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穆月眠十六岁。
从三个师父那里习得一身武艺,总算可以出山。江湖,这个一直被师父们描绘的十分精彩的世界,将要向他展示。
当师父们带着如同嫁女儿般的不舍表情,细细叮咛他许多注意事项,并且不厌其烦的强调“常回家看看”时,穆月眠不禁莞尔,安慰着三个师父。
“师父们也不要太悲观了,虽然这次师公被禁足三年,但是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徒儿期待下次见到师父们时候,师父们的武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
“兔崽子!你个没良心的!”
“你小子反了不是!”
“月儿,常回来看看师父们啊……”
在师父们悲戚的送行中,穆月眠终于踏出了迈入江湖的第一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穆月眠此番出来历练,并没有想要成名,大概只是抱了旅游之类的想法。摸摸兜里的几两银子,穆月眠不禁有些发愁,这够什么用的?历练,似乎也包含了各种层面的意义啊……
不过,有一个地方,是穆月眠早已决定要去看看的。
天越东南最有势力的武林世家,便是穆家。穆家所在的越阳城,被誉为天越的最美的城。整个城围湖而建,湖中有很多岛屿,岛屿间有桥相连;春花秋月,夏柳冬雪,也许是地灵人杰,越阳的文人骚客,倾世美人也比别地出的多些。穆家是德高望重的武林世家,镇守一方,此地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穆月眠初入江湖的第一站,就是越阳穆家。
陵栖山的师父们在穆月眠懂事的时候,就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那是的穆月眠还是个包子脸的正太,他歪着头想了想,说:“那如果我回穆家,师父们会不会很难过?”
那时还很年轻,只有三十出头的几个大叔忙不迭的点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只有五岁的穆月眠,怕他要回家。
小正太穆月眠笑的很可爱,“那就算了,我很喜欢师父们,不想让师父们难过。”
于是,诱拐犯的三人感动的大哭,从此沦为了传说中溺爱弟子的笨蛋师父。而他们的师父,穆月眠的师祖气的吹胡子瞪眼,直骂这三人不成器,抱起穆月眠,严肃的告诉他,一定不能学他师父的窝囊样,要学也要学自己的仙风道骨……
想起师父们每日争谁来教他,几人大打出手,但是却总是被师祖抢了去,三人干瞪眼没办法。说起来,穆月眠将近一半的时间,竟是和师祖学习的……
穆月眠对于师父们从小就将他从亲身父母身边抱走一事,并不怨恨。一来那时太小,根本没有感觉,二来师父们确实对他很不错。不过,十几年没有父母疼爱的生活,穆月眠决定小小的报复一下师父们,他们被禁足这三年,自己是不会回去看他们的~
穆月眠到越阳时,正是四月。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但越阳城到处都是柳树,此时倒也郁郁葱葱的一片。
穆家很好找,穆月眠站在穆家大门前,看着门楼上悬挂的牌匾,上书“穆府”二字,心中微微有些触动。这里,曾经应该是他的家吧……
入夜,穆月眠迫不及待的偷偷潜入穆府,趴在房顶上,看主屋中的一大家子人吃饭。
中间坐着的,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应该是他爹,旁边的美妇就是他娘吧……右边的英俊青年应该是他大哥,旁边的小少年是他弟弟吗?还有两个漂亮的小女孩,是妹妹么?听说穆家家主穆青丰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二少爷从未露过面……那是他吧?师父说穆家一直给他留着位置,那饭桌上,穆青丰左手边的空位是给他留的吗……
心中有种满满的感情想要喷发出来,有些痛,有些酸。穆月眠觉得难过,却又舍不得离开,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眼中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
哭了?穆月眠有些吃惊,这可是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就在穆月眠一分神的瞬间,他被穆家的人发觉了。
穆月眠最擅长的,不,应该说他师父们最擅长就是轻功、易容术和潜伏,理所当然,穆月眠的轻功和易容术在这个江湖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尤其是潜伏,连他的师父们都不能发觉到,虽然此时还不为人所知。
若非自己一时失态,那定是不会被发现。但是此时,已是不能挽回,短短几瞬,穆君昔、穆君至已经从饭桌边跃到房顶,不愧是南方第一武林世家……虽然穆月眠在被发觉的一瞬间便逃离了,仍旧被穆家的两个儿子追了上来,那是他的哥哥和弟弟呢……
之后,穆家兄弟垂头丧气的回来向父亲禀报,被那小贼逃了。
“看身形,应该是个少年,不知什么来头。”穆家长子穆君昔描述着,心中暗暗惊讶,他自己的功夫应该已经相当不错,可那个人的身法竟然比他还要快上许多。
穆青丰摸摸他那两撇精心保养的小胡子,“能瞒过我在房上潜伏这么久,又能逃过君昔的追捕,此人功夫不弱,现下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也不可掉以轻心……近日内让门下弟子都注意些,有没有可疑人物进出越阳。此人应该还在越阳城内,说不定还会来庄内,你们两个也都注意下。”
“是,爹。”穆君昔和穆君至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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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月眠顶着一张易容过的脸,在越阳城里的小面摊上吃五个铜钱一碗的阳春面。
昨日穆家一探,穆月眠感慨良多。
果然是一家人,长的真像,此其一;穆家真有钱,看那一桌子饭菜,大多都是自己没见过的,想必味道不错吧,此其二;这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家……吧?此其三。
“喂,你看起来很眼熟啊!”
一只手从后面落在穆月眠的肩上,穆月眠身子一僵,面吃了一半在嘴中,差点被吓的吐出去。
此时的穆月眠,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没有老江湖们的熟练经验和花花肠子,只能僵硬的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人。
“……空承,你别吓人好不好?”
修长身材,俊美容貌,阳光般笑容的美少年盯了穆月眠好久,伸手扯他的脸皮。
“月?干吗要易容?你这张毫无特色的脸怎么弄出来的?”
穆月眠拍掉空承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饿了。老板,来份和他一样的面。”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越阳。”
“还能为什么,工作呗。”空承耸肩。
穆月眠闭嘴,他当然知道空承的工作是什么。眼前这个有着阳光清爽味道的少年,根本是个恶魔,大概是天上缺少某些神经,杀人如切菜,毫无心理负担。却没兴趣“滥杀”,不付钱是不杀人的。他的兴趣大概除了钱,就是某人了。
老板端来了一碗阳春面放在空承面前,他兴致勃勃的挑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
“……难吃……这种没油水没味道,除了面就是葱花的东西,你也吃的下去?”空承把面碗一推,厌恶的看着。
穆月眠不在意,几口把面吃完,“我没钱,从陵栖山到越阳,我身上那几两银子早快花完了,当然能省就省。”
空承一只手支着脑袋,咬着筷子,虽然是很没形象的动作,不过这个人做起来却不难看。
“要不要我借你?”
“不要,借你还不如去借高利贷。”
虽然穆月眠如此爽快的拒绝,空承却笑起来,“那,月,你这次准备出来多久?”
穆月眠伸出三根手指,“三年。”
“哦……时间还挺长,你怎么赚钱?”
“没想过,做保镖之类吧。”
空承伸出手指戳了穆月眠的额头,“笨蛋,保镖能赚多少钱?”
“你要是有门路就说,别老是动手动脚的。”穆月眠不高兴,空承大他将近三岁,却总是把他当小孩看。
“笨死了……”空承叹息的摇头,“你师父是干什么的?你不会学着点?”
穆月眠微愣,他师父是干什么的,他还真不太清楚。
满世界乱窜,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师父们,拿人家的秘密当故事讲给他听,直接导致他对江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江湖是多么惊心动魄的地方。除此之外,他师父有做过其他更有建树的事情么?
似乎没有。
看穆月眠一脸茫然,空承真想看看他脑子里是不是装的稻草。
“你师父们的确是无人能及的高人,但高人也要吃饭的。知道梧语栖凤吗?”
“你是说意儿的师父寒清水寒楼主的梧语栖凤楼?”
“梧语栖凤干什么的你知道吧?”
“……知道,这点常识我还有。”
梧语栖凤楼,什么都能做,杀人、复仇、寻宝、找人、牵红线……只要你出得起价。梧语栖凤楼下属三个部门,红阁紫阁碧阁,红阁负责情报,紫阁负责执行,碧阁负责善后。
“梧语栖凤虽然有红阁,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查到,这个时侯就是你师父出场的时候了。”
穆月眠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怪不得师父临出门前还交代,要是有困难就去找寒清水,大概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还有,意儿改名了,前些日子他接管了红阁,任红阁阁主,改名思红。下次见面不要叫错了。”空承说到,满意的看着穆月眠惊讶的表情,“所以啊,你只要和你师父一样,没事多看看热闹,善用一下你师父所掌握的事情,赚钱还不是轻轻松松?”
“……也是。”穆月眠想了一下,随即看着空承笑起来,“你偶尔也会出个有用的主意嘛~”
“所以说……你来越阳干什么的?”
对于空承的跳跃性思维和问话方式,穆月眠早已习惯。“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关于自己的身世,穆月眠觉得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值得刻意提起。
空承想了一下,“越阳穆家,该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穆月眠噎了一下,没必要这么敏锐吧……
“嗯,我本家。不过我从婴儿时候开始就在陵栖山,所以他们并不认得我。”
“你不想他们认出你?”
“……何以见得?”
“你不是易容了吗。”
“……”穆月眠叹气,好友观察力还是这么敏锐,而且这位敏锐的好友偏偏对别人的情绪不敏锐,或者说不在意?看不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么?
