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浮游世界
我坐在一块石上,不住喘气。夜空星宿罗列,没有月亮。在星系内,我身处的行星是太阳外唯一的天体。这是个死亡的星系。太阳正处于变成红巨星的阶段,其行星更是时日无多。
与地壳内的情况相反,纵然尚未被太阳直接照射,气温仍是很高,吸入空气像在吸火。幸好我的肺部功效神奇,能将毒热的气体转化为物质化的能量,供应我的真身。我爱上了喘息,喜欢那种直截了当知道自己生存着的滋味。
行星的大地一片荒芜,了无生机,地表的泥石呈凝固后的半液态状,有被烈火焚溶的痕迹。地平远处堆着大团由生物制造的残骸,该是某种飞行工具,已不类物状。
我把从冰|茓得来的奇异兵器,Сhā入身前的图层去,双手握柄,心中涌起颤栗。我终于开杀戒了,这是否是全面反击的开始?我就这么不断杀生下去么?我现在走的路途是不是正确呢?谁可为我做主?
破风声传来。
大黑球出现在左方一堆乱石旁,往我凌空飞来,直抵身旁,变回有手有脚的形状,厚着脸皮在我旁边坐下,瞪着我道:“你一点也不惊讶我回来找你吗?为何不看我一眼?”
我淡淡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黑球失声道:“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你之前是一副模样,现在则是另一副模样。来!我们作个交易好吗?咦!”
接着目光落在我握着的不明来历的兵器上,“咦”了一声。
我左手离开兵器的柄,在他面前摊开,彩球出现在掌心处。
大黑球忘掉一切,双目瞪至最大,狠盯着我掌心上的异物,一副馋样。好半晌后朝我瞧来,指指自己的鼻子,两眼射出渴望的神色,难以置信的道:“是给我的,对吗?”
我不经意的耸肩道:“要便拿去吧!”
大黑球浑身一阵抖颤,极度兴奋又隐含不安,怕我戏弄他。我真的不明白为何我能如此准确掌握他的心态,我不明白自己的地方太多了。
他试探的伸手来拿,开始慢吞吞的,接着变得快如电闪,一下子从我掌心处拿走彩球,立变回大黑球,从我身旁弹上半空,“呼”的一声射往远处,四处蹦跳,发了好一会疯后,回到我身旁,变回刚才的模样,神态大是不同,道:“你干掉|茓蟾那一手真是漂亮,爽脆利落。”
我不答他,不看他。
大黑球不情愿的道:“唉!斗不过你了,我最讲公平交易,你要我用什么来交换,尽管说出来。”
我往他瞧去,他黝黑的脸挂着得色,两眼闪烁着狡猾的异芒。我平静的道:“我要学宇航的技术。”
大黑球一脸讶色,失声道:“你肯定在戏弄我,阿米佩斯人反过来向我求教宇航的技术,真是宇宙最大的荒谬。”
我心中一动,道:“阿米佩斯人是什么东西?”
大黑球张大了口,几乎永远没法合拢,好一会后嚷道:“不要骗我,你竟不是阿米佩斯人!看你第一眼便知你是阿米佩斯人,只是多了双能量翼,你现在说的更是阿米佩斯的语言,不是赞你,你绝对是阿米佩斯人中的珍贵品种,我从未见过体态颜色比你更优美的阿米佩斯人,近乎完美无瑕,表情又比任何冷冰冰的阿米佩斯人丰富。唉!大家既曾并肩作战,好歹算战友,不要耍我了。”
我心中一阵抖颤,难道我的本原是阿米佩斯人?道:“我是什么东西不用你劳神,只是想学你的宇航技术。”
大黑球呆了半晌,坐直身体,干咳一声,道:“我可不是唬你,我的宇航技术集宇宙航技的大成,积逾十亿个宇宙年的经验,是我心血的结晶,不会这么容易传给你那我太亏了,除非……”
我不再看他,目光重回躺在地平边缘的飞行器残骸,没好气的道:“你有了怪球仍不满足,还想要我手上的兵器吗?”
大黑球两手猛摇,道:“不!不!你一件,我一件,非常公平,告诉你,我的遁天舰内有个超卓的仪器,叫知识转移机,可把我宇航的技术复制到你的脑神经内去,如此你可尽得我的宇航技术,方便快捷。”
我听得大为心动,现在我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自己在哪里,不知该往何方逃走,对这个宇宙知道越多,逃生的能力会多一些。不过响起这家伙眼中的狡猾神色,又犹疑起来。
大黑球道:“不要多想了,我怎会害?像你这么好的战友伙伴,宇宙难寻。相信我吧!学会我的宇航技术,保证你不会后悔。”
我没好气的道:“你真的不会害我吗?”
大黑球以最诚恳的语气道:“我真的没想过害你,只是见你能以肉身横渡星河的遥阔空间,忍不住见猎心喜,看你凭的是什么厉害法宝。怎知我的生物分析仪竟奈何不了你,没法进入你的思感神经,可是我已为你用掉珍贵和唯一的困神棒,成本太高了,如仍一无所得,岂非血本无归?在商言商,我从不做赔本生意,于是想到借助你来引开|茓蟾的策略,却没想过以最昂贵材料铸制的护筒,竟抵不住|茓蟾星大气的摩擦,幸好你虽然损失了能量翼,却保住了小命。嘿!你真的很棒。”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道:“你究竟要我帮你做什么,才肯教我宇航的技术?”
大黑球大喜道:“很简单,只要你肯为我去听一个故事。”
我愕然以对,正要问个清楚,大黑球瞪着我后方,双目射出恐惧的神色。我循他的目光瞧去,也立时色变,地平边缘处现出一道在跳跃似的红线,逐渐扩大,在夜色里分外夺目。大黑球弹了起来,狂喊道:“快随我来!”也不理会我是否明白他在说什么,径自化为大黑球,“嗖”的一声朝红线出现的相反方向破空急逃。
我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跳将起来,全力奔跑,追在大黑球后方。我愈跑愈快,大地在两旁飞退。我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茓蟾星的白昼在后方急赶上来,火红的阳光淹没了天空,覆盖大地,射线所及之处,无物不着火燃烧,即使我像以前般强壮,也禁受不起,何况我只剩下小半球的能量。
前方地平处隆起一物,不住接近下终勾画出是艘只有遁天舰百分之一大小的小型飞行器,这才明白大黑球为何拼命朝这方向飞。愈走愈近,清楚看到是架有翼的飞行器,头尖尾宽,黑漆发亮,线条弧度悠美,令我感到她可在星球的大气里毫不费力的飞行,而大黑球当是靠她穿破星球具毁灭力的大气层,降落到星球上。不过如不能及时避过|茓蟾星系的太阳光,那刚才看到的飞行器残骸,将是她未来的写照。
大黑球投往飞行器,我连忙收兵器进心核去,腾身而起,紧随他之后,从旋开的入口落到飞行器控制舱的座位去,位子柔软舒适,不知用什么物料制成,却挺吻合我的身体结构,感觉新鲜。
不待入口旋闭,飞行器离地起飞,我感应到大黑球是以脑神经控制飞行器,所以就算我懂得操控的技术,仍没法控制她。
飞行器没有立即升空,先贴着地面飞行,远离白昼,进入黑夜,然后加速冲天而去。大气的剧烈摩擦,令飞行器抖个不停,可是舱内的气压和温度却没有改变,显示飞行器性能超卓,令我心中佩服,制造出这种工具的智慧绝不简单。此时飞行器已抵逃逸速度,只有我先前撞入星球大气时速度的四分之一,循星球的阴影飞行,藉星球挡着|茓蟾星系太阳毁灭性的射线。好一会后,飞行器松绑似的平静下来,脱离了星系庞大的力场,进入外空。前后方和两边的舱壁变得透明,可直观外面密密麻麻布满星辰的夜空。
大黑球举起双手,顾盼自豪的道:“大功告成。”见我毫无反应,讶道:“你晓得我是谁吗?”
我摇头。
大黑球神情古怪的道:“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晓得还是不晓得?什么都好,坐稳了!我就是名震宇宙,所有生物欲得之而甘心,有星际首席逃犯之称,来自百川星河的天才寻宝王,通古司都星系独一无二的超级生命哈儿哈儿是也,简称寻宝王哈儿哈儿。”
我无动于衷的道:“没听过!”
大黑球失声道:“什么?怎么可能呢?只看你能凭肉身往来星河,没有百亿都怕有十亿岁的进化,怎么可能没听过我的鼎鼎大名,不要骗我。”
我苦笑道:“真的没听过,你的石头在哪里?”
大黑球闭目半晌,睁眼道:“快到了!趁有点时间,谈交易如何?”
我逐渐摸清楚这家伙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个性,但不要紧,只要不违背我有多远逃多远的大方向,与他胡混一段年日又如何?没有他的石头,我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且我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法娜显的预言实现了,她说要送我去生机最盛的地方,目前就是|茓蟾星,在|茓蟾星,我不但脱胎换骨,且取得了珍贵的战斗经验,巧获奇宝,确实绝处逢生。这个大黑球,说不定正是我开拓未来的关键人物。我答道:“说吧!”
大黑球故作轻松,口是心非的道:“你只需到某一个星球去,听一个混蛋说个故事,然后回来一点不漏的告诉我,就是那么多。”
听他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当我储足能量,练成季候飞行的功法之后,我要立即舍弃这个满口胡言的坏家伙,但现在却不得不敷衍他。|茓蟾星系在左方出现距离很远,星系的太阳只是个特别明亮的光圈,再不构成威胁。道:“既然这么简单容易,何须我代劳呢?”
大黑球瞪我一眼,道:“你并不蠢。我不敢去,当然有理由,皆因那混蛋是我的仇敌。唉!不!我在胡说八道,整件事是这样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家伙最大的问题是欠缺诚意,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很不习惯。离开九月星后没有一件事是我习惯的。
大黑球忽然岔开道:“你真的不是阿米佩斯人?”
换作以前的我,会告诉他我不知道,现在当然不可以如此坦白,道:“绝对不是!”
大黑球道:“那么你是什么东西?”
我几乎哑口无言,皱眉道:“我是感应天地精气而生,像你般独一无二的生物,无名无姓,没有同类。”
大黑球一副气扁了的模样,拿我没法的道:“什么都好,你不肯说,我不逼你说。坦白说,我很少说真话,可是为了大家衷诚合作,我破例一次。”
听他说话肯定在浪费时间,不过我并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听下去。
大黑球沉默片刻,缓缓道:“相传在宇宙某一边缘区域内,有个被大量尘埃和游离气体笼罩、无限广阔的空间,藏有一块不会损毁的超巨型流浪陨石星体,永恒的在这被成为尘海的空间浮游飘荡,此石就叫浮游世界。”
宇宙真是无奇不有,以前我想都没想过有这般奇异的空间、奇异的世界。我感觉他在说实话。
大黑球续道:“在浮游世界里,居住着一个类石体的奇异生物,他拥有的是有关宇宙最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而只要你踏足浮游世界,他会毫无保留,以你能明白的方式,向你倾诉这个秘密。”
我没好气的道:“如此这个秘密,该已传遍宇宙,再不成其秘密。”
大黑球气道:“多点耐性行吗?你是只听其一而不听其二。要听他的秘密是有代价的,当你听得入迷,忘却了一切,将变成一块像他般的石头,永远不能离开,当然没法泄密。”
对!我的确欠缺耐性。
大黑球见我无话可说,大为得意,道:“我是不会让你变成石头的。我想好了,只要在你身上安装一副仪器,测到你快要被他的秘密迷倒,立即把你移离险境,如此肯定万无一失。看!我的计划多么完美,凡事都须动脑筋的。”
前方出现以千万计的大小飞行物体,原来是道陨石流,心中恍然,大黑球是把他的石头舰隐藏其中,确实是个会动脑筋的大混蛋。自己不去冒变成石头的危险,找我代劳,我才没有兴趣。道:“浮游世界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
大黑球向我眨眼睛,道:“我不知道!”
遁天号开离陨石流,离开|茓蟾星系所在的星河,朝某一目的地飞行。遁天号不断加速,动力来自舰上的质子反应炉,其产生的能量,能纳遁天号于其重力场内,如我所料不差,当整个力场内物质的质量值变为零的时候,遁天号将进入光速或超越光速的飞行。
登舰后大黑球再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浮游世界的事,只将我安顿到最下层一间空无一物的宇眠室内。我调节体内磁能,虚悬在宇眠室正中虚空处,全心全意去感受季候飞行外另一种宇航的过程。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机会的。
我不知道醒来时会在什么空域,或许已是数千个宇宙年之后,这是个悠长的时间,但与整个宇宙时间尺度的变化作比较时,只不过是瞬那的光景。
“蓬!”
遁天号终于进入光速的飞行,我的真身化作光子,与思感神经退藏于心核内,开始漫长的宇航旅程。
第一卷
第八章 - 奇连克仑大帝
一根巨大的火柱切开天穹,从天上直Сhā下来,夹带着无数的火球。早在敌人攻击前的十二小时,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陷入绝望的恐慌里,躲无可躲,因为敌人要毁灭的,包括我们的星球。倏忽间,天空破裂,大片的空气被挤开,掀起惊天动地的毁灭性能量,硬生生撕裂了整个星球,所有生命立告终结。
我骇然掉在地上,坐起来不住喘息。太可怕了,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验,自遁天号减速后,我的思感神经像被另一个生命占领了,变成活在另一个时空的生命,经历星球被敌人摧毁、种族灭绝的最后情况,最震撼是被攻击的,大有可能是我的同类,不是候鸟,而是类似我的生物。
室门旋开,大黑球踏进来,蹲在我身旁,神情暧昧的道:“是不是做梦了?”
我愕然道:“做梦?什么是做梦?”
大黑球故作神秘的道:“宇宙里的低等生物,大多有做梦的功能,我并不是指你是最低等的,你的情况比较特别。”
我长身而起,要这家伙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做梦?真古怪,我为何忽然拥有这种功能?事情大不简单。
大黑球随我站起来,领我走出室外。我忍不住问道:“我们到了哪里去?时间有多久?”
遁天号的引力场只有九月星的百分之一,但已够我们保持恒重的状态。不用耗费能量的在没有失重的状态下移动。舱内不论气压和空气,与九月星差异不大,可见遁天号有完善维持生命的循环系统。舰舱沐浴在淡黄的色光里,柔和安宁。
大黑球举步走上通往上四层的旋梯,得意的道:“我们以光速的十二倍,飞行了近八万个宇宙年,现在离离阿米佩斯王国的边界只有四分之一光年的距离。朋友!行动的时候到喱!”
我没有再说话,跟在他身后,离那灭族凶手康复之期又少了八万年,我如不急起直追,当他来找我时,我凭什么去应付他呢?
大黑球一踏上遁天号的陨石外壳,立即舒展手足,作出各种古怪的动作和姿势,叹道:“我这个化身真的很烦,少做些运动便不灵光,幸好得到你赠我|茓蟾石,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 我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更清楚这家伙不是良心发现感激我,而是要拉近我们的距离,修补我们不大投契关系,接着说的才是关键所在,肯定有利于他,却对我无益有害。
大黑球坐下来,遥望远方的星点,道:“坐!”
我坐在他对面,遁天号在虚空以四分之一光速滑行,舰首正对的方向星斗密集,显然是某个星河。
大黑球踌躇满志的道:“你可知从蟾|茓得到的古怪兵器,有何名堂?”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大黑球这次明白了,道:“换成阿米佩斯人外的其他生物,肯定没法给你答案,只有我这个对天下奇珍异宝无所不知的天才寻宝王,方可以如数家珍。告诉你吧!你得到的并非一般异宝,而是号称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的‘梦还’。顾名思义,你现在该明白为何忽然拥有做梦的功能,正因梦还已与你结成一体。我不是从形状看出它,因为它根本不具任何形状,而是一种神奇的灵体,是我超卓的寻宝神经确认出它。没有它,你再厉害十倍都没法杀死|茓蟾。”
我不服道:“怎会没有形状呢?清清楚楚是某种兵器。”
大黑球得意地道:“这正是最奥妙的地方。如我所说的,梦还是一种没有生物能明白的灵体,是超级武器,懂得找寻真主,可化为无影无形的纯能量体,也可变成各式各样的神兵奇器,而|茓蟾显然非它选择的主人,所以她没法儿据之为己有,否则我和你都要变成|茓蟾星内的另两堆残骸。”
我道:“可是……”
大黑球截断我道:“它向你显示的形状,恰正是当时最能治|茓蟾于死地的能量状态,你又没有感觉是它在驾驭你,而不是你在驾驭它呢?因为你的能力尚未足以控制它。你实在不晓得自己多么幸运,一旦梦还认定你是主人,会终生不离不弃,直至你死亡。”
我开始相信他了,不由内视心核,立即暗吃一惊,竟然找不到梦还的踪影。
大黑球叹道:“就在我看到你手执梦还的一刻,我羡慕得要命,一个完整的计划同时在脑海内诞生,你肯定是神赐给我的恩物,可助我达成最大的心愿。”
我摇头道:“我不明白。”
大黑球道:“事情要从头说起。你听过彩虹河系吗?”
