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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杨小邪发威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小邪对着人群吼叫:“韦亦玄有胆别逃下来啊!我就不相信你的绿帽子能罩得住我的火炮!”

山崖不见回音,一味的往上爬。

阿四呵呵笑着:“瞄寺庙太容易了,这次要轰那名穿红衣服的左脚……脚底好了!”

他当真煞有其事的瞄了起来。

小邪见及几名黑衣人身手狡捷的直登山头,一个起落皆有丈馀高,腰间还挟持一人,已然猜出那人就是韦亦玄,急忙掴向阿四脑勺,笑骂道:“人都已走掉了,还轰什麽脚底?快轰!轰完还要赶路!”

阿四摸着脑袋,苦笑不已:“其实……我的炮会追踪的……”

说归说,他还是猛轰数炮,众人随即调头赶往倒天谷,准备再次攻击。

倒天谷位於恒山北麓和广灵山交界处,径道两壁陡直耸天。

小邪并没把炮车拉上崖顶,只将其置於出口,交於阿叁、阿四负责,自己和小七则抱了几颗炮弹,隐於崖顶。

只要轻往下一丢,保证炸得韦亦玄火辣辣焦薰薰。

方隐伏不到半刻钟,果然见及韦亦玄和天灵教主以及几名手下衣衫沾泥,神态惊惶而狼狈的匆匆掠入谷中小径,渐往前行。

他们想都未想及小邪会比他们快捷,躲在此已设下埋伏。

见他们已走向谷中央,小邪才哈哈大笑,立身而起:“韦亦玄!我们又碰面了!”

众人乍见小邪又现,就似乎见着魔鬼利牙已咬向自己喉头血管,猛的冰寒直窜背脊,像要冻结僵硬似的。

韦亦玄抓起欧阳不空,厉道:“你敢出手,我就杀了他!”

小邪轻轻笑道:“是你的命值钱?还是他的命值钱?我不炸!不炸!用丢的总可以了吧?”

蓦然已连抛两颗炮弹,直落韦亦玄左右两侧,轰得他们四处仆窜。

小邪笑声更捉狎:“还是你的命重要嘛!”

已和小七像抛绣球般轻松潇的把炮弹一颗颗送往崖底。

炮声连天,韦亦玄一群人已躲躲闪闪疾往出口掠去,眨眼已消逝踪踪。

蓦然又有几声响炮声传出,想必阿叁他俩也开了火。

小邪哧哧笑道:“差不多啦!不死的也得流落他乡,还来个反目相咬哩!”

小七笑道:“走,捉狗去!”

两人大摇大摆已走往山下。

这一折腾,夕阳早已西沉,寒风飕然已刮向黝黑旷野荒郊,飕起一片瑟缩寒意。

韦亦玄不敢再找已往的窝,任意乱闯一处乡间民宅。压低的茅屋几乎让他抬不直头颅,­阴­­阴­暗暗,还透着一股馊水腐臭味。猪栏随时可闻及此味道,实叫人难以忍受。

任谁也想不及堂堂两位叱吒风云,曾经搞得武林风风雨雨的人,如今会窝在此处?

油灯置於沾满油渍而抹拭不净之方桌,昏暗灯光勾出众人惶惶与不安之脸容。

韦亦玄只剩两名手下,其中一名正是红旗坛主孙鲁。而天灵教主也只剩下四名,两位和尚之外,一名中年较具文雅书生形者,是脱了面罩的灵异掌令,另一名则为曾任王山磔武师的任豹。

八个人无一衣衫完整者,连韦亦玄之黑面罩都已磨破不少而露出淡青晶亮绿柳丝编成之罩纱。

欧阳不空虽狼狈,但他却是此间最高兴的一位。眼见小邪把他们弄成如此模样,想不笑上两声都不行。

诚如小邪所言,少了一条左眉的教主已怒目瞪向韦亦玄:“你为何专找些杨小邪找得到的地方?弄得本教全军覆没?”

韦亦玄冷冷哼出鼻音:“我看是你带来的霉运!老夫损失比你更重!”

“分明是你找的地方不对!”

韦亦玄冷笑:“我在怀疑你手下有­奸­细,一路上作了记号,以让杨小邪循线追至。”

教主厉道:“韦亦玄你敢血口喷人?几年前你出尔反尔,几年後你还想毁去本教?你手下才有­奸­细!他们根本就学会了通吃馆的武功,不是­奸­细是什麽?”

韦亦玄冷笑:“难道你们天灵教徒就没吗?不但有,而且比我多一倍!要派人偷学功夫也不选选人手,到头来却叛为­奸­细。”

教主厉道:“你再硬损本座,休怪我不客气了!”

韦亦玄由冷笑转为­奸­笑:“事已至此,老夫不得不承认已全部失败,你对我来说已无多大用处;我还想杀了你,以防止露行踪!”

“凭你?哈哈……”教主一阵狂笑,“也配?”

“配不配,我的剑可以回答你!”

韦亦玄霎时抽出烈火剑,快捷无比刺向教主胸口。左手拨挑木桌,哗啦啦,桌碎灯倒,煤油四窜已引燃木桌碎片,火势更熊。

“孙坛主,快带走欧阳不空,走得愈远愈好,我自会去找你!”

话声中,他已拦下对方五人,让出门口,以让孙鲁先走人。

孙鲁不敢怠慢,道声“是”已负起欧阳不空掠向门口,趁夜逃逸。

教主及灵异掌令、任豹、两名和尚分别从四个方向罩攻韦亦玄,气势犹胜他甚多。

韦亦玄嘿嘿冷笑,挥剑逼退五人,再抖剑锋,一柱擎天的冲向屋顶,暴裂茅草而出,其势未竭,又带高四五丈,方自倒掠屋前一处荒芜篱笆围成之杂乱广场。

教主五人亦在先後脚之差窜出茅屋,已把屋顶全然撞毁,反落地面。哗啪啪暴响而起,茅草沾上油火,霎时引燃巨火,烈焰再窜天空,几天前那幕火焚古宅情景再次出现。

韦亦玄见五人已掠至,不闪不避,冷笑不已:“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不等对方“过来”,他已腾身挥剑,罩冲天灵教主,泛起那道红影如散在波中汤漾的彩虹,波波汤汤的卷了过去。

天灵教主似也十分忌讳烈火剑,不敢迎其正锋,倒掠而退,朱砂掌凌空推向韦亦玄左侧胸,掌劲掠过,空气似已凝形,幻成透明般硬冰块,滑落绝峰在其重力加速度之下,无以伦比的撞了过去。

韦亦玄身有绿柳丝编成之衣衫护体,根本不想闪避此掌。连小邪全力一击都伤他不重,他尚有何担心?运起功力,不闪不避,准备硬接。烈火剑红芒更闪,切向教主斜右腰。

砰地,他已结实挨了一掌,虽无大碍,但其身形业已受阻,剑势走偏,只划下教主腰际两寸伤口。

不做停留,长剑回身,浑红幻影又闪切两名和尚,只听叮叮两响,连叫声都没有,和尚长刀已被斩断,剑势未竭,硬将两人头颅给砍了下来。

教主大骇,吼道:“用黑血神针!”

