害。”黎贵等人眼冒星星。

乐逸宸与裴氏也赞叹不已。

黎昕嘿嘿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她让黎成黎贵别去给孟氏带客人也别出去赚小费了,直接留家里两班倒做衣服,裴氏每天负责裁布。她自己还需再继续生产缝纫机车。

交待宋妈妈不得走漏消息,黎昕去找孟仕元,让他帮着把隔壁的店面与后院买下来了,积蓄的八千多两银子花了七千两。

在去官府办文书凭契时,黎昕想了想,托孟仕元送了一千两银子出去,把乐逸宸、裴氏、黎成、黎贵、双儿和自己全部落了户。

乐逸宸的­性­别是男,自己的­性­别男,却又凭空多入了一人户口,姓名黎馨,­性­别女,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注明是双胞胎。

户主是黎成,黎成三人和自己的关系是兄弟姐妹,乐逸宸呣子与自己三人的关系却是姑表。

回家时黎昕把户籍簿与房契书拿出来给众人看,跟乐逸宸解释道:“你的份头最大,论理应该落在你的名下,只是怕以后魏家找来,或许有麻烦。”

“这个没什么的,你看着安排就好。”乐逸宸并不在意。

“哥,为什么不写你名字?应该写你名字的。”黎成不解地问。

“因为,哥也不是自由身,成子,阿贵,写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几人同心协力,不分你我,我们一定能创出一方天地的。相信哥,哥现在只给你们一个只有一进院子几间房的家,以后,哥一定能给我们大家一个更安逸舒适的家的。”黎昕握紧拳头,坚定地说。

黎成三人泪汪汪点头。

乐逸宸在晚间悄悄问黎昕:“你说你不是自由身,是什么意思?”

“我呀,娘虽然去世了,可你说我那个财迷爹,现在虽然不相来往,保不定哪天他就冒出来了,在他看来,还有在世人看来,我的一切就是他的,我当然要以防万一了。”黎昕咬牙,万恶的封建社会的制度,害得她当时哗哗一下撕掉三万五千两银票,幸好现在生活无忧了。

乐逸宸松了口气,白天听黎昕说她不是自由身时,他的心一直悬得高高的,他怕黎昕已订亲有夫家了。为什么自己会怕黎昕有夫家,乐逸宸没有明白这个问题。

他们几人忙忙的拾缀隔壁,把天井两家相挨的墙打通修了一个拱门。新买的房子前面的店面由原来的经营户还继续做着,她们收租,通向后院的门锁了,又用砖头挨着垒了一堵墙堵死。

两边的格局一样,黎昕把最大最通透的那间房重新布置了给裴氏做卧室,原来预留给裴氏的房间有些小。

堂屋做了车间,其他房间一间做了裁缝室,一间做物料间,一间做成品间,还有一间空着。

新买房子的厨房黎昕重新布置,灶台没有拆开,在旁边用砖头垒了个沐浴间。茅厕她借着装修房子也重新整建了,两边茅厕都一分为二,没有抽水马桶,每个茅厕侧斜着挖大坑,放下一个大缸,缸面盖了盖子,斜面用砖头垒砌出现代蹲坑式厕所的样子,砖头两侧和上面斜放了平整的大块华桃木,便完直接冲水。这个厕所实际与现代的蹲坑式厕所无异,只是代替下水道的是大缸,要定时清理。

四间茅厕,黎昕作了分配,原来的房子那两间黎成黎贵一间,乐逸宸一间,里面自已买的那套房子整建的两间,双儿、裴氏、宋妈一间,自己单独一间。这样的安排,基本就分隔开男女了,外面男人,里面女人。

众人均不在意,黎昕怎么安排就怎么行,对于新式茅房,很稀奇了几天。

黎昕又接着鼓捣第二台缝韧机车,这次很快,一个月时间搞定,那边黎成与黎贵也车出三百件成衣了,用的是普通布料,大小分了大中小三个尺码。一百件女装,二百件男装。

这天黎昕正准备去找孟仕元,孟仕元来了。

“黎昕,你跟我来。”孟仕元拉起黎昕往门外走。

“什么事?别出去了,我好累,到屋里说吧。”黎昕挣开手,起身往屋里走。

“说吧。”黎昕看孟仕元走得气喘,给他倒了一杯茶。

孟仕咕噜一口喝光,顾不上顺气儿,扳住黎昕的肩头说:“黎昕,我们这回发大了,你猜我搭上哪条线了?万岁爷,万岁爷啊,他昨天微服光临了孟家的酒楼,命伙计找了我过去,他,他亲自接见我了,我们还密谈了两个多时辰。”

黎昕皱眉:“你做得那么不隐密吗?三皇子的母亲接出来了?”