我摇头。事实上我对任何河系都没有兴趣,更不知何去何从,只知道若不能突飞猛进,当灭族凶手找上我时,将使末日的来临。
大黑球却是兴致盎然,续道:“彩虹星河是宇宙一个奇怪的处所,一道七色彩虹,横跨大半个河系,而在彩虹深处,有个时隐时现的奇异星系,名为陀螺星系,星系内最大的行星上,居住着被誉为宇宙最有智慧的生命体、宇宙最古老的生物,他拥有没有生物能与之比较的丰富经验、知识。阿米佩斯人尊之为黑龙藏布,意思是知识之山。”
我愕然道:“这和你先前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大黑球肃容道:“当然大有关系,你听我说下去。”
沉默片刻,双目射出回忆的神情,道:“我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听到有关黑龙藏布的事,吸引我的是据说黑龙藏布能解答关于宇宙的任何问题,只要你送他花园内没有的奇花异树。像我爱收集宇宙奇珍般,他是个植物痴,陀螺星系的十二颗行星,等于他的私家园圃。从此我把他牢牢记在心。机会终于来了,当我得到一粒奇异的植物种子,遂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直闯彩虹河系,寻得黑龙藏布,问出横梗在心中达三亿年的问题。”
我皱眉道:“不是十亿年吗?”
大黑球呆了一呆,然后记起自己曾吹嘘过什么“积十亿年经验”的大话,尴尬的道:“不要扰乱我的思路。你猜到我问的是什么事吗?”
我忍不住笑起来,道:“当然是宇宙最终极的宝物是什么,对吗?”
大黑球瞪大眼睛看着我,露出无可掩饰的惊异。
我没好气的道:“根本不难猜,这么难得的机会,你问的自然是最关切的问题。他是植物收集家,你是寻宝王,寻宝王最关心的是什么呢?”
大黑球讶色未退的道:“我不是因你猜中,而是你刚才的表情,古怪至极点,似能将你的心意像花一样绽放出来,我从未见过有生物办得到。”
我愕然道:“你是指我的笑容和笑声?”
大黑球狠狠盯了我几眼,道:“你猜对了,我问的正是宇宙最珍贵的宝物是什么?在哪里?”
我终给引起好奇心,道:“我保证黑龙藏布没有答案,除非他见过宇宙所有奇珍异宝,而那是不可能的。”
大黑球得意的道:“你错了,黑龙藏布想也不想第一时间提供了一个有高度可能性的答案。”
我淡淡道:“不要告诉我,说不定我心动起来,和你争夺宝物。”
大黑球欣然道:“你怎会是这样的东西?否则就不会轻易的送我|茓蟾石。唉!我想不告诉你也不行,因为没有你的帮助,我恐怕永远得不到这最珍贵的异物。”
我知道不听不行,无奈道:“说吧!”
大黑球双目熠熠生辉一脸向往崇慕的神情,道:“黑龙藏布说,自亘古以来,一直流传着有关天马的传说。天马不属宇宙的任何物种,却是宇宙里飞得最快的东西。能在最恶劣的情况下来去自如。神妙的是,只要你能触碰它,它会臣服你,甘心被你驾御。想想吧!这是多么奇妙的宝贝呢?”
我听得大为心动,如能驾御天马,岂不是没有生物能追上我,等于拥有了无敌的飞行器?忍不住问道:“天马在哪里呢?”
大黑球颓然道:“黑龙藏布并不清楚,却提供了一个线索,就是浮游世界的说故事怪物。问题在黑龙藏布也是听回来的,只知浮游世界,却不晓得浮游世界在哪里。”
我大感意兴索然,叹道:“你这家伙肯定被骗了。”
大黑球叫屈道:“当然不是这样子。黑龙藏布是从不说谎的,这是信誉保证。他又另外提供一个找寻浮游世界的重要线索,指出有一个生物,在听过大秘密后,仍能全身而退。”
我听得头都大起来,道:“是哪个家伙?”
大黑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奇连克仑大帝。”
我摇头,表示未听过。
大黑球失声道:“你竟然没听过奇连克仑大帝,你是不是出来混的?我的天,奇连克仑大帝全盛之时,统治着接近五十万个河系,数亿个不同的种族。奇连克仑拥有无穷无尽的权力和荣誉,他的命令等于神的旨意,只要发下去,可在宇宙任何一个角落执行,由太阳到太阳,从河系到河系,没有生物敢对他说个‘不’字,像你这般对他的名字摇头,肯定小命不保,还要受尽酷刑而死。”
我笑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说的这个什么奇连克仑帝国,早成过去,对吗?”
大黑球呆瞪我片刻,道:“你是个绝顶奇怪的小子,来历不明,言词闪烁,和你一起真不知是祸是福。唉!什么都好。奇连克仑在五千万年前遇弑身亡,帝国四分五裂,不过他的名字仍是很多种族的禁忌,不敢提起。”
我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五千万个宇宙年岂非半个生气周期,奇连克仑大帝遇弑恰巧发生在我诞生的时期,两者是否有牵连呢?
大黑球道:“奇连克仑约在二亿年前,勇闯浮游世界,得悉秘密后肯定非常震撼,忍不住要找有资格的生物商讨一些他独力解决不了的问题,而宇宙内只有黑龙藏布有这个资格,不过他并非毫无保留,例如浮游世界的位置,便秘而不宣,却曾提及天马,但最后是话不投机,当黑龙藏布拒绝作他的国师,奇连克仑说了一句‘终有一天你会悔之莫及’后,决然而去。由那一刻开始,奇连克仑展开他征服宇宙的大业,首先令当时宇内最强大的三个部落,臣服于他脚下,建立奇连克仑帝国,再以此为基石,横扫宇宙。当奇连克仑到达他权力顶峰之际,忽然遇弑身亡。没有人晓得凶手是谁,但肯定是能得奇连克仑信任者,只有阴谋诡计加上攻其不备,才有可能杀死奇连克仑,没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锋的情况下击杀奇连克仑。而能被奇连克仑这般信任者,只有三个生物,就是组成帝国基础三大部落的领袖。从此三大领袖互相猜疑,终致帝国分裂成三个独力的国家。三国间曾发生激烈的战争,互有胜负,但亦互相制衡。近三千万年来,大家都相当克制,不敢轻起战端,大致保持对峙的局面。”
我听得长长呼出一口气,目光投往夜空,心忖外表平静和平的宇宙,竟包含着如此惊心动魄的凶险,真是无法想象。又隐隐感到自己并非局外人,另一股风暴正以我为中心逐渐形成。
大黑球续道:“从奇连克仑帝国分裂出来的三个新王国,是阿米佩斯王国、魔洞部和拜廷邦,分别由芙纪瑶女王、‘战神’上参无念和‘幻师’漠壁三大霸主统领。若宇宙仍有人知道浮游世界的位置,就该是他们三个奇连克仑大帝的心腹大将。”
我听得眉头大皱,道:“一切纯是猜测,没有根据。”
大黑球神色古怪的道:“并非没有根据,黑龙藏布亲口告诉我,奇连克仑大帝遇弑后,他们三个分别亲身拜访黑龙藏布,询问有关那次会谈的内容,芙纪瑶更告诉黑龙藏布,奇连克仑曾警告他们,千万不要到浮游世界去,石妖是超越这个宇宙的生命体,不可以常理测度。试问芙纪瑶不晓得浮游世界的位置,奇连克仑何须作此警告?”
我不解道:“黑龙藏布告诉你的,恐已超越寻宝的范围。”
大黑球苦恼道:“事实上我也不明白黑龙藏布为何这么照顾我,整件事藏在我心中超过一千万年,说出来时有点不吐不快的古怪冲动,连不应说的都说了,你被吓怕了吗?看你该不是胆子小的生物。”
我道:“说出你的计划来。”
大黑球精神大振,喜道:“我的计划万无一失,就是由你去冒充阿米佩斯王国的著名冒险家——梦还的旧主韦典拿大公,向芙纪瑶女王刺探浮游世界的秘密。”
我吓了一跳,道:“我长得像他吗?”
大黑球神气的道:“这个不用担心,阿米佩斯人每年都在进化,只近一千年才停止下来,韦典拿在蟾|茓中已不知死了多少节年,不论你进化成什么样子,该不会有人怀疑,只要你出示梦还,保证超凡如芙纪瑶,也没法分辨你的真伪。”
我苦笑道:“梦还不见了!”
大黑球色变道:“什么?”
我道:“我离开|茓蟾星前,把它收进心核内,可是刚才搜遍心核,仍找不到它的踪影。”
大黑球一脸古怪神色,道:“什么是心核?”
我坦然道:“心核就是我的心,是我储存能量的地方。”
大黑球认真打量我半晌,道:“你肯定不是寻常之辈,竟能以心来容物,可怜我进化了三亿年,千辛万苦才培养出两个能量蛋。唉!不说这方面了,你的梦还仍在,我嗅得它的灵气,正依附在你身上。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如果没法弄它出来示众,岂非等于没有梦还?”
我道:“问题可能出在我能量不足上,故此没法驾御它。”
大黑球沉吟道:“你用的是哪类型的能量,可否让我知道能量系统的原子结构?”
我道:“我一向吸取星球的地磁,只要挑个磁力特别强的星球,让我呆上数十个宇宙年,该可回复在蟾|茓内时的能量水平。”
大黑球露出思索的神色,似是对某个想法犹豫难决,好一会后,咬牙道:“我再没有等数十年的耐性,有一个速成的方法。神呵!请给我一点指示。”
我没好气道:“不如算了吧!你的计划是行不通的,大有可能一个照面已被阿米佩斯人识破我是冒充的。”
大黑球露出坚决的神色,道:“随我来!”
入口旋开,他领我返回舱内去。
第一卷
第九章 - 遁天号之战
我在空间宏阔的机舱内徜徉漫步,观赏不同功用的动力装置和仪器。大黑球或许因要争取我对他的好感,容许我在遁天号内自由活动,只提醒我不要干扰任何设备。他自己则在中层舱核的球形室内忙碌着。
我在思索,想到很多事。照道理我的鸟甲肯定是件宝贝,且是宇宙仅有,为何大黑球却像视若无睹,没有见过?其次,是我的语言翻译功能。
没错,我这个特异功能的确神奇,可是不论如何神奇,总须有个吸纳、分析、融会和贯通的过程。像我刚懂事时般,经历了两个宇宙年,才勉强读懂法娜显的心灵信息。至于一些关乎宇宙和生命的知识,其中包含着复杂的观念,便要近百年的时间,又通过自身的体会和经验,始能掌握。但为何只听了大黑球的几句话,竟像于心核内某一触摸不到的区域打开了一道门般,复杂深奥的阿米佩斯语言倾斜而来,令我明白会说。例如我进入大黑球的小型飞行器,自然而然知道那叫做“座位”,是供安坐的。
这个奇怪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我神秘的本原藏在心核某一区域,其中拥有庞大的储藏库,藏物包括阿米佩斯的语言。从这个角度看,我该是潜力无穷,假如有一天我能打开心内的神秘宝库,我不但可找回失去的自己,还可以超越候鸟。这个想法赋予我最新的希望,虽然仍是无从着手。
阿米佩斯语言不单是沟通的方法,那包含着阿米佩斯人的整个文化和经验。与大黑球的多次对话,我对阿米佩斯语言有更深入的认知和掌握,同时不住刺激我语言的功能,无限的开阔我经验的视野,纵然只是限于观念的层面上。
我在不断的进步中。
大黑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要我到他那里去。我收拾心情,从旋梯登上中层。像这道旋梯,我第一眼看到时,“旋梯”两字自然而然出现,在此之前,我脑海中压根儿没有关于“梯”的任何概念。一切不是挺神奇吗?为何我懂阿米佩斯人的语言呢?难道我的本原真的是阿米佩斯人?但我又隐隐晓得事实并非如此,若我确实是阿米佩斯人,应该在作小候鸟时已用阿米佩斯语为母语,以之来翻译法娜显的心灵信息,但我用的明显是隶属于另一系统的语言,那才是我本原的母语。
懂得阿米佩斯语,只代表本原的我与阿米佩斯人曾经有过密切的接触。阿米佩斯人极可能是我找寻本原的一个重要关键。
大黑球站在球形室的入口处,神色复杂,兴奋里隐含紧张和不安,又似非常无奈,叹道:“进来!”
我随他进入球形室,首先吸引我的就是在这直径超过我身高十倍的圆形空间中央处,有个虚悬正中不住转动的能量球,晶莹通透,里面不住闪动耀眼的激烈电芒。我感觉到其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球形室的周壁密密麻麻布满凸出来的晶石管,我的思感神经感应到晶石管与整艘遁天号的能量输送网路连接起来。
大黑球瞥我一眼,颓然道:“你刚参观过我的宝贝舰,该明白我没有吹嘘,遁天号内的不同设施,是集天下宇宙航技的大成,是我费尽心力,去换去偷的搜罗回来的。像这个正反电磁辐射核,同时具备放射和吸收的功能,生生不息,可以强行在虚空中借走能量,也会把能量归还虚空,虚粒子和实粒子相生相克,妙用无穷。”
我问道:“它是作什么用的?”
大黑球道:“它提供遁天号最强有力的保护,当能量贯满全室,能量从导管溢出去,注入陨石舰壳里,形成护盾,在能量耗尽前,几可抵御任何攻击。我花了数千个宇宙年的时间才弄得它眼前般驯服,你不知我曾为它多么伤透脑筋。”
我讶道:“驯服?它不是你制造出来的吗?”
大黑球傲然道:“制造出来?谁能制造这么超卓的东西?它本长于一头横行肆虐数十个星系的巨型魔怪的心脏内,我用数百年时间去追捕它,最后干掉它,意外发现宝核,只没想过驯服这我称为磁元的东西须用上这么长的时间。”
我大奇道:“如果你事前没有想过会得到磁元,你岂不是在做亏本的生意?”
大黑球道:“能赢得数十星系的尊重,当我是神般膜拜,怎算是赔本买卖?嘿!他们星系里有些资源,是我所需,这叫公平交易。”
接着搓手道:“预备好了吗?”
我愕然道:“预备什么?”
大黑球道:“当然是吸收磁能,我会把你关入球核内,然后启动磁元,磁能溢满球室时,你可量力而为,看能吸取多少磁能。对我来说,这是个很大的牺牲。磁元已积蓄了近二千万年的能量,消耗一点一滴都会令我心痛。顺带一问,你的心核容纳能量的上限是多少?”
我反问道:“磁元从什么地方吸收能量?”
大黑球道:“你不用理会,先答我的问题。”
我听得心中有气,这家伙始终不信任我,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未储足能量过。”
大黑球沉吟片刻,然后离开球形室,室门旋闭。
我到磁元下方自自然然的盘膝坐下,我还是首次以这个方式安坐,感觉良好。心想如能储上一节半节能量,或可一试能否作季候飞行,那就不用再看这家伙可厌的嘴脸。又不是我去求他,而是他来求我,却还要受他的气。
电芒倏减。
我心叫来了,闭上双目。思感神经天然凝聚,感到球壁的晶管处于封闭的状态,如磁元发射磁能,磁能不会逸出球形室外去。我的心神转到位于头顶上方的磁元去,感到它在跃动着,比我还要快。我心中一动,调整心跳的速度,逐渐与其能量跃动同步,同时开放心核,进入吸取能量的状态。
最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磁元启动,却不是如大黑球所说的向四面八方放射,而是以电芒的形态,直接贯入我头顶,再千川百河般沿着每一条神经管道,注进仿似汪洋大海的心核。我整个人给抽得离地而起,全身剧烈抖动,思感神经模糊起来,接着脑际轰然一震,像爆炸开来般,失去了知觉。
我醒转过来,仍躺在球形室内,上方空空如也,磁元消失了。接着大黑球哭丧着的脸孔出现上方,气急败坏的道:“你这混蛋,把我的宝贝磁元整个吸掉,快吐出来还我。”
一时间,我仍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坐将起来,感到心核能量澎湃,全身充盈活力,终于明白过来,大感疚歉,正要说话……
“嘟!嘟!嘟!”
