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废到底了。几次三番将她的自尊无情践踏的仇人,送上门来给她整,摆好了姿势等她砸,她居然能看人家看到失神,简直丢死人了。
他的五官温润而秀致,黑眸紧闭成两道优美的弧线,乌黑长睫调皮地翘着,像是里头正蕴着两弯浅浅的笑。他实在是太好看,温暖的气息,浅淡的蛊惑,无声地倾泻出来……
年轻时候喜欢上的人,或者会一直一直蛰伏在心底最深处吧。未来许多年的日子里,哪怕是一点一滴的相似,都会令人想起当时的美好。何况她面前的,还赫然正是本尊。
叹息了一声又一声,在心里鄙视了自己无数次后,顾盼还是下不去手。
她愤而自暴自弃。
感谢良好的的情绪控制,钟瑜并没有迟疑或者躲闪,甚至他并没有在心中斟酌这样束以待毙的原因。可等啊等啊,冷静渐渐掺杂了些许的期待,期待又慢慢转成一点不安,顾盼手中的蛋糕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是在考验他的耐心?还是另有什么小把戏?
没关系,耐心一向是他的强项。可又等了不知多久,仍旧半点动静都无,终究是再也忍不出,悄悄地将眼帘张开一线。
她正一脸木然地捏着叉子,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送蛋糕。刚才他特地要了全部五块蛋糕,这时其中两块已经不见了。吃得想必很投入,嘴角还沾了一点深紫的酱汁,再觑那苦大仇深的眼神,钟瑜几乎要彻底失笑……
似乎每次见她,总会收获这种意外的开心,所以他心中的期待,才越来越强烈吗?
可不忍心绝不等同于没原则。
那天,顾盼并没有脑筋发热地认同钟瑜的追求,钟瑜甚至并没有约到她。
他起身告辞的时候,恰逢甄大厨的第二炉甜品新鲜出炉。他和闲下来了甄亮寒暄了会儿,每样要了几个打包,将悠然而闲适的背影,留给了各有所思的众人。
重新开张第一天,甄大厨发了火。
两位掌柜不敢有任何异议,态度好得跟猫咪一样,连赔礼带道歉好说歹说地安抚住了,私底下不由得彼此埋怨一番。
顾盼说晴朗不该失控拿他做的招牌甜品胡砸乱抹,晴朗则提醒甄亮似乎不是很愿意钟瑜知道他的行踪,顾盼却把他招了来。
两人眉来眼去地互相指责了良久,最后半斤对八两地打了个平手。
无奈放弃责任追诉,转移话题。
顾盼适时想起件事,“那个小鬼头是谁?”
晴朗扶住额眯了眼,良久,“……我好像失忆了。”
顾盼:你就装吧你= =
隔了片刻。
晴朗兴致盎然,“ⅿⅿ,你这招欲擒故纵用得不赖呀。适当的拒绝,才能带来更大的诱惑。他现在肯定对你更感兴趣了。”
顾盼默。这长耳贼,那种境况下竟然还没忘了听壁角。
常晴朗忽然凝重了表情,忡忡地教导,“不过,你也不能太大意。虽然不知道钟大神是被什么雷劈了,可总有清醒过来的时候,你要抓住机遇,该出手时就出手,内外兼修,一举击破!”
顾盼冷冷看着那个越来越兴奋几乎要手舞足蹈的女人,半晌,一字一顿道:“无常,你发现没有?自从你得了神经病后,精神似乎好多了。”
那晚,顾盼做了个意识流的梦。
她穿越了时空,回到了1949,因为从事了某种内部称地下外部称特务的特殊职业,被敌人抓住了。
第一天,强大的威逼利诱,金银珠宝,鼎铛玉石,她义正言辞地拒绝。
第二天,毒辣的严刑拷打,杀威夹棍,老虎凳辣椒水,她还是死死顶住了。
第三天,敌人施展美人计,梦里那个人只温柔地笑笑,她浑身骨气荡然无存,招了……
最可怕是第四天,她居然还想招……
晴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梨花头桃花脸,笑得奸诈似鬼,告诉她全国解放了……
醒来的时候,梦里摇曳的画面还混乱纵横地交错,冷汗爬满了脊背额头,心存余悸。
她敢以常晴朗的项上人头发誓,那绝对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是彻彻底底的无厘头。
想不到的是,梦中的噩运延伸到了现实中,美人计竟然一环扣住一环,令她的整个生活,渐渐笼罩在一片摇摇欲坠的光辉下。
钟大神竟像是无处不在。
每天上午,她九点前会在公司收到一束犹带露珠的鲜花。淡粉的海芋,纯白的百合,浅紫的郁金香,里面附有小小的信笺一枚,印着没头没脑的诗句,带着一股子芬芳。
花店的人真正敬业,一层层地包起来,里面是透明的玻璃纸,中间是薄软的绵纸,外面还有精致的网纱包裹,越发衬得花色软嫩而娇媚。
可是,顾盼从小就是牛心左性的孩子,不喜欢被摘下来的花,固执的认为那是里面少了灵魂。
那些妩媚细腻从不重叠的小诗,是精美整齐的印刷体,下面紧紧跟着仿宋体加了晕染效果的“钟先生”三个字,触手可及又无比遥远。
他时常会打电话来,每次都是简简单单地聊上几句。
刚开始时真惊悚。
顾盼看到陌生的号码总会微楞,有时候正忙得晕头转向,茫然地接起来,男人柔和的声音像是远远飘在云端,极度不真实。
总有慢慢接受的过程,将“钟大神”这个名字存入手机后,可能是心理的接受度增加了,顾盼也就能够渐渐能平静地交谈。
可那些电话间中总有些难以预计的沉默,让她大脑空白到无法负荷,痛苦而折磨。
顾盼频频地给汤圆小盆友打电话,获知他的近况和零零碎碎的小趣事,以期能多掌握些打破沉默的小秘辛。
下面几句对话往往是通话结束之前的必备台词。
“今晚有时间没有,一起吃饭?”他的声音永远是最让人舒服的分贝。
“我XXXXXXX……”工作或者生活,朋友或者家人,总有一个能够当礼貌拒绝的护身符。
他也就不再坚持,温和道声再见,下次还是一般打来。
他时常到漫摇来,以普通客人的身份。
顾盼总觉得,钟瑜似乎慢慢摸清了她去漫摇的规律。因为“偶然”遇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
厚厚一叠书摆在面前,一杯竹叶茶,加半勺枇杷蜜,优雅地啜饮。
他看书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修长手指动作迅疾,书页被翻动得沙沙作响。偶尔抬起头来,微翘的唇角,含笑的眼睛。
有暖阳的午后,或是微凉的夜晚,他清俊的侧脸被光影轻轻地晕染开,似朦胧的剪影画。
原本驻扎在门前的两颗盆栽被挪到店里。青翠挺拔的发财葱葱郁郁,一日比一日长势喜人,映灿流黄的那株金桔,却渐渐衰败,满堂儿孙稀稀拉拉地,快掉成秃杆司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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