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说云毅以前过着漂泊流浪的生活,如今却总算安定下来。谷辰轩的母亲十分照顾秋樱,这显然超出云毅的意料。
秋樱很高兴,从小到大,她从未感受过长辈的关怀,更不知父母的爱是什么样子,如今从这位大娘身上得到,她又怎能不开心?因为秋樱欢喜,云毅自也欢喜。
秋樱第一次过去向妇女请安道谢时,妇女便把她留住,与她长谈了一宿。
“你的名字真好听。”妇女握着她的手细问,“那是你父母为你取的吧?”
秋樱难为情地回答:“那不是我父母取的。”她的声音很低,垂着头道,“说出来,大娘不要见笑,那是云大哥帮我取的。”
妇女的手指微微一颤,脸上仍挂着和蔼的微笑,她半信半疑地提道:“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亲兄妹,看来不是。”
“我的名字是他堂妹的名字,我从小便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她黯然神伤,接着又道,“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妹,但他却是我最亲的人!”
妇女走过去安慰她,听她诉说童年时在峨眉山的遭遇,种种的不幸伴着心酸的泪水。而后她又说到云毅,她眼中流出的泪不再酸楚,而是洋溢着幸福和喜悦。
所有的事情在妇女面前水落石出,她心里隐藏着一个秘密,想对秋樱说,对谷辰轩说,对云毅说,可是她不能如此突兀。
她在空岛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只知她叫李氏,没有人知道她就是“玉剑双侠”中的姚慈,她不愿捅破这层纸,让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平静毁于一旦。她倒希望日子像以前那般宁静,云秋二人从来没有到过空岛,那样她宁可相信亲生儿子早已不在人世,可是她的义子却把他带到她跟前。
谷辰轩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云秋二人来到家中小住,那也只是说出他一半的心声。姚慈早已摸透这个义子的脾性,便反口问道:“既然讨厌,为何把他们带到岛上?”
谷辰轩回答不出来,他心里想到了秋樱,却不愿母亲知道他的想法。
姚慈早已猜明,便又故意道:“那个小伙子还好,温文尔雅,我很是喜欢。不过那个小姑娘,忸忸怩怩,我却是越看越不顺眼。”随便的几句话,就让谷辰轩欲言又止,从此再不提与云毅的不和。
姚慈看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义子,嘴上绝口不提,心里却喜欢秋樱。
他明知空岛不是任何人都能栖身的地方,可却依然把她带来;他明明不愿和云毅这样的人打交道,可为了秋樱,仍旧让他进岛;他应该也清楚秋樱并不钟情于他,可是他依然痴心不悔。也许喜欢秋樱,所以他总是和云毅水火不容。她心里爱惜这个义子,便难以将秘密告诉他,而真正让她不能把秘密公诸于众的原因在于云毅。
云毅的心是浩瀚的大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尚是弱冠之年,却早已懂得喜怒不形于色,连姚慈有时都难以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隐忍、谦和、厚重,又永远不甘流于平俗。姚慈担心把秘密告诉他,便如一副枷锁重重套住他。她不愿牵绊他,倘若云毅愿意留在空岛,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一旦告诉了他,她就更不可能留住他。
秋樱那么喜欢他,可是他会为了她留在岛上过着连谷辰轩都觉得乏味的日子吗?姚慈甚至一度以为云毅对秋樱的感情并不如秋樱对他的深厚,这一点作为母亲她并不偏私,虽然平日谷辰轩对秋樱冷冷淡淡,装作漠不关心,不过他确实比云毅更喜欢秋樱。
姚慈喜欢秋樱,这个身世坎坷的女子,到了哪里都是人见犹怜,更重要的原因是姚慈把秋樱当作云毅的堂妹那般对待。每当唤起这个名字,姚慈便会想起很多人,想到那个豪气干云的师兄云浩,想到那个温柔如水的伊莲心,她就更发觉要待秋樱好。
她见秋樱总是身着男装,便亲手为她裁减了几件衣裳,要把她好好装扮一番。她为秋樱做了一袭水绿色的齐腰襦裙,虽是布质,但裁剪合身,配上淡青色的叠襟窄袖上衫,把秋樱整个人衬得更婀娜多姿。她又用一条浅绿色的丝带轻轻挽住秋樱一头铺泻而下的秀发,虽然发上没有宝钗金钿,却把她衬得更清雅秀丽。
姚慈看着镜中清美的玉颜,欢喜地对秋樱道:“妹子,你这么好看,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告诉我,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谁呀?大娘立刻给你变出来。”
秋樱娇羞地垂下头,细声回答道:“我哪有想见的人。”
姚慈反问道:“真的没有吗?”