大黑球面色大变,再不理我,旋风般溜了出去。我醒悟到是警报一类的声音,暗感不妙,跳了起来,离开球形室,赶往中层的前舱去。有点像历史重演,我当日被困圆桶内的情景,重现眼前,大黑球站在该是遁天号的主仪器前,呆看着大屏幕,幕上只有似没有任何意义颤震着的波纹横线。警报仍响个不停,舱内的照明光转为红色,忽亮忽灭,益添紧张的气氛。
我移到他身后,问道:“什么事?”
大黑球神色凝重的道:“有不明的太空舰在接近我们。”
我道:“或许是偶然遇上。”
大黑球尖声道:“偶然遇上?你可知在太空中遇上另一艘舰的几率是多少?我的神,那是六亿五千万分之一。自我出道后,只遇到一次。”
我道:“离我们有多远?”
大黑球叹道:“不到十分之一光年。朋友!这次我们有难了。”
我道:“又或许是阿米佩斯人的巡逻舰,这是阿米佩斯人的国境嘛!”
大黑球道:“我也希望如此,不过若是阿米佩斯人,感应显像器会捕捉到他们太空舰的映像,不会如眼前的样子。”
“嘟”声嘎止,闪动的红光变为先前的柔和黄光,一切回复正常,屏幕只有点点星光。
大黑球长长吁出一口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心中不安的感觉却有增无减,忽然间记起自己应做的事,闭上眼睛,心随念动,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思感神经以季候飞行般的速度投往四面八方,眨眼间笼罩了庞大的空间,一切无有遗漏。道:“太空舰正在加速赶来,它比你的遁天号大上十倍,长筒形,整体宽窄如一,银灰色的,不知用什么物料制成。”
大黑球剧震,转过头来,紧张的问道:“你看到了吗?舰尾喷射的燃料是什么颜色?”
我睁开眼睛,道:“没有颜色,但我感应到冷冰冰的能量流。”
大黑球的黑脸变得有多难看便多难看,从我身边闪过,嚷道:“快!我们弃舰逃生,迟则永远没法离开。”
我紧追在他身后,这家伙变回大黑球,疾如厉风般滚下旋梯去,但我仍不用费力的追贴他。踏上最下层,大黑球凌空往船尾投去。
“蓬!”银雨激溅。
大黑球撞上力场般往我反弹回来,猝不及防下差点给他碰翻,然后感到抓着他双肩。大黑球回复有手有脚的模样,惊骇欲绝。
底舱通往尾舱的宽敞廊道中央的位置,一个银芒闪烁的光团在结聚成形,舱内登时气温骤降,阴森诡异。大黑球厉叱一声,身现能量盔甲,奋不顾身的飞扑过去,两手祭出他拿手的能量兵器,身兵合一的投往银球。
银球的能量圈内闪出四道暗影,左右上下,从下逸出的与影子全无分别,没有质量似的投射地上,贴地延伸。
呼啸声起,银灰色狰狞可怖的鬼脸现形于影子的不同部位,张开血红的口,连续喷射急旋而去的能量漩涡,从不同角度笼罩整个空间的迎头痛击大黑球。我的视觉翻译功能又奏效了,对方虽纯是阴森冷冰的纯能量体,但我却可把他们的神经攻击枢纽,幻化为类似自己的面相。
大黑球竭尽全力左挡右格,可是如此凌厉密集的反击根本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接连被命中,掀起阵阵显示盔甲严重耗损的能量雨,硬被抛掷回来。倒地前大黑球嚷道:“破坏他们的传送圈!快!”
我绕过大黑球,从旁飙射而去。在这一刻,我感觉到梦还,它与我的真身结合为一体,我完全的驾御着它。它明白我,我明白它,不用任何练习,已配合得天衣无缝。我的思感神经一丝不漏的掌握眼前形势,晓得大黑球说得对,如让敌方战士不住从银圈涌进来,我和大黑球肯定不得善终。
刹那间,我面对四道银影。他们本是无固定形状的能量体,可是在我的视觉翻译功能下,狰狞可怖的面容在银影中若隐若现,位置不是固定的,会在能量影内移往任何一部分,不过已足够让我掌握他们的能量神经中心和出招的位置,管用至极。
“蓬!蓬!蓬!”鸟甲往头手延伸,和以往不同的是罩着头面的部分变得透明,没再遮挡我的视野。能量涡击中我时,只能掀起几点光雨,没法影响我的行动。
我腾身而起,一枝能量箭同时在心核内形成,从心核直射而出,透胸甲而去,以光速先射进挡在前方的银影战士降至中间的面容也是其能量神经中枢的位置去,再穿透而出,命中银球。
“轰!轰!”
两声巨响,震动整艘遁天号,爆炸引起的能量波排山倒海的迸发,被击中的战士和银球立即化为粒子往四面八方弹射,合而为沸腾的气体漩涡,我也抵受不住那种冲击,给震得往后抛飞,更不用说剩下的三个银影战士,似被刮起的碎沙,随着崩裂瓦解的长廊四壁,不知给卷到哪里去了。
我滚落地上时,遁天号这个部分只剩下一个大窟窿,残余的装置仪器纷纷着火燃烧,爆炸波及上两层的地方,大片残屑暴雨般洒下来,尘碎漫空,视野不清。我真的没有想过,心核的全力一击,有这么可怕的威力。我的老天爷!
大黑球从我落地处奔过,狂喝道:“快走!”
我清楚自己暂时再无力量发射第二枚能量箭,连忙跃起来,追在他后方。另一个银球出现前方时,大黑球和我已先后从其旁掠过,来到舱底尾部的位置,进入旋开的活门,载我们离开|茓蟾星的小型飞行器,安详静待。
“轰!”
能量直击在我们后方闭上的旋门处,旋门应击变形,中间部分不自然的隆起,且现裂纹。
我们早进入飞行器的驾驶舱,坐得舒舒服服,尾门开启,飞行器破空而出,飙进漫空星斗里,不住加速,倏地陷入虚无和绝对的黑暗里去,我的思感神经退返心核,再没有任何感觉。
回复思感,大黑球坐在身旁,外面是宁静的星空,其亮度令人有触手可及的错觉,依我的经验,我们该是在某一星河的内空。飞行器以四分之一光速滑行。
一时间,我说不出话来,刚才的体验,震撼着我,颇有点季候飞行的滋味。
大黑球“哈!哈!哈!”的连笑三声,却没有笑容配合,表情古怪。接着转头看我,道:“我终于明白你这个表现的方式,只差笑容。哈哈哈!真的很痛快!”
我失声道:“痛快?你刚失去了遁天号。”
大黑球洒然道:“掉了什么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没丢掉小命。你不知道这次能逃出生天,是多么的幸运。如果你不是活吞了我的宝贝磁元,便轮到那些魔洞部的浑球活吞我们。哈!这叫错有错着,爽透啦!”
想不到他失去了宝贝舰,仍这般看得开,令我对他稍增好感。
大黑球又道:“你这家伙果然潜力无穷,一次比一次厉害,我现在更相信我们的大计是行得通的。”
我暗骂他死心不息,弄到这等地步还要我陪他去招摇撞骗。同时心中一动,问道:“你听过魔陨石吗?”
大黑球傲然道:“不但见过,还交过手,魔陨石是由魔洞部人一手炮制,专用来毁灭星球甚至整个星系,是他们震慑宇宙的手段。魔陨石是绝不容易对付的。为什么问呢?”
我心中涌起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记起候鸟灭族的那一天,魔陨石的出现可能不是巧合,如此凶手就很有机会是“战神”上参无念。道:“原因迟些告诉你,先告诉我上参无念是怎样的生物。”
出奇的大黑球相当合作,沉吟片刻,道:“我该怎样形容呢?先说我的私下感受,就是即使有一亿个像你般厉害的角色助我,我也不敢面对他,我们是完全没有机会。光是他的头号手下鬼少昊,又或旗下四大战将,已不是我们应付得了,遑论他本人。”
我从容道:“说下去。我想知道他厉害至何等程度。”
大黑球露出佩服的神色,可能是佩服我的勇气。道:“在宇宙三国里,最强的是魔洞部,几乎是战无不胜,故而上参无念被称为战争之神,阿米佩斯王国和拜廷邦联手抵抗,仍是处于下风。幸好魔洞部有个弱点,就是他们是没有繁殖能力的奇怪生物,每个战士的阵亡,都是不可弥补的损失。当其他两国加起来的总军力是魔洞部的数十万倍,魔洞部也会吃不消。一轮剧战后,阿米佩斯和拜廷邦固是死伤惨重,魔洞部相对折损的战士虽似少得多了,仍是魔洞部负担不起的。以上参无念的自负,也不得不撤兵求和,签署了著名的‘伤心星之盟’,从此退返魔宫,并严格约束手下将士。像先前般出现在阿米佩斯人的疆界地域,是很不寻常的事。天!我终于成名了。”
我皱眉道:“你乱嚷什么?”
大黑球得意的道:“魔洞部最重生存,追求不朽,一个不能少,杀他们的人,等于触犯他们的天条,永远不会罢休。在刚才遁天号之战里,我们至少干掉一个战士,而能量箭更命中有小魔洞之称的空间转移门,里面可以有一个战士,也可以是上百个战士,真不知杀了多少个,这是自伤心星之盟签定的三千多万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上参无念会倾尽全力踏遍天下的追杀我们,你说这是不是轰动宇宙的事?还有比这更快成名的捷径吗?朋友!我和你已一举成名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天马。”
我一点不畏惧,沉声道:“魔洞部兵力如何?”
大黑球道:“没有生物知道,估计该不过百万之众。”
我不解道:“既然没法繁衍,这百万魔洞部人是如何来的?”
大黑球道:“魔洞部人以前是有生育能力的,变化发生在帝国分裂前的一段时间,三国的生物像得到了新的进化动力般,连真身的烙印亦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三个种族各自走上不同的进化之路。魔洞部的人失去了繁殖的能力,变成宇宙的恶魔,毫无理由的去破坏、杀戮和毁灭;拜廷邦人双性合一,同时拥有雄性和雌性的烙印,可以通过分裂孕育生命;阿米佩斯人的变化最有趣,爱上了雌雄之间的吸引和乐趣,追求和平和均衡,也最受各种族的拥戴,所以阿米佩斯的王国版图是最大的,横跨三万多个河系,比拜廷邦大上三倍,魔洞部更是没法比较。”
我道:“我想多知道点关于魔洞部人的事。为何叫他们做魔洞部人?”
大黑球道:“你这么好奇,不如听多点有关阿米佩斯人的事。唉!如果仍在遁天号内,我可让你从资料储藏库直接提取资料,否则说上十年,恐怕仍说不清楚。”
我皱眉道:“你好像一点不怕魔洞部人追上来。”
大黑球得意的道:“我既然是宇宙的首席逃犯,逃的功夫当然有看头,我们现在已深入阿米佩斯人首都隆达美亚星系所在的阿米佩斯星河,是阿米佩斯人军力最强的地方,除非上参无念亲率大军来犯,否则没有魔洞部战舰敢闯进来,暂时我们是安全的。”
接着叹道:“其次是我这艘小遁天已耗尽能量,只能像现在般滑行,等候命运的安排。”
我欣然道:“只要我弄清楚小遁天的动力装置,我可注进足够的能量,你要飞到什么星球都不是难题。”
大黑球道:“你清楚暗能量吗?”
我愕然道:“是什么东西?”
大黑球傲然道:“这正是魔洞部人来找我麻烦的原因,魔洞部人是宇宙唯一能在魔洞生存的怪物,从魔洞掌握了黑暗物质的秘密。组成黑暗物质的反量子系统叫做暗子,魔洞舰的动力系统便是由暗子推动的,能令战舰在充满黑暗物质的空间飞行,刚才你便经验过暗间飞行的滋味。不要问我黑暗物质是什么,宇宙里恐怕只有魔洞部人有答案,我只知光明空间、正空间与黑暗空间三者同时并存。我的小遁天是我平生最得意杰作之一,经过三百多年的精心策划和行动,终从魔洞部人手上偷出一支最关键性的暗子动力棒,只要你据此魔洞部人的心血结晶,去献给阿米佩斯人至高无上的芙纪瑶女王,告诉她你之所以失踪多年,就是要去窃取魔洞部人这个全力保护的秘密,保证她重重有赏,而你则告诉她对任何奖赏都没有兴趣,唯一的兴趣就是远赴浮游世界,去弄清楚那宇宙最大的秘密,当然她须同时供应一艘超卓的飞舰。”
又道:“小遁天用的是暗能量系统,除非你能操控暗子,还有什么办法?差点忘了问你,你现在的能量有多大?找到梦还了吗?”
我向他举起左手,道:“看!”
“锵!”的一声,一个闪烁着难以形容色光的指环无中生有的现形,套在中指处,发出光濛濛的异芒。我的手握了个空,登时呆了起来,想不到梦还如此不听指挥,我本意只是想将它从心核取出来,让它变成当日在|茓蟾星得到它时的模样。
大黑球露出讶色,道:“你认识韦典拿大公吗?”
我茫然摇头,道:“为什么这样问我?”
大黑球道:“因为韦典拿大公正是以指环的方式随身携带梦还,成为了韦典拿大公的著名标志,你如没有听过他,怎晓得把他变成指环?”
小遁天在虚空漫无目的的滑行着,我心中充满异样的感觉,把手移到眼前,盯着梦还,道:“是它自动变成这样子的。”
大黑球大感错愕。
我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如此滑行终不是办法,不知多久才会撞入一个星系。”
大黑球晒道:“在太空走直线碰上星体的机会几乎是零,不过不用担心,快运用你超凡的思感神经,观测远近情况。”
我闭上眼睛,一震道:“有一艘飞船,在离我们七分之一光年的位置,正直线朝我们飞来。我的老天爷,好一艘漂亮的宇航船。”
大黑球跳了起来,拆暗子棒去了。
第一卷
第十章 - 银河人的遭遇
阿米佩斯人的飞舰,活像星空中一双以冰雪精巧雕琢出来的神秘飞鸟,安宁高贵。舰身三体相连,中间部分体积最大,两边只是中体的三分之一,三体前端的部分分流发展,渐变成圆柱形,至尖端处连接到一个椭圆形的部分,如鸟探首,线条悠美得难以形容,深合某种秘不可测的物性。舰尾的设计更是巧夺天工,如屏如花,可开可合。舰身以半透明如冰如玉的奇异物质制成,本身已是强大的护罩。
小遁天号失去了动力,被其放射的引力控制,不由自主的向她滑翔过去。
大黑球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道:“这是阿米佩斯人宇鸟级的飞舰,不要被她半透明的形体骗倒,即使是魔洞部人的小魔洞仍没法穿透,舰内且暗藏过千战鸟,随时可出来攻敌杀敌,非常不好惹。”
愈接近,愈显鸟舰的庞大,遁天号便似一粒沙面对着一座高Сhā入云的崇山。
我道:“你不是信心十足的吗?为何变得紧张起来?”
大黑球道:“阿米佩斯人的太空战舰分为十级,宇鸟级飞舰是第三级战舰,能穿越魔洞,总数不逾百艘,只会在战争时出动,现在竟给我们遇上一艘,情况绝不寻常。”
我苦笑道:“介绍得真是时候,现在想逃都逃不了。”
大黑球道:“希望我是过虑吧!记着,倒舰上必须随机应变。阿米佩斯人最讲阶级,严分贵族、战士、平民和治民的界线,贵族又分公、侯、伯、子、男和普贵族六级,你是最高级的贵族,只要坚持有宝献给女王,保证没人奈何得了你。”
此时一道粉红色的强芒从鸟首直射下来,笼罩小遁天号,顿令我感到一切似无所遁形,里里外外给阿米佩斯人看个一清二楚,只余心核是对方没法触及的秘地。前方舰胸处出现入口,遁天号被引力吸得缓缓进入。
遁天号在庞大的升降台中央处降下,四周不见任何生物,入口在后方关闭,漆黑一片,气氛诡异。
倏地前方亮起白芒,出现两个生物,我看得心中一震,心忖难怪大黑球认定我是阿米佩斯人,我的确具备了他们大部分的特征。
小遁天前的两个阿米佩斯人像我般魁梧高挺,线条优美,肤色莹白而偏红,手足短我少许,颈部却比我长,头亦比我的小,却不是我光秃秃般,长满浓密金黄的发丝。最大的分别在面相,即使他们已各自不同,一个的眸珠是莹绿色,另一个是湛蓝色,不是我的乌黑色。他们是纯能量的生物,此时是显现物质化的真身,穿上天蓝色的能量盔甲,在白芒照射下不时泛起紫金色的能量线,动感十足,显示他们在戒备中。蓝眼睛者腰间围着由圆环组成的能量储存带,四支均装上轻巧的兵器。绿眼睛的一个除盔甲外不见任何装置,但只看其沉着冷静的姿态,便知他不好惹。
绿眼睛的阿米佩斯人说话了,毫不费力的把音浪直送进舱里来,道:“韦典拿!真的是你吗?”
