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片刻后，张嫣抬眸笑道。“是奴婢棋艺不­精­，让娘娘见笑了。”瑾晗立马站起身。“这倒也不然，你已经比平日里那些陪哀家下棋的小宫女强多了。”张嫣打趣的说道，但是眼里却并未有一丝笑意。瑾晗俯首沉默着，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你知道你为何会输吗？”张嫣突然面无表情的捏起一枚黑棋在指间把玩。“奴婢不知。”瑾晗屏住呼吸，低头盯着自己的裙角，身旁的仙鹤香炉散发着袅袅青烟，给殿内增添了些许琢磨不透之感。“你下得太过心急，只知一位进攻，却不知攻守相济，只看到眼前的棋子便赶尽杀绝，殊不知若留下它们便能轻而易举的为之后的局势开辟天地。”她不紧不慢的说着，言语中却是另有他意。“奴婢愚钝，不懂您的意思。”瑾晗低声着回答，心中不禁掠过一丝不安。“人生如棋局，包含天地、千变万化，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这你总懂吧？”张嫣蓦地抬眼略带不满凝视着她。瑾晗点点头，却弄不清她的意图，只得闷不吭声。片刻后，张嫣又深吸一口气，轻叹道：“皇弟以前可是下棋的能手，能深知棋理、顾全大局，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明白什么该留什么不该留，心思缜密得有时候连哀家都会自叹不如……”她像是在对着窗外自说自话着，眼神里禁不住露出忧虑，话语也赫然沉重起来：“……但是……现在的他却突然变了，开始变得急躁冲动、意气用事起来，这不禁让哀家甚为担忧……”“皇上他……”瑾晗一听见她提到了皇上，便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猛然被她打断。“你知道最近朝堂之中已经混乱到何种地步了吗？皇弟决意要将所有阉党斩草除根、消灭殆尽，这样表面看上去似乎是大快人心，但实际上却是隐患重重，人一旦失去了一颗冷静的心，那么随之就将会失去理­性­的判断，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张嫣突然起身朝瑾晗步步紧逼，语调也越渐冰冷，逼得瑾晗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侧身撞到了那仙鹤香炉旁。“奴婢不知……皇上究竟做错了什么？”听完这番话，瑾晗也渐渐按捺不住小声反问道。张嫣并未因她的回嘴而动怒，仅是低声继续说着：“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此时阉党固然可恶，但是在皇弟初登大极根基未稳之时，倘若动作过大，反而会使得朝堂之上的势力失衡，日后定然难以控制。”她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担忧。“那……娘娘为何不去劝告皇上？”经对方这么一说，瑾晗似乎也听出了些道理。“哀家说了，但是他会听吗？”张嫣突然话锋一转，带着愤懑和责备之意注视着她：“如今的他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让他变成如此的人，正是你！”瑾晗一惊，猛然抬头应上了那双凌厉的凤眼，全身不禁一颤，一时间无言以对：“我……”张嫣从一开始就并不支持他们在一起，因为她早就看出了瑾晗的存在定然会成为皇弟身边的一个不定因素，将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使他失去理智，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将她留在宫中。“其实……你的遭遇哀家也都清楚，也明白这其实并非全怪你……”片刻后，张嫣的语调突然又变为缓和，艳丽的面容上逐渐恢复了平静，“……你为了皇弟，也是受了不少苦，这些本来不应该是由你去承受的……”张嫣说出的这番宽慰话语，倒是在不经意间戳到了瑾晗的痛处，让她沉浸了许久。“还有那个叫小月的丫鬟，哀家也要在此代表皇家感谢她……”瑾晗只觉得喉咙一阵梗咽，眼眶发热，她咬紧下­唇­强忍着情绪，将头埋得更低了。“你一定很想念家人吧？”张嫣继续展开攻势，一步一步的将她的心绪引进泥潭，“宫外的日子更加轻松、更加自由，也更加适合你……”她终于渐渐露出了意图，见瑾晗依旧不语，才最后说出了那句早就想说出的话：“……哀家明日就送你出宫吧？”“出宫？！”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她的心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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