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西罗马皇帝住的地方呀!」尹柔抚摸着宫殿前的大理石柱,说:「这座宫殿尽管外观华丽,却不如君士坦丁的圣宫来的气派。埃提乌斯先生,我听雷亚先生说,西罗马的故都,是在罗马城。那儿的宫殿,肯定比这里更加雄伟壮观吧!」
「在过去,天底下没有任何城市比的上罗马,就连君士坦丁堡也不例外。」埃提乌斯说:「可是在四十年前,西哥德王阿拉里克率领大军攻破了罗马城,并且在城内洗劫了三天三夜。战乱过后,原本繁华的城市变得残破不堪,一直到现在还在进行重建,所以我国只能暂时将国都迁至拉文纳。不过我相信,罗马城一定能重拾昔日的荣华,再次成为帝国......不,是世界的中心。」
「匈奴王想当天下之主,埃提乌斯先生也想让西罗马成为天下的中心......。大家都想当大王,可是王位只有一个,这样一来,岂不是得拼个你死我活、闹得天下大乱?」尹柔心想:「老头子曾经告诉我,在中原武林,也有好多人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打得头破血流,可能才刚杀了一个人,自己的脑袋又被另一个人割掉了。真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那么喜欢像是『第一』、『盟主』、『中心』之类的名号,甚至愿意为了这些名头流血拼命......。」
「尹柔小姐,妳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雷亚拍拍尹柔的肩膀,和蔼地问道。
「没什么......。」尹柔摆摆手,微笑道:「雷亚先生,埃提乌斯先生,我们等会儿要做什么呀?」
「等一下,我会带你们去宫中专门接待贵宾的居所,你们可在那儿稍作休息。」埃提乌斯说:「我会去向陛下禀告你们已经抵达,并询问陛下何时要与你们会面。」
「什么?」雷亚疑惑道:「贵国皇帝瓦伦丁尼安三世,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要接见我们吗?」
「真是不好意思。」埃提乌斯说。:「陛下近日国务繁重,许多事情都尚在处理。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请陛下尽快决定会晤的日子。」
「......好吧!」雷亚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悦。他深吸了气,接着说:「我是一个老头子,待在房间里休息自然是没问题,可是尹柔小姐可耐不住性子。我想......你就给她一张通行令,让她四处逛逛吧!」
「这怎么行呢?」尹柔拉着雷亚的手,说:「我要是跑出去玩,谁来保护您呀?」
「埃提乌斯,你说怎么办呢?」雷亚挑了挑眉毛,对埃提乌斯问道。
「雷亚叔叔,我自然会加派人手保护您啦!更何况这里是皇宫,守备极为森严,绝对不会有人在这儿闹事的。」埃提乌斯取出一副金制令牌交给尹柔,说:「尹柔小姐,这就是陛下赐给我的通行令,只要有了它,妳便能自由前往除了皇帝寝宫之外的任何地方。不过在太阳下山之前,妳一定要回到宫中。因为按照我国律法,只要夜晚一到,除非有皇帝谕令,否则即便你拥有通行令,也不准进入皇宫。」
「去吧!」雷亚说:「我相信埃提乌斯绝对有能力保护我,就如同我相信妳一样。」
「好吧!」尹柔点点头,说:「埃提乌斯先生,雷亚先生就麻烦您帮我照顾了。他的年纪大了,又经历了长途旅程,现在肯定相当疲惫。您让他先休息一会儿,晚点再谈公事,好不好?」
「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雷亚先生的。」埃提乌斯说:「妳沿着帝国大道向西直走,便能抵达赫诺琉斯广场,那里是全拉文纳最热闹的地方。除了各式各样的店家之外,还有许多来自蛮邦的人在那儿卖艺。他们的表演可精采了。妳难得来到拉文纳,一定要去看看。」
「谢谢你,埃提乌斯先生。」尹柔说完后,便向雷亚和埃提乌斯道别,然后独自离开了皇宫。可是她并没有前往赫诺琉斯广场,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过了不久,她便来到了适才下船的码头。她脱下鞋子,赤着脚在海边漫步着,很快的,她便远离了喧嚣的港口,来到一处静谧无人的峡湾。这里满布着各式各样的礁岩怪石,有的看似伛偻的老者,有的则像是拱着着身子,作势扑向猎物的猛虎。尹柔挑了块比较平坦的礁石坐了下来,她一边踢着海水,一边凝望着蔚蓝的汪洋,表情看上去若有所思......。
「老头子,柔儿好想您呀!」她自言自语:「这些日子,您一个人待在群剑峰上,不知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白浪滔滔、海风袭袭。此刻她的思绪,似乎已经乘着这风浪,回到了群剑峰的绝顶......。
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陌生的歌声:
涧水长,鸳鸯啼,
双宿双飞入青云。
绿叶飘飘翠如玉,
艳阳红几许?