“接出来了,我之前按你说的开始安排,然后为了让三皇子的母亲再有身孕,我冒险进了一次宫,跟三皇子母亲亲自接触了。黎昕,那个女人果如你所想,在万岁爷心里是有地位的,她自己作了安排,也许万岁爷也一直有派人暗中跟踪保护她,总之她跟万岁爷又好上了,把我的安排跟万岁爷也说了。

半个月前宫里不是有一处走水了么,烧死了十几个宫人太监,官方报告就有那名宫女,实际上那天晚上我们的人就把她接出宫了,我现在已把她安置到一处极妥当的地方,她也已有了两个月龙胎。”

“好。”黎昕握拳。“昨天万岁找你,又为的什么事?”

“皇上想封孟家做皇商,与现在的皇商庞家分庭抗礼,削弱户部官商勾结的局面。”

“糊涂,皇上走这一步太急躁了,庞家与姜家有姻亲之谊,皇上还没有掌到实权,这么做,会把孟家置于风尖浪口,如不能与庞家同流合污,必定尸骨无存,此事万不可为,你没有答应吧?”黎昕着急地问。

“没有,我知道的。”孟仕元摇头。“黎昕,我后来想,也许万岁爷是在试探我,幸好我当时推辞了。不过见面也不是没成什么事,万岁爷今年一直扛着不提魏棠为户部尚书,不册封魏白芷为太子妃,我给他献计,册封魏白芷为太子妃,提闵琛为户部尚书。听说今天早朝任命就下来了,魏白芷也册封太子妃,待礼部择了吉日,就要和太子大婚。”

“闵琛?是济阳宣抚使闵琛吗?这人官声如何?立场呢?能为我们所用吗?他知道他的升迁有你的功劳吗?”黎昕问。

“官声尚可,武功据说大耀第一,这些年因为不肯附和姜闻,一直受到压制,才一直得不到升迁。我那年跟着爹爹去清河时,也去了济阳,与闵炎结识了,去年去清河时也去了济阳,我与他很投契,对闵琛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次我暗中出力,我不打算给闵家知道,黎昕,只要闵琛闵炎以后能为万岁爷出力,万爷少不了要念我的好处,万岁爷给得了的好处,岂又是闵家能给的?”孟仕元意气风发,颇为自得地说。

“嗯,不错。孟仕元,我也正有件好事要跟你说,你等一会。”黎昕起身去了库房,拿过来两捆衣服。

“孟仕元,这些成衣交给你的布店包销,怎么样?”

“成品衣服?有销路吗?没试过啊,一件得卖多少钱才能够工本费?”孟仕元打开看了看。眉头皱起。

“一件我给你的店面四百五十文,你只能定价四百九十八文销售。”

黎昕计算过,每件成衣都用的粗布,布钱二百五十文,工钱她要二百文,熟练­操­作后,如果一人一部缝韧车,一天可以车十五件,三千文,也即三两银子了,每月一人就有九十两银子,如果以后她再多做几部缝韧车出来,按十台计,每月就有九百两银子,机车再增加,工人增加,赚的银子就越多。每件定价四百九十八文已经是很便宜的价格,因为零售剪布一件的料钱就要约三百五十文,而手工用针线缝制一件衣服,一个­妇­人整天做,也得五天时间,普通家庭的­妇­女给人缝缝补补浆洗衣服也可以收入个两百文。这一算,还不如买成衣穿,留出劳动力去赚钱合算。

“什么?”孟仕元听了却大叫起来:“你一件给我四百五十文,你赚什么?还有,我的布店一件衣服才赚四十八文,太少了。”