犹豫好久,知道如果不满足空承的好奇心,他是不会安生了,于是穆月眠回答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而已。失踪了十几年的人,突然跑出来说”我是你们的儿子“,谁都会起疑吧?而且我也有家人,如果师父们知道我去穆家认亲,他们会哭的。”
空承想了想,“算了,随你。难得来越阳一次,我们好好玩玩吧,等玩够了我就去把工作结了,然后去向思红道贺。这些天的钱我来出,到时候你翻倍还我就成。”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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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穆月眠没有再去过穆家。却在离开越阳时,不经意间和穆君昔打了个照面。那时他没有易容。
穆君昔眼看着两个极俊美的少年从他面前经过,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向他笑了一下,穆君昔觉得那个少年身上,有种熟悉的怀念。穆君昔越想越不对劲,当他回过头想要叫住那个少年时,却发现已经没有人在。
那个少年,或许是他无缘一见的二弟……不知为何,穆君昔这么相信着。此事他没有向父亲提起,如果二弟在世,那么总有再会的一天,而这个少年,下次遇到他时,一定要好好问一下。
只是穆君昔没想到,再次遇到穆月眠,已经是十年之后。
穆月眠继承了师父们的工作,游山玩水看热闹,顺便卖情报,到也活的逍遥自在,因为他名字中有个月,易容术高明,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立场不明,如月亮一般不可琢磨,于是甚至后来混出个“如月公子”的称号,渐渐也成了江湖有名的人。
而穆月眠自越阳一别之后,有意无意的躲着穆家人,即便偶尔遇到,也是易容后的样子,没有被认出来。
说起穆月眠的情史,空白。为什么呢?穆月眠容貌好武功高,难道没人追吗?
好吧,封建社会,一般良家妇女大门不二门不迈,穆月眠也没个娘操心他的婚事,师父又是不管事的,正经人家的女孩子穆月眠也不会去招惹,于是注定穆月眠不会和一般女孩子谈恋爱。
江湖女子呢?人家落落大方不拘小节,和男子一样抛头露面,总有机会吧?但是,我们如月公子,相貌是一等一的俊美,你若不是美女,好意思往人家跟前站吗?何况穆月眠行踪诡秘,飘忽不定,没有一等一的武功你也跟不上不是?
有没有长的美武功高又对穆月眠一往情深的女子?有。
梅落山庄的大小姐梅言,人长的美,武功也不差,家世背景也好,对穆月眠一见钟情,缠着穆月眠要成亲。
穆月眠:“成亲后你同意我继续到处跑吗?”
梅言:“我是梅落山庄的大小姐,你是入赘我家,今后是要管理整个山庄的,怎么还能向以前一样乱跑呢?”
穆月眠皱眉,“可我喜欢现在的这种生活。”
梅言一脸向往着为穆月眠描绘了美好的婚后生活:“我们会有孩子,到时候你教孩子习武,我相夫教子,一家人和乐融融~”
穆月眠却感到沉重,他还不想为家庭负责,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非常喜欢梅家的大小姐。
于是穆月眠溜走了,之后他对女孩子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直到遇见萧遥。
一次偶然,他在边城遇见了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说什么“你这个丑男,竟敢当着我的面殴打美少年”,这实在是很有趣。帮她了一回,又发现她竟然是神殿的圣女。
又一个巧合,师父竟然让他去查探神殿派出圣女究竟是何用意,于是他再次找到萧遥,却遇上了更加神奇的事情。和她在一起,总有许多惊奇。
萧遥是穆月眠没有见过的类型,让人无语的嗜好,落落大方,却喜欢逞强,还有,对回家的执着。
家,穆月眠一直逃避着,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家”和“家人”,而萧遥却拼命的追寻着,她要回家。于是,穆月眠更加在意这个女孩子,而后,知道了她夜里的哭泣,知道她为回家所拼命忍耐的不安,第一次,他懂得了疼惜这种感情。
感情是奇妙的东西,越是相处,穆月眠就对萧遥了解的更多后,便越是喜欢。他知道了萧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要离开,于是他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感情,总是带着微笑支持着萧遥,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这世上有没有比萧遥更适合穆月眠的人?有没有其他穆月眠也会爱上的人?也许有,但是这一刻,是萧遥在穆月眠眼前,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而此时的穆月眠,眼里根本没有其他女子的容身之地。
萧遥不回家了,穆月眠为她心疼,却也开心。这样,萧遥就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穆月眠突然觉得,当初梅言描绘的一家团员的场景,似乎真的很美好,如果他的妻子是萧遥……当萧遥说“我爱上你了”,当她说要嫁给他时,穆月眠觉得从未如此幸福。
那一年,穆月眠二十六岁。
外传 第一章
四年前,从某个时空穿越过来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该女大学生名萧遥,有爱的宅腐女一只。
……嗯,就时间上来说,这个说法不太确切,自从穿越来之后,萧遥又先后经历了几次小范围小规模的穿越,时间概念已经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推算。而且那时候的身体因为受到穿越时空的副作用而变得异常,之后干脆直接换了一个身体,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萧遥,应该是诈尸后……不,是重生后的萧遥,身体年龄4200/21/1岁,具体年龄根据看事物角度的不同而变化着。
至于心理年龄,那是永远的十九岁,萧遥自称。
自萧遥穿越以来,一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回家,能做的都做了,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换了新的身体,没了神器,所有人都不再记得她萧遥,而她,也要如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未来的几十年都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以大龄未婚女青年的身份。
自动忽略最初刚刚穿越的那几年,萧遥意识到,自己已经二十一岁高龄,当然,搁在地球的二十一世纪,她还属于人生最美的年华,可放这封建社会里,她则是个让人头疼的大龄的、未婚的、“剩女”。
萧遥悲戚的含泪叹息,咋就忽略了这一点呢,当初让石泉准备身体的时候就该让他准备个十六岁少女的身体的……
不过,萧遥的理想老公穆月眠,初见时正是萧遥穿来一周年,那是他二十四岁,如今也有二十七高龄,那时陪着萧遥也小小的穿越了一下,想来他也该减去一年,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彻底的古代男人二十七岁还没成亲,是不是有病……
咳咳,错了,这也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穆月眠已经不记得萧遥。
所以,当穆月眠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用一种坚定到近乎虔诚的口吻对他说“你要对我负责”的时候,丢下一句“疯子”,然后离开。
望着穆月眠远去的背影,萧遥露出落寞的笑容,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只是被这样无视心口还是会痛。不过,就因为这点小挫折而放弃,她就不是萧遥。
宅和腐,是种非常强大的属性,拥有这种属性的人会对某些事情特别的狂热,并且有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失败和挫折是不存在于宅腐之人的灵魂中,当宅腐之魂燃烧起来时,世界将被和谐。
所以萧遥将这点小痛甩在脑后,继续追逐着穆月眠。萧遥很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回来的,区区记忆而已,且看她用满满的爱来创造奇迹吧!宅腐女最不缺的就是爱!
宅腐女自然是非常有爱的,当然这种爱表现的方式很奇特,不畏世人眼光,不甩当事人心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不过在常人眼里,这种爱是相当令人困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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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做“东篱教”的神秘组织,并出版发行了一系列“东篱文书”,此后“耽美”一词进入寻常百姓的视野,并将一直潜伏于地下的禁忌之恋正式放到台面上来讲,且拥有了一大批死忠追随者,虽然多半是女性。
各种描写男性之间唯美爱情的传奇小说,绝美精致的耽美画卷,最初都是出自东篱教主之手,那东篱教主行踪诡秘,至今无人知道其真面貌,就连传说中东篱教的发源地——大神殿的人也都一无所知。
由东篱文书院引进的“断袖”、“龙阳”等一些不知道出自哪里典故的词也开始流行起来,据说,这些也都出自东篱教主之手。
江湖人称“如月公子”的穆月眠,自初入江湖以来,凭借绝顶的轻功和多变的相貌,很快就在江湖成名,不过少数知道穆月眠长相的人都相当统一的说,穆月眠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这个消息让江湖上很多未婚女儿兴奋不已。但是穆月眠本人似乎对成亲一事并没有多少兴趣,一拖就是好多年。
于是有人猜测,穆月眠会不会就是如今正热的“耽美”话题中的“断袖”?不过又有传言,穆月眠身边曾出现过一位女子,那女子是谁,无人知道。
作为话题中的当事人,穆月眠很郁闷。
自己并非对“耽美”有兴趣的人,不,他根本不会去想要知道有关耽美的任何事情,可为什么他该死的比一般有兴趣的人知道的都要多的多!
可穆月眠想不起来他是从什么时候,从谁那里知道的关于耽美的事情。同样,他想不起来的还有很多很多。
失去的记忆大约是从三年前开始,他俸师父的命令去调查神殿的圣女,那时候他很幸运的见到了传说中的月城,遇到了神殿的侍卫若里。在这之前,他也曾在边城见过若里一次。
之后离开月城,却不知为何来到了洛南的国家,其中的有大约半年的时间,他回忆不起了那时候做了什么。然后他去找了思红,碰见了空承,然后又一起去了百业,找到了奇怪的人百里延,随后去了西海的岛。
为什么要去西海?为什么从西海回来之后会去神殿?而且为什么受伤了?全部都不知道,也不能理解,自己究竟是在怎样一种状态下去做的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同样不能理解的,是一直带在身上的一个荷包。
荷包很精致,绣着代表神殿的玉盏花纹,荷包中有两张字条,出自同一人手笔。一张写着似乎是有关成亲的匪夷所思的条款,例如不准纳妾,不准嫌弃对方人老珠黄,永远陪在她身边……等等。这张字据让穆月眠一头雾水,但他认得落款的一个签名,是他的笔迹,况且上面还用陵栖山的信印,这不是能仿造的。
还有一张,让穆月眠十分在意:“小穆,收好这玉石,而且不能离身,这是给你疗伤用的,虽然现在我不能去找你,但是等着我,这次换我来找你。也许那时你已经不认得我,但是我会找到你,此生不离不弃。——萧遥”
萧遥……是个陌生的名字,但是两张字条都有出现这个人的名字,而且第二张中还写到,“也许那时你已经不认得我”,他承认,他的确不认得萧遥。
第一张上的落款有时间,正好是一年前,他穆月眠的记性没差到一年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萧遥,到底是谁?
