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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业城里魔影幢

是夜。月如银钩,星若碎冰。

沈桓钧仍然了无睡意,就着明亮摇曳的烛火轻声诵读诗书;隔壁是袁楚青,她日间受惊过度,身心交瘁,已沉沉睡去。杨逸霄却独自坐在南首远离他们的一间客房,他已通辟谷之术,虽然没有阳天正气符一类的法宝,也不需睡眠。只是日间连斗红二娘、独孤诗阳两大高手,真气消耗也是不小。他凝神调息,只觉周身真元鼓荡不休,经脉中真气流转,一个时辰之后已自神采奕奕。

他推窗望月,怔怔地出神,眼中又隐约闪过一丝悲怒,再看之时却又已微微笑着。他笑意愈深,左手掏出那金牌把玩。烛火摇曳,风起云涌。明月在云中出出入入,清辉时有时无,照得杨逸霄脸上­阴­晴不定。

突然房门处传来三声扣门声。杨逸霄一凛,金牌悄无声息地收入道袍袖中,凝神聚念,喝问道:“谁?”

门口传来一个雄浑沧桑的声音:“逸儿,是我。”

杨逸霄舒了口气,上前去了门闩,笑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那人忙笑道:“打住打住。你这‘您’腔总听得为师毛骨悚然啊!如此拘于礼数,为师真是白疼你啦。”只见来人剑眉星目,须发皆白,一袭青衣点尘不染,颇有神仙风范,只脸­色­有些苍白,果然便是青霞子苏元朗。

苏元朗又道:“为师身体已经好了,就是仍有些神亏气虚,不妨事,休养些时日便是了。”

他说着面­色­一紧:“你先前所救的小女孩,现在何处?”

杨逸霄指了指床。苏元朗快步上前,一指点在那小女孩眉心。青光缓缓流转,小女孩微微一颤,悠悠醒来,目中仍是空洞洞的。

苏元朗柔声道:“孩子,你是哪的人?叫什么名字?”他此刻话语中已用上上清静心真诀,

那小女孩略一踌躇:“熊囡。”言语中毫无起伏,目光中却似多了丝光彩。

苏元朗斟酌问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熊囡道:“龙舟,有人溺水。落水。娘……”略一皱眉,没有再说下去。

苏元朗并不勉强,又问了几个旁的问题,熊囡却再未开口,只得作罢。又扭头问道:“沈桓钧沈公子在……”

杨逸霄笑道:“他在那边厢房读书呢!”话中带了一丝忿忿之意,将前事言说一遍,又道:“师父,我看这沈公子虽然天资不错,也有仙骨仙缘,更是……师父你也瞧出来了罢?可他脑子忒也木了,整日满口仁义道德。嘿嘿,和红二娘这女魔头,还有什么说的?上次她不也落在蜀山派歧晖道长手里?歧道长一念之慈,只好生教诲一番,便纵虎归山。红二娘又哪有悔改之意?没的又贻害了那许多良缘佳偶。还有那狗皇帝,他有什么德行了,沈公子要这般愚忠于他?”

苏元朗面­色­不豫,却依然和声道:“逸儿,唉……罢了罢了……你自打那事之后便戾气过重。虽然脸上有煞气,心中无恶意,明眼人自能识得,如此终是不好。沈公子一来心怀仁善,不愿伤生;二来本身修为低微,纵有心亦无力,强自出头不啻以卵击石;三来他出身闽地,饱读诗书却未经世事险恶,自然将那皇帝奉若神明,怪不得他。此事倒是你处理不佳,你如此折辱刘公子,只图一时豪气,可曾想过后果么?刘家家大业大,万一重金聘请魔门修真,你的麻烦也是不小。”

杨逸霄话一出口,便已微觉后悔,听得苏元朗并无怪罪之意,心中一宽,垂首笑道:“是,弟子知错。那师父已将阳天正气符赠他,自是要将他收归门下,那该当如何?他此刻可是一心中解元,进朝入仕。”