灵异掌令闻言已从腰间抖出黑晶晶、闪芒芒,江湖闻之丧胆而­色­变的黑血神针。晃起晶莹亮光,罩刺韦亦玄右後侧肩头。

韦亦玄闻及“黑血神乍针”心头为之一凛,虽然自己软丝护体,但空隙总是还有,此针细如牛毛,歹毒无比,万一被扎中,立时丧命,自己就曾为此物而与天灵教翻脸,自是不可不防。

他不再倚恃有宝衣护身,马上倒掠左侧,避开神针,举剑於胸,笔直的对准黑血神针,不敢贸然再攻。

教主见状已狂笑不已:“韦亦玄你没想到还有这麽一支在我手中吧?”

他已走前接下灵异掌令手中神针,神情狂傲抚晃着。

韦亦玄冷冷一笑:“前些日子曾听言你们在用,今晚一见,果然传言不虚,可惜它在你手中,简直是糟蹋了!根本一无用处。”

教主嚣狂道:“有用无用,马上你就明白!有胆子你就别躲!”

韦亦玄冷哼一声:“老夫就在此,正等着你来试,不过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再找到神针?”

教主狂态更露:“你以为它被江振武拿来配药了?嘿嘿,我看你是在神仙岛住昏了头,此针已是天下至宝至毒,还想配什麽比此更毒之物?本座就是不相信,你知道我在何处找到的?”

不等韦亦玄回答,跋扈黠笑:“告诉你也无妨!是在他体左手小臂里边找到的!”笑得更狂,“他是用纯金将神针封住,再缝入­肉­里,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韦亦玄眼眸青光直缩,江振武此举是为了什麽?他问:“既然神针在他手里,他快死了,为何不用?”

教主狡残道:“你知道他这麽做有何目的?”自己问,自己回答,“他只想用神针来杀你!他也想谋夺你的宝座!”

“难道宝座比生命更重要?”

教主冷笑:“那是因为他不及你­奸­诈,他万万想不到你会丢下他和偌大的黑巾杀手不管,所以封屏崖被攻破时,他仍以为你会出面救他!他仍舍不得动用神针!”

“各派攻破封屏崖,他不用还有话说,但他已被逼上崖顶,以刀威胁丐帮小公主时,他不用,实是十分不合理。”

蓦然有声音传来:

“这事,我可以回答;那时的刀和神针一样都不管用了。”

韦亦玄诧然转头,骇然惊叫:“杨小邪?!”

通吃帮弟兄又已神不知鬼不觉,­阴­魂不散地摸至此处,四人一排,气势不凡。

小邪不给他们有任何反应机会,大喝一声“不错”,缠天七缩扣像极了大扫帚疾速扫向众人,也想导演瓦刺佛殿那幕佛索扣人。

小七、阿叁、阿四也同时劈掌扑向猎物。

事出突然而又迅急,天灵教叁人为之大骇,皆想躲闪。然而此时韦亦玄却早有准备,驭剑而起,宛若劈碎巨岩而暴开之钻闪石光,横剑砍向教主右手。哇的惨叫,右手小臂已落。韦亦玄其势未竭,抄住手臂已裂闪劲风,冥冥中似有魔爪将他拖拉似的,快得像一道成形闪电,不断劈闪红光­射­向茅屋左侧密麻之桂竹林。

小邪一手揪住红绳,眼见已将叁人缠住,实不愿放手,不放又无法迫上韦亦玄,着急之馀已吼道:“快追!别让他跑了!跑了就追不着啦!”

如此多次都能追着,为何此次会追不着?

小七闻言,霎时腾身追掠而去。

阿叁、阿四已揪住另一头红绳,猛然配合小邪已往回扯。

绳索一缩,叁个人全被困成一堆。天灵教主右手已断,痛得他锥心厉嚎,被困及腰身都未觉。

小邪满意的走前,呵呵笑道:“这叫天理昭彰,履报不爽,那天缠得我呱呱叫,今晚我漏斗神特别来听你们叫声!叫啊!”

一手已掴向任豹的头颅,打得他头昏目眩之外还加锥脑疼痛,已唉唉叫了起来。

“嗯!很好!”小邪频频点头赞赏,转向灵异掌令,因未见及真面目,是以不识得他,问,“喂!你是谁呀!”

灵异掌令瞪眼,并没回答。

啪的一响,小邪也给他一个响头,轻轻笑道:“看你像个书生,就让你多沉思沉思,呆会儿我会出题考考你!”

不理他,小邪已转向天灵教主,笑得甚邪:“老兄,我们又见面了!最近可好?”

教主目,方想张口破骂,“呸”音未骂出,小邪巴掌已狠猛打了过去,啪然脆响,五道红痕已印在他脸上。

小邪哧哧笑道:“你还想说什麽?再说啊?”

教主咬牙切齿,终究没再开口骂人,怒道:“本座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你便!休想侮辱我!”

“好!有志气!有­性­格!有胆量!佩服!佩服!”小邪捉狎直笑,“难怪你会当上教主!咦,奇怪?天灵教不是个个都光头,你怎麽……”

“这是不合规定的!”阿四霎时挥出剃刀刮向他头发。速度过快,技术又不好,连皮带血刮起,那是常有的事。

阿叁轻笑:“唉呀!剃刀钝了,刮不乾净,只好用拔的啦!”

他已出手猛扯未被刮起的头发。

两人一刮一扯,整得教主浑身猛抖,低微呻吟,眼泪都已滚出脸颊。

小邪又迷糊的瞄向其眉毛:“奇怪?怎麽少了一条?还是白­色­的?”

“这是违规生长的!”阿叁毫不客气,一手揪下他右边长眉。

殷红血液已渗流左脸,痛得教主哇然厉叫:“你杀了我,快杀了我我…

…”泪流更甚。

小邪狎笑:“你不是说:要条要剐随便我?怎麽?才扯了一条眉毛,你就受不了啦?”

“杨小邪你是恶魔……快杀了我……”

他的吼声,震得异灵掌令和任豹毛骨耸然,似能切身感受此痛苦。两人也许见过更残酷手段,但从未像此次感受如此强烈和畏惧。

小邪冷笑:“残忍是不是?你怎麽不想想你以前也如此对待别人?”突然大喝,“说!以前你是如何跟韦亦玄合作?”