“月,又看这张破纸啊,短短几句而已,你早就能背下来了,还看!”空承提着一壶酒过来。
初冬的天气很好,空气中有种清新的冰冷,穆月眠倚在船舱,拿着字条在看,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穆月眠微微一下,看空承盘腿坐下,把酒倒入瓷瓶中,放入舱中小火炉上的钵中加热。
“承,你说,这个叫萧遥的人到底是谁?”
空承照看这火炉,头也不抬。
“我怎么知道,这不都陪你到大神殿跑一趟了,也没知道那个叫萧遥的是谁。”
因为荷包上的玉盏花,穆月眠推测这个叫萧遥的一定与大神殿有关,这种夹金银丝线的玉盏花纹是大神殿才能用的,但是大神殿没人知道有萧遥这一号人物。找不到人,又没有其他的办法,他们只得回釜心思红那里,看看红阁会不会有消息。
穆月眠和空承选择走水路,延苏芳河一路东行,便可到釜心,考虑到穆月眠重伤初愈,虽然绕远了点,但是胜在舒适。穆月眠苦笑着,说他早已好了,身上这块玉石有奇效,如今他的身体可以说是处在顶峰,但空承还是坚持走水路。
穆月眠又盯着字条发呆,空承白他一眼,“你盯着也没用,这纸都快被你看烂了。”
“它早就破破烂烂了,看来之前我都有常常拿它出来……”
“……月,”空承突然很严肃的说,“为什么两个月前,你突然执意要找这个叫萧遥的人?”
穆月眠愣了一下,“因为我很在意啊。”
“我是问你,为何两个月前你不找。”
“……”
见穆月眠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空承叹气,“我一直觉得奇怪,我和思红也是两个月前才意识到,当初为何会去百业,又为何会去大神殿的,只记得你受伤,却不清楚为何执意去神殿。”
空承顿了一下,“……两个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穆月眠苦笑,“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而且……我觉得这个叫做萧遥的人应该知道。”
空承赞同的点头,是啊,唯一的线索大概就是这两张字条了。可是他们只是知道是个叫做“萧遥”的人,年龄、相貌、甚至性别都不知道,如何找?
“先把这事放一边,”空承决定先不去想这个,“之前在煌都,碰上的你的那个大哥,怎么办?”
穆月眠挫败的趴到窗楞上,一脸苦相。
在天越的京城煌都,穆月眠遇上了穆家的长子,穆君昔。
穆月眠今年已经二十七岁,长相越发的和穆家人相似,当时在煌都,穆月眠并没有易容,谁知那么巧的,被穆君昔看到,拉着他询问。吓的穆月眠当时就逃了,事后懊悔不已,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若是冷静对待,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如今简直就是变相承认了。
空承好整以暇,甚至有些兴奋,“你说,你大哥会不会跑去找你师父确认?”
“这正是我头疼的……”以他大哥的个性,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而且他也能想到,如果真的找到师父,估计师父们也不会否认……
“哎……”穆月眠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哎……”同时,萧遥在釜心城也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她要找穆月眠,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唯一知道的是,穆月眠有时会到红阁来,所以她守株待兔的等在红阁的吉祥如意楼门口,等待着兔子穆月眠。
两个月了,已经两个月了……吉祥如意楼的人根本不让她见思红,萧遥也怕说多了人家起疑,只好每日守在吉祥如意楼斜对面的茶馆,等待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现的人。
“哎………………”
小穆,你快回来吧……
外传 第二章
四年的异界生涯,让萧遥从一个空想家到哲学家发展到最后的实干家,彻底产生了质的飞跃,原本空想浪漫主义者,如今也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
回首当年,她没有抓住机会,导致她和穆月眠如今相顾无言的局面。如何告诉穆月眠他们曾经互许终身?事实上他们成为恋人的时间仅仅只有半天,然后某人棒打鸳鸯造成他们劳燕分飞,如今穆月眠更是连萧遥是谁都不晓得。
不过萧遥不气馁,穆月眠曾经爱上过她,那么今后重新爱上她的机会更大。回望这四年,她底气更足了些。
穿越之初,萧遥就是一文盲加没常识的米虫,现在呢?神殿中由巫女长亲自调教的优雅举止,写耽美小说时练就的读写能力,神殿藏书殿中搜刮的丰富知识,满世界找神器时锻炼的骑术和穆月眠说给她听的各种见闻,回到四千二百年前所了解的秘术和历史,以及为复活若里而隐居的那一年中,跟着莲镜大人学琴下棋,跟着百里延辨识武器,还有在日常生活中学会了即使没有微波炉和天然气也能做出饭……
可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懂琴棋书画,知世间百态。而且还能赚钱。
釜心城的李芜柳,萧遥同期的候补巫女,虽然现在不记得萧遥,但依旧赏识萧遥的耽美绘本,萧遥靠卖画也能维持生计,不用再到处打工做侍女……
虽说那四年付出极多,但收获也是极大,萧遥回想起当时的艰辛,热泪盈眶,她如今也是一标准意义上的人才,若是再攻陷穆月眠,就圆满了。
于是萧遥整日守在茶馆,一边画画写书,一边等待让她圆满的人。终于在初冬的某日,萧遥终于等到了穆月眠。
见到穆月眠的一霎那,萧遥的心猛地纠在一起,眼睛酸的马上要掉下眼泪来。萧遥咬着嘴唇忍住,猛然站起,冲向穆月眠,撞倒了茶馆的桌椅也不在意。
穆月眠听到到动响,回头,见一个女子莽莽撞撞的从茶馆冲出来,目标似乎是他。正疑惑着,那女子已经来到自己面前,毫不避嫌的抓着他的衣襟,抬头看着他。那张脸上有着狂喜的表情,眼中却有泪光。
再看时,却是笑语盈盈,璨若春花。
“小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要对我负责!”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穆月眠皱眉,“我认识你么?”
萧遥脸色一黯,很快恢复原样。“认识不认识都无所谓,你答应过我的。”
穆月眠其实不是个温和的人,他的温和和好脾气只在某些人面前。
于是丢下一句“疯子。”说罢,便向着吉祥如意楼中走去。
萧遥站在那里,看着穆月眠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只是苦笑着。
“果然不记得了……难道连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吗?书上不是都写着,即使忘记了,见到时也会有触动……”萧遥想过很多种他们再见时的情景,这样的场景也在考虑中,所以她并没有失望。
看来他很好,气色不错,右手也没有问题……太好了。
想到这里,萧遥低头笑了,那么一切都值了。
穆月眠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萧遥好久,皱眉问到:“你刚才叫我什么?”
萧遥愣了一下,“小穆,怎么了?”
“你是萧遥?”
萧遥眼睛一亮,立刻跳到穆月眠身边,伸手抱着他的腰,欢喜的叫着:“你果然是认识我吧,没忘了我对吧!小穆……哇——”
说着,萧遥竟大哭起来。
“小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怕你完全不记得我,把我当作陌生人……莲镜大人他们也就算了,小柳也不认得我,我找思红他也不理我……如果你也把我当作陌生人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啊……”
萧遥这么一哭,倒是把穆月眠弄得不知所措。他真的不记得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知道她的名字也只是猜测,毕竟那张被他看烂了的字条上,就是称呼他为“小穆”的,记忆中并没有别人如此叫他。
“你……别哭了……”穆月眠不敢说他不记得,只能手忙脚乱的安慰着。
空承比穆月眠慢了一步,刚到吉祥如意楼前,就看到这一幕。
阳光杀手王子空承殿下挑挑好看的眉,戏谑道:“如月公子,你花期到了吗?我知道你喜欢热闹,这里好歹也是人来人往的街上,注意一下形象如何?”
穆月眠无奈,他是喜欢看热闹,可不喜欢被人当热闹看。
“那个……我们进去说,好不好?”穆月眠低声劝着萧遥,周围的视线太刺人了。
“……嗯……”萧遥抽泣的点头,随穆月眠进了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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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萧遥?!”
思红和空承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思红,他虽然早就知道有个女孩子一直在找他,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从哪里得知他和吉祥如意楼的关系,于是一直没有露面,却没想到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萧遥。
萧遥刚刚哭过,已经冷静下来,见他们这个样子,一颗雀跃的心也沉了下去。
“……小穆,你果然是不记得我的事情吗?”
“是。”穆月眠承认。
“完全不记得?”虽然萧遥已经有所觉悟,却仍然不死心的问。
“……是。”
“果然是这样啊……”
石泉早就说过,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是将萧遥存在过的全部记忆抹去,这是代价,没有例外。
萧遥落寞的样子落入穆月眠眼中,这个女孩明显是认识自己,不但是自己,她甚至认识空承和思红,为何他们却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呢?
“你……究竟是谁?”
“这个,说来话长了……”
萧遥从头说起,她是穿越时空的人,得到莲镜大师的指引,收集神器,在边城遇到了穆月眠,又在月城再次相逢,此后,穆月眠便陪着她去找了混天珠,途中认识的思红和空承。莲镜大师的打算,铃族的族训,穆月眠为萧遥受伤的事情,以及为了改变未来萧遥回到过去,然后又回来的事情。而有关她的记忆消失,则是因为要复活若里所付出的代价。
一席话下来,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萧遥说的恳切,与他们的记忆也相符,实在无法否认萧遥所说的事情,他们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靠性,萧遥甚至将开元镜祭出,穆月眠等人看到萧遥手中凭空出现的镜子时,再次受到了震撼。
世上果然是有很多奇异的事情……
“这么说,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不会记得你,某方面来说,也就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你这个人一样?”空承总结到。
萧遥微微笑着,无奈又沮丧,“嗯,这就是代价。石泉说过的,一命换一命,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这就是复活一个人所要付出的代价?”穆月眠问到,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若里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萧遥微微一愣,点头。
当初空承带走穆月眠的时候,萧遥只知道穆月眠重伤,是不是能活下来,她不能肯定。见到石泉时,询问他关于复活的事,也只说了若里一人,但萧遥却早就做好打算。
如果……如果穆月眠也死了,那么她将不惜一切代价救他,什么平衡之类,她才不去管。所以才那么死乞白赖的缠着他们要了那么多的髓玉,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她甚至想过,如果只能救一个,那么……
还好,穆月眠没有死。
打听到穆月眠还活着的时候,萧遥当时就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吓得莲镜大人和百里延都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让人把髓玉送到穆月眠身边,告诉他,等着她,即使到时候他不记得她,她也会来找他。
救若里,是为了自己。萧遥不愿带着对若里的愧疚和穆月眠在一起,这样不纯粹的感情,对穆月眠还是若里都是一种侮辱,萧遥是这么觉得。她想给穆月眠全部的感情,因为穆月眠值得她这样做。
“是吗……”穆月眠点头,“既然如此,我知道了。萧……姑娘,话已经说清楚,在下已经没哟疑问,既然是已经忘记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提起,所谓恩怨,在下以往的伤势是因姑娘而得,如今在下伤势也痊愈,那么恩怨两清。今后大家朋友相称,往事不必再提。”
说罢,穆月眠竟然径自走开了。
萧遥愕然,他这是怎么了?