苏元朗略现忧­色­,说笑道:“逸儿,你这无时无刻面不带笑的功夫,为师倒不及你啦。”师徒二人相对大笑。苏元朗续道:“这事强求不得,各尽其力,听凭他自己做主便了,万事随缘吧。”杨逸霄点头微笑称是,道:“师父,这孩子你带回句曲山吧。你也知道我这一番在大业树敌,敌方势大,带着她有些妨碍。”

苏元朗应了一句,抱起熊囡向外走去。谁料熊囡竟是一把捉住了杨逸霄的衣袖,两人都不敢使劲拉扯,只有相视苦笑。

杨逸霄笑道:“罢了罢了,莫非我护不得一个孩童!师父,你自去无妨。”

商议定后,苏元朗自去寻了家客房住下。他虽早已通辟谷之术,可以不眠不饮不食,终究重伤初愈,几处经脉仍有些晦涩,要靠着真气温养痊愈,着急不得。索­性­闭目养神,过不片刻已自沉沉睡去。杨逸霄调息修炼,一夜无眠。

翌日,杨逸霄向苏元朗引见了沈、袁二人。四人俱是旧识,相谈甚欢。只是苏元朗向沈桓钧提出收其为徒之时,沈桓钧大是踌躇,苏元朗也不勉强,只让他会试后再作决定。他心系孔雀妖人所说的“淬血魔婴”,当日便御剑飞回句曲山。

又是数日,这几天杨逸霄日日出门打探,言道刘家不敢传出长子被辱的消息,只以乱党为名通缉了独孤诗阳一人。这一日距离会试已仅余三日,袁楚青却道数日不出,在旅馆内憋坏了。当下罔顾杨逸霄警告再三,强拉了杨逸霄三人出门,到大兴善寺游玩。

大兴善寺为北周明帝时所建,原名陟岵寺。朝代更替,每一任君王对这些清修的佛门弟子却都是礼敬有加,隋朝建国之时更是赐名大兴善寺,居于全国寺庙之首。皇帝登位之时,为了笼络人心,曾重金修建大兴善寺。现下这寺四壁皆是混金铸就,少了几分佛门净地之感。只是寺在城中,香火颇盛,周围杨柳袅娜,野花繁密,也是一处赏玩胜地。

狂徒草阁早已被查封,也确实如杨逸霄所言,刘家并未通缉三人。

可是刘家遭此奇耻大辱,岂能善罢甘休?自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杨逸霄在江湖已颇有威名,赤剑又显眼之极,前几日是他小心掩藏行踪,方未被发觉。此刻杨逸霄三人甫出店门,便已被刘家暗哨盯上。只是现下仍在大业城中,不敢造次,只是远远地缀着。

杨逸霄修为颇高,立时发觉,只是自问还足够应付,未必便要扫二人之兴,便暂不提醒沈袁二人,只是将一身真气化于四周,方圆百尺之内落叶难匿,留心戒备。同时心中竟有一丝窃喜,暗道:“沈桓钧呀沈桓钧,你得罪了刘家,还想入朝为官?师父这一番苦心倒是没有白费,妙极妙极!”又觉自己这念头太过幸灾乐祸,暗道一声惭愧,收敛心神,真气奔涌周身,滔滔不绝。

袁楚青虽不觉有人跟踪,但感到杨逸霄敛神调气,早已反应过来,不由微有愧意,低声问道:“杨大哥,有人么?”