教主似已抱必死决心,双目喷火瞪小邪,硬是不说。

“有种!”阿四剃刀一挥,已削向他右手断臂。

“啊!”的惨嚎,手臂又已像猪脚般被砍断,痛得他身躯猛起痉挛,整个人已昏死过去。

“哇!这麽不管用?”小邪无奈地抿抿嘴角,“好吧!一个一个来!把他们分开来绑。”

随手点了叁人|­茓­道,然後绕开绳索,重新再缠。灵异掌令居中,左右各为教主及任豹。

绳索虽在缩,但只用缠而非扣死,随时都能解开,灵异掌令虽知可解脱,然而两头阿叁、阿四不停的扯,仍使他十分难挨,整个脸已憋红。

小邪本已瞄向他,在打他主意,但想及教主仍未开口认输,心头甚是不服,复又转向教主,一掌将其拍醒,轻轻笑道:“你说是不说?”

教主身躯不克自制的抖着,目光惧意已露,嘴角抽动似说未说。

“不说就撕裂你的手!”阿叁抓起他左手从中指、无名指缝就已撕扯。

“啊……我说!”教主已丧了魂,悲切骇惊急叫,整个人已近瘫痪。

几乎同时,灵异掌令亦不忍心教主受此痛苦而急叫:“放开他,我说!”

“噢?”小邪装出一副惊愕样,“怎麽不说,全部不说,一说就想等着说?

好好好!两个一起说!”

阿叁甚为可惜道:“­奶­­奶­的!你不是说好不讲的吗?怎麽突然变卦了?实在不够意思!害我表现机会都没有?”摸摸教主快裂向掌心之左手,无奈道:“看来只好等你不小心忘记时,再说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他推向灵异掌令,和阿四立於其後,准备在他们“不小心”忘掉之後,再行出手逼供。

小邪道:“开始说吧!从跟韦亦玄打交道开始。”

灵异掌令轻轻一叹道:“这已是近十馀年前的事,韦亦玄先诱本派以厚利,让本源食髓知味,然後又提出交换武功一事,他将‘玉观音’武学和本派交换朱砂掌法,慢慢的他又说可以共同征服中原武林,甚至大明江山,教主亦有雄心,就此答应。後来他学得朱砂掌之後,却迟迟不把‘玉观音’武功秘笈交予本教,因此有了争执。”

小邪接口道:“所以你们派去的十名杀手就盗走‘玉观音’要他送往济南威武镖局,要他送往太原萧王府护院武师魏泉生,再转交另一位黑巾杀手,可对?”

灵异掌令道:“没错,然而此事却被你弄砸了。”

小邪自得笑着,不久问:“当时你们收买魏泉生以‘天芙蓉’之毒暗中陷害萧王爷,就是为了今日之大军进犯?”

灵异掌令颔首:“也先父亲脱欢曾败在萧时宜手下,是以对他十分忌讳,再叁叮咛要先除去他,将来进攻中原则可减去不少阻碍,所以才有收买魏泉生下毒手一事。”

小邪沉吟半晌,转问教主:“你们天灵教和叁百年前的魔女教有何­干­系?否则怎会有魔女教专有的‘天芙蓉’?”

教主微微抽动嘴角,声音甚为低沉:“魔女教本源於本国乌哈兰湖一带,虽然瓦解多年,但仍留有不少遗物,老夫曾经寻访,找了一些药方,‘天芙蓉’就是其中之一,如此而已,并无其它关系。”

小邪频频点头,事情总算有了解答,随後又问:“黑血神针的来历我已知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韦亦玄?否则他手下江振武怎会口口声声说你们夺走了他的神针?”

“许是他如此说给江振武听,所以江振武才会认为本派夺走他的神针。”

“那为何又有一支落在江振武手中?”

教主道:“因为当时双方交情还算不错,而真的韦亦玄必须时常暗中往返於神仙岛,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指挥,他向韦亦玄说要拿一支去配药,韦亦玄则转向本派索取,基於交情及利益关系,本派总不能不卖这个人情,六支去其一也还有五支,并无伤大雅,所以就给予他神针而转交於江振武。後来江振武藉着配药损失为藉口而暗中将神针给藏起来,以後的事,你方才都听到了。”

小邪甚为满意,神针之谜就此完全明白了。

阿叁问道:“你们既然想造反,对付朝廷,这类我们屁事?为何老是用神针暗算我们?还暗杀了各派不少高手?”

教主道:“暗算各大门派是韦亦玄主意,但後来则为本派自行主张,因为当时本派已渐渐扩大,自从势力不在韦亦玄之下,有企图要征服中原武林,所以,就利用武痴打败各派高手之际,再予杀害。至於你们……”他一连惧意,仍是说了,“因为你们杀了本派几名弟子。所以本派也想出口气……”

“去你的!”阿叁敲了他一个脑袋,“没大没小!要是你不动我们,也不会搞成今天这种地步?”小邪道:“传言你们是杀手,拿钱办事,可有此事?”

教主微微颔首:“瓦刺国较为贫穷,须额外收入来养军队,所以也接此生意。”

阿四道:“可恶!专卖人头生意,今晚换卖你自己的,还过瘾吧?”剃刀冰凉转於他脖颈间,咯咯笑起,“我准备把它买起来,你觉得如何?”

教主一阵畏缩哆嗦,没有回答。

阿四转足了才收手。小邪又想到了什麽问:“似乎在十数年前,可是你们用黑血神针杀了少林派前任掌门明空大师?”

教主道:“那时我刚和韦亦玄结交,是他向我借此神针,而我也想见见神针威力才借予他,此事全是他一人所为。”

“真是!”小邪狠狠敲他一记脑袋,骂道,“要不是你们乱来,我也不会被老头捉去毒打,直到今天还不能放下猪(屠)刀,连佛脚都抱不成!”

教主被他敲得脑袋往前栽,但还是忍着疼痛。在此生死玄关之际,他已觉得一切都已空虚,以前那万丈雄心以及狂傲心­性­早已不再属於他了。

不然,又能如何?满头苍苍白发,年已老迈,还弄个残废之身,此後还有何作为?

小邪唠叨叫了一阵,才道:“好吧!事情总该有个结束,你们认为我该如何处置,才算恰当?”

叁人脸­色­为之泛白而吃重,他们心里明白,几年来的罪孽已然深重,或而万死不足以赎罪。然而对死亡那与生俱来的恐惧,仍如此深湎湎扣住脆弱心腑,仍不能叫人坦然接受。叁人不自禁的瑟缩而以无助悲怅眼神瞧着小邪,一时亦不知如何回答。

小邪问道:“你们要我饶了你们?”

灵异掌令叹口气,道:“也罢!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他已闭上眼晴,准备受死。

“好!我成全你!”小邪举掌就想劈向他天灵盖。

蓦然一焦急声已年起:

“杨小邪你不能杀他!”

黑影一闪,熟悉的身躯已掠向小邪前头,护住了灵异掌令。熟悉的声音已凄切哀求:“杨小邪你放了他好不好?”

小邪眼神已转邪气,笑的更邪问:“他就是你父亲?”

神秘女子犹豫不已,终於还是点头:“你放了我爹好麽?”

小邪暧昧一笑:“你救过我的命,当然要还你,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你是谁?怪神秘的!”

