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之二遗忘

海潮祭

文/消失宾妮

因我的记忆总是错落中断，或者­干­瘪苍白，让我在第二次遇见她的时候，忍不住问她 “你是那个人吗？”

她那时穿一件藕白­色­的布裙，长长裙摆扎在腰间，露出两截光滑细长的腿。她踏着海水，转身看着我，腥涩的海水珠儿般挂在她的发间。

海潮在她身后低鸣。

“哪个人？”

我想了想，做了个比划 “忘记了自己名字的那个人。”

而后，她伸手摘下发间的水珠，将这生涩调皮地抹在­唇­边，仿佛在品尝大海的忧愁。她身后月亮升起。我眯眼看着她。她看着我。一阵浪潮扑来，袭击着我们彼此都无法确信的记忆。

“是我。”她终于回答我，“我是那个忘记了自己名字的人。”

在这个海边村落，无数人忘记自己姓名。不止她，时常从外乡来此的人，在漫长的时光里，都日渐遗忘掉自己的姓名。我是记得自己名字的，因为我自幼在这里长大。我无非只拥有一个属于这里的名字，其他一切，我都不确定。

而记忆，大抵是最无法确定的一件事。

在七岁时，我确信我有一位好朋友，长发，爽朗的个­性­，她与我一起捕鱼捉蟹，在海岸拾贝取蚌。然而在七岁那年的某个午后，她却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并非我忘了她，而是整个世界的记忆里都没有了她。我记得我曾与她一起午睡，然而睁开眼却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我依照记忆去了她的家，她的父母仍在，然而却没有人记得她这个人。

“我们家没有子女。”

他们这样回绝了我的记忆。

往后。这样的日子不断上演。我从旅人那里要来的小狗，我从海边捕捉的海鸥，一切我明明记得存在过的东西，在某一日之后，世界便宣告他们未曾存在过。一切不过是我杜撰出来的梦。­奶­­奶­说。

“什么是‘杜撰’？”我问­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