杨逸霄牵起熊囡的手,微笑道:“刘家势大,手下的人却并不高明。我应付得了。”

四人出城后渐行渐北,四周行人渐渐都被刘家驱散,取而代之的人流个个­精­神内敛,竟有不少好手,都是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来。杨逸霄丝毫不惧,真气蓬然鼓舞,已在暗中挡下了数枚发来试探的暗器。同时赤剑嗡嗡一响,杨逸霄心有旁骛,竟是漏听了。

沈桓钧一路高谈阔论,四周“行人”却皆沉默不语,整条街道除了“叮叮”轻响的暗器落地声外,竟只有他的说话声。那些“行人”知道杨逸霄修为远高于己,一时也不再妄动,只是簇拥着他们一路行向大兴善寺。寺中和尚得到密报,早已躲在屋中,剩下的只是刘家着了僧袍、戴了僧帽的假和尚。

杨逸霄微微有些忧心,只是此时若要回头,已嫌太晚。四周尽是刘家之人,便是回到客栈也安生不得。

他目光倏然一亮:大兴善寺!以大兴善寺的混金庙宇作为防御,当可保暂时无虞!

杨逸霄主意一定,弯腰背起熊囡,对袁楚青使了个眼­色­,抓住沈桓钧的手腕,发力飞掠!

方掠入寺门,竟有数股强沛真气排山倒海一般铺压过来,同时又有数人鬼魅般现出,堵住了后路。杨逸霄如芒刺在背,难受已极,情知今日之事不可善罢,暗骂自己忒也托大,又不知对方竟有如许多的高手埋伏,当下朗声笑道:“刘公子,被净身就拉着全家人当和尚么?”

沈桓钧悚然一惊,连忙四下张望。袁楚青巧笑嫣然,道:“刘二已经不能被称作公子啦。”眼前一花,杨逸霄赤剑已然出鞘,护在了他们身前。

伏兵四起。一名黑衣老者快步上前,遥遥一揖道:“杨少侠,沈公子,袁姑娘,幸会了。”声音粗哑,显是不愿暴露身份。杨逸霄冷笑道:“你既然哑着嗓子,自然怕被我认出来,你自然也戴了面具了。四周这么多人,真气功法我都有些熟悉,却一个也认不出来。这易容术怕只有‘千面美人’施夙冥、‘百变真君’铁君狄可以做到了吧!”

那黑衣老者哑声道:“杨逸霄果然厉害!可肯赏脸到老朽……”忽觉失言,急忙以一阵咳嗽掩饰过去。杨逸霄心中雪亮,笑道:“这句口头禅还是改不过来!‘判官’包鸿博包老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也是遥遥一揖,顺着作揖姿势倒持赤剑,不动声­色­地在地上写道:“快走!”字迹转瞬即逝,速度快极。口中传音入密,对着袁楚青极快地解释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伏兵果然仅注意到地上字样,竟无一人想到集聚念力窃听传音。包鸿博更大笑道:“想走?先到老夫家中坐坐吧!”他自号地狱判官,习惯动手之前请人到“他家”游玩,自是要送其下地府之意,不料今日却因此暴露身份,若放三人逃走,刘家怪罪不说,他日上清派兴师问罪,他也是抵挡不了。急怒之下,杀机大作,双臂一振,两道黑芒破袖而出,十八块铁牌在他手中交替翻飞,喝道:“杨逸霄,今日便叫你尝尝老夫‘十八判官牌’的滋味!”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十八判官阎罗阵”!余人亦纷纷怒吼,各执兵刃围了上来。

杨逸霄朗声大笑道:“尝便尝,吃不了我还要兜着些走呢!他日定请包老前辈也尝尝茅山的土特产!”双手一错,红光滚滚,也不见如何动作,竟就轻轻巧巧地将一块判官牌取到手中,包鸿博的阎罗阵瞬间告破!

但众人眼见杨逸霄眼光如此毒辣,竟仅凭半句话便识破包鸿博身份,手底功夫又是如斯之强,不由大凛。心道刘家虽然势大,但一出京城便无甚问题,上清门人可是遍布天下,今日杀得杨逸霄倒还罢了,若是杀不了让他逃了,今后自己便几乎无法在江湖立足。一念及此,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最得意的功夫,人数虽众,却只以最粗浅的功夫对敌,杨逸霄顿感压力大减。

但他们下手仍不会留半分力。杨逸霄不敢怠慢,赤剑当空急转,十丈来长的红光纵横卷舞,将众人逼在八丈外。众人虽然弃了得意功夫不用,但转圜腾挪之间一些习惯动作哪里掩饰得住?杨逸霄神目如电,转瞬之间又已识破数人身份,暗暗想道:“‘月影’唐成、‘玉手书生’刘俊、‘弯刀狂’元晟昌……嘿嘿,刘家这次可真舍得下本钱!”

