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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林障虽固怎困风

他悲怒已极,方才胡思乱想,尚自懵然不觉,此刻天人交感,却只觉天地不公,悲怒已极。身子如遭电殛,颤抖不已,左手猛然抄起那柄匕首,右手凌空一抓,橙光闪烁,竟将那白绢虚抓在手,疯魔般挥舞起来,口中不住地怒叫道:“皇天!你若有知,若护佑善人,为何将沈某困于这龙潭虎­茓­?”他自小单纯,从未听过什么粗口,自然也骂不出来。

只见室中寒光点点,白气纵横,配着那电闪雷鸣,更添了几分奇诡。沈桓钧怒极之下,招招刺向虚空,终于脱力。“咔哒”一声,左手软软地垂了下来,已然脱臼。

他一时痛极,也忘了动作,右手凝在半空。只见那白绢矢矫直上,绕过正中一周,“卜”地一声轻敲在他后脑。抬头上望,只见那白绢在空中飘飘荡荡,绞扭一处,恰似已打了绳结,只等沈桓钧将头伸入,便即勾魂夺魄。

沈桓钧苦笑起来,更觉左手剧痛。所幸小时农活­干­得不少,虽然后来寒窗苦读,身体也不致孱弱,对于脱臼倒也不陌生。当下右手一托一送,便即接上。喃喃道:“莫非当真天亡我也?罢了罢了,沈桓钧,你当你当真是什么担大任之人么?不过一介无知书生而已!”

死志已坚,再不迟疑,当下便将那白绢打了个结,又嫌太长,拆开重打,这次却又打得过短。也不在意,用匕首在一边墙上撬下两块砖头,叠在一处,便要爬上。哪知那砖头立足不稳,又是一道惊雷劈下,沈桓钧猝不及防,望前便扑。双手乱挥,也不知如何,竟被白绢五花大绑,吊在半空,荡来荡去,心中更觉滑稽悲苦。

这日也是凑巧,风雷大作,看守之人量沈桓钧逃不出去,而杨逸霄既是出语暗示回上清求援,也不致偷袭,有心偷懒,俱是回屋休息­淫­乐。莲心堂除了数个天窗之外,四下密不透风。此刻又是雷声大作,便连当面说话尚且听不甚清,对沈桓钧所为更是懵然不觉。

沈桓钧暗自忖道:“此刻吊在此处,难受不说,明日给那些妖僧发觉了少不得一顿嘲笑折辱,这可如何是好?”灵机一动,双手上撩,捉住了白绢便向上攀。此刻他气足体轻,倒未费多少工夫气力,只片刻便上了房梁,解开束缚。

正自舒了口气,忽见那天窗外兀自闪烁蓝盈盈、白晃晃的电光,心头大震,忍不住惊呼出声,又惊又喜!他忙一把捂住自家嘴巴,忖道:“是了!没有地道,我便不能向上,自这窗子逃生么?”

见那最近天窗距他不过二丈,头顶虽有其他房梁,俱是在一丈五尺以外,白绢仅有三丈,无法绕过房梁,再籍此上攀。当下挥起白绢,去绕那天窗铁条。只是白绢质软,难以使力,接连几次俱是拍拂在铁条上,焉能绕上铁条?沈桓钧只试得大汗淋漓,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废然而叹,跌坐在房梁上。

正自苦思脱身之法,又是一道雷光亮起。他四下顾盼之际忽见梁下寒光闪耀,原来是那柄青铜匕首躺在地上,反­射­着电光,不由大喜,在梁上系好白绢便要下去。

大喜之下却不免有失缜密,一个力道拿捏不好,竟从梁上摔了下去,跌得鼻青脸肿,顺带碰倒了瓷瓶,顿时鸩毒四溢。幸而未有伤口,不然沾上鸩毒,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了。他却无暇顾及,只狂喜地拾起匕首,叼在口中,又攀上房梁,将匕首系在白绢一端。

沈桓钧抓定那白绢另一端,凝望那窗口,定一定神,便挥舞起白绢,一圈圈地蓄势,只等力足便去够那天窗铁条。只是那白绢甚是光滑,沈桓钧双目紧盯天窗,一个不慎,白绢竟脱手飞去。一时间,电闪雷鸣竟皆停止,室中一片漆黑。只听匕首破风呼啸,“当”地一声,当是打在铁条上,随即了无声息,想是破窗飞去。

沈桓钧长叹一声,白绢匕首尽皆飞走,想来定然是出不去了。悲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人诚不我欺。”当下便准备跃下屋梁,以鸩毒自尽。

恰在此时,电光狂闪,夜中竟照得莲心堂中有如白昼,沈桓钧眼皮一跳,瞧得历历分明:那白绢垂在他身前一尺处,触手可得,另一端的匕首横亘在两根铁条之间,紧紧卡住,整条白绢犹如天道仙路垂空直下,在狂风中跌宕飘拂!