穆月眠心中有一股邪火压不下去,对于萧遥这个人,他早已猜测应该是个女子,字条上的口吻也是如此熟稔。这两个月来,穆月眠经常会猜测萧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见到,老实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萧遥抱着他哭的时候,穆月眠竟有种心疼的感觉。可萧遥承认,若里对她来说,是重要到愿意用生命交换的人(萧遥可没这么说),这让穆月眠觉得很不爽。
“……月他生什么气呢?”思红皱眉,他可不记得穆月眠就这点气量。
空承饶有兴趣的看着穆月眠离开的方向,“哎呀,有热闹看了……”
外传 第三章
“小穆,这是我秘制的水晶鸡汤,来尝尝!”
一碗滤净杂物的鸡汤,清亮的汤底沉着水晶,倒也别有情趣。虽然水晶并不能让这碗平凡的鸡汤变得更加美味,至少它可以增加这碗鸡汤的内涵,或者提高这碗鸡汤的档次。这是包装的作用,萧遥如是说。
但是穆月眠说,他不喜欢鸡汤。
于是……
“小穆,这是我千辛万苦绣的荷包,那个荷包你已经用的快破了。”
一个上好布料和平凡绣工缝制的荷包,比起之前穆月眠一直带在身上的神殿的那个荷包,的确是新了很多,但是精致程度远远不及。礼轻情意重,荷包虽小,情谊深厚,况且一般荷包都充当了定情信物这一光荣的角色,萧遥如是说。
但穆月眠说,他不喜欢荷包。
然后……
“小穆,这是我最新画的耽美绘卷之清爽美男,拿你当模特哦~”
纸上一个剑眉星目的俊美男子,依稀看的出穆月眠的轮廓。这可是为新的系列小说画的宣传海报,只此一张的典藏版,目前已经有人开价二百两,这充分说明穆月眠是多么有钱途的有为青年,受到众多粉丝的火热追捧,萧遥如是说。
“……”
“…………”
“………………”
“我讨厌耽美——!”
穆月眠终于爆发,将萧遥堵到红庄门外,任凭萧遥拼命的敲打大门、大喊大叫都不理睬。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这几天来,萧遥一直在努力向穆月眠示好,可穆月眠根本不领情,连拒绝的词都懒得改,一律用“不喜欢”带过。而萧遥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将耽美也拿来作为谄媚的工具,但是马屁拍到了马腿,终于惹怒穆月眠。
萧遥扒在思红家的红庄门口,郁闷的挠门。
她是玩笑开的大了点,可小穆反应太强烈了么……都说是唯一的典藏版,当然是自己收藏啊,她才舍不得让其他人YY呢,真正的海报模特其实是思红和空承啊!小穆至于这么生气么(喂,你搞错重点了吧!)!
不过萧遥是不会放弃的,她坐在红庄门口的石头台阶上,守着门,不信穆月眠不出来。
十一月的天气,中午还好,太阳一落山,空气立刻变得阴冷起来。萧遥冷得受不了,站起身不停的走动,或是做有氧运动增加体温。幸好早就有所准备,她穿的比较多,并不是那么难过。
空承和思红趴在墙头看萧遥,萧遥抬头看他们两个幸灾乐祸的样子,对着他们呲牙咧嘴的做鬼脸。
空承笑了,对萧遥说:“你这么等有什么用?月他又不会见你。”
“他总要出门吧,我就不信他不出来!”
“出门一定要走门吗?”
“不走吗?”
“可以翻墙,还有后门。”
“……”萧遥愣了几秒,嘴角开始抽搐,“啊————!我没考虑到啊!!!”
思红堵上耳朵,“她怎么叫的那么大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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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庄内,西厢的客房中,四角摆着炭火盆,把屋里烘的暖融融,香炉中燃着一种树叶制的香料,整个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种熏香,穆月眠很早就开始用,却不记得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只是注意到时,身上已经有了这种味道的香囊。那天遇到的这个叫做萧遥的女孩,在说起他们所不记得的往事时,从那面开元镜中拿出了大把的香料,正是香囊中的味道。
很奇怪的,穆月眠并不怀疑萧遥所说的一切,种种证据都表明,萧遥的确是他曾经认识的人。至于爱人……萧遥已经完全从他的记忆中抹去,即便她说的全部都是真实的事情,而穆月眠却没有任何的熟悉感,如同在讲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一般。
而且,既然当初萧遥选择了救若里,放弃她在所有人心中的存在,那么,就等于是萧遥亲手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事到如今,她为何又要来纠缠他?
穆月眠又将那张快烂掉的字条拿出来看。
——我会找到你,此生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吗……”低声的叹息。
“你又再看。”
穆月眠抬起头,看到空承倚着门站,双手抱胸,好笑的看着穆月眠。“既然这么在意,干吗不见她?”
“……风大,别开着门,热气都散了。”
空承撇撇嘴,把门关上,转身坐在了窗边的茶几上。穆月眠不动声色的把茶杯拿开,离空承的“尊臀”远点。
“你准备怎么办?”
“……”穆月眠沉默,他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人,告诉他他们曾经相爱,可自己完全不记得,就算相信萧遥的话,可感情已经失去,如何找回来?
思红推开门进来,带进一阵冷气。
“她不肯离开。”思红看了眼穆月眠,说到。
“真是执着的人啊,何苦呢。”空承淡淡的说着。
“外面天寒地冻的,她穿的这么少,会不会染上风寒?”
“天黑的真快,听说这一带经常出现流氓宵小之辈呢。”
“那姑娘挺漂亮的,这么晚守在大门口,很容易被盯上啊。”
“哎呀呀,关我们什么事呢?”
思红和空承阴阳怪气的对话,让穆月眠直冒青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想干吗?
“哟,阿月,你去哪?”见穆月眠起身,思红故意问到。
穆月眠白两人一眼,“你们两个太吵,我找个清净地方呆着。”
“哦,那你去吧。对了,斗篷在隔壁厢房。”他们对着穆月眠稍稍踉跄了一下的步伐偷笑不已。
出了门,穆月眠到隔壁的厢房取了丝绵斗篷,抱着。他是不信红庄的地盘上会有流氓宵小,但这天气确实是冷的很。
说起来萧遥和他也算相识一场,放着她挨冻怎么也说不过去对吧……穆月眠没有意识到他这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刚走到门口,穆月眠就听到门外响亮的喷嚏声。
“啊——嚏!”萧遥擦擦鼻子,没卫生纸的日子真难过。突然听到门有响动,抬头看去,穆月眠抱着斗篷已经站在门口,正一脸纠结的看着她。
“……”
“……”
两人有些相顾无言,穆月眠叹气,对萧遥说:“……进来吧,外面冷。”
萧遥咧开嘴,想笑,却马上又打了一个喷嚏,穆月眠抖开斗篷披在萧遥身上,萧遥趁势挽着穆月眠的胳膊,对他笑。
“我不放开。”
穆月眠只能叹气,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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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思红嘴上说着“明明是我的府邸,怎么随便的跟是你家一样”,但还是安排了萧遥住下,并叫厨房熬了姜汤送来。萧遥捧着加了糖的姜汤,一脸幸福的喝着。
穆月眠看着萧遥喝下姜汤,然后对她说:“明天你就回去,再缠着我也没有用。”
“……”萧遥放下碗,看着穆月眠,一字一顿,“我,不会放弃。”
“为何那么执着,因为我忘记了你,所以你才要缠着我,让我认可你吗?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你才高兴?”
听穆月眠这么说,萧遥的眼神黯淡下去。
“我……不能要求什么。甚至,如果小穆你当初没有遇到我,没有跟我扯上关系的话,就不会受那么多的伤。就算你的伤已经全好了,但是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改变,就算你忘记了,它们也依然存在过。……我不会说,如果你没有遇上我会更幸福之类的话,但是我遇上你,然后爱上你,我想让我们都能幸福。”
“我不记得你,就算我们当初有过什么,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就算它是曾经存在过的。以前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不爱你。”穆月眠摇摇头,说出伤人的话,也许如此,萧遥便会放弃也说不定。
而萧遥,眼中有东西映着烛光闪烁,可她却在笑,坚定的微笑着。
“没关系,你不爱我也无所谓,只要我爱你就够了。”
因为,当初你也是那么做的,没有出声表白,只是默默的守护着我,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会用我剩下的全部时间去爱你……直到你爱上别的人,得到幸福为止。
良久,穆月眠微微的叹口气,站起身,拿了萧遥喝过的空碗,说到:“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明天就回去吧。”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萧遥的笑脸垮了下去,她无力的垂下肩。
没关系的,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萧遥给自己打气。
有时,萧遥自己也奇怪,她和穆月眠的缘分究竟是深还是浅?曾经,开元镜中的另一个萧遥也说过,她喜欢穆月眠,却是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后。
而自己,向穆月眠告白仅仅半日,便被迫分开,中间还吵了一次架。谁比她更惨?