“孟仕元,我给你算一下帐,你的布店再增加销售成衣,店面不变,工人也不用再增加,就是说,费用一点不增加。你一个月销售成衣一千件,你就可以赚四万八千文,四十八两银子,销一万件,就是四百八十两银子,不多,可是每个月,我要从你的布店进布,一千件,每件按六尺布计,六千尺布,你的布店算极少的利润,也要六十两银子吧,如果一万件,就要赚六百两银子了。更重要的是它的广告效应,成衣孟氏独家销售,买布的或多或少会奔孟氏去,看了样式买布,这个广告宣传作用,才是滚滚财源。我敢说,你销了成衣,京城里包括下面州郡有你孟氏布店的地方,其他店面的生意都会一落千丈。你孟家布店一枝独秀,孟氏招牌越打越响,带动其他连锁产业,好处有多少不用我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请看文的朋友原谅,俺真的不想半更,只是盗文跟的太紧,对于像俺这样透明都不是的作者,晋江的点击收藏与评论是俺写下去的动力,一个评论一个收藏都会让俺激动,不喜欢盗文转载,迫于无奈只能半更防盗,请朋友们原谅。

15

15、内有隐情 ...

孟仕元点头,问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你哪来这么大的产量?你得雇多少个工人?你还赚什么钱?或者我们可以把你的供货价和我的销售价提高一百文,一样有市场有销量的。”

“好吧,随你,那么我的供货价按五百计,你的售价定为五百九十八文吧。”

“你还没说,你怎么能生产这么多衣服?”孟仕元其实听宋妈说了,不过在黎昕面前还需问清楚,以后说话间才不会露馅。

“孟仕元,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必须发誓保密,要知道,保密工作做得不好,会给我带来祸事的。以后我给你的成衣,也不能直接从这里拉到布庄去,我把成衣拉到我和成子他们仨以前住过的你那个别院,你每次隔个一两天再拉到布庄去。你想知道为什么生产的这么快,跟我来吧。”

黎昕寻思,瞒别人必须的,瞒孟仕元,似乎没有必要。

孟仕元尽管听宋妈说过,如今亲眼所见,还是大吃一惊,他暗暗计算了一下,如果扩大规模生产,每月做出几十万件没有问题,到时分销往各地,孟氏的利润、影响力与知名度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黎昕,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你。”孟仕元感概万分。

黎昕笑了笑,其实她能认识孟仕元,也是很幸运的事。

送走孟仕元后,黎昕心情很好,一边继续鼓捣缝韧机一边愉快地哼起小调。

乐逸宸从孟仕元进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几次偷眼往里面看,堂屋门紧闭,两个时辰过去孟仕元才离开,前面已过了关店时间,孟仕元一走,他便招呼双儿关门。两人进后院后,双儿与黎昕打过招呼,忙去成衣车间帮着烫衣服剪线头了。

乐逸宸挨过去,给黎昕递这递那打下手,一边试探着问:“孟小当家过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好事。”黎昕笑道,想了想把自己要与孟仕元联手扳倒魏棠一党的事隐下了,说了一半事出来:“我们的成衣要交给孟氏销售,孟仕元过来与我详谈。”

乐逸宸眉头蹙起,这事,用得着谈两个时辰?当下心头更觉苦涩,不过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他就是不喜欢黎昕与孟仕元过从甚密。

孟氏布庄销售起成衣,利润不多,可是禁不住广告效应好,很多人不买成衣剪布也到孟氏去,图个看看店里的成衣样式,回去照着剪。

高端客户有心语轩做形象顾问,现在又有成衣吸引中低消费群体,孟氏的布庄绸缎店,在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就吸引并巩固住近九成的消费群。

京城里其他布庄门可罗雀,很多小店难以继续经营,倒闭了,只剩少少几个在支撑着,这少少几个店,属于同一个字号同一个东家,东家便是大耀御封的皇商庞家。

黎昕料到成衣的销售能带动孟氏布庄的生意,却没料到形势好到一边倒的地步。孟仕元本来脑筋就极灵活,孟氏又一向信誉好,有群众基础,所以一下子一家独秀。

孟仕元因为忙,他不止管理布庄,布庄在孟氏一系列生意中,占的比例不及一半,因此也不是很在意。

孟庆把儿子夸了又夸,问他成衣的出处,孟仕元按黎昕的嘱咐,只故作神秘没有说。不过内宅的司姨娘问他时,他照实说了,并叮嘱不可告诉他人,会给黎昕惹来祸事的。

“姨娘不会告诉别人的,元儿,你怎么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的?”