更胜血,恰似情!
英雄挥剑为何许?红颜绯绯。
千刀万剐浑不怕,
只怕,一颗朱心泪。
白日当空终须落,鸳鸯飞去几时归?
不归!不悔!
「这首歌的词儿是中原话!」尹柔心想道。她起身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过了不久,她便瞧见了唱歌的人。
一名少年伫立于海边,正出神地望着天空。他的衣着朴实,身材十分瘦削,相貌和一般男子相比略显清秀,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尹柔走到他的身边,用汉语对他说:「这位大哥,刚才唱歌的人,是你吗?」
「被妳听见啦!」那少年对尹柔笑了笑,说:「我在此处等一个朋友,一时闲得发慌,便唱歌解闷啦!」
「这首歌谣真好听,叫什么来着?」尹柔问道。
「这支曲子叫作『情不悔』,是一首中原歌谣。」少年说:「看姑娘的相貌,又兼懂汉语,想必是出身中原。我行走西域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故国之人呢!」
「我此前就曾遇过一个,改天若有机会,可以介绍你们俩认识。」尹柔说:「对了,还没请教大哥尊姓大名呢!」
「月下独酌朝天啸,扬鞭纵马向西飞。」少年向尹柔抱拳行礼,说:「在下马西飞,请教姑娘芳名?」
「隐身峰峦飞雪处,心定静闻水柔声。」尹柔微笑道:「我姓尹,名柔,你叫我柔儿便行啦!」
「柔儿......这名字真好听......。」马西飞还未说完,突然眼神一凛,厉声喝道:「柔儿姑娘,小心!」然后他一把将尹柔推开,并且抽出腰际的宝剑振臂挥使,只闻当啷数声,三尺剑身上,赫然嵌入五只银镖!马西飞心想:「我本是想将暗器击落,没想到这几只银镖居然嵌入剑中!这使镖之人的功力非同小可,不知道他和这名柔儿姑娘有什么过节,竟下如此重手伤她......。罢了,眼下先将此人逐退,其中缘由,等会儿再说!」于是长剑一挺,朝着那使镖之人飞身袭去!那人一身黑装包覆地密不透风,就连脸上都蒙着黑纱。他见马西飞向自己攻来,也毫不犹豫地出剑反击。转瞬之间,幢幢的剑影笼罩于二人的周身,双方连斗三十余招,却仍未见高下。
「马大哥,我来助你!」尹柔抽出双刀,纵身加入了战局。她手中一对刀轻灵如燕,直取黑衣人的命门。面对马、尹二人夹击,黑衣人陡然变招,他的剑势迅若鹰、巧似蛇,令马西飞和尹柔一时之间难以招架。马西飞这些年来行走江湖,曾与不少高手交锋过,可是用剑如此狠辣明快的强敌,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当他正思索着该如何进行反击时,黑衣人又朝他掷出了数枚银镖,他赶忙扭身闪躲。与此同时,黑衣人剑锋一吐,朝着尹柔一阵急攻,其攻势宛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眼看尹柔就要抵挡不住,马西飞登时将长剑掷向黑衣人,同时飞身向其扑去!只见黑衣人侧身一闪,长剑的锋刃从他的黑面纱前轻轻划过,然后他身法一变,引剑刺向马西飞的小腹。这一击狠辣果决,可说是锐不可挡!