可是之后的一年多,对穆月眠的思念却是有增无减,从他们初次相遇到穆月眠求婚,还有最后当穆月眠重伤,无法说话的情况下,却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每次回想起穆月眠的点点滴滴,酸甜苦辣一起涌上来。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为何当初总是逃避?以为只要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就能不受到伤害吗……可是自己的态度却伤害到了别人。那时候的穆月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留在自己身边的呢,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却一直一直的在帮她,保护她,以她的意愿为先。
现在立场调转,只是这稍稍的挫折便放弃吗?绝不。
“小穆……别让我放弃好吗……”
外传 第四章
萧遥起床后,如预料的一般,已经过了晌午。当她起床、洗漱、穿衣、梳头,出了房门觅食的时候,发现红庄冷冷清清的,抬头看看天,感叹到:“嗯,比昨天早起了半个时辰。”
轻车熟路的寻到厨房,厨房大厨正在准备午饭,萧遥看看今天的菜色,全是思红喜欢吃的,她径自摸了几块糕饼,扬长而去,徒留一屋子厨师们纠结,她到底什么人?
然后又轻车熟路的逛到思红这个时侯应该在的书房,敲敲门。
“阿红在不在?”
“……进。”
萧遥推开门,思红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从萧遥昨晚住进他家,萧遥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他汇报,交代了所有人不得拦着萧遥之后,思红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萧遥对红庄很熟悉,不过她也没有出西厢这块范围,如此说来,萧遥曾说的,她在红庄住过一段时间倒也不假。……只不过她似乎真的把这里当她自己家一样……
“有事?”
“小穆和王子殿下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么?”
“……为什么这么说?”
“我去厨房了一趟,没见到有王子殿下爱吃的东西。”
思红笑,“嗯,他们不回来。”
“哦,”萧遥点点头,“小穆去哪了?”
“这属于秘密,如果你想知道,付钱。”
“……”
萧遥被噎了一下,就算她在李芜柳那里画画写书赚的不少,可是要付清红阁情报费的定金,还差的很遥远。
“阿红,想当年我为了你和王子殿下的事情操碎了心,还差点被你家的那个腹黑王子吓死,当初要不是有我在开导你,有我的东篱教在支持你,你们能有现今这样和谐的局面吗?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
“不好意思,我真的忘了。”
“TAT……”
“开玩笑的。”
萧遥真想掐死思红。
思红叫人上茶,自己坐下,示意萧遥也坐。萧遥一看这架势,大有促膝谈心之势,于是乖乖坐下,摆出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
“萧遥……阿月记不得你,我们也一样,如果不是阿月手中那两张纸,我们大概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你这样一个人。”
萧遥笑了一下,“我知道,当初石泉就说了,那是要把我在这里的存在完全抹去,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对阿月来说,你只是个陌生人而已。说实话,这些年喜欢阿月的女孩子多了,可他谁也没看上。如今他忘了你,就算之前他喜欢过你,可是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三年,我和小穆认识三年,虽然我不知道小穆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但是我现在爱他,非常非常爱,所以我会追他三年,算是抵消他追我的份。如果三年后小穆还没有爱上我,那我再追他三年。”
“……如果之后他还没有爱上你呢?”思红犹豫了一下,问到。
“开玩笑,六年啊,在加两年抗战都胜利了……而且,既然都追了六年,估计也就习惯了,继续追下去好了。”
“如果他和别人成亲了呢?”
萧遥对思红投去凌厉的眼神,“……别说不吉利的话,小穆怎么能和别人成亲呢?”
思红轻笑,“如何不可能?你别忘了,过了年,阿月可就二十八岁了,二十八岁的男人,有多少是没成亲的?”
“……这我没想到……”
思红想了一下,说:“其实,阿月去越阳了。”
萧遥一愣,“越阳?”
“对,”思红点头,“他师父现在在越阳穆家。”
“……这么说,小穆的身份被穆家知道了,他们向小穆的师父们要人?”
思红奇怪的看萧遥:“你知道阿月和穆家的关系?”
“知道,他以前和我说过。”
思红有趣的笑了,“看了以前阿月真的很喜欢你啊。”
“那是!”萧遥骄傲的扬起头,然后她突然愣了,“小穆去越阳了?!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一大早。”
“你为什么不早说!”萧遥怒了,转身要向外走。
思红叫住她:“等等,阿月这么做,也是为了要避开你,你何必自己找不自在?”
“我才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留在这个世界,只是因为他在这里而已!”
思红却摇头,“既然你如此在乎月,为何甘愿让他忘记你?”
“谁说我是甘愿?!我才不想让他忘记我!可我有什么办法?明明知道可以让若里活过来,却因为自己不愿意失去小穆的爱而却不去做,我能做到吗?!”萧遥用力捶门,对着思红大吼。
“如果是你,如果小穆死了,你只要让空承忘记你,你就能让小穆复活?你会怎么选?爱人和朋友,生和死之间你要怎么选?若里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小穆,可是若里死了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中仅有的几个亲人啊!”
萧遥紧握着拳头,指尖发白,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后悔了吗?穆月眠不认得她,完全不记得,所以穆月眠根本不知道他说的那番话对萧遥伤害有多少,萧遥强压下令人心碎的绝望,仍然笑着。但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萧遥仍然会选择让若里复活。
只要活着还会有机会,可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遥颓然的低下头,低声说着,“我什么都放弃了,那时我不知道小穆是生还是死,胸口中了一箭,他吐着血,话都说不出来,那时我就想着,如果他死了,我说什么都要救他的,失去记忆也好,或是拿我的命去换……我已经有觉悟了,所以当我知道小穆还活着的时候,我就觉得,那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让我补偿他的……”
思红默默的听着萧遥如泣的诉说,他记得穆月眠受伤时的场景,混乱不堪,穆月眠的伤势之重,能救回来已经是奇迹,那时候,这个女孩已经做好了为穆月眠牺牲的准备吗……
萧遥出了房门,她对思红说,多谢照顾,根据以前他订下的房价,萧遥留下十两银子,她要回去准备行李,尽快赶到越阳去。
许久后,思红微微叹气,说到:“月……你刚才都听到了吧?”
“……嗯。”
穆月眠从书架后走出,原来他刚才一直都在。
思红叹气,“虽说我是你的朋友,但是这一次我站在萧遥这边。她……很可怜,你还是不原谅她吗?”
穆月眠苦笑着,无奈的摇摇头。
“说什么原谅,我没有怪过她,怎么选择都是她自己的决定,我有什么权利干涉呢?就像萧遥说的,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会怎么选择?大概和她一样吧……”
穆月眠微微笑了一下,“只是,‘忘记’这种事……我忘了我是爱她的,对现在的我而已,萧遥只是个陌生人,你认为我该如何对待她?”
思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发现,他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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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飞奔回自己住的地方,她现在是租李家的别院,是李芜柳私人的产业,靠耽美小说挣的。那日萧遥找到李芜柳,带了自己的作品让她看,立刻被奉为上宾,并且邀请她加盟。
从李芜柳那里,每个月可以得到十两基本工资,然后还有提成,一个月也就不到二十两。但是现在要去越阳,而且短期内不会有经济收入,考虑到今后的各种意外,萧遥必须要先拿到大量的现金才行。
萧遥一直记得当初李芜柳曾与她说过,作为初代耽美绘卷和耽美小说的作者,她每年有几百银子的红利。关于钱的事情,萧遥的记忆力一直很好。之前因为李芜柳已经忘记她是谁,萧遥也没好意思提,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面子和爱情那个重要?
于是萧遥找来李芜柳,告诉她,自己就是传说中的东篱教主时,李芜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我就说嘛,看你的画那么眼熟,原来你就是东篱教主啊!”
萧遥点头,“是啊是啊,现在流行的攻受论也是我最先提出的啊。”站在巨人肩头,成功就是这么容易!
“这么说来……我也奇怪自己是从哪里得来的攻受论,原来是你啊!……可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的?我怎么没印象?”
“额……早期的耽美宣传,不都是靠姐妹们私下交流么,或许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也说不定……”
李芜柳想了想,“这样啊……”
萧遥抹汗,疑点太多,不知道李芜柳会不会承认呢。
“小柳啊,其实有件事情难以启齿……”
“哦?有什么事?”
“一般的文学作品若是发表,都有稿费和版权费,其实我是不太清楚的,但是你们用我的作品赚钱,是不是该给我一部分红利?”
李芜柳想了想,说:“那是自然,只要你能证明你真的东篱教主就行。”
萧遥想了想,装模作样的回屋子里捣腾一番,从开元镜中把当初在神殿时,一些画和文的初稿拿出来,然后那个李芜柳看。
李芜柳看着,这些画她都记得,当初在神殿时,她就看过这些。
“这些是……”
“我在神殿画的。那时候我也是大神殿的巫女……”说到这里,萧遥有些黯然,谁还记得呢?
“嗯……”李芜柳稍稍一思索,“都说东篱教主神出鬼没,当年你是神殿巫女,我竟然完全不记得有你这号人,果然是很强大,好,就凭这个,我信了!”