“黎昕是清河人,爹爹那年带着我和娘、滟儿一起去清河时,我们去过他家做客。大姨娘,这个黎昕可不能小觑……”孟仕元把黎昕小时就知道怎么卖个窝头也要讲究包装,以三个铜板可以买两个窝头吸引顾客多买的促销手段也说了,还有济阳卖报纸设赌局,涪陵卖酱菜等等事迹一一说了。

司姨娘袖子里的两手掐在一起,待孟仕元滔滔不绝讲完,她勉强镇静下来,问道:“这个黎昕今年可是十五岁?父亲名黎重信?”

“正是,大姨娘,你认识?黎昕不只能­干­,长得也很好看。”孟仕元说到此处声音有些低,眼底有一抹柔情。

司氏心头一惊,待孟仕元离开后,她的脸­色­很难看,拉起袖子,拔出头上的玉簪朝自己手臂扎下。

“姐姐,你怎么啦?又在自虐。”孟府的二姨娘柳氏过来找她正好看到,惊叫起来。

“妹妹,你说怎么办?元儿跟黎重信那个小人的儿子认识了,就是本来跟他指腹为婚的那个孩子,看起来还交情非浅……”司氏拉住柳氏,咬牙切齿将孟仕元刚才的话说给柳氏听。

柳氏听完了,沉吟了一会问:“姐姐,元儿刚才叮嘱你不可泄露消息,可见这个消息外露了,会给黎昕带来不小的祸事,我们不妨把此消息透露出去,只是这样一来,元儿得知后会生我们的气,黎昕出事他也会伤心吧?”

“我们可以小心些,不让元儿知道,至于他伤心,总好过他沉迷下去,妹妹,我看他对黎昕存了心思了,只是还不自知,趁早了断了好。”司氏有了主意。

“怎么泄露才能不给元儿知道?”柳氏没有司氏的见识,她不解地问。

司氏冷冷一笑,这个难不倒她,她当日也曾帮着丈夫打理生意,对生意场上的事一清二楚。

“二夫人,三夫人,有人送了一盆奇花给老爷,大夫人请两位夫人前去观赏。”大夫人的随侍丫头过来了,弯身见礼恭声道。

别人家的妻妾一窝斗得火热,而孟家,妻妾三个却和和气气好得一个人似的,这是孟庆最引为自豪的事。

大宅里谁家没有一些争风吃醋的事,可是孟庆的三个妻妾就与众不同,他的两个姨娘司氏与柳氏一同进门,是他在外巡视生意时正室刘氏作主给他娶进门的。

司氏贤淑温婉,进门后与他的儿子甚是投缘,一意儿宠着他的儿子疼着他的儿子,眼里只有大夫人刘氏与少爷,根本不争宠,嫁进门后一直不侍寝。

柳氏虽也侍寝,并为他生下女儿孟滟,然而与司氏一样,从来不主动在他跟前讨好儿,因此刘氏待她两个分外亲热,但凡自己有的,决少不了她们两个。

孟家大富之家,刘氏待人又宽厚,两个姨娘的份例银子竟是与正室等同,因而一家子过日子和和气气,妻妾夫­妇­间从来没有红过脸。

孟庆认为一切都是因为正室夫人刘氏之功,因此对刘氏分外敬重怜爱,虽然刘氏在生下儿子时因为难产就被产婆断说以后不能再怀胎,也一直没有再怀孕,他寻思自己已有一子继承家业了,刘氏又主动帮自己纳了两妾,也就不再纳妾。他如果知道,自己疼如心头­肉­的儿子,其实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早在出生五个月时死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黎昕乐滋滋地做着缝纫机,已经共生产了五台,目前没有请帮工的打算,只是家里几人勤快地加班加点做。