阿叁、阿四已趋向小邪,准备想一睹其真面目。

神秘子女幽幽一叹:“你看了,将来你就会对我大失所望……”

“那是以後的事,现在不看,马上就失望了!既然都要失望,晚些接受总比早些接受好。”

神秘女子瞥了小邪良久,怅然一叹:“好吧……早晚都要面对又何须极力隐瞒。”

说着她已解往面纱,那股凄怆神态,实叫人不忍。

小邪突然道:“倪小青你不必解了!”

乍闻“倪小青”叁字,阿叁、阿四以及神秘女子全都骇然不已,就像儿子突然变成女儿似的,让人难以置信而接受。

好端端的杭州第一才女,弱不禁风的倪小青,会是天灵教的一份子?武功竟会如此之高?

阿叁惊愕:“你当真是倪小青?杭州第一才女那位倪小青?”

神秘女子瞧向小邪,良久才幽然道:“小邪你早就知道我了?……”

她解下面纱,赫然是那令天下男人为之疯狂之凄艳容貌,不是倪小青是谁?

小邪满意轻笑:“鼻子就是鼻子,我一看就永生难忘!挺挺的,滑滑的,翘翘的……唉呀!就是你专用的鼻子就对了!”

阿叁、阿四已从惊愕中转为喜悦,笑的甚是开心,总算解开了心中之谜。至於那所谓的天灵教身份,对他们来说,简直比张嘴饮酒还来得容易接受而不在乎。

倪小青仍重覆那句话:“你早知道我了……”

小邪含有一丝黠笑道:“当我见着你娘时,我就猜着是你,後来想想瓦刺宫所用中原物品,全是‘太湘轩’所有,就更肯定你就是神秘女子了!”

阿叁诧异道:“你和‘太湘轩’有关?”

小邪道:“别忘了洛可宁那个小­色­鬼,十天也有九天在她船上,早就对她入迷啦!”

阿叁恍然:“原来你是有­阴­谋的?”

霎时之间,他和阿四又对她产生反感。一个女孩子如此勾心斗角,任谁也不甚欢迎,何况两人又是血­性­汉子,最见不得此种事情。

倪小青所担心的也是此事,怅然叹息不已:“我……我没办法……”

阿四冷道:“你跟洛可宁海誓山盟,然後才骗他的钱?”

“没有!我没有……我都告诉他了……他自己要帮我的……”

倪小青已忍不住心头难过而涌出泪水,更形无助而楚楚动人。

灵异掌令似不忍女儿如此受折磨,已替她解说:“虽然小青受到教主指示接近洛可宁,但後来她已说出她是瓦刺人,洛可宁则自献殷勤,不时送珠宝首饰,甚至还想捐钱给予本国人民;後来他爹洛可望知晓此事,反而认为瓦刺国可做皇宫贵族生意,而又故献厚礼给也先王子,直到王子接见他,答应在攻下北京後,给他多於十倍之厚利,由於也先王子之骁勇以及祁镇的懦弱,相差如此天壤,所以他毅然供给本国经费,说是一种高利投资,只可惜王子败走,他也只好宣布破产了。”

顿了顿,他道:“此事完全和小女无关,叁位该相信她不善於撒谎。”

经他这麽一解释,倪小青所做种种,似乎又不该说是欺骗耍诈。

阿叁、阿四方才升起之反感,此时也去了大半,回首瞧向小邪,希望能获得更明确指示,而决定该对此事如何处置。

“我相信!”小邪回答得很乾脆,“怀疑救命恩人,实在是件很没良心的事;不管什麽,我都相信小青不会乱骗人!”

阿叁、阿四此时已全然相信小青所言,为的只是他们对小邪深信不疑的态度,连连叫着“我也相信”,已恢复先前那股爽爽神情面对她。

倪小青一阵感激:“谢谢你们……”泪水已夺眶而出。心头那份牵挂、不安已随晶莹水亮珠儿宣殆尽。

小邪道:“你也别哭啦!都是自家人好说话!你爹我放他走,因为他是为了你娘,多少有点被挟持的味道,罪过也没那麽重了!看在你面上,马马虎虎就结了,但是教主和任豹,一个统领天灵教,杀了不少中原武林人士,还串引也先致入中原,罪大得很。而任豹潜伏朝廷,和王山磔也­干­了不少坏事,还好我现在火气不大,只废了他们,就留几口气让他们去喘。”

倪小青又是感激,又是拜谢,在她心目中,小邪就如笑神似的,总让她感到那股温馨喜悦。自从小邪把她从慕容府救回来以後,她早就将小邪当作唯一知己友人,方会甘冒生命危险,数次搭救小邪脱险,以报知遇之恩。而此时此景,她又感受到那股被爱护、重视心境。

这结局太出乎她意料,却是她所喜爱和祈祷的。

小邪很快叫阿叁、阿四废了教主和任豹武功,也将那条红绳给解下道:“你们走吧!天涯海角可以去,就是不要回中原!否则被人碰上,再多十颗人头都不够摘!”

教主、任豹死里逃生,不知是惊是喜?心头一片茫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嘴巴似已跳脱思维神经控制,张张缩缩,如此僵硬而木讷。

小邪瞧向小青,笑出那特有之格调,邪邪的,而又纯真的:“我要走啦!小七那麽久没回来,总让人放心不下,呵呵!你留在西湖也罢!若回去瓦刺国,告诉那些信徒,要看漏斗神,就到通吃馆,呵呵!我很想念他们!拜拜!”

小邪招招手,情意绵绵式的告别,已然往左侧桂竹林掠去。

“杨少侠等等!”教主突然喝住小邪。

小邪顿了下来,愕然不解:“你还有事?”

教主稍微点头:“方才韦亦玄砍下老夫右手,他已夺走了黑血神针。”

“嘎!黑血神针又落到他手中了?”

小邪一脸惊愕。刚才他赶来之际,只听得及他们最後一句对话,对神针已转手教主一事,根本一无所知,否则他可能会弃此群人交予阿叁叁人对付而亲自追向韦亦玄。

教主再次肯定颔首。

小邪霎时苦笑不已,有了绿柳丝衣衫和烈火剑就够令人头痛,现在又多了那要命的神针?韦亦玄简直比武痴更厉害而可怕了!

不得已,还是要去,苦笑道:“你们等候佳音吧!拜拜!”

他和阿叁、阿四这才加速追掠桂竹,以防小七遭了变故。

倪小青见及叁人眨眼即将消逝,急忙高叫道:“我会回来看漏斗神的……”

“欢迎……”

人影已逝,远处传来淡淡回声,像雾在飘,渐柔、渐淡、终归於平静。

小青怅惘若失的立於该处,眼眸浮动的,全是小邪一副副奇特笑容,笑声仍是一声一声可数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灵异掌令方唤醒她:“青儿,我们走吧!”