我心中苦笑,他当然不会从我的外貌认出我是谁,因为我根本不是韦典拿,而是刚才的线谱扫描认出梦还,且肯定我的真身与他们相类。这次真是入了骗局,入了大黑球的局,想不冒充韦典拿也不成。缓缓举起左手,梦还色光剧盛,照耀着遁天号里外的空间。我的脑神经飞快运转,绿珠阿米佩斯人的身份当不在韦典拿之下,否则不会直呼我的“名字”。
绿珠阿米佩斯人双目射出困扰的神色,虽是一闪即逝,却没法瞒过我。正细思他这个神情背后的原因的一刻,绿珠阿米佩斯人叹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思古呵!唉!你根本不该回来的。”
我完全不明白他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听第一句已知糟糕,遇上的竟是“熟人”,多说几句话定会给拆穿是冒充的。大黑球也为之愕然,此时任他再狡猾十倍,仍没法帮忙。
站在思古旁的蓝珠阿米佩斯人,忽然凑近思古低声说话,予我喘几口气时间。大黑球至少猜对了一个情况,就是阿米佩斯人在一千年前是在不断进化中,所以我虽然变得面目全非,因有梦还,对方仍未起疑。只是再沟通下去,我早晚露出破绽。
我垂下左手,不敢看大黑球,大黑球亦不敢看我,因为思古仍是狠盯着我们,只暗推我一下,要我说话。我的老天爷!说什么好呢?我沉默着。
思古道:“站在我身旁的是君南伯爵,他刚告诉我,鉴定你朋友身份的分析报告出来了,他就是臭名远播的窃匪和骗徒哈儿哈儿,尽管他经过五次昂贵的易体手术,仍瞒不过我们的观察仪器,若大公不反对,我们立即逮捕他,因他是通缉犯。”
我瞥大黑球一眼,这家伙几乎是瘫痪在位子里。忽然间我发觉一切必须靠自己,我们的存亡,落在我的肩头上,心神进入澄明通透的境界。淡淡道:“我反对!”
那个君南伯爵面露怒色,显然非常不满我。
思古无奈道:“那我就看在你的份上,只把他逐离河系,放走他!”
我心忖那等于送他给魔洞部那群妖怪分尸无异,如何可以?断然道:“我要带他在身旁,一切责任,由我负起,我会直接向女王解释。”
君南忍不住喝道:“阿米佩斯王国的法律是由女王和大公议会订下来的,只要是阿米佩斯人,便须恪守,谁也不可以例外。”
思古不悦道:“我和大公说话,怎轮得到你来Сhā嘴?给我闭口!”
君南闭口,看他神色,肯定心中不服,只不过敢怒不敢言。
思古转向我道:“我现在去向女王请示,一切由她决定。请大公和贵友到贵宾舱休息,若有消息,我立即通知大公。”
大黑球四处观察,从外厅到宇眠室,都赞不绝口,直至整个倒在摆于室内中央表面硬如坚石,事实上充满弹力的透明晶体上,赞叹道:“阿米佩斯人最懂生活情趣和享受,这张叫宇眠床,不要小看它,可以在阿米佩斯人进行著名的空间跳跃时,保住你的能量。”
我笑道:“我真佩服你,刚被吓个半死,现在又没事似的。”
大黑球从床上坐起来,道:“我是被吓大的,什么风浪未遇上过?你这小子很棒,扮起大公来连我都有点相信你是韦典拿。相信我,我们很快会见到最美丽的阿米佩斯人芙纪瑶女王,她会是如何动人呢?”
看他一脸陶醉的神色,我道:“什么是空间跳跃?”
大黑球道:“你最好去问阿米佩斯人,弄清楚后回来告诉我。真爽!我从没有想过可以在宇鸟级飞舰上的贵宾室躺下来。”
我在床沿坐下,晶体微陷下去,承托着我的重量,完全吻合我的体形,还有暖洋洋的感觉,确如大黑球所言体贴舒服。道:“你真会自欺欺人,这个一厅二房的所谓贵宾舱,该说是囚室才对,所有外壁均贯注能量,是没法穿越的重力装置。阿米佩斯人不放我们出去,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大黑球移到我身旁坐下,信心十足的道:“不用担心这不只是贵宾室的情况,也是舰上每堵墙的情况。阿米佩斯战舰的设计领先其他两国,只是舰核的重力系统令人有在星球漫步的感觉,多么了不起!。”
我沉声道:“你究竟如何得到魔洞部人的暗子棒?不要说谎,否则我如何向芙纪瑶交代?”
大黑球不情愿的道:“事情是这样子的,我不知走了什么倒霉运,在孤云河系被一队巡逻的魔洞部人发觉,连人带船给逮着,幸好否极泰来,太阳怪来了。”
我愕然道:“太阳怪是什么东西?”
大黑球犹有余悸的道:“太阳怪歌天可能是宇宙间唯一在太阳热核内出生的可怕生物,与另一生物天妖绝色齐名,是三国的霸主上参无念、芙纪瑶和漠壁外最厉害的生物。歌天和绝色纵横宇内,从不买任何种族的帐。太阳怪通晓光明物质之术,与精于黑暗物质的魔洞部人是死对头,而直至今天魔洞部人仍没法奈何歌天,可见歌天的厉害。”
我心中一动,灭族凶手的名单上又多添两个够资格的生物,连忙问道:“天妖又是什么脚色?”
大黑球道:“天妖绝色是宇宙生物最想遇上又最不希望碰到的妖物,无形无状,却可随你的渴望和心意,幻化为你眼中最美丽动人的生物,当你完全被吸引后,她会吸取你生命的元精,从而得到能量。你说吧,是不是很可怕!她才是三国头号通缉犯,我只排在第二。”
我头都大起来,宇宙确实无奇不有,竟然有此妖物,但也激起我自强不息的奋斗心。正如法娜显说过的,我的前路绝不好走。道:“说回刚才暗子棒的事。”
大黑球无奈道:“太阳怪出现得突如其来,全无先兆,忽然间一个小太阳在前方出现,氢聚变的能量柱直接命中魔洞部人的小型银管舰,整个空间滚热起来,小舰抵受不住,化为粒子,舰上的十多个魔洞战士仓皇逃往附近的一个魔洞去,太阳怪则穷追不舍。真不明白太阳怪与魔洞部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几个喽啰都不肯放过。我捡回小命,连忙溜回遁天号去,想起暗子棒不是那么容易损毁的物质,舰毁棒在,连忙搜寻附近一带的空间,果然得棒。你对着女王时,当然不可说实话,要当自己为太阳怪,是从魔洞部人手上强夺回来。”
我沉声道:“你还对我说了多少谎言呢?”
大黑球叫屈道:“就只这么多,其他都是老实话。我的神,你不是在怀疑我的品格吧?我是阿米佩斯人的通缉犯,他们对我当然不会有好话。但我是个怎样的家伙,你该心里有数。”
我苦笑道:“清楚!非常清楚!”
大黑球投降道:“是……是我不对!以后再不对你说谎。。还以为经多次易体手术后不会被认出来,岂知阿米佩斯人的身份鉴定术这般了得。嘿!你很够朋友。”
我道:“告诉我一切有关芙纪瑶的事。”
大黑球叹道:“我晓得的,不会比你多多少。早在奇连克仑帝国成立前,她已是宇宙屈指可数的超卓生物。帝国分裂后,全赖她领导阿米佩斯人奋勇苦战,最后取得宇宙三分、鼎足而立的局面。她的进化在阿米佩斯人中亦是最突出的,成为阿米佩斯人眼中最美艳诱人的生物,使她像女神般受阿米佩斯人崇敬膜拜。阿米佩斯人虽然极迷雌雄间的吸引,但据说从没有阿米佩斯人能令芙纪瑶动心。她是高高在上阿米佩斯人无可动摇的至尊领袖,她的命令就是神的旨意,明白吗?”
早不说清楚,要到陷身如此没法脱身的局面才说出来,真想狠揍大黑球一顿。这般厉害的一个生物,要骗她真是凶多吉少,有什么办法呢?
“当!当!当!”
我愕然道:“怎么回事?”
大黑球道:“是有人进来的叫门铃音。消息传回来啦!”
我终于见到第一个雌性的阿米佩斯人,却没法明白他们雌雄间的吸引力。
候鸟是天生多情的生物,但对象只限于创造出来的世界,那是一种心有所属的动人感觉,丰富了生命,使一切充满意义,不假外求,不作他想。
自称是女战士的妮尔加在前方引路,带我登上设于鸟颈位置的螺旋晶石梯。能量盔甲随她匀称身段的动作现出的能量线,似比她的真身更能吸引我。不过仍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美艳的生物,尤其是她棕色的头发,以一个个小小的发卷结构成一个大圆球,无疑的强调了她的美态。阿米佩斯人肯定是个爱美的种族。
妮尔加在一道向上升起的入口止步,瞄我一眼,垂首恭敬的道:“大公请进,思古大公正恭候大驾。”
我心中咀嚼着她眼神传达的内容,但无法不了解,旋即被入口内的空间震惊了,一时目眩神迷。
入口在我后方关闭。
豁然出现眼前的是个广阔的厅堂,四壁由透明或半透明制成整艘飞舰的冰雪般的白玉物质组成,或明或暗,营造出丰富的质感。透明的部分像小遁天的舷窗,但大多了,足有我身高的两倍,不但可直视外面星辰密布的黑暗虚空,且有拉近星光的奇效,不透明的部分仍隐见星辉,我感到被星夜包围了。
偌大的空间没有他物只在正中放置一张长达十步,以同样的晶玉制造的长桌,两端各有一张高背晶玉椅。但最引我注意的,是桌上放了十多盘东西,如我没有猜错,该是植物的果实,每盘品种不同,形状千奇百怪,色式兼备,堆得像一座座小山,斑斓夺目。两端的座位前,放着些透明的器皿,又与晶玉不同,该属另外一种物质,一种我没有见过的物质。其中一个长桶形的器皿内还盛满液态状的红浆。
思古站在桌前,双目闪闪生辉的看着我,道:“欢迎韦典拿大公,我的老朋友,在很久以前,我已认定你死了。想不到在我快忘掉你的当儿,我们又再重逢。上一次我见你,至少是三千万年以前的事,大家都变了。”又深深瞥我一眼,多加句道:“变了很多!”
我暗中叫苦,怎办好呢?说错一句话,我和大黑球可能永远没法离开这艘舰。刹那间,我冷静下来,沉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刚才说不希望我回来呢?”我决定以攻为守,不让思古有提及旧事的机会。
思古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叹道:“你似乎忘了当年是怎么走的。丢下了所有军令和责任就那么一走了之,如果不是女王知你因梦还而变成这个样子,肯定会派人全宇宙的追杀你。现在你如何向女王解释呢?如我是你,我会选择永远不回来。不过我想放你也不行,我接到女王的命令,要立即把你送到她的隆达美亚宫。趁进入虚空跳跃前,还须一段时间调整能量和速度,找你来叙旧。”
我心中大骂大黑球,虽然明知于事无补。这家伙的所谓完美计划,不但不完美,且破绽百出,这下肯定凶多吉少。怎想得到韦典拿和女王关系这般恶劣?
我只好默不作声。
思古移到桌子的一端,道:“大家不要谈这些扫兴的话,坐!让我介绍你一种新东西,是二千万年前发现的。”接着拿起盛着红色液体的器皿,续道:“我们从银河人的城市废墟中,找到一块附有这种液体残留分子的碎片,证实了就是曾令银河人沉迷的‘酒’,残片是一种叫‘玻璃’的透明物质,经过专家们的努力终于将它们还原。”接着举起手中物,欣然道:“你现在看着的,是我们考古发掘的伟大成果之一,近二万年来风靡全国。残余分子化为美酒,装载它的叫酒樽。超过五千万年了,银河热仍是方兴未艾。告诉你吧!制酒正大行其道,有种酒还以你的梦还来命名。”
我心中剧震。银河人、五千万年、酒和玻璃,每一个字都直闯我心中最深处,引起一股没法形容的感受。我有点茫然的依他指示坐进椅子里,看着他把酒倒入身前的盛器中。
思古走到长桌的另一端,坐下,为自己注满酒,举起盛器道:“为我们的重聚喝一杯!”
我学他举起盛器把酒倒进嘴里,通过咽喉,沿着管道进入胃里,再由胃壁吸收其古怪的能量,蒸发似的送往能量网络,全身立即热烘烘、暖洋洋的,思感神经生出奇异的反应,一切似变得不真实起来,最令我难解的,是有种似曾如此的感觉。
思古道:“怎么样?”
我道:“很古该!很轻松。”
思古道:“这是‘醉的感觉。酒对银河人的文化有深远的影响,是他们逃避现实,又或享受现实的法宝,特别是当他们仍未发展至半生物半机械的生存方式前的一段时间,酒在他们的生活中举足轻重。’”
我很想追问有关银河人的一切,但当然不可以,只好待会问大黑球。更知这么谈下去,迟早露出破绽。忙把醉的感觉压下去,道:“女王对我还说了什么话?”
思古盯着我半刻,道:“你终于从我现身此舰,发觉事不寻常了。我是忽然接到女王命令,登上这艘宇鸟,目的是截捕你们的太空机,押你们返回隆达美亚,交给女王发落。我只是君南号的临时指挥,君南伯爵才是舰长。幸好我来了,不致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大感不妥,心念一转,道:“你不是说不明白我为何回来吗?我的确想过永远不回来,而我回来是有原因的。”
思古皱眉道:“什么原因?”
我沉声道:“我要到浮游世界去。”这是行险一搏,如果能从思古身上套出秘密,可以立即设法开溜,不用去见芙纪瑶。
思古失声道:“什么?”
我重复一次。
思古不悦道:“看来你的梦还病仍未好,分不清现实和梦幻,终日神魂颠倒。当年我们尚未清楚你为何专往偏远的河系闯荡,只有女王明白你是为了去找寻浮游世界。死了这条心吧!女王不惩罚你已是格外开恩,遑论告诉你浮游世界的所在。事实上女王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从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的心直沉下去,说不出话来。
思古似乎觉得语气用重了,带点歉意的道:“只要你肯痛改前非,依命令把梦还交给女王,她该会原谅你,现在整个王国只剩下我们四位大公,与你一向不合的天狼大公不用提了,但秀丽大公表面上不满你,该仍肯为你说几句好话,加上我,女王对你只会小小惩戒。可是你以后必须尽心尽力,为王国效力。这是我由衷之言,你最后一个机会就在眼前。”
我心忖若发现我是冒充的又如何?不妥当的感觉更强烈,芙纪瑶凭什么晓得派出宇鸟来截击我们,又为何须出动大公级的人物?难道她感应到梦还,如此她该指明是来逮捕我。想不通的事太多了。
思古的声音传入我耳朵,不胜唏嘘的道:“想当年你是我族女王旗下最优秀的战士,女王还派你当大帝的亲将,参与了攻打银河国的大小战役,可是在攻克银河人的圣土地球后,你由那时开始性情大变。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已得到梦还呢?”
我暗叫糟糕,老天爷呵!我怎知道呢?一时呆瞪着他。
思古倒没有怀疑,颓然道:“早知你不会说的,其实你一点没变,仍是那么自以为是,不近人情。听老朋友的劝告吧!”
