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了吗?”
“三郎带郎中来看了,郎中说无碍,三郎便叫我们好生照看着,不必惊动公主。”
“还说了别的吗?”
“绿萝没听见。”
木叶闭上眼睛想了想,也许三哥是真的对她说了那句话罢。又想起梦里那个女人的脸,明明梦里记得很清楚的,醒来还是觉得面目模糊。也许在人群中真的见到那张脸的时候,她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她为什么说她杀了她呢?木叶想不起来,即使是在梦里,木叶也不记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杀过人。换句话说,即使是在梦里,她也一定是不敢去杀一个人的,她连杀一只鸡都不敢,甚至不敢看厨娘杀一只鸡,总觉得鸡被杀的时候眼神也是阴恻恻的,仿佛打定主意还要回来寻仇一样nAd3(所以她想,那女人一定是弄错了,认错人了罢。
她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问,绿萝,我睡了多久?
“姑娘昨儿下午回来就睡下了,现在才刚过四更,还早,姑娘还可以再睡会。”
木叶是睡不着了,已经睡得够久了。才刚过四更,难怪光线不觉得刺眼。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一直在这里没去睡吗?”
绿萝笑了笑,说:“我瞌睡少,一直都是四更天就起来的,姑娘大概没注意过◎儿三郎带来的郎中开了三副药,我煎了温在那里,等姑娘醒来喝呢——姑娘现在要喝吗?”
木叶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木叶一向起得不算太早,确实没注意过。其实她几乎不记得每天早上都是哪些丫鬟来服侍她洗漱,又是哪些人来服侍她梳头更衣的。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绿萝,辛苦你了。”
绿萝笑一笑,脸上一对浅浅的酒窝:“姑娘今儿叫了三次绿萝的名字,绿萝就觉得一点儿也不辛苦了。绿萝和姑娘一起来了公主府,可是姑娘什么事都不愿意带着绿萝,也不愿意搭理人。姑娘要是觉得绿萝不好,打也好骂也好,可是姑娘什么事情都不吩咐绿萝,也很少叫绿萝的名字,当绿萝不存在,绿萝就觉得难过。”
“好了,绿萝,那你坐在床沿上,陪我说会儿话吧。”
绿萝点点头,坐到床沿上来。
“绿萝,你是哪里人?”
“桂阳郡,就是蔡侯的老家,东汉那个造纸的蔡侯。小时候我娘常常带我从蔡侯祠前边走过,我最喜欢看蔡侯祠里的油灯,莲花形状的,摆满好几层,最大的像酒坛子那么大,有十八斤重。上面写着一些字,也许是人的名字,可惜我不识字。据说都是人家捐的,放在祠堂里头可以给家人祈福。”
“原来你也是南方人?”
“就因为是南方人,郭侍郎才叫我跟着一块儿去的。不然,带去的都是年纪大些有经验又有见识的丫鬟和奶妈,哪儿轮得到我呢!”
“那你是多大来长安的?”
“七岁。那一年我有媒人到我家去给我哥哥说亲,可是我家穷,拿不出给哥哥娶亲的聘礼钱。碰巧那年有宫里的人各县采买女孩子送往长安,我爹就把我卖过来了,说是去长安的贵人家里做奴婢,也总好过卖到教坊里去……”
木叶没经历过这样穷困潦倒的日子,无法想象绿萝的苦楚。但是她又想,即使长安才是她的故乡她的家,十二年来她却是始终把岳州当作自己的故乡,把姑姑当作她唯一的亲人。背井离乡,辞别骨肉,大约都是一样的心境吧。
“那你想你爹娘吗?”
绿萝摇了摇头:“忘了爹娘长什么样。只记得走的时候娘给我吃了一碗白米饭,一条小咸鱼,特别香。后来好像再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米饭和咸鱼。”
木叶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也想念家里的紫苏烧鳝鱼。我家厨子夏季总喜欢烧鳝鱼,采了新鲜的紫苏叶子放进去,有一种奇异的清香,可是府上的厨子似乎根本不认识紫苏是什么,也不知道鳝鱼这回事。”
不过半个时辰,外面却有升平公主的大丫鬟剪秋来了,问:“姑娘起了么?今儿就是重阳了,晚上要进宫赴宴,还请姑娘早些儿妆扮,用了饭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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