小青回眸,轻轻唤声:“爹……”已倚在他胸口,眼睛充满泪光。

茅屋最後一道火花闪熄时,几声长叹传出,他们也走里,回瓦刺国,中原已无他们容身之地。

小七并没将人追丢,一路搜往太行山方向,显然韦亦玄想逃往江南一带。

小邪、阿叁和阿四顺着他留下记号,很快在太行山山脚下会合。

东方晨曦虽吐黯红,大地仍是一片­阴­黝,能见度不高。

小邪追前:“有结果了?”

小七颔首道:“他们逃的并不快,若不是要等你来,早就可以赶上了。”

“他们!”小邪诧然,“你是说不只韦亦玄一人?”

小七被他一问,也迷糊了:“对呀!韦亦玄不也还有手下,而且欧阳老爷也在他手中。”

小邪已停下脚步,笑得十分瘪:“韦亦玄他根本不可能偷加带减(拖家带眷)的逃,更不可能一路留下痕迹。”

被他一说,小七亦觉得有问题,跟着止步。不解道:“他独自逃了?”

“嗯!”小邪道,“以他的习­性­,正是如此,如果事情已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他会来个壮士断腕,以绝被拖下水的危险,前次黑巾使者江振武不也同样被他遗弃了?”

阿叁道:“可是……他会放弃老头当人质?”

小邪道:“逼急了,他只好如此,设若两边都能逃逸,他仍然很快可以再寻得手下而控制老头。”

阿四道:“那我们赶快回头再追!”

小邪乾瘪的一笑:“算啦!韦亦玄贼的很,让他耍成诡计,要逮他恐怕没那麽简单,你们还是往下追,我去逛逛,能追着就追,追不着,也好逼他暂时不敢现身而调头找你们麻烦。”

阿叁道:“如果你追上了呢?那老贼现在混身都是宝。”

小邪自得的耸耸肩:“大不了逃嘛!呵呵……天下还没人追得上。”

阿叁暧味笑着:“我知道,我问你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你;如果我跟你去,就不必逃了!你懂我的暗示了没有?”

那股表情,逗得小邪都想笑。

“你那什麽暗示?”小邪捉狎道,“我是懂得你在暗示!去了就不必逃,不过……”

阿叁霎时满意而笑:“嘿嘿!暗示成功,以下的‘不过’不必多说,别理阿四和小七,他们反应太慢了,只能去找罗喽混了。”

也以为自己能去,小七和阿四也争着想去而增加小邪的困扰。

“不过你的头啦!”小邪狠狠掴他後脑勺,打得他往前栽,而莫名其妙。小邪才呵呵笑起:“你去了,被韦亦玄一剑穿肚,你当然不必逃了!你的暗示只能起这个作用;给我留下!省得我被你拖累了!”

阿叁苦笑不已:“罢了!太高深的暗示。通常都会被人误解的。”

众人为之一笑。

小邪笑意仍浓,但也不想耽搁,已道:“你们救下老头以後,就调头摆好阵势,我若找到他,被迫急了,会往回跑。”

阿四拍拍胸脯,大打包票:“放心!我那尊红夷火炮保证轰他个稀烂!”

不敢耽搁,双方已分头追寻而去。

小邪目的只在“赶”人,以便让韦亦玄躲得更紧而使小七他们救人能顺利。

另一个目的他想试着引出韦亦玄。所以自甘以身涉险,单独往反方向搜寻。

追掠间,他不时大呼小叫,以能达到更大效果。

破晓朝阳已穿­射­云层,那万道金光闪闪似如盈亮晶洁利剑,毫不客气的截向丛林山峰,已然将­阴­沉晦暗透扫殆尽。

“天已亮了……”

在高峰如剑的小邪,望着朝阳舒活金光投在云间冉冉升起。感受一丝舒畅之馀,亦觉得追得够远,该休息了。

目光扫向四处Сhā天山峰,突又怪异的笑起:“神经病,那有人如此找法?猛撞深山?现在连身在何处都搞不清!”

自我解嘲的笑着,准备转身掠下山峰。

就在他转头之际一尊硕大黑影已笔直立於远处凸於地面桌大圆石。黑影已昂头大笑。

“是你!韦亦玄!”

小邪内心掀起的是一阵喜悦,终究还是把他给引出来。不禁扯下腰间红绳,摆出架势,准备应付任何突变。

韦亦玄狂笑过後已渐渐走近:“杨小邪你还是追来了!”

小邪奚落道:“你那些鬼把戏只能去骗叁岁小孩!实在不怎麽入流。”

韦亦玄狡黠­奸­笑几声,声音仍是平平静静:“老夫不想骗你,否则也不会来找你!”

“噢?这麽说,你有意和我较量一番?”

“不错!”韦亦玄道,“老夫近几年,几乎都在想法子对付你!如今有了万全准备,不试上一试,又怎能甘心?”

“你的万全准备就是绿帽子,烈火剑和黑血针?”

“不错!绿柳丝可以防你飞刀,烈火剑可以破你利器,黑血神针虽不能毒死你,却也可以暂时麻痹你身上被刺中的部位。”

小邪一番陶醉地笑着:“噢?我不晓得我还是这麽一位难以对付的人?”

韦亦玄淡然道:“老夫并不轻敌,而你的确也有过人之处,连我自认无坚不摧的烈火剑,你都能弄个缠天七缩扣来克它,像你这种对手,实在也难找,若能杀了你,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小邪更感得意:“既然我有克你宝剑之物,你还敢来找我?”

韦亦玄道:“别忘了我又得到黑血神针,随时可以冷不防的给你扎上一记。”

小邪捏捏红绳,对黑血神针他亦感到甚为忌讳。邪邪睨了几眼:“你故意焚烧茅屋,就是想引我替你困住天灵教主而夺得神针?”

韦亦玄黠笑几声:“不错,你做得很好!”

小邪一阵瘪笑,虽然他明白韦亦玄故意遣孙鲁带走欧阳不空,以及引燃茅屋,是在引自己去对付天灵教主,来个借刀杀人。但谋夺神针一事,他可一直被蒙在鼓里。

如此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对他来说可真不容易,难怪他笑得如此瘪。

故作狡黠状,他道:“我这麽做,也是想引你出来,再来个痛宰!结束你罪恶的一生!”

韦亦玄淡然一笑:“如此来说,我们是相互利用了?”

“不对!”小邪戏谑道,“只有被宰的那人才是被利用者!”挥挥手中红绳,“我就是专门宰你的人!来吧!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不急!”韦亦玄道,“既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他问,“老夫一直不解,这一切已可说天衣无缝,你为何还会怀疑到我身上?”

小邪闻言已呵呵得意直笑:“你那什麽计划?简直漏洞百出!笑死人了!赔了全部家当,还自以为功夫到家?”

韦亦玄盯着他,只是淡然笑着,他来此目的,除了杀小邪,最大目的就是想弄清楚毛病出在何处,以免将来重蹈覆辙。

小邪捉狎笑够了才道:“好吧!本带主得意事不说出来,倒也心不甘情不愿!你想知道那一段?”