不说话始终不是办法,心念一转,道:“银河人……唉!银河人……”
思古感慨万千道:“我们的确欠了银河人很多,但这是大帝的意旨,谁敢违背?没有银河人,我们不会有今天。在这个辽阔无边的宇宙,生存是所有种族首要之务,大帝决定的事,是不会错的,只是他没有想过会遇弒身亡,弄得帝国四分五裂,如果没有女王英明的领导,我们恐已亡国灭族。到如今,表面的和平持续了三千万年,至于未来,谁都不敢乐观。过去的因,种下今天的果。你若仍不肯清醒过来,面对现实,对你和王国都不是好事。”
稍顿续道:“银河人当年的情况,已变成现在三国每一个人的情况,我们若不振作,银河人的亡族遭遇,会在我们身上重演。这就是不可逃避逆转的现实。”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只恨没法追问详情,只好道:“老朋友,放心吧!见到女王时,我晓得怎样做的。”
思古大喜道:“如此真是可喜可贺,来!尝尝美果的滋味,它们是从全国三万二千五百七十二个河系搜集回来,再经精挑细选出来具有不同能量的果实。时间差不多啦!尝过美果后,你返回贵宾室,和你的朋友作好进入空间跳跃的准备。”
我暗松一口气,知道过了一关。
第一卷
第十一章 - 空间跳跃之梦
回到名之为贵宾室,实为囚笼的地方,我把与思古的对答尽告大黑球后,怨道:“你这混蛋千不拣万不选,偏找个最不适当的身份让我去冒充。这回肯定凶多吉少,说不定我一离舰即被逮捕,你这通缉犯也好不了多少。”
大黑球得意的道:“这叫错有错着才对。你一见到女王,扮作痛改前非的模样,乖乖献上梦还,值此用人之时,她不会拿你怎样。到时又献上暗子棒,保证她芳心大悦,问你要什么赏赐,你便告诉她想到浮游世界去,骗她说当你弄清楚那个宇宙大秘密后,会回来向她禀告,就这么办!”
我恨得牙痒痒的道:“不如给我你的|茓蟾石,与梦还一并献予女王,她会更快乐。”
大黑球失声道:“怎么可以呢?”
我当然不是认真的,却试出他自私成性,但没时间与他计较,道:“你听过银河人吗?”
大黑球沉吟片晌,道:“听过听过,但却是道听途说回来,难分真假。”
我道:“你知多少说多少。”
大黑球道:“那该是发生在奇连克仑大帝遇弒前的一段时间,奇连克仑亲率大军围剿银河人,不放过一个,直至今天,三国外的种族都不明白奇连克仑为何要这么赶尽杀绝。”
我不解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黑球道:“当然奇怪,奇连克仑大帝虽然好战,但自立国后,从未将整个种族连根拔起过,只有银河人是唯一的例外。过去的五千多万年,我没有听过关于银河人的任何消息,可见银河人真的绝种了。”
又说道:“你好像很关心银河人。”
我岔开道:“如果有办法脱身开溜,你会随我走吗?”
大黑球颓然道:“若是溜往浮游世界,我立即跟你走。可是……朋友,我们可以逃到哪里去呢?这是阿米佩斯人的地盘,要逃出河系已不容易,即使成功离开阿米佩斯星河,还要面对魔洞部人倾全力而来的搜捕。当宇宙三国中有两国向我们下了通缉令,将没有种族敢收留我们,且会举报。朋友!相信我,我们唯一的希望是找到天马。”
我不以为然的道:“宇宙这么大,只要随便往一个方向走,终有甩脱敌人的机会。”
大黑球叹道:“你的话很有道理,问题在低估了我们的敌人,特别是魔洞部人。不要以为他们是和稀泥,你能轻易干掉几个,只因那四个刚从小魔洞钻出来的浑球仍处于能量重组的阶段,发挥不出一半的攻击力。而魔洞部人其中一个战无不胜的原因,是宇宙动员最迅速的惊人能力,他们可从一个魔洞钻进去,再从另一个魔洞钻出来,魔洞是无处不在,所有魔洞都是相通的。现在他们正密切注意阿米佩斯星河,只要我们在河系外现身,肯定避不过他们的侦察,可以逃多远呢?唯一的生路,是说服芙纪瑶,再没有另一个办法。”
又苦涩的道:“还有是阿米佩斯人的身份辨识器,除鉴定我们的身份外,会在我们的真身留下我们没法察觉的印记,只要我们出现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将无所遁形。所以即使我们能偷离飞船,仍没可能离开河系。”
我苦笑道:“你真是好关照。”
君南号整艘抖颤起来,不住增速。
空间跳跃的时间到了。
我躺在宇眠床上,心中思潮起伏,四周是绝对的黑暗,我有夜视能力的眼睛再看不到任何东西。君南号逐渐攀上光速。
我变了,变了很多。刚才我和思古的对话,用谋用术,施诈使骗,并不是候鸟的思想方式。从这个角度去看,我已超越了候鸟。一切是这么自然而然,大有可能来自另一个的“我”。
第二个想不通的问题,是思古为何完全没有怀疑我。我或可以瞒过身份鉴定扫描,却绝瞒不过思古,他是阿米佩斯四位大公之一,宇宙里顶尖儿的生物,能量是尖微子的级数,像我辨认法娜显般,是不可能认错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不论如何进化、改变,某一部分是完全没有改变的,正是这部分,令扫描器和思古确认我为韦典拿。而大黑球因缺乏这部分,纵然拥有阿米佩斯人所有的物质特征,仍没法充作阿米佩斯人。这个部分是我的本原吗?
宇眠床的分子开始分解、活跃,从实物转化为保护性的能量,我沉进能量的中央位置,浑浑融融,说不出的写意舒适。
我的思考没有停下来,反变得更澎湃汹涌。思古的话给我的冲击是无比震撼,像终生处于迷雾中的生物见到光明,我大有可能是被灭绝了的银河人的遗种。如果没有因梦还而来的梦,我是不会有这样的联想,现在却是从心底按也按不住的生出如此感觉。
太多的巧合,反变得没有巧合,支离破碎的片段,被重组成模糊但合理的图像。就在我于晶苞诞生前的岁月里,奇连克仑大帝对银河人展开灭绝之战,直至毁掉银河人的最后战线,银河人的圣土地球,由那一刻开始,银河人便在宇宙的生存榜上被抹掉。韦典拿大公参与了那场银河人最后的战争,同时得到了梦还,却瞒着奇连克仑大帝,瞒过所有人,包括他的同类,自此他受到梦还的影响,性格大变,神魂颠倒,不务正业,踏遍宇宙的去找寻浮游世界,成为宇宙生命最著的冒险家,最后葬身于|茓蟾星内。
法娜显确实了不起,在挺身赴义前凭宇内无双的心灵感觉,把我送到梦还所在的星体,令我巧得梦还,也得到了最大的生机。没有梦还,我今天肯定没法躺在这里,经验阿米佩斯人的空间跳跃,自离开九月星后,我首次感到安全。至少在完成跳跃前,我是不会受到任何骚扰,我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弄清楚自身的情况。
心核开放了,我依法娜显的教导,尝试纯凭本身的能力,进行转化为纯能量体的过程,如果成功了,我便有季候飞行的本钱,不用每到一个星球去,都要坐飞舰。
更重要的是我须向阿米佩斯人偷师,学会空间跳跃。
韦典拿为何要去找寻浮游世界呢?
梦还离开手指,回到心核去,与处于心核内空间中央位置来自遁天号的磁元结成一体,能量立即以之为中心扩张,贯注真身每一个分子里去,分子有秩序的解体,依循我实习了半个生气周期千锤百炼的候鸟独有的方式,进行连锁式的量子级反应,快缓有致的相克相生,互撞互击,演化为新的能量单元微子,我终于成功回复微子化的能量体,那种喜悦盖过了一切。以往每次进行这个危险的过程,总有法娜显在旁注视,于我出岔子前帮忙,这次是破天荒第一次全赖自己的力量依法施为,也可说是达到候鸟的最低标准,练成基本功。但与候鸟有一个根本的分别,是我仍拥有物质的真身。
没有大黑球“义赠”的磁元,再加上梦还,我是没法向魔洞部人射出决定性的一箭。我对磁元的了解在增加着,它已成了我核中之核,扩大了心核的容量,无限的加强攻击力,于能量供应上更反应出有力迅疾的支援,但我晓得仍远未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我须摸索和尝试。
相较而言,梦还仍非依我指示办事,只是像晓得我心意般加以配合,不过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唯一没有微子化的是心盾,由此可知心盾是超微子级的能量体,是我的候鸟母亲们心灵力量的具体表现,像她们般无微不至的照拂我。当我回归心核,心盾从鸟甲转化为纯能量,团团包裹心核,保护我。
心盾、梦还和磁元,成为我最亲密的战友。
思感神经往四面八方延伸,我感到君南号一如复活过来的宇宙飞禽,晶玉的身体向我真身的肌肉般,拥有扩张和收缩的机能,能量跳跃,像生物般的呼吸,充盈惊人的活力。
空间的跳跃可在任何一刻发生,我准备十足的等候着。
韦典拿为何要知道浮游世界那个被形容为惊天动地的秘密呢?奇连克仑极可能是当时宇宙最超卓的生物,广阔无边的宇宙任他横行,自由自在,为何在听过秘密后,竟会彻底改变,变成要征服宇宙的狂魔,展开无休止的杀戮?我首次对浮游世界产生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奇连克仑的遇弒,会不会与这个惊天动地之秘有关连,我隐隐感到这个可能性很大。浮游世界、征服宇宙、银河人的灭绝,三者极有可能是互有牵连的。
君南号开始延伸和收缩,能量蓄聚,予我趋向爆炸的感觉,鸟身变成微子化的纯能量体鸟身内所有的物质和生命的烙印仍奇迹的保持不变。阿米佩斯人的宇航技术显然比大黑球高上不止一筹。
谁能刺杀宇内第一生物的奇连克仑?虽然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正如大黑球说过的,没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锋的情况下杀死奇连克仑,不是正面交锋又如何?我心中起了一阵战悚,联想到候鸟族的灭亡,那也不是在公平的对阵中发生,而是处心积虑、于掌握候鸟唯一的破绽下骤然发动,攻其不备,一击成功。作风实在太接近了。
如果刺杀奇连克仑和灭我候鸟族的凶手为同一生物,那当年在我诞生地附近出现的生物便是他了。忽然间,我有掀开迷雾的感觉,原本毫不相关的事,连结起来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空间跳跃开始了。
我的思感神经与宇鸟浑融无间,一如我改造九月星的情况。宇鸟的头颈往前延伸俯探,两支鸟爪同时在舰腹下往后伸出探抓,似欲借力撑起般,整个舰体前后扩张,纵向的移动,令整头宇鸟似突然拉长了,身体的弧度美至难以形容。然后两团能量在鸟爪心爆炸,推动得全舰骤然增速至近乎一半季候飞行的惊人速度。
宇鸟号破开虚空,到了另一空间去。大放光明的光明空间,事实上与暗子空间没有任何分别,同样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一片空白。
我感受到无比动人的感觉。我感觉到舰内的所有生物,包括大黑球和思古大公,均进入了宇眠无知无觉的状态里,独有我在默默体验匪夷所思的空间跳跃,掌握它的秘密。这是个令我感动的曼妙时刻。
可敬的法娜显,你会为我的奋斗到底而欢欣吗?我终于明白空间跳跃的诀窍,看到希望的一线曙光。对于我找寻自己的本原,亦有一个好开始。至于灭族的大敌,更是呼之欲出,最大的嫌疑者,不出芙纪瑶、上参无念和漠壁三人。我仅在此立誓不论如何困难,如何不可能,我会找到这个凶手,对他作出最严酷的报复。宇宙间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我这个坚定不移的想法,阻止我这么做。
光明空间充塞着明子,在体积上比微子更小一级,但在能量阶梯上却要比微子高上一层,且是处于异常的静态。它们更紧密的排列,扭曲了空间和时间。当宇鸟在不受任何阻力下,保持季候飞行的半速在这与正常空间平衡并存的虚域滑翔,比之在正常空间半速的季候飞行还要快上千倍,广阔的空间变得触手可及,这次经验的收益于我的未来是无可估量的。
同一时间我感到心核中的磁元开始跃动,吸收着光明空间的能量,补充我因探索这空间而不住耗损的能量。那不是磁能,而是明子的能量。
思感神经收缩回归心核之内,精神集中往磁元的跃动,片刻后整个心核随磁元同步跃动,不分彼此。然后我感应到梦还,感觉到它引领着我,进入寄存在它处的深刻记忆,潜入它还给我的梦里去。
我在一道长廊走着,有片刻心里一片模糊,似乎记起了什么东西似的,很快被另一个意识取代,心中清晰起来。七号地下储存库一片死寂,平时仅有的几个工作人员均已离开,好作最后的准备。
我晓得自己正在做违背军令的蠢事,一旦被发现后果严重,但内心不能遏的抑的冲动,却驱使我这么做。没有人能明白我,因为我对“七点三十三号”存品持有与其他同僚完全不同的看法、感觉。于我来说,七点三十三号我暱称为“梦还”的存品,才是过客星太空异品研究基地最神秘珍贵的收藏物。基地七个仓库存储的五十万件来自银河系不同星系的矿石、异物,没有一件及得上它。如果不是我坚持,梦还早被送到这座专放置认为没有效益、被抛弃了的废物仓库。经过二十年的努力,我费尽心力仍无法破解梦还的奥秘,可是我从来没有舍弃它。直至三十年前,在基地指挥官的严令下它被扔到七号地下储存库,我只要能偷空便去探望它。梦还是我亲手在银河系的边缘星系发现的,当我掌握住它的一刻,我和它建立了神秘和没法解释的联系,直至今天。可惜其他人没有这种感觉。
我来到走廊尽头,接受身份分析仪全身扫描,“啪”的一声,合成金属钢门在面前退往两旁,储藏室亮起柔和的淡黄照明光,我毫不犹豫的走进去。没有梦还,我是绝不会离开过客星。由于飞船空间和载重的限制,除一号储存仓的藏品获准运走外,其他存品均要留下。但我已顾不了这么多,纵然违令,我也要私下带它一起走。
以千计的物品陈列在五十个贴墙摆置的玻璃橱柜内,我熟门熟路的来到其中的一个橱柜前,拉开柜门,呈三角体状质似灰炭高不过两存的梦还默默与其他存品挤在一块儿,乍看似全无独特之处,可是我很清楚,梦还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得到它后的五十年,我为它梦萦魂牵,贯注了所有的感情。只有在最深最甜的梦域,我们才能真正“接触”和“沟通”。
“我的伙伴,你可晓得我们人类正面对生死存亡的考验吗?”
梦还默默聆听,我知道它听得懂我心里的话。一股莫以名之的哀伤涌上心头,纵然要死,我也要和梦还一起面对或许无法避免的厄运。我举起抖颤着的手,往梦还伸过去,一抓下竟抓空了,心神狂震。
“伏禹!”
我剧颤转身,就在这一刻,我感到梦还到了我的心脏内去,不占任何空间,与我的心脏融浑为一。
一个人出现在入口处,轻巧的护甲裹着全身。接着头甲花瓣般收缩到肩头的位置,变成个圆环,现出美阿娜的如花玉容,她是基地最关心我的同僚,是我的知己,更是我刻骨铭心的情人,在对梦还的立场上,虽然她不同意我的看法,却是唯一肯为我说话的人。
美阿娜玉容苍白,双目充满绝望的神色,樱唇抖颤的道:“猎犬星的军事基地已被敌人摧毁,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现在我们过客星基地的自动毁灭装置已经启动,最后一艘飞船将在十五分钟后起飞,再不走便来不及了,飞船是不会等任何人,快随我去。”
猎犬星的基地是银河边缘最强大的军事基地,离过客星只有一百二十光年,拥有二百艘最顶尖的航母级战斗飞船,超过十万架太空战机,原本估计至少可抵挡敌人的进犯达数十年之久,捱至援军到达,怎知一天都守不了。敌我的实力太悬殊了,外星河生物的残暴不仁更令我发指。我的心直往下沉,降至绝望的深渊。对冷血的敌人我们是如此无能为力。人类究竟犯了什么过错,致如此收场?