裴氏每日里忙着剪布裁衣给他们几人做,连想心事的时间都没有,脸­色­红润身体健康,养得白白胖胖,乐逸宸很高兴,黎昕几人也很高兴,有个娘知冷着热关心着他们,银子稳稳地每日里只增不减。他们在奔小康的路上疾驰。

每晚吃了饭,一大家子会在堂屋稍作休息聊天说会儿话,这时黎昕会描绘几句前景给他们听,他们已看见亭台楼阁的影子,未来妻或夫和儿女绕膝的美景,活儿­干­得更起劲了。

这天黎昕正在院子里组装缝纫机,前面店面传来推搡喝骂声,黎昕心下一沉,忙搁下手里的活计往前面去,走到门边时她顿住了。

“我就是东家,有什么事找我。”乐逸宸的声音拔得很高。

“少废话,我们要找的是黎昕,快说,黎昕在哪里?”凶神恶煞的声音。

黎昕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店堂里竟是有十来个官差,正扯住乐逸宸与双儿喝问自己的下落。

官差找自己?所为何事?黎昕的脑筋转了转,然后黑沉沉的怕人,她转回身,把刚才搁在一边的图纸压到墙角的木料底下,拿起墙角边的爷头,穿过拱门进了里面的院子。

“成子,把衣服布料拿开,马上,把这几台机车砸得粉碎。”

“哥,为什么啊?你那么辛苦做出来的,我们靠它赚钱呢!”黎成心疼地说,接过斧头迟迟不肯动手。

“再不砸就来不及了,快……”

劈劈叭叭,很快的,花了黎昕无数心血的缝纫机成了一堆废木头铁条铁块。。

“我就是黎昕,放开人。”称昕淡淡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里面有隔间……”官差领头的带着人冲进里面。

黎昕鄙夷地看着,冷冷一笑。

“怎么回事?哥。”双儿茫然不知所措,急得哭起来。

乐逸宸则焦急地看着她:“黎昕,官差此来不知所为何事,你先走吧,到外面找个客栈住下避一避,这里我顶着。”

“不。”黎昕摇头:“今日之事不会善了,逸宸,无论如何你不能回魏府求助,等下如果我出事,你们去找孟仕元帮忙。”

乐逸宸急得冒火,看着黎昕,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叫她赶紧走,嗓子里却堵得发慌。

16

16、牢狱之灾 ...

牢房­阴­暗而潮湿,走廊的火把闪着血光一样的红­色­,空气让人压抑窒息,隔壁重病的囚犯在不停地咳嗽喘息,也有的受不了折磨在嘶声地哭泣低骂……

一只老鼠在墙角探头探脑,黎昕抓起一把稻草摔打过去,老鼠惊惶逃窜,黎昕面无表情地坐回稻草铺的地铺上,一会儿墙角又奔出几只蟑螂,黎昕嫌稻草柔软,­干­脆脱下一只靴子,轻轻走过去。

一二三……全部消灭了。

夜里,黎昕身上很痒,并且越来越痒,把手伸进衣里抓抓,竟揉到某些生物,她来到牢房门前,借着走廊的火光一照,整个人惊跳起来,蚤子,手里揉死了的东西是蚤子。

天!她露宿街头卖唱时,再苦的环境也经历过,与黎成他们在破房里住着,一个月里也才偷偷用清水抹擦过几回身体,可也没有长出这种不明生物,现在进牢房才几个时辰呢。

黎昕不淡定了,心中浮起难言的焦灼和无奈,发冷的感觉惊恐的情绪从心头渗透到四肢,她打了个寒颤,觉得牢房中更冷了。

“死孟仕元,你什么时候才来救我出去?”

靠着牢房门坐了一整晚,黎昕再也不敢回稻草铺睡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挪挪酸麻僵硬地腿,她站起身来回踱步。

午饭送来了,黎昕端起后随即放下,馊的,她实在吃不下。

黎昕眼巴巴地看着牢房来人那一头,祈盼着孟仕元出现。

一直捱到酉时,黎昕望眼欲穿时,盼来了人,却是乐逸宸。

“黎昕。”才两天一夜,黎昕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圈发青,肌肤黯淡无光,容颜憔悴。

乐逸宸心疼地伸出手,抚上黎昕的脸。

“没事的,放心,我没受什么罪。”黎昕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安抚地拍拍:“孟仕元怎么没来?他说什么了吗?”