萧遥这伤感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李芜柳这样的发言给雷到,嘴角抽筋,“谢谢你相信我……”
萧遥没敢向李芜柳说,自己是去追男人,怕破坏东篱教主这一资深腐女在她心中的形象,只说是要去外地取材,怕是很久不会回来,不过如果有新鲜的事情,她会第一时间送到各地的“重墨斋”去。
李芜柳很大方的付清了三年的各种费用共计一千二百八十七两,萧遥全部换成现钱,反正有开元镜在,不怕重也不怕丢。
于是,在萧遥寻到穆月眠后的第四日,再度踏上追夫之路。
外传 第五章
对萧遥而言,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石泉当时把开元镜留给了她,基本上重要的东西都在镜子里,而且镜子属于绑定装备,不会丢,安全、方便、快捷。
当日从思红那里得知穆月眠去了越阳后,萧遥便开始准备,下午向李芜柳要了钱后,便开始琢磨从釜心到越阳的路线。
在桌上摊开地图,图上标示了天越大城的位置,萧遥找到釜心和越阳后,查看路线。
从釜心到越阳,有两种路线选择。
从釜心坐船,顺苏方河一路向东,到达景州后走陆路向南,途经封州、池化、桓远、名里,然后到达越阳。
或是直接走陆路,途经枣园、尽阳、汀州、洪州、花梯、静原、峰岩、木持,然后到越阳。路程上是要近些,但是更加辛苦,也不如水路安全。
萧遥不知道该选哪条路,如果要加快速度,当然是走陆路更好,可是她也知道,女孩子孤身一人,还是比较危险的。想来想去,安全第一,还是走水路好了。
决定之后,萧遥来到釜心城外的码头,向船工问了开船的时辰,得知这船是两日一班,刚好明天早上卯时有一班,萧遥直叹好运,早早的回去收拾了一下,象征性的系了个包裹背上,第二天一大早就上了船。
当思红故意的晚了一个时辰,将萧遥已经踏上去越阳的路程的事情告诉穆月眠时,穆月眠被茶水呛的咳了半天。
“你说萧遥上船了?!”穆月眠惊讶的看着思红。
思红若无其事的修理他美好的指甲盖,漫不经心道:“嗯,她大概是要去越阳,那船会在景州停。”
“你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一个陌生人出门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而且我哪有空整天盯着一个陌生人。”
思红一口一个陌生人,让穆月眠很无语,那毕竟是自己说的……
匆匆告别思红,忽略思红脸上嘲讽的表情,穆月眠赶到码头,得知这船是两日一班之后,觉得自己被思红耍的不轻。
穆月眠如果要等船,势必要晚两天,那么他就只有走陆路一途。
船是日夜不停,途中只在北汀停一下,如果赶不上,就只能到景州去。如此一来,穆月眠必须日夜兼程才能赶得上。
想到此,穆月眠恨的牙痒痒,思红这家伙,何必这样整他?
日后提及此事,思红则是两手一摊,无辜说到:“你自己说的,萧遥只是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何必在意?有谁逼着你去追她吗?再说,人家也不是孩子,怎么说都是在外面闯荡好几年的人,不就是去个越阳吗,有必要那么紧张么?”
穆月眠哑口无言,只得自认倒霉。
不过,最后穆月眠仍然没有赶上萧遥所在的那艘船在北汀那一次停靠,问过码头上的人,得知船早就开走了三个多时辰。
不过郁闷归郁闷,船还是要追的。穆月眠扔了大把的银子换马,日夜不停的连跑了两日,终于在那艘船靠岸前抵达了景州的码头。
虽说穆月眠因为习武,体质比一般人好的多,但接连几日的奔波仍就让他疲惫不堪,看到萧遥从船上下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之后,穆月眠无语问苍天,他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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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自上船开始,整整五日,除了吃饭睡觉发呆,什么都没干,比起穆月眠披星戴月的兼程赶路来说,实在是轻松的很。下了船,脚踏实地之后,萧遥感觉不错,五日的养精蓄锐,足够她从这里到越阳了……大概。
船到景州已经是傍晚,萧遥必须在城门关了之前赶到城里,找客栈住下。当她和一个人擦肩而过时,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那人的背影好一会儿,觉得眼熟。然后摇摇头,大概是看走眼了,怎么会以为是穆月眠呢?他这时候应该快到越阳了吧。
萧遥转身向景州城走去。
穆月眠从后面看萧遥,苦笑。她刚才是认出来了吗?
萧遥进了城,找了客栈投店,又找小二问了马市的地点和开市的时间,都问妥之后,去吃了饭。入夜,萧遥对着星空向莲镜大师祈祷,保佑她早日找到穆月眠。至于为什么不向神明祈祷而是向莲镜大师,则是因为说起神明,萧遥就会想到石泉那张欠扁的脸……
对萧遥来说,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已经很习惯。以前,若里或是穆月眠会带着她走,辨别官道,认路标,如何找驿站,甚至露宿之类,她都有经历过。以前还有一次误了时间,结果没赶上关城门的最后时限,她看着穆月眠对守门的卫兵又是说好话又是给钱的,最后卫兵才放他们进城。
后来萧遥才知道,其实就算城门关了,只要是有正当的理由,仍然可以进城。只不过被揩油这种事情是免不了……如果换上刻意刁难的,只好就在城墙根下将就一夜,等天亮了开门……
而且自从若里醒来,众人都忘记她之后,萧遥从隐居的山里出来时只有一个人,那时候可是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没有多少钱,一路上靠着询问“要到釜心怎么走”,省吃俭用的一步步的走到釜心城。
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也一样,想着到了越阳就能见到穆月眠,萧遥觉得,这些苦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其实穆月眠就在她直线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小穆……”萧遥的叹息融入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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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辛苦,让穆月眠倒在床上就睡,好久没睡的这么幸福了,若不是心中有牵挂,或许能睡的更幸福。
当第二日清早,萧遥的房间那边传来动响时,穆月眠也随之醒来。穿衣洗漱易容之后,穆月眠便悄悄跟着萧遥,看她到早市上买吃的,然后去马市买马,收拾停当后吃了午饭,才踏出景州城。
穆月眠不禁担心起来,照这个速度,能在下一个城关门之前赶到吗?没想到萧遥牵马走出城门后,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一踢马刺,奔了出去。只留穆月眠有些呆呆的站着。
她马术那么好吗?穆月眠心中讶异,然后才意识到这不是重点。原以为萧遥只是买匹马代步,可她不但骑马,而且还是这样的跑马,那自己该如何跟着?若是也骑马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难道要用轻功赶路?就是轻功也赶不上啊!!
穆月眠突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悟,握紧缰绳,无奈的摇头。
“驾!”
穆月眠一直保持着和萧遥一定的距离,有时候迫不得已还得走岔道,萧遥倒是蛮有心情的跑跑停停,说到底还是因为宅女的体力不足……
途中萧遥停下来,在一条岔路口看着路标发呆,如果是岔路,路边会有石碑标明哪条路是通向什么地方的。但是这里没有,而且两条路看起来一样宽,又都是官道,到底怎么走?
路标呢?那该死的至关重要的路标呢?!
穆月眠远远的看着萧遥发愁。那两条道,左边的是直接通向封州的,但是封州较远,走这条路大概晚上要露宿,另一条路会绕道经过一个小城,然后再向封州。萧遥的话,最好还是走右边那条路比较好,毕竟中途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正想着,却发现萧遥向左边那条道跑了。穆月眠愣了一下,郁闷刚才为什么没有出面客串一下好心的路人甲,以至于错过时机,现在难道要追上去说“姑娘你走错路了”?叹了一口气后,只得继续跟着萧遥。
……算了,有他跟着,萧遥也不会有危险。
天色渐晚,萧遥却没看到有城,心想会不会是走错了?四处看看,见到几缕炊烟自暮色中飘荡,面露喜色,向炊烟的方向跑去。
一个小村庄,傍晚时分正是农人们吃饭的时候,即使天气寒冷,也挡不住吃饭时候,各家的媳妇汉子在门口一边闲聊一边吃饭。见有人牵马走来,人人都好奇的看过去。
萧遥见人们都看着她,笑道:“老乡,我错过了驿站,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能让我借宿一下的?”
农人们见萧遥一个俏生生的姑娘,都有好感,这冬天的夜里也是冷的很,于是热情的邀他去自己家里。一个黝黑健壮的小伙子走来,说到:“到俺家去吧,俺家大……”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有人调侃他:“二子,想娶媳妇了吧!”
也有人对萧遥说:“姑娘,那是我们村长的儿子,能干,人又老实,挺不错的!”
二子羞红脸,不过皮肤黑倒也看不出来:“别、别胡说!姑娘,别听他们瞎说……”
萧遥也不生气,这些善意的玩笑她并不放在心上。于是笑着谢过,牵马跟着那个腼腆的小伙子去了他家。
村长家虽说大,也就是比其他人家多了两间瓦房,二子的娘给萧遥端了热腾腾的小米红薯粥和咸菜,萧遥谢过,也不嫌弃饭食粗糙,吃的香甜。
村里的人听说来了外人,都来看热闹,村长家立刻变得人满为患。萧遥一边感叹没有电视大家真闲,一边说起以往的见闻趣事,让自己暂时充当大家的娱乐工具。
穆月眠在村外,看着村长家的灯光和不时传来的阵阵笑声,感觉有些凄凉。
天好冷……他要去借宿吗?去吗?不去吗?这是个问题……
几经考虑之后,穆月眠含泪,算了,再冻一晚吧。明天,明天一定要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
外传 第六章
萧遥向村人们道别,然后继续踏上旅途。她问过了,这条路没走错,于是心情愉快的策马奔跑着。
穆月眠继续偷偷摸摸的跟着,并未露面,并时不时的客串好心的路人甲、行人乙、路标C、稻草人D……他仍旧无法以真面目面对萧遥,大概是出于一种不愿意认输的心情。关于这种类似于“如果让萧遥知道自己在偷偷保护她,那简直太丢脸了”的这种大男子主义虚荣心,我们没必要去深究……
直到他们平安的抵达了越阳。
穆月眠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的确在意萧遥,无法对她坐视不理,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曾经忘记的那些事情中,的确有萧遥的存在。这个女孩追着他,不辞劳苦,没有抱怨,所以他终究硬不起心肠对她不闻不问。
这种感情是喜欢吗?穆月眠能肯定不是,只是这一路看着萧遥,看着她笑,看着她叹气,看着她委屈,看着她故作坚强,看着她对自己的那份毫不犹豫……现在,如果问穆月眠,你喜欢萧遥吗?他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穆月眠常常听萧遥翻来覆去的哼那几句歌,不知道她是不是就只会唱这一首呢?那些通俗易懂的歌词,有时候的确能传达到人们的心底去。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穆月眠带着微笑听萧遥低声的哼歌,也许,会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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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站着穆府大门前,做深呼吸,然后走上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有个门童打扮的人问萧遥:“姑娘,有事吗?”