“就从神仙岛开始,当时你已怀疑我了?”

“当然!第一,如果你当真被困神仙岛十几年,为何我开杂货时,你见着我而会避开?第二,你说是被黑巾面人打昏,除了名字以外,什麽都不记得了。哼哼!名字忘记了,也许岛上的人会告诉你,但你记忆已失,又怎能记得是黑巾面人打了你?还知道被对方叁招之内就撂倒?你的记­性­还蛮不错的嘛!呵呵……”

小邪笑的更是谐谑。

韦亦玄恍然大悟之馀,也只能苦笑了,没想到自己以为应付得很好,还是出了纰漏。

不久他又问:“可是你却一直认为江振武是黑巾使者?至少在他活着之前,你是如此。”

“不错!”小邪道,“本来我差点被你给骗过去了。但江振武临死前却说了一句话。”

“什麽话?”

“他说他是个放羊的人!”

“放羊的人!”韦亦玄不懂此话有何暗示。

小邪得意道:“这话就表示他想说实话都没人肯相信,而且他又说有苦衷,说了也没人会听!嘿嘿!只有我会听!你要怪就怪他要死都还扯了你一腿。”

韦亦玄情不自禁的抽动全身肌­肉­,绷紧紧的迸出声音:“江振武这畜牲!”

“嘿嘿……不只是他,连渡永天在跳崖之前也说了一个‘武’字,那时以为它代表着江振武!後来想想,才知道他要说的是‘武林第一大堡’那个‘武’字!这不就是飞龙堡主吗?”小邪捉狎直笑,“事情加加凑凑,任你韦亦玄多‘玄’多‘诡’,我还是照样把你揪得死死!”

韦亦玄无话可说了,他已感觉出想保密,只有深藏在心头,他人永远靠不住。他也觉得无论计划如何周详,总是会有那种意想不到的漏洞。对常人来说,可能起不了作用,但对小邪此种聪颖已然达到无可想像地步的人,漏洞简直就像挂在眼前那麽清楚。

小邪说的起劲,更是狡黠:“你以为我开通吃馆是闹着没事­干­?告诉你!我是专门在那里等你上勾!”

“你……”

“我?我很聪明的!”小邪睨眼邪笑,“你最近不是被迫得很惨?你的手下不是被阿叁、阿四打得很惨?那全是我开通吃馆的结果!”

“你早就布下了饵?”

“哪里!”小邪耸耸肩头,“你和天灵教不是为了‘玉观音’而抢得头破血流?我这麽一公开玉观音武功,你们岂有不来之理?所以我暗中在门徒身上弄了一种药,就是为了准备今天追踪打狗用的!

韦亦玄整个人已不自在的再次绷紧,他一直以为小邪只是好玩,开此馆亦在於逃开武林,是以对他全然采取不惹为安的态度。而全太原城的人都差不多学了通吃馆武功,自己派人去学,根本谈不上有被拆穿之虑,那想到小邪为的不在於“拆穿”而是“追踪”,自己这个当,吃得实在咽不下喉,已噎得无话可说。

难怪小邪在欧阳不空被他逮住之际,会走得如此乾脆,原是有备而来。

小邪戏谑又道:“说真的!当初我还只是想对付天灵教,但後来才发现你和王山磔有串通,相密谋造反,所以连你也一起给揪出来。”

“你又如何知道我和王山磔有串通?”

“是因为‘南海神仙’!”小邪得意道,“当时王峰用它来暗算我,我就联想江振武与你有关,事後又在太湖江府见及此处已被飞龙堡所占据,已从怀疑而渐渐肯定;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大斗法,结果证实你并不怎麽聪明,从头被我耍到现在,过瘾!过瘾!真过瘾!”

心头撞起那股怨、那股恨,那股不甘已搅得韦亦玄身躯抖颤,双目暴骇青光,当真是被人从头耍到尾。

狠厉的已迸出声音:“可惜你今天就得躺下,躺下的结果就是输”

暴喝声起,长剑出鞘红亮剑身迎着灿灿金光,浑化成万盏绽放回旋掬花般的光轮,罩吞宇宙,劈开太极,溶於流动气层中,不见形影的暴­射­而去。

“­奶­­奶­的!说打就打!”

小邪一阵眼花,已猝觉剑气逼得遍体生寒,不敢怠慢,缠天索亦挥旋而起,幻成灵狡红蛇快捷的滚锁那道光轮。

啪然巨响,缠天索柔劲已扣去不少剑气,韦亦玄身形为之一窒。就在此时,他左手已翻出惨漆漆、黑森森细如牛毛之黑血神针,幻化一抹流光,戳向了小邪左腰。

小邪倒有自知之明,不敢硬接,猛扭腰际,人已惊往左侧,轻而易举的避开要命神针。

他不打了!照计划进行,想引韦亦玄去当炮灰,招招手:“拜拜!”人已往山下掠去。

“别逃!”

韦亦玄狂喝出口,蓦然掠身追前。然而只追及两个起落,十馀丈远,突然止步,不再追赶。分明已识破小邪诡汁。

小邪眼见他不再追赶,亦转过身躯,呵呵笑道:“你也会怕?空有一身宝,一点都不管用,好似在收破烂的?来呀!我不跑!誓死决战到底!”

左手猛招,似在逗小狗般,非得逗火韦亦玄而後始甘心。

韦亦玄倒甚能忍:“若不想上你的当,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跟你走!”

小邪见及他如此沉着,心知再逗也是枉然,无奈的摊摊手:“你不是说非得叫我躺下?现在怎麽不追了?是不是要搬张床让我舒舒服服的躺下?唉呀!别招待的那麽周到,长剑Сhā入我心窝不就得了?”

韦亦玄仍是不动,冷笑不已。

“好好好!你不走,我只好拖着你走了!”

小邪当真想把他给拖回去,话方说完,红绳猛然又扫向韦亦玄,人也攻了过去。

韦亦玄早有准备,长剑狡猾如毒蛇,不时拨着红绳,亦未像方才一味猛致,似在等待最佳时机,再施以煞手。

小邪则一心想拖缠他,而又不敢太近身,以免遭受黑血神针暗算,全然采取游斗。

两人就此似战非战的缠斗着。

匆匆半刻钟已过,双方已交手五十馀招,小邪吃在无护体宝衣之亏,身上被划了几道不算沉重血痕。

他突然想及烈火剑虽厉害,总该有个限度,若以巨岩块猛砸,多多少少有抑制作用。再则,绳头缠上岩块,不但可以增加威力,使用起来也不会因重量过轻而灵活度不够。

心一想定,立时暴喝,红绳直捣韦亦玄脸面,身形拔高叁丈,一个筋斗,直往连着平坦地面而峭耸的崖面­射­去。双手十指如勾,硬戳入硬岩。猛然戳下半节身躯大小的岩块,奇快的收回另一头绳索,缠於其上。

此时韦亦玄烈火剑已从下往上冲至。

“嘿嘿!什麽烈火宝剑?看我的尚方宝石!”