“他出京视察生意去了,听说要年关时才回来。我想求他父亲的,却是说和他娘一起外出游玩了。黎昕,怎么这么巧?会不会就是孟家整你?”

黎昕心头一沉,这么巧?不过她相信不会是孟家。孟家与她是利益关系,没有理由整她,孟仕元每年年底这个月,也是要外出巡视生意的,不会是特意为之。 孟庆这时却与夫人一起外出游玩,就有些可疑了。但是无论什么,都不会是孟家设局,只能说害她的人算好了时机的。

她没有得罪过谁,害她之人,不外是想从她这里得到缝纫机,迟迟不露面,是在等她沉不住气,那时再开口,她容易服软些。

“逸宸,害我的人想得到缝纫机,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记住,你千万不能回去求你爹,你要是暴露了,不只你和娘有生命危险,魏徐氏也不会放过我,明白吗?”黎昕郑重其事叮嘱。

“那怎么办?就看着你受罪?你要做缝纫机给那人吗?”乐逸宸不重财,只心疼人。

黎昕摇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仗势欺人之辈,黎昕决不与之为伍。”

狱卒过来催促,乐逸宸留下带来的东西,依依不舍离去。

黎昕打开那两个大包,眼泪一颗颗滴下。

那个大包里面,捆得紧紧的被子褥子,几套换洗的衣服棉衣棉裤,洗漱用品还有她来葵水要用到的棉布条三四十块。衣服里面还夹杂着一百多两的碎银子,想是给她预备了打赏狱卒的。而另一个包里则有一包大饼,十几瓶菜­干­­肉­­干­,笼盒里是刚做好的饭菜。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原创网,如果你喜欢,请登陆晋江阅读支持偶。)

黎昕在牢房的第二晚睡得很香,她给了狱卒几两碎银子,狱卒帮她把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稻草头都不留一个,老鼠洞堵住了。铺开褥子被子,穿上厚棉衣棉裤,黎昕把第一晚的觉也补了回来。

她家中的几个亲人,却是没有一个睡得着的,她是家中的顶梁柱主心骨,现在她进了大牢,家人第一晚没睡,第二晚也没人睡,几人坐在堂屋中,火盆也没烧,双儿与裴氏一直哭,已经哑哑的哭不出声音了,黎成与黎贵眼巴巴地看着乐逸宸,等着他拿主意。

“去睡觉,都去睡觉,不会有事的,放心睡觉。”乐逸宸拿出大哥架子,把黎成三人赶去睡觉。

“娘,我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乐逸宸坚定地道。

“能行吗?”裴氏觉得不安。

“能,黎昕给我们入户籍时想得周到,名字入的我清河的名字,原籍就是清河,你入的是我娘的名字。况且,我现在是男子,变声后声音与前不同,娘你现在白白胖胖,就是那府里的人见了我们,也只当是相貌相似,只要我们自己不说,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爹呢?他应该会认出来。”裴氏犹豫了一会道。

乐逸宸冷笑:“娘,我当你是我娘,他却不是我爹,认出来又如何?我一定要考取功名。”

“你想考取功名做了官,保护家人?”裴氏望着儿子。

“是的,娘,我发现,光赚钱不够,要有足够的势力,才能保护家人。”

“可是,明年六月武举考试才开始,时间太长了,我们不能看着昕儿坐这么长时间的牢房啊?”