“请问府上有没有一个叫穆月眠的公子?”
门童想了想,“您问的可是人称如月公子的穆月眠?”
如月公子?萧遥愣了一下,她没听说过,“大概……是他吧?”萧遥不确定。
“姑娘既然不确定,让我怎么回答呢?”
“你只要告诉我他在不在就行了。”
“这可不行,姑娘你随便问个人,我都要告诉你那人在不在,这是什么道理?”
门童说话不急不躁,彬彬有礼,但就是不松口。
萧遥抓狂,突然想到穆月眠的师傅们不是已经到了么?于是就问:“那陵栖三老在吗?我听说他们到穆府了。”
“嗯,他们倒是在……”
“我是找他们的。”
“哦,姑娘有拜帖吗?”
还要拜帖?我哪有那种东西!再说我找的又不是你家主人!
“没有,小哥能帮我通传一下吗?”
“这个可以,姑娘如何称呼?与陵栖三老是认识的人吗?”
萧遥郁闷,她很想说:老子是他们徒弟以前的求婚对象换句话说我是他们的准儿媳妇!虽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不认识我。”
门童悄悄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姑娘,人家三位好歹在我们府上做客,总不能你说见就见,这让我们主人家不好做的。请姑娘准备好拜帖再来吧。”
说着就把门关上了。
“哎?等等!别关门啊,我真的不是可疑的人!”萧遥扒在门上郁闷,“至少你告诉我拜帖要怎么写啊!”
穆月眠在不远处看的好笑,于是走过来,经过萧遥身边,敲门。
门再次打开一条缝,刚才那门童抬头看到穆月眠,依旧很职业的问道:“公子,你有什么事么?”
穆月眠微微一笑,递上拜帖:“在下穆月眠,听说家师在府上叨扰,特来拜见穆老爷,麻烦小哥通传一下。”
门童拿着拜帖下去,不一会就听里面噼里啪啦大呼小叫的,然后门突然打开,一群人冲出来,围着穆月眠,一位美妇拉着穆月眠的手,不停的掉泪,其他人等也都“二少爷”的叫个不停。
“夫人,别在门口说了,天冷,让二少爷先进府吧。”一个管家样的老人这么说着。
美妇点点头,拉着穆月眠要进门。
萧遥有些发愣,从穆月眠出现在她眼前开始,她就一直有些呆呆的,小穆怎么会比她还晚呢?而且这是什么状况?
穆月眠看着萧遥发呆,皱眉,“萧遥,过来。”
顿时,萧遥觉得连日来的辛苦都值了,她笑着跑上前,抱着穆月眠的胳膊,不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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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家主穆青丰此时和长子穆君昔不在府中,管家已经派人去请。至于穆月眠的师父们,由于不好意思面对穆家人,则是自己找了地方安顿着,等着穆月眠来。
此时穆家宽敞的客厅,被一群人塞得满满的。
穆青丰望着这个丢失了将近三十年的儿子,眼角湿润,却只是点点头,伸手拍拍穆月眠的肩膀。穆君昔和穆君至看着穆月眠,老大早就见过,倒也还好,老三穆君昔却是睁大眼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哥,觉得他果然是自己的哥哥吧,长的和老爹真像。穆夫人一直拉着穆月眠不放,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陵栖三老尴尬的站在那里,等着穆家人的谴责。之前他们承认穆月眠是他们从穆家偷走的孩子时,穆青丰就发了好大一回脾气,差点拔剑要动手,但是穆君昔拦下父亲,说至少要等着穆月眠来了在说。
今日见到穆月眠的面,他们丝毫不怀疑穆月眠是他们家的儿子。穆月眠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穆青丰。
穆青丰早闻如月公子大名,却从不知那竟是自己的儿子,这般优秀的儿子,本该在穆家长大,得到穆家二少爷应有的荣华和骄傲,而不是在一个山野小派籍籍无名的混上十几年。想到此,穆青丰愤恨的瞪着穆月眠的师父们。
“三位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若此时我要将三位押送官府,你们可有话说?”
穆月眠的大师父刘毅园惭愧道:“那时我们年轻气盛,做事都欠考虑。此事是我们愧对穆家,穆老爷想如何处置我们,我们也绝无怨言。”
“哼,你认为你们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们?你们可知当年这孩子丢失时,我妻子是怎样的肝肠寸断?今日,你们若不做出让我满意的交代,休怪我穆青丰做事狠决!”
穆月眠无奈,一边是他的师父,一边是他的亲生父母,这事真是难办,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父亲送自己的师父去官府啊。“师父们很早就和我说过我的身世,从未隐瞒,并且曾说过,若我想要回家,他们绝不阻拦。选择留在陵栖山,是我自己的决定。……但师父们这件事做的确实不能让人原谅。”
穆月眠停了一下,看着他的三位师父,笑了:“但他们养育我成|人,对我有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请……您三思。”
陵栖三老听穆月眠这么一番话,感动不已,这孩子没白养……只是这事的确是他们的错。陵栖三老跪在穆青丰面前,深深的伏下身子,行叩拜大礼。
这三位,是江湖上有名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老顽固,别说是跪下,连句软话也从未说过。何况虽然穆青丰口中说他们是山野小派,可陵栖山的名号,在江湖上比起他们穆家,怕是只高不低。现在,陵栖山的这三人却对他跪下,行伏礼,面子里子都足够了。
只是,心中这股怨气还未散尽。
穆青丰眼神闪了闪,见穆月眠正看着他,叹了口气。
“毕竟你们待月儿不错,而且他能有今日这番成就,也是你们的功劳,这事就算了……”穆青丰捋着胡子,看着穆月眠,“而且,若是我不放过你们,怕是这小子不会认我。”
穆月眠低头,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走到穆青丰面前,跪了下去。
“爹……”
穆青丰笑着点头,然后扭头看了看自己那个一直在流泪的妻子。穆月眠对着她拜倒。
“娘。”
穆夫人哭着抱住穆月眠,她丢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终于叫她娘了。穆月眠扶着穆夫人起身,扶她坐好,然后扭头对着穆君昔和穆君至说:“大哥,三弟……”
两人拍拍穆月眠的肩头,感慨万千。
随后穆青丰让穆君昔叫了他的妻儿都来,又吩咐穆君至晚上把他的妻儿也都带来穆府,并且把他们两个已经出嫁的妹妹也都叫回来,今天,他们要一家团圆。
客厅里闹哄哄的,一派合家欢乐的美景,温馨又幸福。明明是那么喜悦的事情,为什么却想哭的不得了?小穆回到了他原本的家中,父母、师父、兄弟、亲戚朋友都在为他的归来感到由衷的高兴。
萧遥咬着嘴唇,眯着眼睛,她在努力的笑,不让眼泪留下来。
就像两年前的望月节,她和穆月眠在红庄时候,那时也是这种感觉。只有自己是格格不入的,穆月眠、空承、思红是多年的好朋友,她只是个外人。
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这里是穆月眠的家,他的亲人都在这里,而她,什么都不是,她和穆月眠唯一的联系,却被她自己放弃。选择若里,萧遥从不后悔,她坚定不移的认为,她一定能让小穆再次回到她身边。
这一刻,她却有些后悔……
外传 第七章
家人的存在,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当穆月眠拥有了无可替代的家人时,亲人这个词便有了意义。可是,这却成了萧遥心中的痛。
穆月眠回头,看到的是萧遥一副神游的样子,眼神空洞,寂寞无比。
以穆月眠的敏感,也能猜想到萧遥此刻的心情。当自己孤身一人,寂寞的连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都没有的时候,却偏偏又看到其他人一家团圆的样子,那种悲凉到骨头里的疏离感,他曾经也有过。
当年,他趴在房顶看着自己一家人在一起吃饭,那种感动而又辛酸的难过……
“萧遥,累了吗?”穆月眠柔声问到。
萧遥愣了一下,回过神,笑道:“不累。……小穆,恭喜你!有家人了!”
也许正是因为萧遥是由衷的为穆月眠感到高兴,所以他更觉得难过。穆月眠笑笑,他无法安慰萧遥。
“这位姑娘是……?”穆夫人疑惑道,刚才她就注意到萧遥,只不过因为刚刚认儿子时太过欣喜,根本没心情招呼其他人。
这么一来,大家才注意到,这边还有个陌生人在。
穆月眠犹豫了一下,“她是……我的朋友,萧遥。”
虽然萧遥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但也只是心中腹诽穆月眠小气,仍旧恭敬的向穆夫人行礼。
“夫人好,我是萧遥。”
穆夫人笑着对萧遥点点头,儿子带了女孩子在身边,看他们这神情,绝不是朋友这么简单,说不定认完儿子就能办喜事了!
穆月眠的父母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既然是月儿的朋友,姑娘就住在这里好了,我叫人把厢房收拾出来……”穆青丰说到。
“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小穆,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麻烦穆老爷了。”萧遥突然这么说。她在这里呆不下去,萧遥不能保证一会她会不会嚎啕大哭起来,最好还是在做出失礼的事情之前离开的好。
萧遥笼统的欠身施礼后,对穆月眠说:“小穆,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穆月眠皱眉,想要挽留,不知为何却有些说不出口。直到萧遥出了大厅,离开穆月眠的视线,连脚步都听不到后,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对自己的父母和师父说,他去送送萧遥,便追了出去。
穆青丰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说到:“这姑娘倒是有点意思,不知是谁家的。”
“只要是月儿喜欢,谁家的都不要紧。”穆夫人一副坚定的“儿子至上”的口吻。
穆青丰笑着揽过爱妻,“那是当然的。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今晚,我们终于能一家团圆了。”
穆夫人看了相公一样,靠在他的肩窝中,眼中再次流下泪水,嘴角却带着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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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等一下!”