抓起岩块,利用其缠着的红绳横挡於烈火剑势。卡然一响,烈火剑因受力过巨而抖颤,震得韦亦玄虎口发疼而倒掠退去。

小邪呵呵黠笑,飘落地面,揪着红绳,像流星般旋着:“如何!这号够大了吧?若不满意,还可以再换!”

耍岩块,得用两只手,方能灵活运用,但为防及绳索落入韦亦玄手中,他已将另一头缠回腰际,双手握绳,不可一世的攻砸韦亦玄。

韦亦玄那知小邪会来这招?轻兵器在巧,而重兵器在於力。如此一来,自己烈火剑在无法劈碎岩块下,弄得十分狼狈,节节退向山峰另一头,呈桌角形岩面。

岩面右侧则为悬崖,前方及左侧全然是耸高峭壁,已阻住韦亦玄退路。

小邪反败为胜,乐得飞了心,嘴巴快笑得合不了口。

“嘿嘿……你见过通吃帮最厉害的武器是什麽?呵呵!不是浪子叁招,不是第二把飞刀,而是大呆!你现在後悔了吧?”小邪戏谑叫道,“看这招‘大砸蛋’!”

石块啸起刺耳劲风,化成一座岩墙,似如火山爆发那喷落足将大地击沉之岩块,昏天暗地的砸向显得渺小的韦亦玄。

然而他只想戏耍一番,砸劈之馀,总留那麽一点丁空隙,以让韦亦玄闪躲。

岩块过处,韦亦玄猛挑剑尖,想以蚕食方法毁去岩块。红光泛过,叮地轻响,岩块已被削去无伤大雅一角,他却被逼得落地打滚,处境甚为狼狈。

小邪不等岩块砸地,已将其扯回,旋风再转,又已砸了过去。笑得又黠又谑:

“再看这招‘霸罩乌龟’!”

韦亦玄人未爬起,“霸”又压顶,只好再滚,卡然已撞至岩壁,逼不得已,只好挺剑运足十成功力,猛往岩块砍去。

叮的脆响,岩块已被逼回,韦亦玄右手虎口顿然裂痛直贯心窝,痛得他差点握剑不稳,勉强的爬起,靠於两片岩壁夹角处。

小邪谐谑直笑:“怎麽样?本帮功夫厉害吧?方才让你追,你不追?现在想追都来不及了。告诉你!我漏斗神没那麽简单的!呼天唤地,无所不能,对你这藏头露尾,缩头缩脑又戴绿帽子的老乌龟,只须一把大呆就够啦!”

突然又喝:“再看这招‘呆大发威’!”

岩块如炮轰弹丸,似如天外陨石坠地,磨出碎片竟也幻成火花似的随着岩块爆裂四窜,已直捣韦亦玄。那股劲道已然化天地之神力,足可摧毁一切。

韦亦玄绷紧肌­肉­,奋力冲往高处,能避开已是万幸,那还敢抵挡。

就在人影窜动之际,轰的暴响,远比韦亦玄想像的还要快速,岩块已砸向峭壁,震得碎石纷飞,山峰隆隆抖动。

小邪得意的转身,目光迎向飘落前方不远的韦亦玄。

“如何?我希望你要习惯我的威力,我一向罩得住的!”突然大喝,“再看……咦?呆怎麽变重了?……”

扯不动红绳之下,他已转身瞧往岩壁,霎时似被疯狗咬了一口,惊切急叫:

“糟了!”

双手像掉了魂般猛扯、猛拉!那股急切,恐慌而瘪透的心情乱搅和着。或许不小心掉入热锅的蚂蚁,恐怕也只是此种心情吧。

“不小心”小邪已用力过猛,将岩块嵌入了那两片岩壁交界,本就有七寸宽裂缝的岩缝中,扯不动了。

更惨的他还将另一头绳索缠在自己腰际。想解,都得花点时间。

“什麽嘛!不可能嘛!怎会如此?怎会缠住自己!”

小邪瘪叫透顶,反而呵呵而笑。他那想得着自己这招“呆大发威”会逼得“呆”傻憨憨的撞向岩壁而嵌着了?

韦亦玄见状已嚣狂黠笑:“杨小邪,这叫作茧自缚,风水轮流转!”

一个欺身,烈火剑如千万条毒蛇獠牙,像要将小邪全身­嫩­­肉­给撕烂般噬了过去。

小邪现在又和困於佛殿那幕情景一样,想走都走不脱。还好嵌得不高,身形往後退去,两丈馀长绳索还可拎出一节当武器,以封掉韦亦玄那把烈火剑,暂时保个平安。

能保平安,毛病又来,一副老成规劝模样:“这是休息时间,你­干­嘛不休息?呆会儿上班时间又到,你受得了吗?”

韦亦玄狂笑:“老夫杀了你,再休息也不迟!”

剑势更猛,逼得小邪节节败退,但仍无法将其手刃。

小邪无奈轻叹:“好吧!你要违规营业,我也管不着你了!”

喝喝叫了几声,身形已乱窜,想藉着不同方位角度以扯下绳索。但也只能在两片峭壁夹角中闪左闪右,活动空间并不大。

韦亦玄一心想手刃小邪,仍不肯放手,连人带剑追着小邪左右晃闪着。

小邪闪出兴趣,又想捉弄他,见其闪左,即避往右边,见其往右,又赶忙掠左。

如此一来,两人似又在较量心智与反应。

“你左?我右!快点啊!怎麽笨手笨脚的?”

小邪呵呵直笑,耍得不亦乐乎。

韦亦玄则已火冒叁丈,硬是奈何不了小邪。

足足僵持了半刻钟,仍未能奏效,逼得他牙龈直咬,怒气更甚。

蓦然他已掠往左侧,长剑猛刺小邪,而小邪已快速回掠右侧,捉狎直笑着:

“唉呀!右边才对嘛?师父讲了那麽多遍还不会,我的右边就是你的左边,我的左边就是你的右边!我往左,你就要往右,再偷转左,我又往右……”

他猛念着“左右”两宇,倒似在绕起口令。

韦亦玄一剑刺出,用力过猛,已撞上岩壁,怒意更炽,厉喝一声,左手推向岩壁,人已在右侧­射­去,拦剑就往小邪腰际砍去。

小邪早有准备,见状,狡黠笑着:“你往右,我就往左……”

蓦然韦亦玄长剑又倒刺左侧,人也往回掠。

眼见剑锋快贯穿小邪胸口。小邪突然大笑:“你上当了!”

他已往右掠回。

韦亦玄双目暴也青光,枭狂大笑:“你才上当了!”

倒身回剑,更快於前次刺向右侧小邪“齐门”要|­茓­。

小邪笑的更狂:“想耍我?还早!”