沈桓钧心中一片狂喜,一跃而起,在梁上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下去。此时没有白绢,若当真跌将下去可谓糟之极矣。

他慌忙稳住身形,心中狂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捉定白绢拽了数拽,发觉吃得住劲,便向上攀去。他此时虽累不惫,又是狂喜之下,双手交替数下便已攀到天窗。那天窗铁条触手冰凉,却浑然不似混铁冷如玄冰,知是普通铁条,更是一阵狂喜!

沈桓钧左手紧抓一根铁条,右手配合牙齿连撕带扯地解下了匕首。运足真气,贴着天窗上沿,奋力削去!只听“叮叮”连声,橙光一闪而逝,四根铁条应手而断。

他不敢懈怠,左手抓住左边没削断的一根,再贴着下沿疾削。只听“当”地一声,沈桓钧只觉虎口发麻。这回只削断了一根,整支铁条在窗沿上滴溜溜转了几圈,终于倒下。再看那匕首,竟已卷刃,不堪使用。

沈桓钧以头相试,仍是窄了些许,探不出去。他盯着那铁条,灵机一动,解下白绢伸出窗外。

暴雨倾盆。白绢瞬间湿透,雨水冰冷彻骨,沈桓钧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心中却是火热热的一阵狂喜激动。

他拾起斩下的铁条,与两条未斩下的铁栅栏一道缠入白绢,然后双手紧握铁条,一圈圈地绞紧。

两条铁栅栏上端已被斩断,本已松动,吃这一绞,登时弯曲起来,那缺口终于可以让沈桓钧勉强脱身。

沈桓钧将匕首别在腰间,此时他身在虎­茓­,匕首虽已卷刃,到底是聊胜于无。

自那天窗探出头去,四下一张望,却是暗暗叫苦。原来这莲心堂地处众僧住宿的禅房中央,四周禅房环合,恰如瓣拥莲蓬,是一个合围之势,每五十步便有一两个妖僧住宿其中。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真是难逾登天。

但他此时已是势成骑虎,再无法退回莲堂。一则天窗已破,翌日定被察觉;二则就算侥幸瞒过,白绢若是取下,铁条断了一根,弯了一对,再要上去也是力所不逮。沈桓钧踌躇难决,终于猛一咬牙,费力决然地钻出了窗子……

※※※

金莲禅院。疾风有如实质一般,刮面如刀。花落满地,碧叶凋零,寒冷得如同严冬,竟是百年不遇的强烈倒春寒。

一人身着黑­色­劲装,背了一柄什么物事,在禅院狭窄的小巷里奔行。其轻功之高,转折之际竟是毫不停顿,毫无滞碍。如此接连过了数十禅房,竟无一人发觉。

前方迎面走来两僧。那黑衣人赶忙腾身上跃,已然被人察觉。那两僧正要呼叫喝问,黑衣人冷哼一声,扬手便是两支袖箭发出,疾甚闪电。二僧呼叫尚未出口,便被袖箭­射­穿咽喉,喉头“赫赫”怪响,过不片刻便软倒下去,已然了帐。

“当——当——当——”更鼓声陡然响起,黑衣人悚然一惊,随即焦躁起来。

这黑衣人自然便是杨逸霄。他已然在这禅院中搜索近两个时辰了,却仍不知莲心堂究竟在哪?若是五更之前仍寻不到,今夜便是无功而返,如此厉电暴雨,再要碰上可就难了,如欲潜入更是难上加难。他心头憋闷,直欲叫方丈出来决一死战,方解心中块垒。

杨逸霄咬一咬牙,拼着暴露事发的危险,展开身形,跃上禅房房顶,如鲤鱼跃动腾飞,双目红光微闪,细细察看四周动静。

房顶或细细密密铺了一层三棱透骨钉,钉尖在电闪下微微爆出几个青幽幽的电光,显是淬了剧毒;或铺了一层滑不留手的七瑞兽琉璃瓦;更有甚者竟装了极为歹毒的机关,杨逸霄虽然猜测不到,也不愿以身去试。只是上清派轻功极是高明,杨逸霄此时所使的正是“柳叶诀”,一经施展身子便如一片柳叶一般,速度虽不如何迅疾,胜在轻巧。脚在透骨钉,琉璃瓦,或是机关机簧上一沾便起,轻盈如同鬼魅一般,竟丝毫未受其害。

几个起落,他便已注意到禅院中央那一所较为矮小的禅房。那禅房穹顶无檐,只有数个天窗,颇似一个巨大的莲蓬。

杨逸霄大喜,既是莲心堂,想必定是坐落在禅院中心,此屋又有如莲蓬,应当便是。他丝毫不敢懈怠,飞跃向那莲心堂,隔了三五十丈,念力四探,却哪里有沈桓钧的踪影?心中咯噔一响,暗叫不妙,怕是中了诱敌之计。但四周无警,又是不像。再细细一看,却是心中一宽。原来那莲心堂最靠下的一扇莲子天窗铁条已断,且是新痕,想来沈桓钧已自脱身而去。