萧遥回头,看到穆月眠追出来,微微笑了一下。她没有感到高兴,却有些欣慰,至少穆月眠还是在乎她的。
“怎么走了?为什么不住下?”穆月眠问。
“我一个外人,怎么好住在你家呢?而且今天是你们一家人团圆的日子,我在不合适。”萧遥说到。称自己为外人,还是有些难过。
“……你太见外了。”
“好,我不见外了,我要以身相许,你娶我吧。”
“萧遥!”穆月眠皱眉,她就不能正经的和他说话吗?
“要是你也对我有好感,那么我们马上成亲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去衙门注册结婚吧!”萧遥笑着说,听不出话中有多少认真在里面。
穆月眠无奈,“成亲哪有这么简单就能订下的?”
萧遥笑道:“没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只要情投意合,身份地位都是小事!”
“……这话似乎不该由你来说。”穆月眠笑着摇头。
萧遥抿嘴微笑,她想了想,问:“小穆,你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萧遥轻笑,她慢慢念着一首诗,用怀念而寂寞的声音念着。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
而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 用自已冷漠的心 对爱你的人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穆月眠眼光闪了闪,什么也没有说。
而萧遥随后笑出了声,又说:“其实这些都是废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当然是平行世界,跑再远也不可能相交的,能不远吗?”
穆月眠望着萧遥,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所以,我穿越了时空遇见你,就是跨越了最远的距离来到你身边。你和我本来完全没有可能相遇的,但是我们现在正面对面说话,所以相比这个距离,你忘记我,可我还记得你,这已经近了很多。”
穆月眠轻笑,“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
“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领会精神。……小穆,你说,我是为了什么才会到这个世界来的?”
“……”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有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现在我有点不太确定。……说起来,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有很多经典的话,比如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一群人的事。”
穆月眠摇头,“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和这里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刚才说的话,总结起来也就是个‘门当户对’的意思而已。”
“不,我觉得还是很不一样的。”
萧遥嘿嘿一笑,“我是穿越来的嘛,民主思想与封建专制的碰撞。你也是自由惯的人,难道愿意有人用阶级地位来压迫你?”
穆月眠好笑道:“谁压迫你了?”
“封建社会的皇权、神权、族权、夫权等等,都是无形的压力。”萧遥做严肃认真状,“总而言之,我现在有点不知所措。”
穆月眠有了家人,不再是之前那个四海为家,随遇而安的浪子,萧遥不知道自己和穆月眠是否还相配。
看萧遥突然有些消沉,穆月眠换了个话题。
“那你要怎么办?这些日子住在哪里?”
萧遥笑笑,“我住客栈。”
“那怎么行……你还是住这里,我去和……娘说一下。”穆月眠现在还是有些不习惯叫娘,这个字,他很少有机会说。
“没关系,我住客栈就好。”萧遥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在穆家。仅仅凭穆月眠的“朋友”,这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不行,”穆月眠不同意,“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住着不安全。”
“这里可是你们家的地盘,怎么会不安全?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担心我,我听着还高兴点。”萧遥调侃着穆月眠,见他郁闷的样子,笑道:“放心,没事的。”
穆月眠有些不明白,萧遥在坚持什么,“……为什么不愿住下来?”
“小穆,以前我曾经和你说过,虽然你不记得了。我想和你站在对等的立场上,那时候我很天真,明明什么能力都没有,只是被你保护着,却要求平等……其实现在更惨,我根本没有任何资本来和你说平等。”
萧遥苦笑一下,“但是这是我最后的骄傲,如果连我自己都放弃了……”说到这里,萧遥摇摇头,她不知道,如果她抛弃最后的矜持,而穆月眠仍旧不接受她,她是否承受的了这个打击。
“小穆,若你不爱我,不打算娶我,我有什么资格住在‘你的’家里?我是没有家的人,你让我用怎样的心情住在我爱的人家里?”
听了这些话,穆月眠除了默默的送萧遥去客栈外,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穆月眠送萧遥到了客栈,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萧遥很满足,这样平平淡淡的在一起,慢慢的走路,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或许,幸福很简单,只是在一起就可以,然而幸福又是如此的困难,因为她想留在穆月眠的身边是那么的不容易。
客栈门口,萧遥笑着对穆月眠说:“小穆,你回去吧,今晚不是还有家宴吗?刚刚认了父母,多陪陪他们。”
看到萧遥仍然在笑,穆月眠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那你呢?难道不需要我陪?”
萧遥眼中有光华闪过,“需要啊,可是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穆月眠想起了怀里还留着的那张字据,那些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话语。
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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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月眠回家,萧遥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头,回到客栈,上二楼,来到那个暂时居住的屋子,关上门窗,打量着这个寂寞的房间。
冬日的寒冷侵袭着每个角落,即使有炭火盆,也感觉不到温暖,只有冰冷的空气渗入,寂寞和委屈突然被放大,眼睛酸楚的痛,却流不下泪来湿润。一时间,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萧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没了干劲。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从没有想过自己和穆月眠的将来会是如何,那时他们分开,迫不得已的,明明马上就能拥有的幸福却擦肩而过,所以萧遥一定要找回穆月眠。
可是如今看来,找回了又怎么样了呢?姑且不论穆月眠还会不会继续爱她,就看现在的穆月眠,武林世家的公子,陵栖三老的徒弟,有家世有背景有内在有外表,就算现在年龄大了点,但依旧影响不了他钻石单身汉的身份,况且按萧遥的标准,二十八岁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年龄。
可是现在的萧遥呢?什么都没有了,没了家人,没了朋友,没了巫女的身份,渺小的只能仰望曾经的恋人。没了穆月眠的爱,她算什么?
小穆找到了,然后呢?她该做什么?如何才能让他继续爱自己……
这一夜,萧遥对月无眠。
外传 第八章
因为萧遥说过要来找他,所以那日穆月眠起了个大早等着,可是等到中午萧遥也没来。穆月眠正担心萧遥是遇上意外还是单纯的睡过头时,他刚刚认的爹兴奋过度的请了众多亲戚朋友来围观他这个丢失多年的儿子,这些人已经陆续来到。
虽然不耐烦,但穆月眠有义务和责任被围观,于是只好带着温文有礼的笑容忍受着。
从七大姑八大姨到江湖上各路名人,是能请的穆青丰凡都请了。穆月眠的师父们一方面痛心疾首,说是干他们这行的哪有抛头露面的,这下可好了,都认识了还怎么偷人家秘密?另一方面则是怀着更大的热情请来了更多的人来围观自己徒弟,颇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连日来,穆月眠接受了各方面家中长辈和江湖中前辈的品评,获得了不少诸如“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前途远大”等等中庸的评价,并且由于单身且家世庞大的缘故,被一些家中有代嫁女儿的人报以十二分火热的目光。虽然穆月眠已经二十有八,但是并没有对他钻石单身汉的身份有任何影响。
这些火热的目光,让穆月眠觉得如芒在背。至此,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惨无人道的围观。”
穆月眠多少有些尴尬,若说起来,他在江湖上只是有些“行踪诡秘”、“变化多端”之类的评价,和一方霸主的穆家比起来,总是有些低人一等的感觉。原本穆家和穆月眠并不在意这些,可人多嘴杂,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
更有个不会说话的家伙,当着穆月眠的面,“恭喜”他找到了穆家这样一个大靠山。此人话一出口,穆家人当下就变了脸,小心翼翼的看着穆月眠,虽然穆月眠依旧温和的笑着感谢那人,心中却无法释然。
有家仆慌慌张张的来报,“红阁”阁主特来道贺……
穆月眠一愣,对穆青丰稍稍行礼后,立刻向门口走去。却见两列仪仗队开路,八个娇俏丫头撒着花瓣走在前面,思红一身红衣,施施然走来,绝美容貌引来一片惊叹。行至穆月眠面前,对他笑笑,却向他身后一拜,拜的却是穆青丰。
“晚辈思红,与阿月是至交好友,今日特来祝贺好友认祖归宗。”
穆青丰大惊,红阁在江湖上极具盛名,走在黑白两道多年从未出事,想不到现任红阁阁主竟如此年轻,月儿竟与这样的人物相识?
“阁主客气了,怎敢劳烦阁主。”
思红轻笑,“在前辈面前怎敢自称阁主?若论起来,晚辈应该称您一声穆伯伯才是,只是惶恐前辈不愿与晚辈论交呢。”
穆青丰大笑,思红此番给了穆青丰极大的面子,让他心情大悦。
“好说、好说,多了这样一个侄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思红悄悄对穆月眠眨眼睛,穆月眠无奈。
思红摆着极大的排场来祝贺穆月眠认祖归宗后,随后紫阁和碧阁的两位当家也派人送来厚礼;寒清水命人送来梧语栖凤楼的凤羽,持此物无论任何地方,梧语栖凤都将鼎力相助;著名杀手莫为世大摇大摆的来,充分展现了对一个后辈的疼爱后,又大摇大摆的离开;以博闻强记闻名,红发碧眼、皮肤白皙的绝世美男子带着优雅的举止向穆月眠道贺,并悄悄对他说:“下次看到空承那个死小子,记得告诉他,让他有空回来看看他爹。”
然后还有很多很多人都到来,亦正亦邪的医毒门,百业月鸣庄的秦家等等。所有人都大为惊讶,包括穆家的各位。他们都没想到穆月眠竟是个吃遍黑白两道的人,与各种变态、啊不,各位异人都有交情,并且交情还不错,这真是让人惊叹不已,原以为穆月眠只是个较为神秘的武林新秀,如今看来,此人的特立独行到是招惹到了不少奇人。
穆月眠带着苦笑,“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思红轻哼到:“知足吧,前辈们不还是怕你在穆家受轻视,特地来演这一出的。不然以他们的个性,怎么会跑到这种不自在的场合。”
“这让我如何受的起……”
“别辜负大家的心意就行。”思红笑道,稍稍看了一下周围,问到:“萧遥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在客栈。”
“……”思红挑眉,若有所思。“……还有个你想不到的人会来哦。”
“谁?”
“你猜猜。”
“你不是说是我想不到的人吗,那我还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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