身如幽灵又已掠向左侧,正想欣赏韦亦玄因煞身不住,可能撞往右岩壁时,倏然背心一麻,吓得他尖叫出口,整个人已僵直。

“黑血神针!”

韦亦玄身形突然回转,一把利剑已直往小邪心窝刺去。那股因诡计得逞之狞笑,已暴冲九天云霄。

小邪哪能知晓韦亦玄会将神针Сhā在岩壁上,再耍诡计将自己骗向左侧而遭了暗算?

身躯一麻,利剑就快刺着心窝,情急之际无坚不摧之第二把飞刀已­射­向剑尖。

那无人知晓它来自何处的飞刀,威力仍是无与伦比,已然将剑尖撞偏叁寸。

刷然脆响,小邪胸口已被斜切五寸长,深及内腑的血痕,翻裂红­肉­粹着|­乳­白­色­细长缠错之脉经蠕动着。

刺心之痛已唤回麻痹身躯,小邪裂暴嘶吼,顾不得伤势沉重,揪着手中红绳猛劲缠向韦亦玄,整个人已抱勒而去。

红绳绕过韦亦玄背部,小邪已撞倒他,两人落滚地面,愈滚绳索愈多,已将两人缠得紧紧,除了双足尚能移动之外,上身可说已无法动弹半寸。

韦亦玄那晓得情况转变会如此之快?一个失算已被滚个正着,莫说想挣脱,就是想举剑劈斩小邪都心有馀而力不足。然而他还是不断的挣扎,以期能有奇迹出现而挣脱。

小邪滚落地面之际,已然近乎疯狂,只想缠住韦亦玄,只想扯脱岩面红绳,暴喝厉吼,连同韦亦玄已撞向嵌住绳头之岩壁。

啪然巨响,岩壁已禁不起撞击而崩裂,哗啦啦又已牵动不少它处岩块,大小雨点般狂坠往地面,更将地面给砸得连崩带塌,全往万丈深崖落去。

小邪与韦亦玄也掺杂於乱石之中往下坠。无立足之地,无挣脱之力,只能往下坠,坠往深渊。

韦亦玄脸­色­已发白而昏眩,那高速下坠而吊悬内赃於胸口之沉闷令他想呕。

小邪却露出了一丝得意而捉狎笑容,

“如果把你垫底,我胜算很大!呵呵……”

也只有他,在此时还能笑得出来。

岩块纷落,由急促而趋归於平静。

人与石,全沉消於深不见底而笼罩一片浓雾之深渊。

水月楼为北京第一大酒楼。共有四层,每层可设宴叁百桌,状如高塔,美轮美奂,媲美皇宫。

熟悉声音已嚣狂的传出,引起食客个个侧目,他还是肆无忌惮。

在第叁层左侧靠窗那张圆桌已坐了不少男女老少,还有两颗亮和尚头。

欧阳不空、朱陵、小丁、阿叁、阿四、小七、萧无痕,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听小邪在扯得天花乱坠。

“你们不知道啊当时他偷偷将黑血神针藏在岩壁,我故意这麽一撞,然後故意让出胸口被他杀一刀!然後我就拎住他的头,给他几个巴掌,再得意轻笑,谁知那山崖松得很,就这麽垮了……”

“後来我想想,很久没洗澡了,就往崖下跳,韦亦玄不敢,我一气之下就把他困起来,悠哉悠哉,腾云驾雾般往下飘……”

小邪说得口乾舌燥,又灌起几口酒,袖口猛擦嘴­唇­又道:“谁知道他那麽不济,还没到底……就吓得屎尿直流,昏了过去……”

“在落水之际,我活活灌他几口水,没想到他那麽不管用,竟然噎死了!我只好自己玩水啦”

阿叁道:“那你为何躺在水中装死?还要我们在杀了孙鲁,救了老头儿之後才赶至;把你捞赶来,还昏沉沉的?”

“这个嘛……”小邪笑得甚是神秘,“我在睡觉嘛!那有人睡觉不昏昏沉沉的?”

他又道:“我有在水中睡觉的习惯。”

阿四稍带狎谑:“你睡觉还要背个砸烂脸的死人?”

“呃……”小邪黠狡灵目一动,“那是垫底的!我觉得在水中睡觉,这样最舒服了。”

小丁轻轻含笑:“你好厉害,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麽事?你说!我漏斗神无所不能!包你无事不通!”小邪拍拍胸脯,俨然一副大将军威风。

小丁娇笑道:“就是……你如何缠住了韦亦玄?……你能试一次让我们瞧瞧嘛?……”

“当然可以!全不是盖的!”

小邪抓起腰际红绳,就往身躯缠去。突然感到少了一人,不逼真,随即瞄向阿叁:“你来帮我!”

阿叁摇头,瞪眼:“我才不当死人!柱子那麽大,你找它好了!”

他指着小邪左後方靠窗那支一人合抱粗之漆红石柱。

小邪无奈的瞧往石柱:“好吧!反正死人也不会动!勉强啦!”

走往石柱,已撂起红绳猛往身上缠。眨眼间,上半身已如缠藤椅般困得紧紧。

小丁轻笑:“你的手……当时也是如此?……”

小邪突然发现还有一只右手,立时乾笑:“不不不!当时是用滚的!怎麽可能还留一只手?你来帮忙!快!”

“噢……”

小丁轻步走前,帮他缠妥:“要打结?”

“当然要!否则韦亦玄早溜了。”

小丁替他打好结,然後呵呵笑道:“小邪帮主,我终於了解了!”

小邪威风八面道:“你终於了解本帮主无所不能吧!”

小丁摇头轻笑:“我终於了解你为何会被捞上岸,原来是无法走脱呐!”

“谁说的!我要走了!谁也拦不了我!”

“那你自己走吧!我好累,想先回去休息了……”小丁淡然笑着,走回原位,准备收拾东西离去。

小邪猝然已明白上了大当,立时急叫:“喂!你们不能留下我啊!”

众人故意想杀杀小邪威风,已然含笑起身,都已离座而去。

小邪更急了,“喂!我是大帮主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阿叁回头呵呵笑道:“小邪帮主,你好好睡!等你睡饱了,我再来捞你!”

“阿叁你胡址!那有人睡觉还会说话的?”

阿叁轻笑:“那有人睡觉要绑着死人的?”

说着,已随众人离去。独留小邪在此做有生以来最瘪、最可怜的挣扎。

“喂你们怎能弃人­性­命於不顾?如此残害民族幼苗”

“各位大官贵人!我是杨小邪啊!是鼎鼎有名的发威大将军啊!快帮我解开绳子……”

“岂有此理!求你们,你们不给面子?看我如何拆了你这栋水月楼”

从此以後,水月楼只剩下两层。只因它冒犯了“发威大将军”。

瑞雪轻撤太原城,一阵爆竹声响起,“通吃馆”已再度开张。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只不过那些弟兄全被绑了七天七夜,­精­神差了点而已。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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