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含儿淡淡道:“公子可曾注意,这每隔四丈,便有一平台,供人踏足。您若是不行,待妾身过了,自然会抛索相应。”
“不必……”
云遂影再次举目,心中也生起了几分好胜之意。这茫茫云气,想来都是由阵势引动,机关重重,方位变迁,生死易位,全在计算之中……身边的这名女子还真是不一般。
“我来之前,已吩咐他们停了机关,公子大可放心。”
“姑娘说这话就见外了,您先请,在下自当跟上。”
迟含儿心知,在短短的时间里,这里的机关已被云遂影瞧出大半。不过她本也是抱着探讨之意,当下,不再说什么,先跳入了云海中。
过了几个平台后,便是视野极阔的一个山洞。走了一阵后,眼前骤放光芒。他们正对着的,乃是一池碧水,仿佛天成,倒映出了冰山的影子。虽然洞外白雪垲垲,千里冰封。但在这天然的谷地,却有四季常青之树,夹岸桃花,落英缤纷,恍若闯入了靖节先生的桃花源。
那池边还有几名少女嬉戏,见着两人进来,娇呼一声,都围了过来。“公主,你回来了。”
“嗯,暗涛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教主召他出去办事,公子说几日后即可返回。”
“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医圣云公子,给我伺候好了,不许怠慢人家。”
“是。”
迟含儿又转头,对云遂影道,“云公子,这里是妾身所住的翠羽湖。您远来辛苦,不妨先去休息。有什么要求,只管向他们提出。”
“如此,多谢姑娘了。”
云遂影虽未再说什么,心中却甚是满意。那些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个个伶俐可人。
果然小姐绝色,伺候的人也沾了灵气。
看来,在翠羽湖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
是夜。
云遂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觉心乱,始终入寐不得。又听得风声恼人,轻叹一声,起身掌灯。
烛火摇曳,他坐在桌边,看着手上的结环。嘴角却泛起苦笑,这根发带,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送出了。
红鸾星动,终归也只是缘薄情浅。
他回身熄了灯,重又躺下。欲阖上眼皮,却无半分睡意,只得起身,胡乱披了件衣服,抱膝静坐。
窗外,突有风雷之声大作,他心道,“两年过去,含儿姑娘的内力倒是更深了些,但天地无情却不见长进,实在可惜了。”
云遂影下床,打开门,寻着琴音而去。
迟含儿见他走来,住了弦,起身相迎,“云公子,你这么晚还没休息,莫非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
“您客气了,在下只是闻得姑娘天音,所以特来叨扰。方才姑娘弹得可是天地无情。”
“正是。”
“这上古禁曲,姑娘已得其中精妙,可惜,却少了一味主引。”
“哦,没想到公子对音律也颇有研究,不知您能否小示一二。”
“那,在下献丑了。”
他略一调弦,朗声道,“自古世间情难诉,辗转无定数,劝君相思莫相负。”
随著吟诗声缓,清灵之乐已自指与弦中流泄而出,琴音柔和,如妙语连珠。其声清越,满溢情动,如憧憬,如仰慕。思思念念,情真意切。忽然柔情胜水,忽然和缓如风。有时可以感到烈焰的悸动,有时可以感到冰山之清高,比之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更遥远的距离,及更深切的想念。
迟含儿微一皱眉,天地无情,其意首重无情两字。现在却……
她还正狐疑间,琴音陡降,几至不可闻处,此時,另一支曲音陡然高昂,重重地,如一个人忧愤之极,呼天抢地的长啸。
只见云遂影十指翻飞,琴声险急如暴雨惊雷。渐渐拉长,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迟含儿只觉一阵气血翻腾,自己的心跳随著琴音忽快忽慢,不听指挥,连忙暗运起内功相抗。
“人生无真蒂,万事转随空。”
淡如墨染而逐渐晕深的话语一出,天地无情进入了Gao潮。翠羽湖的水时而喷起,时而回旋,时而形成宽广的水幕,倾头倾脑盖下,四下乱溅。
迟含儿气壁张开,挡住了散落而下的漫天飞花。但白晰的额头冒出了点晶莹的汗珠。
此时, ‘铮铮铮’数声断响,如同撕帛裂石。琴音嘎然而止,弦上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公子果然高明,妾身佩服。”
单凭琴音,便能惊起千堆雪。看来,这就是书中所说的至上境界。迟含儿不禁有些灰心,她苦练数载,竟还比不得个全无内劲之人。
云遂影见她神色,已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微笑道:“天地无情的典故,想必姑娘也很清楚。当年琴圣正值新婚大变,百念俱灰。功成之时,天地为之动容。其所以特别,就在于它没有一定的乐律,端看各人发挥。所谓无情非指无情无欲……”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是,情到浓时转薄处。姑娘玉洁冰清,未解个中滋味,自是不会明白何谓缘尽情散,饮恨天涯。”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嘛,在下不知。不过情之一字,伤人非浅,若是可能,还是不知情为何物的好。