心知一旦自己道破众人身份,他们必将无所忌惮,立时全力以赴,将自己灭口,以防异日上清问罪。只得不住笑骂,半点不敢透出自己已识破他们行藏,心中暗暗叫苦。

彩光纷呈迭爆,那八丈红­色­光圈已渐渐被压到三丈,幸好众人怕被识出身份,除了包鸿博外,其余所用皆是至为粗浅的招术;又皆有争功之念,相互之间非但算不上配合无间,简直有些互相拆台的意味,否则三人早已被砍成­肉­泥了。杨逸霄情知自己最多再支持五柱香,打定主意,笑道:“今日晚辈来本为游庙,未曾想有如许多前辈要指点晚辈功夫。晚辈却最是惫懒,这就要脚底抹油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滔滔狂攻。一时之间杨逸霄应接不暇,光圈一阵剧颤,又剧缩了二丈来许。杨逸霄眼前金星直冒,周身骨骼几欲炸散。

攻势有时而竭。杨逸霄便趁这众人全力之后力有不逮的时机,强敛心神,一声清啸,赤剑红光暴涨,身前众人气血翻涌,纷纷退却,竟硬生生杀出一条道来!杨逸霄料定庙外埋伏众多,稍一迟缓便是万劫不复,打定主意躲入庙中。此刻计谋成功,更不迟疑,高叫一声:“动手!”众人心中齐齐一凛,暗想莫非有埋伏?

孰料四下张望之际,眼前红光忽敛,无数点银芒如同万千星辰,四下激­射­!

袁楚青暗器尽数出手,众人猝不及防,竟有数人为暗器所伤,哎哟惨叫。

杨逸霄再不踌躇,抓紧二人,如穿花蝴蝶一般蹿向大雄宝殿。耳边听得“吃吃”激响,竟有五件兵刃破空飞来!杨逸霄暗自苦笑,心道终究骗不过“伏草蛇”张庚等心思深沉的高手。跃高蹿低,于毫厘之间闪过三件兵刃。余下两件终是避之不开,杨逸霄运气于臂,接下一颗斗大的流星锤。“咔嚓”一声,臂骨应声折断。手中一松,袁楚青登时落下地来。

袁楚青早有准备,持刃在手,磕开最后一柄弯刀。终究气力不济,喷出一口鲜血,断线纸鸢一般横飞出去。

杨逸霄忍痛笑道:“痛快!‘飞星硕熊’庞安!老子记住了!”完好的右手奋力一甩,将沈桓钧掷入庙门,又闪电后抓,扯回了袁楚青,脚下发力,终于冲入庙门。

袁楚青脑中灵光忽闪,纤足一勾,轻轻巧巧地带上了混铁庙门。只这么一瞬,便听得“当当”连着数十声大响,庙门已不知受了多少高手全力一击。可是庙门是向外开的,怎么轰也轰不开,混金又是何等坚硬,竟是丝毫未损。

沈桓钧与袁楚青惊魂未定。杨逸霄应变奇速,将混金门闩紧紧闩上,这下任外边众人修为通天,也休想将庙门撞开了。

杨逸霄将熊囡放在一边,探知她并未受伤。登时放下心来,瘫倒在地,大声喘息,哈哈笑道:“这帮蠢货!”

庙外众人叫骂不休:“杨逸霄!你还要脸不要?”“龟缩庙中,不如直接剃度当了和尚吧!”“他­奶­­奶­的,还带了俩­婊­子,难不成要当­淫­僧么?”“不如你把那书生丢出来,那俩浪蹄子便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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