我“醒”了过来。
君南号仍在光明空间悄悄飞行。梦还愈来愈厉害了,竟透过梦来告诉我它的来历和与人类的关系,令我亲身经历和体验这个叫伏禹的银河人的生命中的片段,有如身临其境,感觉异样至极,醒来的一刻,我有点分不清是自己还是伏禹。我开始明白韦典拿的情况,只看梦还在五千多万年后仍叫梦还,便知韦典拿也有着与我同样的遭遇,而韦典拿神魂颠倒的原因,可能是出于内疚。
伏禹早该于当时烟消云散,只留下梦还不断找寻新的伙伴,它现在挑选了我,背后有什么原因呢?
我肯定不是银河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奇连克仑是不会让银河人逃脱的,人类实在差得太远了,他们绝无疑问已被彻底灭绝,那么我是谁呢?
梦还!梦还!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君南号抖颤着。
我排除一切困扰心神的念头,紧守心神,撒出思感神经,全神贯注在君南号完成空间跳跃返回正空间的神奇旅程。
第一卷
第十二章 - 隆达美亚殿
隆达美亚星系是个双恒星系统,两个太阳一大一小,小的只有大的十二分之一,在二光年外绕大太阳运行,而大太阳亦成为小太阳的十二颗行星夜空里最光亮的明月。
大太阳没有任何行星,她的炽热光线和辐射根本不容任何星体存在于其领空,却造成小太阳众行星复杂的季候和潮汐效应,十二个奇异的世界。
小太阳内围的第五颗行星,是颗美丽的蓝色星球,被清纯的气体重重包裹,陆地只占地表的十九分之一,其余是浩瀚辽阔的海洋。与魔洞部和拜廷邦宇宙三分、鼎足而立的阿米佩斯亡国首都隆达美亚便在这颗星球上。星球最高的山,建有一座宏伟的宫殿,那是阿米佩斯女王的居处,芙纪瑶就在这个美丽的星球的宫殿内,统治超过三万个河系,成为宇宙疆域版图最大的亡国。
除隆达美亚星外,其他行星都是没有生命的荒凉星体,没有军事基地,没有守卫的飞舰,隆达美亚除王殿外亦没有其他设施和居所。伟大的芙纪瑶独居于宫殿内,也是星系唯一的生物。
我完全没有困难的掌握整个双恒星系统宽达二光年的情况,显示我思感的能力大有改进。现在心核内储存的能量多达四节,在光明空间的一段时间,比得上我在正空间过千年吸收的能量。我的能量本质亦起了变化,磁能微子与明子结合后,成为中微子,与最顶级的尖微子只差半阶,那是微子级能量的最高阶次。
唯一侦察不到的是芙纪瑶她明显的在能量的层次上远高于我,但我却感觉到她。自回到正空间后,我有被观测的感应,她的思感神经一直锁紧我。我想到法娜显在找到我的晶苞时的情况,敌人若隐若现,大概就是我目前经验的情况。由此推断,芙纪瑶绝对有资格被我怀疑是那凶手。
“大公!请登机。”
我的心神回到真身内,穿的是思古大公为我赶制觐见女王的大公服,掩盖了鸟甲,头顶帽子,外挂长披风,内是紧身贴体的衣裤,登时整个人的外观都不同了。位于鸟腹的停机坪泊有二十架鸟形战机,在思古大公的指示下,我们登上其中一架战鸟。
君南伯爵和八个阿米佩斯战士举手向我们致敬礼,接着战鸟一沉,离开君南号,载着思古和我的战鸟,以十分之一光速,朝隆达美亚星喷射而去。
思古双手放在膝头上,纯以脑神经轻松自若的操控战机。沉声道:“见到女王时,千万不要像以前般使性子,只要你一切依王令的指示,表示出忏悔和诚意,女王定会重新起用你。”
我怕他提起我一无所知的旧事,顺口问道:“我们现在形势如何?”
思古道:“表面看是形势大好,自得到银河人的生命精华和文化后,又平定叛乱后,我们一直采取以德服人的政策。对于尚未能走出星系的种族,我们绝不干扰。而对发展了太空文化的种族,则让他们感到向我们投诚可得最大的益处。整个策略取得空前的成功,在你离开后的三千万年,王国的版图扩展至百倍以上,在各个领域上都有长足的发展。自伤心星之盟后,银河热一直燃烧着,到今天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我道:“这只是表面的情况,对吗?”
思古道:“你曾和黑洞人在河系的边缘区交手,该比我更清楚真实的情况。和约后一切由明转暗,大家默默竞争,准备下一场战争。最不利的是我们和拜廷邦的关系转趋恶劣,漠壁希望能和我们合并,求女王委身于他,接受从他真身分裂出来的生命因子,培育出他们的下一代,而这个新生命,将成为合并国的主宰,但给女王严词拒绝了。”
我听得呆了起来,我对生命的认识,全来自法娜显。同类阴阳交媾,确实可以产生新生命,但像漠壁提议的方法,令不同宇宙种族间生育下一代,则是法娜显没提过的异事。
思古满怀感触的道:“六十个大公,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人,所以我衷心希望韦典拿你能好好把握眼前的机会。我原本以为女王会拒绝见你,想不到她竟肯网开一面。韦典拿呵!不要让我失望。”
战鸟飞进星系的力场范围,在两旁延展双翼,速度减缓至二百分之一光年,毫不费力的朝星系内围第五颗行星飞去。
我有点不知如何接下去,心知不论情况如何发展,思古怕都要失望,因为我根本不是韦典拿。真正的韦典拿,已葬身|茓蟾星内,只好不说话。
思古有点不满的叹道:“为何不答我呢?你真令人担心。”
战鸟冲进隆达美亚的大气中,强烈的摩擦令战鸟不住抖颤,舷窗外光花四溅,也救了不知说什么才好的我。
片刻后战鸟回复平稳,前方出现深绿色的海洋,波涛汹涌,在炽烈的阳光照射下,生气盎然,视野开阔,空气流畅。我感受到海洋里充满植物的生命。但为何先前我一无所觉呢?难道芙纪瑶的力量,可以把它们隐藏起来?不由对芙纪瑶重新估计。
战鸟斜冲而下,速度骤减,双翼上下抖动,直至凝定海面的上空,改变动能,排打空气,贴着海面平飞,速度与我在九月星地面飞行的速度相等。
太阳落在后方,逐渐消没在海平之下,隆达美亚的“太阳月亮”现身中天处,光照星球,其他星辰月亮均黯然无光。
一座耸立前方,被海洋包围的雄伟石山出现眼前,比九月星任何一座高山更要高上数倍,令人叹为观止。夜色像一张无所不披的网,把天地网罗其中。
芙纪瑶的宫殿矗立峰尖处,其圆拱形的殿顶,成为石山的最高点,石山拔海陡升的姿态,无线的加强了宫殿的恶气势。以殿堂为主体的建筑组群,由层层叠叠的大石阶连接,底层以一个大广场作终结,一边临海,可以想象任何生物踏足广场,会自然而然仰首观望高高在上、以参天巨柱撑起的女王殿,并被其宏大气势震慑,生出崇敬膜拜之心。
整个建筑的材料与制成宇鸟的物质无异,在月辉星光下宛如从庞大无比的单一白玉精雕细琢出来的雕刻,闪烁着没有语言能形容的光泽色晕,嵌进了隆达美亚神秘的夜晚。
战鸟在广场着陆,机腹下伸出鸟爪,四平八稳的降落在中心的位置。
一个声音同时在机舱内响起,道:“思古大公请回君南号候命,韦典拿大公请到圣殿来。”
我听得呆了,不是因说话的内容,而是那声音。芙纪瑶以一种奇异的抑扬顿挫,完美无瑕的将一字一句安置在空间里,本身自具素净纯美的特质,不用任何修饰,自带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冷漠,似乎宇宙内再没有能令她动心的人和事。自出生后,我还是首次被声音彻底打动,感到被声音征服。
思古朝我瞧来,使了个眼色。
机门在我身旁打开,我整顿心情,离机踏足广场没有半点瑕疵的白玉台地上。
战鸟往上疾升,“嗖”的一声直冲霄汉,转瞬不见。我深吸一口气,清新醉人的不知名气体进入肺叶,令我精神一振。心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收摄心神,朝广场临海另一边的石阶举步走去。要抵达最高的王殿只需几个腾挪飞跃,但我却不敢妄撞,只好凭物质的气力完成登殿的路程。
感觉挺古怪,宇宙像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且是首次相遇,一切由命运安排,从开始便有如注定了似的。芙纪瑶芙纪瑶不单是宇宙最有权势的超卓生物,更是阿米佩斯人心中最美丽的女神,也是毁我候鸟族的疑凶之一,令她既神秘又可怕。我很想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
登上石阶后,是个只有下面大广场十分之一尺码的小广场,小广场正中处是个圆形的水池,两个白玉雕冒出水面,赫然是两个形似阿米佩斯人的雕像,坦荡赤祼,没有任何衣饰。
一双腿不由自主的带我抵达池旁,定神欣赏,立即看得我呼吸屏止,心跳加速。完全不讲理性的,我直觉感到这双雕像描述的不是阿米佩斯人的雌性和雄性。雄性的雕像更接近现在的我,而雌性的雕像竟对我有一股没法形容的吸引力。
只是看着他们,已足以掀起心中的风暴。他们肯定是银河人,与我在梦中见到的银河人全无分别,也与我没有分别。换作以前,我还可以将自己和银河人的相同委之于我的视觉翻译功能,纵然在梦中,也可如对法娜显般把异类演绎作同类,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无可怀疑的物质实体,我还可以有别的解释吗?但那是不可能的,我怎会是银河人?银河人早在五千万年前被奇连克仑杀得一个不剩。
“你不是韦典拿!”
第二卷
第一章 - 阿米佩斯之主
无数的念头此消彼长般的涌现,原本毫不相关的事,串连起来,而凝聚的向心力,正源自伫立池中的银河男女雕像。
我终于找到有关自身本原的线索,虽然随之而来的谜团有增无减。我朝早在五千多万年前灭绝的同类雕像下跪,剧烈的喘息,我的自制力崩溃了。
自从离开九月星后,我一直徘徊于崩溃的边缘,咬紧牙关去应付一浪比一浪高的挑战,不住改变,不住成长。但此刻,对自身突然而来的明悟,潮水暴风般席卷了我。
候鸟族完了,人类完了,我不单是最后一头候鸟,更是最后一个人类。在漫漫宇境,不论有多少以亿记的生命种类,我仍只得孤零零的一个。那种失去了所有同类的悲哀、孤独,那种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的沮丧,如洪水烈火般淹没吞噬我。纵然可以继续存活,又如何呢?
我忘记身在何处,忘掉为何而来,只知自己一无所有。
水池中央人类远祖的雕像,目光投向大海的方向,空空洞洞的眼神,是那么茫然无助,恐怕他们一如我般不了解自己的处境,不明白自身存在的意义。绝望的眼神,正默默控诉宇宙的残忍不仁。人类究竟犯了什么罪行,致遭灭族之祸?怒火在心中最深处燃烧、蔓延。
“你仍是那个韦典拿,一点没有改变,没有长进。”
芙纪瑶柔和素静,不含杂质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形成一个奇异的音场,陷身其中的感受特别深刻。没有蓄意的强调,但每句话都能嵌进我心中去,令人没法不为所动。她的声音冷凝离漠,似已看破宇宙星换陡移的迁变,抖尽了因生命兴起和衰落而来的感情,宇宙再没有能令她心动的事物。
音场收窄,化为耳边的喃喃轻语,芙纪瑶平静的道:“你的银河梦仍未醒吗?何时你可以明白,银河人的命运,就在大帝离开浮游世界的一刻注定了?何时你可以明白,过去了的再没法回来,这是宇宙时空的特性?韦典拿大公,你中毒了,中的是银河人的毒素,那是银河人精气的副作用,在这方面你比任何阿米佩斯人更不济事,我实不该让你保有梦还的。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说到底这是你作出的选择,后果自该由你一力承担。”
我记起法娜显曾说过的话:“一个死寂的星球,由没有生命到生机勃发,正基于生命永不放弃的精神。”
我宛如从一个情绪的风暴脱身出来,大感惭愧。我怎可以放弃?或许仍有像我般的同类存活下来。思感网撒出,搜索芙纪瑶的所在。
为何芙纪瑶先直指我不是韦典拿,接着又似承认我是他呢?我隐隐感到与我本身人类的精气有关,与梦还有关系,令我拥有韦典拿某种独有的特质,说不定是我因目睹雕像而来的情绪波动,错有错着下,高明如芙纪瑶,亦因此动摇了起始时的“正确看法”。
刹那间我大有精进的思感神经漫游了整个星球,接触到汪洋深处半植物半动物的奇异生命体,它们遍布高低起伏的海床,形态类似|茓蟾星的触须,只是大上百千倍,且极擅隐藏,难怪我在空中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只有一个地方是我的思感神经没法潜入的处所,就是紧闭着的隆达美亚女王殿。
正思索芙纪瑶凭什么法力拒我的思感神经于殿外,异变倏至,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能量,重重撼击我的思感网,我的神经生出强烈反应,如遭雷劈电击,立告萎缩,难受得要命,整个人被轰得向后翻滚,更令我惊骇欲绝的是穿在指上的梦还同时解体,尽管梦还竭力抗拒挣扎,仍抵不住强大的吸摄力,化作能量体,离我而去。夺去我的梦还,等于硬生生撕开我的心。在这一刻,我以最痛苦的方式感受到我和梦还间建立起的深厚感情。
怒火有如九月星上那座死火山于五千个宇宙年前爆发的激烈情况,我忘掉对方是统治超过三万个河系的宇宙霸主,不管她是阿米佩斯人视为至高无上的女神领袖,只知不取回梦还誓不罢休。我从地上弹起来,冲天直上,在无任何顾忌下,投往峰顶的隆达美亚殿。
能量运转,凌空翻腾,我落在殿前广场中央处。隆达美亚的恒星明月高挂后方夜空里,黄澄清澈的色光洒照下来,将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雪白无瑕的地面上。在这空白无人的天地里,伴着我的只有自己的影子,我却连对手在哪里都还弄不清楚,不知该采取什么战略和行动,颇有被自己影子俘虏了的古怪滋味。
高耸入夜空的巨型圆殿矗立在庞大的基石上,周遭是近百根粗至五人方可合抱的玉石柱,撑起圆拱形的殿顶,形成绕殿的环廊,逾千级石阶水瀑般倾泻而下,亲得隆达美亚殿更是气势磅礴,气象万千。在星光月色里,又透出令人无法勘破的神秘和诡异。纵使我挟着烧天的怒火和不惜一战的决心而来,仍不禁被其气势所摄,不敢妄动。
大殿没有入口,浑圆完美,不见任何接驳的痕迹,是由建成宇鸟那种奇异物质构成,不仅像拥有自己的生命和能量,还给我一种随时可腾空而起,变成能往来河系间的超级飞舰的直觉。凭我现今的实力,根本没法攻破如此坚强的封闭殿堂。
芙纪瑶的声音传来,仿似凑在我耳旁呢喃细语,轻轻的道:“早在三千万年前,你到此来追问浮游世界的秘密,我已看出你有不臣之心。当时姑念你确曾为阿米佩斯人作过牺牲,又立下军功,故此任由你离开。你是不该回来的。”
就在此时,上方圆殿面对我的一面出现入口。我看得心中一震,她是不是邀请我入殿呢?入殿后,我仍可带着梦还从殿口走出来吗?隆达美亚殿已与芙纪瑶的无边法力结成一团难分彼此,只要她封闭缺口,我可能永远被困在殿内,圆殿已成了星球上最危险的地方。不过我没有选择余地,为了梦还,我会冒任何危险。只此一刻,我感同身受五千万年前远祖伏禹的情况。
我举步朝登殿的玉石阶走去,试探道:“女王晓得浮游世界在哪里吗?”
芙纪瑶的声音从洞门传出来,淡然自若的道:“让我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忘掉浮游世界吧!事实最令人难以接受,浮游世界所在之处,是你没有资格去的地方,不知多少能力远胜于你的生物,已变成浮游世界里的顽石。即使你能到那里去,仍没法找寻到它。更何况你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到任何地方去,你的命运将如你关心怜惜的银河人般,已注定了。”
我拾级登阶,全神戒备,原本还打算以密藏心核内的暗子棒,试试可否换回梦还,现在听她这般说,摆明要干掉我,还有什么好换的?为今之计,只有随机应变,奋战到底,没有梦还,我绝不会离开。脚下加速,不一会踏足殿台,玉石巨柱参天而起,入口就在百步之外。
比起隆达美亚殿,我的真身实在太渺小了。巨殿本身的宏伟建构,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使我有透不过气来的气馁感觉。如果我现在出奇不意的掉头就走,以我刚学会的空间跳跃进入光明空间,施展季候飞行,大有脱险之望。像这样徒逞勇力,明知斗不过芙纪瑶,却硬要往殿堂闯,是不是很愚蠢呢?大黑球所谓的什么都可以失掉,只要保住小命便行,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我怎可以舍弃梦还,贪生忘义呢?想到这里,心里已有决定,沉声道:“我欠缺的或许是到浮游世界的能力,却不是勇气,女王又如何?”