夜已深沉,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慢走。”
看着云遂影远去的背影,迟含儿又坐了片刻,想到自己怕是终生成不了这天地无情,心中生出几分了不甘。但这人世际遇,悲欢离合,其中种种起承转折,岂是常人所预料的?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虽然迟含儿下了十二分的小心,带云遂影自小路上山,又严令封锁消息,不准泄露医圣在翠羽湖,但在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保密的。
当恋双回到听雨轩时,还是日上三竿,守卫在外面,见着他,下跪行礼。他挥挥手,刚推开门,就闻得厅内一阵阵欢声笑语,莺转燕啼,杂夹着教主吴烟的笑声,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八大胡同的回春阁。
再进一进,果然,吴烟身边环绕着数女,也不知道是第几批的美人了。偏偏教主样貌绝美口才又好,逗得众女笑不成声,几乎都忘自己的身份,还有此人是出了名的心狠。
“双儿,你回来了。”看到弟子归来,吴烟笑着伸手,立时就有人为他送上白玉杯,“来来,陪我喝一杯。”
恋双接过玉杯,眸中波光涟滟,不自觉便迷惑了在场的诸人。“教主,不知您是否听说了,向来冷傲的迟含儿,在翠羽湖藏了个人,每日甚是逍遥快活。”
“哦?这本座倒不曾听闻,什么样人,比得过我身边的这些绝色吗?”
“教主……”
美人娇声细气,惹得他哈哈直笑。
“当然,能让我们眼高于顶的长公主看上,自然不会是庸脂俗粉。”恋双神秘的笑笑,凑到了吴烟耳边小声道,“而且根据我收到的情报,连碎梦楼主云暗天,都跟他有那种关系。”
“有意思。”吴烟顿时来了兴致,“不知是哪方高人?”
“云遂影。”
“上次在齐家堡,就是他坏了我们的好事。”吴烟扯开挂在自己身上的美人,像是丢掉一片无关痛痒的破布,“就让本座亲自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医圣。”
垂柳依依,微吐嫩芽,寒湖凝烟,宛风如舞。
湖边的柳树下,云遂影正闲适地据案挥毫。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谢。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舒云展。”
写完看了看,又摇摇头,撕个粉碎。既已身在局中,最多也不过是花自飘零逐水流。
“难得姐姐这里有贵客临门,这位想必就是云遂影云公子吧。”
“见笑,”云遂影心中暗骂,师妹,你这个女太史怎么当的。怒……
你那本耽美定律与实际情况已然大大不符,念在你没有实际经验,我就没和你计较。可是,可是!你竟然把这条蛇排名在我哥哥前面!我饶不了你……
不过,他还是保持微笑道:“久闻补天教主绝色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吴烟柔若无骨般偎了过去,“早听说云神医风流美名,既然来了补天教,怎么也不到我哪里一叙。”
默,我虽然好吃一口绝色的豆腐,但是,您老大只是让我浑身鸡皮疙瘩,毫无半分兴致的说。“吴教主,请自重。”7FD3F离弹谁的:)授权转载 惘然【】
“那日江上,我与云楼主初会,相谈甚欢。西湖柳畔,共赏美景,让我对他甚是想念,传闻,你与云楼主关系不错,不知他何曾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他看云遂影,外表也只能称的上是清秀,哪及的上自己美色。云暗天居然会喜欢他,该不会是因为他恋童吧。
云遂影神色未变,淡笑道,“这倒不曾提起过。下次我见到云楼主,定会向他转达您的思念之情。”
(心:哥哥,你还真是强人。这种美人蛇,连我看了都想跑的远远的,你居然还上
,武林第一梦中攻君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吴烟,你既然和我哥哥有过一腿,我怎么能放过你,今天在你地头上,我先服个软,下次江湖再见,嘿嘿,咱们比比使毒的功夫罢。蛇蜕皮,也是自然现象的说。)
“唉……”吴烟再次倾入他怀中,“云神医长得也甚是可爱,您可有兴趣……”
辗转交错间,云遂影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下了剧毒,无论吴烟之前跟云暗天是什么关系,此地已非安全之地。
适时的示弱,也方便日后的行事。
“放开他。”
迟含儿回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因为顾及云遂影,所以她并未弹出气劲。只是以玲珑血音中的余音绕梁,稍做警醒。
吴烟松开手,“不过是开个玩笑,姐姐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
迟含儿没有作声,她们姐弟感情虽淡,但吴烟怎么也算是教主,对她平日又诸多礼让。既然他放手,那也不好太过追究了。
两人错身而过,她没有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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