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毅便把当日如何在南薰门擒到盗贼,事后孙大人派人请他入宰相府等事情都告诉洪恭仁。
洪恭仁听后半喜半忧地道:“没想到,你才是抓到盗贼之人。那孙大人为何要故意隐瞒,还叫你进入宰相府当仆役呢?”
“大人,其实这很好理解。想必孙大人和宰相府……”史韶华没讲下去,只道了一句,“属下无凭无据,不敢造次。”
“嗯。”洪恭仁道,“你不必说我也猜得出来。”随后他又对云毅道,“小兄弟,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重回宰相府。”
史韶华领会了洪恭仁的意思,他对云毅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公子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们如今是在下赌注,公子可愿意搏一搏?”他慎重地问云毅道。
云毅思索一番:“此刻即使我亡命天涯,但一辈子也要窝窝藏藏,不能堂堂正正做人,那又有何意义?倒不如赌一把,况且叔父现在也应该去到嵩山,除了秋樱外,我还有什么可牵挂?”想到这里,他利落地回答道:“我愿意!”
“小兄弟,本官之所以敢叫你赌一把,还有个重要的缘由。”
“什么缘由?”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宰相府没有死囚。”
云毅点了点头,本要一走了之,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掏出一支翠玉金钗,递给史韶华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与她再见面,若有一天她来到东京,便麻烦你把这支金钗交给她。”
史韶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糊涂了吗?我又怎么会认识她?”
云毅苦笑了一下,道:“是呀,我当真是糊涂了。”
史韶华接过金钗道:“这支金钗我替你保管,咱们约定来日你跟我拿。”
云毅爽快地道:“好。”说完之后便出了酒肆,往宰相府的方向走去,洪恭仁和史韶华目送他离开。
云毅一路走去,心中想得明白,即便一个人武功高强,但他仅有一把剑,无法力敌千军万马,更何况成就大业?所以一个想要干大事的人,便应该拥有生存的智慧,即是如何使弱小的个体变成强大的整体。
云毅从容来到宰相府大门前,瞬时从府内出来众多侍卫,持着枪团团围住云毅。大街上的人都在看热闹,朱廉叫人把云毅带入府内。
利子规听到放走死囚的仆役自投罗网,心中大为震惊。“云毅,你活得不耐烦了吗,竟然自寻死路?你难道不知一陷入宰相府,此生便再难以逃脱吗?姐夫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要步他后尘,一生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吗?”利子规想道,另外她又忧心忡忡,“云毅不是傻瓜,莫非他自投罗网,是要来揭穿我?他要说出还有一个跟他一起救人的同谋,以此威胁朱廉,让朱廉不能杀他?”利子规想到这里,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她下定决心,“若是云毅敢说出还有同谋,我一定……一定在他开口之前杀死他。”
云毅被关在地牢里,不久之后朱廉亲自下来拷问。朱廉指着他的鼻梁训道:“你真是狼子野心,同样姓云,我早该想到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真是一时疏忽、养虎为患。”
“我叔叔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如此残害他?”云毅痛恨地问道。
“他没告诉你吗?”
“他已经死了。”云毅忿恨得咬牙切齿。
“哦,死了?真够可惜,那么一条硬汉。”朱廉听了手下禀告,又见云毅亲口承认,便也不再对云浩的死产生怀疑。他转而问云毅道:“你是怎么发现那条秘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自有办法。”
“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我不会告诉你。”
“你是不是看到莲心潭想到你婶母,所以才找到那里去?”朱廉盘问道。
云毅听朱廉如此说,心中总算明白女黑衣人如何发现秘道,他一口承认道:“是。”
朱廉狠狠击柱道:“原来云浩早有预谋,早知当日真不该听他的话建造莲心潭。”他提着云毅的衣领问道,“你还有同党在宰相府吗?凭你一人之力如何救人?”
“我只知道当年你害死我叔父一家,还留什么同党?”
“真没有漏网之鱼?”朱廉不太相信云毅。
“没有。”云毅回答道。
“好,你够嘴硬,先让你受点刑,看你说不说。”
接下来这段日子,对于云毅而言,是一场长长的恶梦,他不知何时才能梦到尽头?
他遭受着酷刑,他们直要把他全身的关节都分割拆卸,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苦,足以把人痛死。
云毅如今才明白叔父为何逃不出这个人间地狱,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有忍受住连绵的痛楚,在关键时刻咬紧牙关对自己讲道:“云毅呀云毅,你不能求死,你不可以就此死去,你不能用死逃避痛苦,只要尚存一线生机,你都要挣扎着活下去。即使活着比求死更艰辛,但是活着本身就是对痛苦和死亡最大的挑战和蔑视!”
就连躲在暗处窥视的利子规,也不忍看到全身血肉淋漓、伤痕累累的云毅,他始终没有背叛她,是她害了他,害了她姐姐用性命换来、她姐夫最牵挂的人,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宰相府势力过于庞大,她无法救他。
有时利子规会从云毅身上看到自己的过去,那像死神缠绕着她、使她无法摆脱的少女时代的阴影,那个昏天暗地的院落。然后她便咬紧牙关,誓要宰相府树倒猢狲散,誓要朱廉死无全尸。这是一种怎样的仇恨?
云毅昏死的时间总比清醒的长,有时在迷糊间,峨眉山冰天雪地的生活便会浮现在眼前,农夫用枯柴为他点燃火堆,烤暖了他的脚,温暖了他的心。有时又是空岛天朗气清、鸟语花香的日子,秋樱手捧着鲜花,站在门口笑吟吟地对他道:“把鲜花Сhā到屋子里,这样到处都弥漫着香气。”
“香气……”云毅嗅了嗅,却只闻到一股呛人的烧铁的味道。
云毅始终没有透露出同党,朱廉仍然放心不下,再三叫人拷问。
忽然有一天,地牢中来了两位慵懒的贵客,正是利子规和朱星延。原来朱廉特意安排利子规来到地牢,是要看她对云毅的反应。
利子规自也明白朱廉时刻都在试探她,她见到血肉模糊的云毅,把整个胃都吐出来,遮着鼻子对朱星延道:“好恶心,小侯爷,我几天都吃不下饭了,怎么咱们没事故意找罪受呢?”
朱星延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刑具,忽然抓起一根鞭子,露出冷酷的笑容道:“子规姐,咱们没事也拿这个人来试试这些刑具。”
利子规一听,心中恨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脸色铁青地道:“小侯爷,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拿起这些刑具,那真是降低了你的身份。”
朱星延想想后点了点头,扔掉鞭子道:“你说得有道理,这里不好玩,咱们去别处吧。”
朱星延和利子规走后,牢差问云毅道:“你认不认识那个女子?”
云毅本来就不认识利子规,他摇了摇头,心中却想道:“难道他们怀疑这个女子的身份?莫非她就是女黑衣人?”但是无凭无据,他自是不敢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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