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堂而皇之地走出去,云毅没有阻止,洪恭仁也没让人阻止,直等到利子规的影子消失了,洪恭仁才愧疚不已地出声道:“云兄弟,你知道了?”
云毅从袖口摸出那份奏章,走到洪恭仁跟前,他不停地摇晃奏章,双目通红,痛苦不堪地询问道:“大人,这是真的吗?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洪恭仁低下头,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云毅面前垂头,他的心无法像云毅那般正直,他始终没有云毅那种高度。人生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忘记最初的信条,有谁能轻易做到?
云毅继续质问道:“为什么?大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何一直欺瞒我?欺瞒我!”
洪恭仁丧气道:“事到如今,我也和云兄弟坦白。你知道吗?朱廉的覆灭就是我的覆灭,我一直都在自挖坟墓,这一天从我开始想要扳倒奸相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在自挖坟墓。”他慢慢地叙来,“我从未想过为自己牺牲伊家那么多条人命。当年,我膝下有一子天翼,他十五岁天资聪颖,去边关当了将军,少年得志,却得意忘形,天翼擅自领兵突袭辽军,不料战败被辽女招降,最后中计被辽女杀死。众人只知天翼为国殉职,先帝更是嘉奖,封予天翼‘忠义将军’的名号,不料天翼投降被杀的真相让朱廉知道,他以此要挟我,是要我儿子忠国的清誉,是要我庙堂的功名还是伊家的性命?”
云毅听后极力摇头,他疾言厉色道:“大人,难道你就这样抉择了吗?你就这样用伊家上下的性命去换取你儿子的清誉和你的功名?”
洪恭仁大声驳道:“本官没有,这只是权宜之计!云兄弟,你不明白,朱廉当时位居中书舍人,权势日益高涨,迟早将问鼎宰辅之位,就算本官不签章,伊家迟早还会被朱廉所灭,因此本官只得先保住头上乌纱,留在朝中入职御史台,方能与朱廉抗衡,这是我唯一能铲除奸佞、为伊家洗冤的办法。”
云毅纵声大哭,他嚎啕出来,口中不断念道:“铲除奸佞?为伊家洗冤?铲除奸佞?为伊家洗冤?”他慢慢往外走去,他该怎么劝慰自己?他仍需要时间反思。
史韶华、李光和韦虎风听到声音,都走了过来,史韶华问道:“云兄弟,你怎么了?”他看到云毅不停往外走,想要拉住他,可是他拉不住云毅,只好任凭他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走回房。
史韶华对李光和韦虎风道:“两位,快点去劝劝云兄弟。”
李光和韦虎风点点头,跟随云毅而去。
史韶华回头问洪恭仁道:“大人,云兄弟知道伊家实情了?”
洪恭仁回答:“是的,他和利子规都知道了,桌上那份奏章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这一生辜负了很多人,伊家,圣上,云兄弟。”
史韶华又问道:“大人,你打算怎么做?”
洪恭仁坦言道:“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你看这碧空如洗,一切都要水落石出。”
史韶华摇头道:“大人,不可以承认。大人可考虑清楚?之前圣上追查过伊家一事,他相信大人奏章上的印章,相信伊家没有冤屈,一切是他们罪有应得,只要我们仍然这样一口咬定,朱廉是乱臣贼子,就算他供出大人,也没有人会相信。”
洪恭仁道:“但是云兄弟相信,况且伊家就会这样沉冤莫雪,本官于心何忍?这个坟墓,本官是挖到尽头了。”
史韶华想了想,出谋划策道:“大人,你可以为伊家洗清冤屈,只要你告诉圣上当初你是被朱廉蒙蔽,害了伊家,这样你就不一定要赔了性命和清誉。只是有一个前提,定要先取了利子规的性命,只要利子规一死,再没有人出来指证大人是为了天翼而诬蔑伊家的事,云兄弟更是不会指证大人,全部人就当朱廉是信口雌黄,这样好不好?”
洪恭仁忖道:“杀了利子规?云兄弟岂不是伤透了心?”
史韶华劝服道:“大人,到了这个关头绝不能妇人之仁,这样也是为了云兄弟好。死者已矣,只有这样,天翼的旧事才不会重提”
洪恭仁幡然醒悟,他无奈道:“这也许是我为天翼做的最后一件事。”他毕竟爱他的孩子胜过爱云毅,他何忍将天翼的事挖出来,让他死去的亡灵再受道义的拷问和谴责,一个被辽女招降、最后被辽女杀死的将军,他只能充当懦夫吗?
史韶华道:“只是,谁可以杀了利子规,这倒是一个问题。”
洪恭仁出声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修书一封,约利子规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西夕郡主的葬身之地,乱葬岗。”
“大人要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了结与利子规的恩怨。”
“大人想怎么了结?”
“让利子规杀了我,然后云兄弟才会杀了利子规。”
“大人知道利子规一定会杀死大人?”
“会的,但是我不会死。”
“大人,你知道利子规如今身在何处?”
“知道,她躲在一处荒郊野外,昨晚她和云兄弟一直都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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