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良走出单元门口，这是一栋老旧的房子，小区里只有四五栋旧楼，道路狭窄，路边停满了车，少良提着公文包让了几辆自行车过去，才走到自己车旁边。少良看着自己的车很郁闷，车被一辆私家车和一辆面包车一前一后夹在中间，几乎零距离。少良前后左右看了半天，才坐进自己车里，发动了车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子开了出来。

少良和小湘的房子在离小湘单位大约两站路的一个老小区，是结婚的时候买的二手房。当年买这房子，弄的两家矛盾很大。

当年，少良爸爸买断工龄都十几年了，没有再找工作。少良妈在县上小学当老师，家里能挣几个钱呢。那时侯少兰还在读研究生，也要花钱。一个弟弟少聪，中学毕业就没读书了，好不容易少良爸托老朋友才安排进了县电缆厂上班。一个普通工人，也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少良妈认为自己家里拿三万元出来已经到了家里的极限。 从婆家的角度来说，为大儿子结婚买房确实罄尽全力。可小湘家不一样，小湘爸原来本来在机关的，后来国企改制，小湘爸就被安排任领导，退休前是市属企业的副总。那几年企业老总实行年薪制，小湘爸90年代就年薪20万了。小湘妈也在福利待遇都很好的事业单位。一个姐姐小潇在外贸集团，妹妹小沫在学校读研，和少兰还是同学。家里情况比少良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可说到给女儿买婚房，殷家也只肯出同样的三万。少良爸妈很不忿，少良妈说，虽然都是三万，对杜家来说，三万是全部家产，而对殷家来说，三万不过是一根汗毛。小湘妈当年在亲家见面的饭桌上听了少良妈说这话当场就反驳说：“三万一根汗毛？你们家汗毛这么贵？

说起给女儿买婚房，不要说小湘爸妈，就是把小湘从小带大的云姨都不知道有多气闷。

想当年云姨刚生的女儿夭折了，可巧小湘妈刚生了小湘，不知道怎么的回了­奶­。还是小湘的外婆找到了远方亲戚家的女儿云姨，接了来­奶­小湘才算救了这个急。那时候，买个­奶­粉也是很奢侈的事情，大多数没有­奶­吃的孩子都吃米汤和麦|­乳­­精­呢，小湘吃云姨的­奶­一直吃到2岁，养的白白胖胖，所以身体先天很足，和云姨的这份母女情谊有时候比亲母女还要亲。云姨见不得小湘受一丁点委屈。

本来小湘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是20万，另外还打算陪送全部的家电和家具。小湘爸还说，他们要买房子，另外再支援钱。可小湘妈心眼多，听说少良家是县城的，家里条件又那样，本来就有点不同意。后来见了少良，觉得还算老实厚道，关键是对小湘好。小湘爸说，别的都是假的，钱啊，家产啊都是身外物吧，只要对女儿好，女儿才是真享福。小湘妈也就不反对了。不反对归不反对，心眼还是要留一点的。

小湘妈一辈子和小湘爸家那些农村的、县城的亲戚斗智斗勇，可算身经百战，她觉得自己太清楚这些小地方的家庭是什么思维方式了。

小湘妈对农村和县城出身的所谓凤凰男心有余悸绝对不是单纯地看不起人，因为小湘爸是典型的第一代凤凰男。提起当年那些糟心的事儿，小湘妈到现在还能向老头子*半宿。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小湘重蹈覆辙。不过还算好，总算杜少良还不是纯粹凤凰男，他好歹是县城的。

小湘妈就算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少良家能那么抠门。她仔细琢磨过，少良爸爸是当过企业副厂长的，妈妈当小学老师，钱是不能多有，可也绝对不止三万。小湘妈当年跟小湘算一本帐，少良那时侯都32了，23岁大学毕业他就出来工作，都8年了，不抽烟不喝酒，没买过房子，就算他自己攒的老婆本，也不止三万啊。可见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是对娶媳­妇­这件事情的态度问题。

但小湘妈也不当着少良的面说破。有些事情，说破了显得市侩，还伤感情。小湘妈就说，比着少良家的数也出三万，其他的钱两人贷款去。也别拣新的大的房子买吧，能买多大就买多大。小湘妈跟云姨两个合计的好着呢：“钱在我们手上，依旧给小湘留着。不能现在就便宜了杜家。”

所以，两家心眼斗来斗去的，最后就只有六万的首付。少良也有苦说不出，他一毕业就进了现在这个公司，8年没跳槽，从小职员做到部门经理，他也不容易。这些年赚的钱，少良除了留点零花钱，全部给少良妈存着。少良觉得父母­操­心受累一辈子，把自己和少兰供了出来读书，少聪又不争气，天天叫父母烦恼，他是家里长子，对家里责任，应该帮父母分担家里的重担。少良妈拿了儿子的钱，每次都说给他存着，将来成家立业。少良妈也真是这么想的。可架不住家里开销大，每个月少良的钱也还要派上用场的。

就这样，少良妈也尽量还是不动儿子的钱。8年下来有10万。可少良妈不愿意把这10万都拿来给儿子买婚房。一来家里原本要里留点钱，不能都掏空了，这钱少聪还要娶媳­妇­呢。少兰结婚要陪送，也是一笔开销。少良没结婚，他的钱都交到家里，结婚了，他的钱当然就交给自己的媳­妇­了。那以后家里就没有这么大笔的经济来源了。

少良妈不得不把这10万扣在手里。照着她的算法，给少良拿三万房款，又格外拿5000出来办酒席，已经超支了。酒席虽然是小湘家张罗的，那是她们家坚持要在市里办酒。还嫌杜家拿钱少了，在县城，5000块钱办酒很风光了。

所以，当时少良妈在办酒的时候盯住了红包，保证自己家亲戚的红包一个也不落到殷家去。谁知道，为这么个事情，儿媳­妇­小湘还跟少良闹，说什么娘家办酒婆家收红包不象话。少良妈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挺有理，她又没收殷家亲戚的红包。就这样，收回来的红包也没有5000啊。这还亏本了呢。

说起这房子，还有一个小Сhā曲。当年买的时候，小湘妈陪着小湘跑看中了 小湘单位附近一套一室一厅，­精­装修，新小区，环境好，总价也不过30几万。小湘说一室一厅也太小了。小湘妈很有远见的说：“我就照一室一厅给你找的，你就不能买两室。你多一间房，能多好多事儿出来。以后你就知道了。”小湘觉得小湘妈是危言耸听，没当回子事。

少良妈也拉着少良满世界看房子，就看中了现在这套，房龄有个七八年，小区有点乱，但有两间房，面积自然也比那个一室一厅的大，也带装修。总价还比小湘妈看中的那套低点。少良妈说这套好，有两间房，将来有点什么事儿也方便。

小湘妈对小湘说：“能有什么事儿？你要买了这两居，你们家就等着变成他们家的接待处吧。”小湘那时候根本不把老妈的话当回事儿。她还一心想当个让婆婆满意的孝顺媳­妇­呢，觉得这点子事有什么好坚持的。婆婆也为了自己小两口好。况且当时看，这两居是比那一居划算。到单位就远个一站路，价钱便宜不少。小湘自己也愿意要这两居，到底多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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