“朝中除了姜徐两系,总有一些其他官员的,我再想想办法。娘,你别担心太多,放宽心,为了支持黎昕,我们都要好好保重身体。“

乐逸宸第二天要外出,叮嘱双儿心语轩照常营业,因为双儿不会写字,于是让他娘亲坐到隔间里面,把顾客的名字和要求记下,开业一年,来来回回都是老顾客了,他都记得样貌,晚间回来再画图,让顾客隔天再来拿形象设计图也可以的。黎昕进了牢房,他们需要大量的银子去打点,赚钱不能停下来。

乐逸宸口里安慰娘亲和黎成三人,心中实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在魏府时没有象魏白芷那样有机会出府,又没有心腹下人通传消息,京城外面的世界很陌生。在心语轩这一年,只是专心画图,日子过得平安顺遂,也没有想过其他,现在突然之间要踏进碌碌红尘,心头茫然无措。

乐逸宸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行走着,而此时,皇商庞家,庞显的儿子庞胜昌急匆匆从外面回府。

“爹,狱里我们的人来报,黎昕的表哥昨天花一百两银子收买了狱卒,给黎昕送进去吃的用的,要不要让人把东西扔了,让他在牢里吃苦头。”

“不用,就让他先享受几天,过几天后再扔,那时他更加受不了苦。”

“还要过几天才让他跟我们合作?万一孟仕元或孟庆赶回来了,大把大把撒银子运作,事情就不大好办了。”庞胜昌着急地问。

庞显摸摸胡子,得意道:“爹早派人盯着孟仕元了,孟仕元接不到有关黎昕的消息的。至于孟庆,呵呵,天寒地冻,他竟带着夫人出游,你知道为什么吗?听说是他的三夫人梦见大夫人在山川里怀胎受孕涎下麟儿,荒谬。爹猜,她们其实是为了帮我们创造机会,所以,孟庆这边也不用担心他回京。”

“孟庆的如夫人,为什么要帮着我们呢?”庞胜昌不解。

“也许是不满意孟家的产业都落在孟仕元这个独子身上吧,要不然不会透露黎昕的秘密给我们知道,她们还自以为我不知道是她们透露给我知道的呢。斗得好啊!”庞显哈哈大笑:“胜昌,你要加把劲,这两年,孟氏来势汹汹,孟仕元比之孟庆,更加­精­­干­,又有黎昕助阵,如果由着孟氏发展下去,不出五年,庞家的耀国第一商家的地位不保,皇商地位也会受到威胁。 ”

庞胜昌不以为然道:“孟家生意做得再大,可是官场里没有人,我表姨夫在朝中一手遮天,太子是皇后所出,太子妃是徐家外孙女儿,咱家民间生意即使差些,皇商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光做宫里的供应,赚的银子孟家就难以相比的。”

“不,孟仕元不可小觑,闵琛突然出任户部尚书,听说孟仕元与闵炎交情不浅,闵炎还是济阳武举乡试第一名,明年的武举考试,闵炎很可能中三甲之内,到时皇上加封,闵家是朝中的另一个强劲的势力,不可不防。”

“爹,那黎昕要怎么处理?”

“如果他与我们合作,那么孟仕元断了一臂,庞家的布庄把孟氏布庄搞垮,财源滚滚,此是最好,如果他不与我们合作,就……”庞显做了个砍头动作。

“黎昕的那个表哥,据我们在狱里的人讲,人物风流,姿容绝俗,用不用派人盯着?”

“不用,一个读书人,迁腐无用之辈,黎昕又不是重囚,他第一次进去见个面,就花一百两银子贿赂,贰不会打算了,第一次花一百两,第二次他就得花二百两了,能有多少银子花?不用理他,把心思多放生意上,宫里过年要送进去的各式衣料首饰,好好盯着。”

“是。”庞胜昌答应了。也就没有派人去盯着乐逸宸。

乐逸宸关心黎昕,着急之下只恨不得花光所有银子见黎昕救黎昕,想不到他无意之举,倒麻弊了老­奸­巨滑的庞显。

乐逸宸满腹心事,恍恍惚惚前行,对面有两人一路打闹说笑着,两方人马不备,乐逸宸一头栽进其中一人怀里。

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上任户部尚书刚三个月的闵琛之子,济阳武举乡试第一名-闵炎,乐逸宸撞着的那个人,却是他的故识,济阳武举第二名-祝英。

乐逸宸见撞了人,急忙道歉。

“兄台,对不起。”

“无碍的,我也有不是。”

两人连连道歉,说完话抬头一看对方,大叫一声抱在一起。

“祝英。”

“乐逸宸。”

故友见面,分外亲热,两人手拉着手进了酒楼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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