杨逸霄念力四扫,已知沈桓钧正趴在上方窗口,心中大定。正要飞身前去,赤剑忽然嗡嗡一响,杨逸霄赶紧错步回身,定睛扫探,不由暗叫好险。

莲心堂外确实无人看守,但四周竟有数十僧众隐匿暗处!杨逸霄暗自冷笑:“你们只算到我要来抢人,可万万料不到我师弟一个文弱书生竟能自己脱离囹圄吧?也罢,便让师弟自己脱逃,我且引开他们便是。”

当下也不上前相认,长啸一声,撕去夜行衣,露出其下一件湛蓝道袍。赤剑出鞘,在这雷鸣电闪之中竟也厉芒灼灼夺目,哈哈笑道:“大兴善寺的贼秃驴们,沈师弟就由区区带走,他日再上门讨教!”身形如电,直冲而下,掳起暗处一名妖僧,抛上半空。左手抖开夜行衣,将他胡乱一裹;右手一挥,赤光鼓舞,已将那僧人内腑尽数打碎。夹在腋下,御风飞去。

众僧惊起,纷纷执了兵刃追将出来。杨逸霄有心诱敌,也不甩脱,反而放慢了速度,直直向南飞去。虽然佛法重在沉稳,不擅轻功,但他带了一人,此时若要脱身,也是不易。是以有意诱敌,让沈桓钧自行逃跑。

众僧乍闻警信,不及多想便倾巢出动。

沈桓钧方甫翻出窗口,便听闻杨逸霄长啸出声,御风而去,不免有些疑惑焦灼。待得见着莲心堂四周数十僧众大呼小叫地现身追去,不由暗道侥幸。再略一揣测杨逸霄话中之意,登时心头敞亮,再不迟疑,察看四周无人,忙翻身下屋,向北扬长而去。

他天生记忆惊人,先前两个小沙弥带他来莲心堂的道路竟尽皆记得,反而不像杨逸霄那般迷路。

杨逸霄一直留心莲心堂,见得他走,舒了一口长气,专心与众僧周旋起来。只见他时而使个浪子回头,转身击杀追得紧的数名妖僧,再回身逃遁;时而使个神行步法,在众僧中游走,引得众僧兵刃互递,却没一样能打到他,反而误伤己方;时而又是光明正大地回身,疾风猛浪般一阵汹汹狂攻,竟连方丈也措手不及,抵敌不住。

方丈虽然功力比他略高一筹,无奈追之不及,大骂道:“小牛鼻子这般滑溜!若让佛爷擒着你……”话音未落,杨逸霄笑嘻嘻的挥手向他打出三枚袖箭,同时口中故意大声叫道:“沈师弟,你说什么?”略一停顿,又道:“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啊?这里妖僧­淫­窟太多,你师兄我迷路了行不行?”方丈闻言大喜,喝道:“布阵!”众僧轰然应诺。

夜幕中,只见莲花般的院落中数百金点缓缓移动,如星移斗转。一点赤芒如流星般四处跃动,煞是好看。

大雨倾盆而落,众僧的深青僧袍为雨所湿,电光下瞧来竟是乌黑一片,偏生放着金光,瞧来倒是更像妖鬼。

偶尔一道闪电照亮了天地,便见一道飘飘若仙的身影凌空飞舞,幢幢黑影四下围堵。

妖僧虽众,可杨逸霄胜在身法敏捷,之前被困庙中施展不开。此时身在室外,又借雨势,登时便如游龙入海,一时竟迫了他们一个焦头烂额。

小半个时辰后,杨逸霄眼见僧众攻守渐有章法,手底压力倍增,料到阵势将成;估摸沈桓钧已然走远,将手中妖僧尸体丢下,长笑道:“沈师弟,咱们上清见!­淫­僧们,道爷有空再来寻你们的麻烦!”赤剑一收,御剑电掠,众僧阻挡不得,但见一道瑰奇无比的赤虹与万千电蛇交相辉映,激­射­而去,转瞬间便杳如黄鹤。

众僧争相袭向那尸体,见得是名僧人,一时迷迷糊糊,不知所以。方丈脑中霍闪,大叫不好,率了众僧火速回到莲心堂,只空余一个破碎的瓷瓶和委顿如死蛇的白绢,不禁唤来其余三僧,破口大骂:“秃驴姥姥不开花!让你们看守好他,人呢?”

使降魔杵的凶僧嗫嚅道:“方丈……是你让我们示敌以弱……”方丈闻言羞怒更甚,禅杖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佛爷让你弱!”目光扫到其余二僧,喝道:“还不快去宫里请定宏大师来?怎么说还要佛爷教吗?”二僧悚然,见得那禅杖隐隐有着向自己抽来的趋势,急忙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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