锐不可挡,不代表没人敢挡!
面对如此犀利的剑势,马西飞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怯意。他既不退缩,也不闪避,而是硬生生地以身体去抵挡冰冷的剑锋。剎那间,鲜血喷溅而出,让他的视野所及变得一片殷红!
剧烈的疼痛,他感觉不到;尹柔的尖叫声,他也听不到。他咬着牙,运气凝神,将全身的内劲集中于右掌,然后朝着面前的黑衣人的胸膛奋力击出!「碰」地一声,黑衣人连人带剑足足飞了五丈之远,他的喉头涌出了大量的鲜血,溢出了他的嘴角,滴落至地面。只见他艰难地以剑撑起身子,转身快步离去了。
「这恶贼......下手好狠。」看着马西飞奄奄一息的模样,尹柔难过得掉下泪来。她扶起马西飞的身子,急切道:「你是因为我才会被那恶贼刺伤,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疗伤的。你......一定要撑住呀!」
「不打紧,我......死不了的。」马西飞气若游丝地说:「好在他那一剑......没刺中我的要害,只要好好调养,数日内......便可复原。我听说西罗马帝国的修士们各个精通医术,从这儿往北直走,便可找到一座修道院。劳烦妳扶我走一趟,请那儿的修士替我疗伤吧!」
「好,我扶你走。」尹柔搀扶着马西飞,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马西飞嘴巴上说不打紧,其实只是想让尹柔稍稍宽心罢了。他的小腹遭利刃刺透,尽管不致于肚破肠流,可是鲜血过度地流失,使得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一边随着尹柔蹒跚前进着,一边气若游丝地说:「柔儿姑娘,我觉得......好累。可以请妳陪我说说话,别让我睡着,好吗?」
「好,我们说话。我会一直陪你说,绝不会停下来!」尹柔拭去泪水,强颜笑道:「马大哥,适才我瞧你只发一掌,便将那恶贼打退,真是太厉害啦!」
「那人的功夫实在强的很,即便我全力以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马西飞说:「一般人见对手遭受重创,多少会有些松懈。所以我故意让他刺我一剑,然后趁机给他一掌。嘿嘿,他开了我的肚子,我打断他的胸骨,谁也不吃亏。话说回来,柔儿姑娘原来也是习武之人,妳所使的刀法看起来精妙无比,不知是哪位大师的绝学?」
「这是波斯国『雪山五老』的绝技。我的师父年轻时曾游历天下,经过波斯国时向五老请益,习得了这奥妙的刀法。」尹柔说:「只恨我以前太过贪玩,没有将这刀法练好。我真该听师父的话好好用功,这样便不会遭那黑衣人欺侮,也不会害你受那么重的伤了......。」
说到这里,她喉头一哽,泪水在眼眶里头打转着,一脸戚然的表情。
「妳已经使得很不错了,只是那人实在是生平少见之强敌,本来就不好对付。妳看看我,拼尽全力,也只能落了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马西飞说:「所以妳的师父,是雪山五老的弟子啰?」
「不是。」尹柔说:「师父一生寄情刀剑,所学甚杂。他只是向雪山五老请益,却未拜入其门下。我也不知五老为何愿意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也许他们有缘吧!」
「那令师......究竟是归属何门何派?」马西飞问道。
「对不起,师父曾交代我,不可对他人提及关于本门的任何事情。」尹柔说:「除此之外,我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人交手,也不得使用本门功夫。所以他才授我这套刀法,作为防身御敌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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