同时集聚能量,准备应付因触怒芙纪瑶而引发的攻击,测试她的手段。出乎意料的芙纪瑶保持缄默,不作任何反应。
我猛一咬牙,脚下用劲,箭矢般往入口投去,心中打定主意,一见芙纪瑶,立即献上大礼能量箭一枝,这是我能想出来最佳的策略。刹那间我掠过百步的距离,眼看穿越缺口的当儿,门洞消失了,变回殿壁,我正全力冲刺,已成有去无回之势就那么硬生生直撞在洞壁上。
“轰!”
能量光焰激电般亮起,我先是整个人陷入殿壁内去,接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反弹力,将我送至半空,全身筋骨欲裂,能量细胞变得一盘散沙似的,再没法凝聚,比起她,|茓蟾实在差远了。如果不是心盾承受了大部分的能量,情况会更不堪设想,而我尚未和芙纪瑶正面交锋呢。那种无奈和屈辱,令我气苦之至。
去势已尽,开始急坠,我骇然发觉下方是激浪滔天的大海,此时能量开始积聚,正要改坠为升,蓦地下方海面凹陷下去,接着一条庞然巨物从水底下喷射而上,浪花激溅,我连击中我的东西是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已给拦腰卷个结实,举上半空,当想到是生活于海洋的怪植物,已给它在空中挥得急转了几圈,然后腰间一松,硬被它借离心力掷毁隆达美亚殿的方向,身不由主。
我心中叫苦,如再次被抛回殿场,我或仍可凭心盾保护心核,但能量的冲击会令正支撑我真身的核中之核的磁元吃不消,那就非常不妙。只要这样再来几次,肯定心核碎裂而亡。
不过这时哪轮得到我作主,我以闪电般的高速横渡大海,越过广场上空,笔直朝刚才露出缺口的殿墙撞过去。
缺口重现,我直穿而入,“蓬”的一声撞在力墙似的物体上,反弹向后,仰卧地上,浑身酸麻,一时没法动弹。唯一清楚的事,是已置身殿内。
入目的是圆形的殿顶,色彩斑斓,布满花纹图案,正中处是个放射着蓝色光芒的圆球,令大殿沐浴在湛蓝的柔和色光里,仿如夜空中的蓝月。环绕着圆球是十二组以不同色线绘成的古怪图案,嵌满似星辰般的亮点,令殿顶玲珑浮凸,极具立体的感觉。殿堂的庞大空间,使我产生如被夜空盖着的奇异滋味。
呆看半晌,我的气力回复了少许,勉强用手撑起上半身,朝前瞧去,登时看呆了眼,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卧地处位于巨殿的正中央,前方五千步开外是一座足有我百个身长的巨型玉雕女像,至少有殿壁一半的高度,像一座小山般出现眼前。在殿顶圆球洒下的柔和蓝光里,女雕像盘膝而坐,两手直垂安放膝上,分别摆出不同的神秘手势。纤巧的腰肢、丰秀的胸部、修美的颈项,尽显女体阴柔之美。贴体的轻衣里线条弧曲起伏,与头部散泻下垂的发丝对比衬托,面相轮廓更是鬼斧神工,清楚分明。她虽然近在眼前,可是其垂帘内视的神态,却令她超然物外,与更高精神层次的宇宙万化冥合,浑然无我。我从没有想象过物质的玉石,可经雕琢变成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像。比起来,水池里的人类雕像,虽算是形神生动,但在雕功、规模和境界上却差远了。
不过最震撼的,不是因雕像的巧夺天工,而是睹物生情而起的亲近密切,一种没法言传的反应。阿米佩斯人已演化至类银河人的层阶,但仍然与真正银河人有泾渭分明的差别,与我和池中的人类雕像有分别,这种差异在我看见思古、君南和妮尔加时能一眼辨识。可是面对这座雕像,我竟有看见同类的感觉。我毫无困难感受到她的美丽,她的诱惑。我想亲近她、接触她,那是只能在同类间产生杂感情。我首次尝到雌雄间的天然异力,那是生命与生命间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雕像描述的是不是芙纪瑶本人?为何我会感到她是同类呢?换作以前,我肯定无从揣测,而现在我可大概的整理出一个轮廓,关键处正在我的银河远祖们的生命精气,也是令我有别于其他候鸟,法娜显所指的超凡精气。
大黑球说过,阿米佩斯人在奇连克仑大帝歼灭银河人后,得到了新的进化动力,连生命烙印也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芙纪瑶的新进化是最突出的,令她成为阿米佩斯人眼中最美丽的生物。这个新进化的终极成果,使她成为了“新一代”的人类。如此的结论,对我是具有无与伦比的涵义。不论她如何神通广大,我和她在各方面的差异有多远,但在她核心最深处的“极致本原”,与我该是没有分别。唯一的分别只是她乃雌性的烙印,我是雄性的烙印。如果我的推断没错,那阿米佩斯人至高无上的女王,就等同宇宙间唯一“存活下来”的雌性烙印银河人了。
一时间我想得痴了,心迷神荡里,我缓缓起立,神魂颠倒的走向美丽迷人的巨型晶玉雕像。雕像仍是那个样子,可是她对我已有完全不同的意义,我再不感到孤单,生命充盈希望和光辉。候鸟的咒誓,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任何不可能的事,都变得有可能了。
蓝光幽暗下去,不到十步,大殿陷入黑暗中,雕像消失了,殿堂消失了,隆达美亚星球消失了,四面八方现出点点星光,转化为璀璨的星空,我仿似虚悬在河系间的虚空中,尽管我清楚晓得自己仍站在殿堂清冷的实地上。
一个修长优雅的黑影在前方逐渐显现,由朦胧转为清晰,便如刚消失的白玉雕像活了过来,化身为比我略高少许无比动人的生物,活色生香的显露真身。我终于面对面看着阿米佩斯人的女神,明白为何她被阿米佩斯人推崇为族内最动人的生物,因为我有着同样的感觉,且肯定比任何阿米佩斯人更强烈。
晶玉雕像固是美极了,可是比起真正的芙纪瑶,却如明月比诸天上的艳阳,登时变得黯然无光。
我屏住了呼吸,看着她从无到有的现身眼前,动人的女体紧裹在黑闪闪的能量盔甲里,与露在盔甲外仿如冰雕玉琢清白晶莹的肌肤对比鲜明,夺人眼目。她的发丝是金黄|色的,如云如瀑、洒然自若的垂在两边肩头上,像两道炫目的阳光,配衬着她异乎寻常的漂亮脸庞,谁能不为之倾倒?
我最后看到的是她那双眼睛,眸珠像我般乌黑闪亮,深邃神秘,清澈明亮,不含丝毫杂质,似能透视进我的心核里,看穿我所有的秘密。这当然是一种错觉,但她敏锐和具有穿透力的眼神,却令我从颠倒迷醉中清醒过来,记起我们间的敌对情况。
她冷冷的注视我,玉容没有半点表情,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我不是活人,而是死物。我暗察自己的情况,磁元仍在重组能量,在一段时间内将没法支援我。
芙纪瑶向我平举右手,摊掌,指环状的梦还赫然出现在她掌心处,不住挣扎腾跳,始终没法离开她掌心的力场。而我更是有心无力,因为在她摊掌而我心神被分的一刻,她的力场同时锁紧我,令我指头都动不了,更没法调动鸟甲的能量。幸好磁元仍在默默耕耘,成为我最终极的反抗力量。
“蓬!”
能量在美丽女王的掌心爆闪,光耀虚空,梦还变回我初见它时金属兵器的模样,在她掌心中抖颤,接着不住变化,形状千奇百怪,难以尽述,看得我既目眩神迷,又感心痛,对梦还现在的困境,我有相同的感受。我们比起芙纪瑶,实在差太远,毫无还击之力。这次是死定了,想不到我刚有点起色,便栽在她手上,且还是个能强烈吸引自己,令自己感到有生趣的女人,最离奇是她更可能是最后一个银河女人,这算哪门子的命运?
最后梦还变回一块石头,像进入伏禹的梦里看到它的模样,寂然不动,显然被芙纪瑶收服了。
芙纪瑶盯着我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丁点的变化,但我一向了得的触感功能,却完全无法捕捉这个眼神的含义。我想说话,却是无话可说,难道求她放过我吗?
梦还又有改变,变成一粒指头般大亮闪闪的玉珠,被冷艳动人的女王捏在纤长灵巧的指间,然后随手嵌进耳珠去,作为耳饰。这次显然不是梦还自己的意思,而是被她施法变得如此。星空消失了,我回到隆达美亚殿,蓝光里,芙纪瑶立在前方十步许处,背景是仿她真身雕制但大上百倍的巨型玉雕,衬托得她更是娇艳欲滴、生动活泼。
她徐徐吐出一口气,从容道:“韦典拿大公,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只有自己才有足够勇闯浮游世界的勇气吗?告诉你吧!漠壁、上参无念和我三个晓得浮游世界所在者,都曾竭力去寻找它,却是无功而返。这正是大帝肯泄露浮游世界所在的原因,因为大帝晓得浮游世界的秘密因他而泄出后,浮游世界已关闭起来,不再款待任何生物。”
我听得愕然以对,大黑球才是自以为是者,他的盲目揣测离事实差太远了。
芙纪瑶掠过怜悯可惜的神色,虽是一闪即逝,却令我感到她并非是完全没有感情的生物。她悠然道:“我从来不解释自己的决定,不过念在你曾为阿米佩斯王国立下无数军功,这次破例一次,让你清楚真相,晓得我为何这样处置你。”
我仍然说不出话来,且暗感不妙,听她的语气,似乎不是杀我那么简单。
芙纪瑶举步朝我走过来,在我身旁经过,来到我后方,声音传回来道:“你一直不明白,为何我们一向崇尚宇宙各种族的和平相处,却还要协助大帝征伐宇宙,扩展帝国的版图。理由很简单,也是任何种族最基本的追求,就是求存,当时的形势你该比大多数人清楚,但我们向大帝的投诚,具有积极的意义,只有在那个位置,我方可影响大帝,减少杀戮,让被征服的种族生活过得好一点。在灭绝银河人的战役里,我们只负责了解他们的文化和掌握其实力的情报工作,在这方面没有人比我们更胜任。而直接参战的,只有你是唯一的阿米佩斯人,当时我们尚未清楚大帝对银河人的企图。”
我整个人轻松起来,晓得芙纪瑶没有亲手杀死我的银河人远祖,心里舒服多了。我很想追问奇连克仑大帝连根拔起我们银河人的原因,但如直接问她,肯定暴露自己是冒充的,韦典拿甚至每一个阿米佩斯人,理该清楚此事。
芙纪瑶又道:“梦还之所以于银河人的圣土被摧毁后选上你,不是没有原因的,换作落入其他战士手里,定会献上大帝,只有你敢冒死收藏,但也害了你。我如不是念在当年是我派你去参战,作我们阿米佩斯人的代表,我怎会那么放任你?”
我明白了,掌握到芙纪瑶先前所说韦典拿曾为阿米佩斯作出牺牲的那句话,韦典拿的付出就是要做违心的事,沾上灭绝银河人的血腥。
“你是不该回来的!”
我是第三次听到这句话。
芙纪瑶回到我面前,双目射出冰冷锐利的目光,盯着我道:“你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同情银河人的阿米佩斯人吗?我才是第一个抵达银河人圣土的生物,那是个宇宙稀有的美丽行星,拥有充满氮气的蓝天、浩瀚无涯的海洋、树木参天的森林。我混入银河人里,体会他们的生活方式,深入的去了解他们的历史、政治、科技、艺术、宗教、历法、天文和哲学,在地球盘桓进五十个宇宙年。”
“当晓得大帝决定向银河人用兵,且是彻底铲除,我是第一个反对的人,只是没法改变大帝的决定。可是内疚的情绪有用吗?在这个宇宙三国的大时代,战争是解决争端的唯一手段。五千万年前,灭绝银河人之战是因他们的离奇精气引发,随后大帝的遇弒身亡,帝国四分五裂,最后演变成三国鼎立之局,全是基于同样的原因。谁能得到最多的精气,便能成为雄霸宇宙的霸主。不要问我如此有什么意义,这是个你死我亡的零和游戏。伤心星之盟只是暂止干戈,战争从没有停止过,只是形势变得更复杂了。三国互相牵制,形成脆弱的和平,一旦平衡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发动战争的时机仍未至,我是绝不容许阿米佩斯人变成和平的破坏者。韦典拿大公,你明白自己犯的弥天大错吗?”
我听得心中发毛,明白过来,我和大黑球的想法太天真了,竟漏想了最重要的一点。不过此时悔之已晚。唉!我的确是不该来的,只恨现在逃都逃不掉。
芙纪瑶秀长明亮的眼睛露出坚决的神色,平静的道:“我以阿米佩斯女王之名下旨,由这刻开始,褫夺你大公的爵位,并逐你出王国,从今以后,你再不是阿米佩斯人。”
说罢转身举步,到离我百步远处停下。
我浑身一轻,锁紧我的压力消失无踪。心忖怎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不知是不是可以掉头便走,问题在梦还仍在她手上,看样子她没意思还给我。
正不知如何是好,她旋风般转过身来,一掌攻至。
第二卷
第二章
看着她轻飘飘的一掌推来,我偏感到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关键处在她的速度。我的思感神经虽能捕捉到她的来势,可是身体却来不及反应,那种速度实在太快了,就在她转身的一刻,到她脚不沾地的飙至,只是眨眼间的十分之一时间。我首次明白速度在战斗中的关键作用。
其次是我完全没法掌握到她攻击能量的形式,我压根儿感觉不到她的能量,肯定高微子不止一个能量阶次,就像在九月星面对的那枝能量箭。而从能量的角度看,芙纪瑶这一掌在能量的运用上更为巧妙,连思感神经也感觉不到东西,试问我凭什么去测敌知敌?
如果这次死不了,我敢肯定下次战斗时,我会大有长进,她就是我的导师。我的能量以磁元为核心,尽输鸟甲,看可否硬捱她这力能震天撼地的一掌。
“蓬!”
她的手掌轻飘无力的温柔按实我的胸膛,惊天动地的能量在掌胸间疯狂的激溅开去,整座殿堂剧烈摇晃,殿地塌陷,闷雷声回响不绝。
芙纪瑶娇躯猛颤,往后摇晃,但双足仍能钉紧地面,不退半步。我则感到直椎心核撕心裂肺的强烈痛楚。鸟甲破碎,磁元化为飞灰,能量窜失,在半昏迷的状态下,应掌抛飞,直跌出隆达美亚殿外去。也不知如何穿越殿壁,重重的摔在广场上,再没法爬起来,心中充满愤懑不平。
这一掌虽要不了我的命,却毁掉磁元,毁掉心盾,毁掉候鸟母亲们的心血,毁掉她们对我的一番苦心。完了!前功尽废,一切都完了。这时我最期望的,是这个美丽却狠心的女人,过来补上一掌,了解我的性命。
就在这生命最失意的时刻,我感到心盾在我心核内重组,重新护着我的心核。这是不可能的,我刚才清楚察觉到鸟甲被芙纪瑶一掌击为粉碎,亦赖鸟甲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掌劲,让磁元能在掌劲攻入心核时,硬接她一掌,磁元虽壮烈牺牲,却力保心核完整,否则我已是形神俱灭之局。
唯一的解释,是鸟甲只是心盾的部分,甚至只是心盾的能量投射,鸟甲破碎,但心盾仍护着我的心核,难怪法娜显说心盾妙用无穷。心盾既在,我顿然生出希望,回复斗志,虽然也晓得有没有斗志,遇上芙纪瑶般的宇宙顶尖高手,是没有分别的,我差她太远了。
我撑起身体,朝隆达美亚殿瞧去,眼前一花,芙纪瑶现身二十步外,一双美丽的眼睛闪动着讶异的神色,牢牢地盯着我道:“你安装的是什么盔甲?”