这时门外刚好有人敲门,姚慈故意磨蹭,道:“既然没有,那咱们便不见。”
秋樱又羞又急,姚慈也不嬉弄她,便去开门,结果来的是一个绿衣少女。
“大娘,我带了些针线活,想要来请教大娘。”绿衣少女道,她看见秋樱在姚慈房里,便又道,“原来大娘家里来了客人。”
“她叫秋樱,刚来岛上住几天。”姚慈介绍道。
“是辰轩哥带她来的吧?”绿衣少女问道。
“是呀,绿衣,你进来吧。”姚慈拉着她走到房内,又对秋樱道,“她叫水绿衣。”
“水姑娘好。”秋樱腼腆地问候道。
“你这身衣裳好漂亮,大娘的手艺真不错。”水绿衣羡慕道。
“你要是喜欢,改天我也给你做一套。”姚慈道。
“真的吗?”水绿衣问道,“大娘的衣裳不会只做给儿媳妇穿的吧?”
“哪是?不过你要是我的儿媳妇,我便只做给你穿。”姚慈调侃道。
“大娘说笑了,也许辰轩哥早就心有所属。”水绿衣试探道。
姚慈拉着秋樱对水绿衣道:“呵呵,我这个妹子便真是心有所属,这会我正要带她去见心上人呢。”
水绿衣一听,喜悦地道:“那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也不打扰了,改天再来请教大娘的手艺。”
姚慈叫住她道:“你很久才来一趟幽然小居,怎么这么快就离开?辰轩在家里,我去找他来招待你。”
水绿衣止住她道:“不用了大娘,你忙你的,我下一次再来看你们,顺便做些好吃的糕点给你们。”
姚慈听她这么说,便道:“那也好,你就先回去。”
待到水绿衣走远,姚慈回头对秋樱道:“你看你没有想见的人,人家就果真没来见你,多称心如意呀。”
秋樱听着,眼中露出失望之意,姚慈笑了笑,道:“人家没来见你,你可以去见他嘛。”
姚慈把她拉到大厅门口,碰巧云毅和谷辰轩都在厅内,姚慈问道:“你们两个怎么都在这里?”
“娘,我刚刚和这位仁兄论起剑来。”谷辰轩指了指云毅。
“论剑?那是好事,学武之人,在于能不断兼容吸收,取长补短。不过来者是客,你可不许动真刀真枪,免伤了和气。”
“孩儿一定谨记娘的教诲。”谷辰轩说道。
“前辈放心。”云毅开口道,“我定不会和谷兄弟动手。”
“我相信你。”姚慈点了点头,之后欣喜地道,“你看我们只顾着说话,可把人家给等急了。”她一边说一边从门口拉着秋樱进来,继续道,“我变出一个美人,你们看认不认识?”
秋樱垂着头轻步走进厅内,手指摆弄着衣角,直到许久,才微微抬起头娇羞地望着云毅。
云毅也笑吟吟地看着她,两人虽不言语,但是情意却再明显不过。
谷辰轩也不能相信自己双眼,明明总是一身男衣装扮的秋樱如今却变得容光焕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看着她便想到了刚出清水的芙蓉花那种清新纯朴之美。待见到云毅与她眼波缠绵,谷辰轩甘甜的心中渗入一丝苦楚,这些都逃不过姚慈的眼睛,她明白谷辰轩越呆下去越难过,便把他带出来,让云秋二人留在厅里。
“你都看到了,她眼里根本没有你,你就不要再想她了。”姚慈缓缓地劝说谷辰轩。
“谁说我想她?我才不稀罕。”谷辰轩否认道。
“那是最好。”姚慈接着道,“秋樱穿这身绿衣好看,倒让娘想起一个名副其实的绿衣。我想她穿了这身衣服也许更好看。”
“娘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谷辰轩悻悻地离开,姚慈也不好再说他。她太了解这个义子,尽管身为人母,她也总为他留足颜面,所以谷辰轩也明白养母的良苦用心,平时极少拂逆母亲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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