我暗感快意。心盾的确是宇宙史无前例的东西,任芙纪瑶活了多少个生气周期,如何见多识广,也要到与我交锋,方察觉到鸟甲不是一般凡甲,直到此刻,她仍没法弄清楚心盾为何物。我为候鸟母亲们骄傲。佯作若无其事的道:“我好像再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子民,该不用依令回答你的问题吧!”
芙纪瑶没有动气,我知她动手在即,却是毫无应付之法,拖延的办法倒有一个,正要告诉她我不是韦典拿,蓦地在我和她之间能量爆闪,初时是裂破虚空的一个小银点,接着银点扩大变成一个银灰色的能量圈,圈里黑影凝聚,接而能量圈消失,我和芙纪瑶间多出了生物来。
小魔洞!
这个生物是纯粹的能量体,不具物质真身,幸好我的视觉翻译功能,翻译他为大致如我般的形相,只是头顶凹凸不平的,前后都是狰狞可怖的脸孔,两双眼睛分别盯着芙纪瑶和我,左右各有三双手,其他便和我没有分别,浑身覆盖鳞甲,充满杀戮和邪恶的味道。他的力量明显高于我曾遇过的魔洞部人,那些该只是小卒喽啰,但此人肯定是魔洞部人中的高手。
芙纪瑶仍是平静无波,丝毫不因此人的突然出现有半点情绪波动,只冷冷瞅着他。我看不到他对着芙纪瑶那张脸孔是什么表情,但看着我的一张脸却是杀气腾腾,眼睛的位置像两个无底的魔洞,反是额头出现眼珠似的红芒,仔细的观测我,到察觉我近乎精枯力竭,再无反抗之力,红芒敛去。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入我耳中,说的是阿米佩斯语,道:“上参无念座下四大战将次席摩柯僧雄,参见阿米佩斯女王。”
芙纪瑶平静的道:“摩柯僧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没有我的允许,竟敢到隆达美亚来!”
摩柯僧雄面对我的丑脸模糊起来,显示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芙纪瑶那边去。我的视觉翻译功能的确了不起,能准确捕捉他的精神。只听他谦卑的道:“女王请息怒,依照敝王和女王的协议我们要得到的是个活人,而不是尸体。故而不得不冒死来提醒女王。”
我明白过来。事实上芙纪瑶指我是和平的破坏者,我已猜到大概的情况。魔洞部人突然袭击遁天号,不是要找大黑球的麻烦,目标是我。我和大黑球侥幸逃生,进入阿米佩斯首都星所在的星河,魔洞部人不敢硬闯,遂以他们的通讯方法,知会远在魔宫的上参无念,由上参无念亲自与芙纪瑶交涉,以战争作威胁,请芙纪瑶交人。那时芙纪瑶仍不知我是“韦典拿”,在顾全大局下同意上参无念的请求,为求万无一失,派出大公级的人物拦截和拘捕我们。
当芙纪瑶受到思古的消息,晓得杀魔洞部战士的人竟是韦典拿,改变心意,决定亲手杀我,只交出我的尸体。摩柯僧雄显然窥伺在旁,他的思感能没法进入隆达美亚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到我被轰离殿堂,摩柯僧雄见形势不对,连忙穿过小魔洞赶来阻止。
这个魔洞高手亦是厉害脚色,看似谦虚,事实上说话软中带硬,摆出纵然不是芙纪瑶对手,也誓死奋战,以执行上参无念命令。如果芙纪瑶动手,魔洞部和阿米佩斯王国,将全面开战。
上参无念为何要生擒我呢?答案清楚分明,他就是灭我候鸟族的凶手,只有他晓得我的“价值”,为了得到我,他是不惜一切的。
不快的情绪一扫而空,前景又再充满希望。不是因捡回小命,而是认识到芙纪瑶感情丰富的美好一面。她杀我是为我好,且要冒上大战的风险,亦可见她是个有原则的人。现在事情的发展,仍在芙纪瑶一念之间。
芙纪瑶沉默了好一会后,平静的道:“摩柯僧雄将军可带此人走,不过给我警告上参无念,他可以处死此人,却绝不可以折磨他,让他受不必要的痛苦。如被我知道实情并非如此,我会到魔宫去找他算账。滚!立即给我滚!以后再有你们的人闯进我阿米佩斯人的疆土,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摩柯僧雄恭敬的道:“多谢女王网开一面,女王的话,小将会如实禀上敝主,敝主当会非常感激。”
说到最后一句,他长在背部的一双可怕黑手,往我延伸过来,最后脱离他的身体,变成两道缠着我的能量带,并把我从地上提起来,双脚离地少许的悬空直立。我的物质身体虽然被绑个结实,可是他的能量却没法入侵有心盾保护的心核,未能完全瘫痪我,最妙是他懵然不知,还以为绝对的制住了我。
我朝美丽的女王看去,她刚好往我瞧来,眼神相触,我顿时心生异样的感觉。她的眼神再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暗藏悲哀和无奈,虽淡而不浓,却令我感到神摇魄荡。在这一刻,我心中激荡着强烈的情绪。如大黑球所说的,一个完美的计划立即在脑袋内诞生。东窜西逃,始终不是办法,我要提升自己的战斗技巧,大幅增强能量,且要攀上更高的能量阶次,逐渐发挥自己的优点。
我是心甘情愿的随摩柯僧雄离开,只有与他一道走,我才有机会掌握魔洞和暗子的秘密。我当然不会真的到魔宫去,我有把握中途开溜,回来救出大黑球,回来赢取芙纪瑶的芳心,取回梦还。我是最后一个银河人男性,她是最后一个银河人女性,宇宙注定我们是天生一对。
想到这里,我笑了,向芙纪瑶露放一个发自真心最灿烂的笑容。
芙纪瑶现出一个没法掩饰的惊异神情,如果大黑球没有说错,她该是这五千万年来破题儿第一遭见到有人笑,肯定勾起她对银河人的回忆。
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就在芙纪瑶心神分散眨眼间的光景里,她嵌在耳珠的梦还消失了,返回我的心核里去。
摩柯僧雄退到我身旁,能量包裹着我的肉身,以其力量影响我真身的分子结构。
芙纪瑶闭上眼睛,我心中响起她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她终于肯定我不是韦典拿。两个心灵连接起来,就像我和法娜显间心的传感,是单向的。摩柯僧雄仍是一无所觉,且正为建立小魔洞忙碌着,看他的神态,是非常忌惮芙纪瑶,一副愈快离开愈好的模样。
我在心中回应芙纪瑶,道:“好好善待我的朋友,终有一天,女王会发觉我是宇宙里唯一能令你感到生命是有意义的生物。我将会回来。”
芙纪瑶倏地睁开双目,狠狠盯着我,那种大发娇嗔的迷人神情,我晓得无论活多少个生气周期,永远不会忘记。
我旋即化为暗子,压缩,被摩柯僧雄挟带着钻入黑暗空间,开始另一段危险旅程。
如大黑球说的,能以肉身横渡星河之间以万亿光年记的遥阔虚空,具此本领的生物寥寥可数。能量、知识、天赋、技巧缺一不可。而魔洞部人的小魔洞,让他们通过黑暗空间的定点投射,跨越时空,以光年计的距离变成几步可及之处,更是集暗子科技的大成,令人叹为观止。关键在摩柯僧雄安装在身上的暗子投射器。
当我仍在正空间的当儿,化为暗子前,我悄悄延伸思感神经,离开心核,依附在摩柯僧雄的思感网上,在某一程度上,等于摩柯僧雄,通过他的思感,经验魔洞部人名震宇宙的小魔洞。
在一般情况下,由于我除心核外所有分子均受他控制,小小的能量异动怕亦瞒不过他,幸而现在并非一般情况。首先,心核是在他思感之外,还以为控制了我的真身,等于控制了我的全部。其次是他既要提防芙纪瑶,又要忙于开启小魔洞,即使他这般心能多用的生物,也难顾及微仅可察的能量变异,容易疏忽。第三,也是最主要的,是我的思感神经,乃候鸟超卓的思感神经,有着候鸟也不明白的超卓功能,是宇宙赐给她们的异禀,能视广阔的时空为无物,瞬间可达。除芙纪瑶等宇宙几个有限的顶尖高手外,谁能感应?而摩柯僧雄虽然不是平凡之辈,但显然不是其中之一。如果换上上参无念,我便糟糕了。不过他该尚未复元,故留在魔宫修行。
在正空间作光速飞行,质量均需变为零值,粒子以波辐的方式作直线飞行,组成光的光子是典型的代表。要超越光速,质量须等同光子,然后在波辐上比光子更短更快,变成“不可见的光”,虽然扔处于正空间的层面,事实上已提升至扭曲了时空的负空间。
据法娜显的教导,季候飞行的千倍光速,该是正空间速度的极限。所以只有能在能量阶次攀上比光子更高一阶次微子的生物,方有资格在正空间进行超越光速的飞行。而只是微子,已有千百种不同的能量形态,我们候鸟的微子,是最顶尖的高能微子,也被称为尖微子,是正空间最精微的能量体。能改变任何分子结构,打造有负空间特性的心核,故此摩柯僧雄察觉不到我心核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仍未到达那个级数。
摩柯僧雄本身的力量,仍未足以将我的真身转化为暗子,他要借助暗子投射器的力量。基本上投射器就像精细复杂度高上以倍计的暗子棒,蕴藏巨大的黑暗力量。先发射一个浑圆封闭的暗子磁场,然后通过暗子的超微撞击,改变力场内所有物质和能量分子的结构,到变得有如一窝沸腾的暗子汤,自然而然的破开正空间,钻进了黑暗空间去,小魔洞就是如此这般的产生。
最重要的一刻来临,就在摩柯僧雄“挟持”我进入黑暗空间的刹那,他的思感能往这个不存在的感觉、光线、方向和任何种类物质的空间延伸发射,而我们仍然处于投射器力场的强大保护下,不致暗子四散窜失,致形神俱灭。摩柯僧雄的思感能在黑暗空间特别灵动活泼,往四面八方延伸探索,忽然生出感应,捕捉到远方某处的能量变异,虽然微弱,但因其与黑暗空间能量上的差异,仿如绝对的暗黑中看到远方的一点光明,我没法判断这个坐标的距离,在这极度扭曲了的时空,我在正空间的经验全不管用。包裹着我们积蓄至巅峰的能量立告爆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摩柯僧雄引导下,化作辐射波,朝能量坐标投去,摩柯僧雄的思感同时收缩,处于休眠状态。我晓得机会来了。
“蓬!”
囚笼合拢,我被关进蛋形的箱子里。
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返回魔舰里,我和摩柯僧雄还原的一刻,舰上的二十七个战士如临大敌的集体以能量锁紧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有任他们把我关起来。事实上整艘魔舰正处于强大的暗子力场中,要施展空间跳跃进入光明空间是不可能的事。要逃进黑暗空间去吗?我又是刚学会些皮毛,没有把握。
太低估敌人了。
魔舰起航。
这艘舰正是在星河边缘攻击遁天号的魔舰,体积比遁天号大上十倍,内部的装置与遁天号不同处,是所有设备都是可随意移动,部分更在舱空里漂浮,在组合上有无限的弹性。像困着我的囚笼,虚悬在魔舰中央的空间处,是个蛋形的箱子。魔洞部人将我关进去后,注进黑暗能量,坚固的箱子变成一个超乎正空间任何天然力场的“重力蛋”,由于暗子比我的微子高上一个能量阶次,我的能量压根儿没法影响重力蛋分毫,换句话说,我没法凭自己的力量脱身。
如果就这么给运到魔宫去,真是糟糕冤枉。尤其重力蛋虽可以困着我的肉身,却没法困住我的思感神经,再次证明我的思感能,我们候鸟的传感功能,超越明子和暗子,正是这个原因,令我在光明和黑暗空间飞行之际,思感神经仍可保持活跃。
我把悔恨的负面情绪排出心神之外,思感网撒遍全舰,留意每一个魔洞部人,认识他们操作的仪器,研究魔舰的结构,动能的运作。
特别用心的是位于舰首的宇航导向仪。比之遁天号和宇鸟以正空间的星河、星系为导航的系统,魔洞部的宇航系统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是以遍布宇宙所有河系内的魔洞作导航的坐标。魔洞正是贯穿正空间和黑暗空间的能量通道,可以想象,当魔舰进入黑暗空间后,便可以魔洞作一个个明确的坐标,毫无困难的依循坐标飞往目的地去。
阿米佩斯人或许在宇航技术上胜过魔洞部人,但在空间坐标的技术上,是处于下风的。战争里,兵员的调动直接影响成败,难怪魔洞部人战无不胜。试想想敌人可随时突如其来的从某个魔洞钻出来,是多么难以应付。
魔舰以十倍光速朝最近的魔洞驶去。摩柯僧雄躲在魔舰底的密室里从黑暗能量储备补充能量。很难怪他,因为在来此的黑暗空间飞行中,我从他身上偷取了贯满整支暗子棒的能量,他感到精力不足是应该的。
忽感有异,思感神经回收,由向外转为向内,梦还仍藏在心核内的思感不及的深处静养,心盾则与心核结合为一,像梦还般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唯一可疑是核子内的暗子棒。全神贯注下,我开始发觉,暗子棒的黑暗能量在流失中,一点一滴的流向心核最深处某一神秘部分,那或许是我本原所在处,以法娜显的灵力也没法触及的秘地。
我又惊又喜的默察着,不知该做什么好,但对心核的内空间,已有全新的体会和看法。一向以来,心核就是储存和供应能量的中心。事实上,我所认识的心核,极可能只是心核的小部分。我想起于九月星的外空与凶手的能量箭对决,在我昏迷后发生的超微子能量爆炸,当时我以为是外力引致的,但现在已有不同的想法,歼灭能量箭,有可能是来自心核深处的神秘部分。
暗子棒的流失逐渐转快,仿似心核最深处是个无底深渊,深渊内有股强大的拉扯力,令暗子棒内的能量缺溃般向内倾泻。
我大感不妙,这不但是法娜显从未提过的情况,更可能是没有生物经验过的异事,如果核渊将心盾的奇异能量也吸干,我岂非立即心核破碎而亡?只恨我完全无法可施。
暗子棒的能量流失已完全失控,疯狂起来,我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轰!”
暗子棒在心核内爆炸,化成微子,一时间,心核似已不存在般,整个人虚虚飘飘的没有着落归依之处。
在至虚至无、至静至极里,我感到心核的正中央处,能量重新跃动,回复心跳,由弱转强。不是我的心跳,却只可以是我的心跳,是磁元在跃动,同一时间,梦还从我的“核密”冒出来,通过磁元,在心核逗留片刻,然后回到我的手指去。
磁元复活了。
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结果。磁元的确已死去了,但它的生命烙印仍残留下来,沉尽我心核神秘的深处,在“核密”得到新的力量,历劫重生。新的磁元拥有前世磁元的所有特性,又多了点东西,令它与我结合为一,变成了我真正的心中之心,更是贯通心核和核密的门户和桥梁。我深深感觉到核密内藏有我的本原,是我生命精华的宝库。
我心核的能量停止了跃动,不像以前般心核的能量和磁元虽是同步跃动,但仍是各自各的在跳跃,现在只有磁元在强而有力的跳动。我非常享受那种感觉,那是能量高度归一和集中的感觉。
我隐隐猜到这一切令人惊喜的变化,是由暗子棒引发,核密内的本原精气,也是奇连克仑大帝不惜一切去夺取的银河人精气,有天然吸取黑暗能量的神奇特性,而只有在目前被困死在重力蛋能量封闭的环境下,这种能量倒流进核密的事才会发生。这回是因祸得福,我脱胎换骨似的,仿如得到新生。
我收摄心神,进入寂冥混沌的精神境界,让心盾、磁元、梦还、和核密与我进一步融合,当我破蛋而出的一刻,我将会是全新的人。
第二卷
第三章
我惊醒过来。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刹那间我的思感神经已巨细无遗掌握魔舰内外的情况,有一种随心所欲的痛快,毫不费劲。
现在魔舰离开目标魔洞只有四分之一光年的距离,按常理只是稍多于一个宇宙日的行程,不过魔舰已进入魔洞在正空间的黑暗力场里,一切再不可以常理测度。在五光年的范围内,充塞着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引力暗子,形成狂涛般以魔洞为中心的旋入暗子风暴,使魔洞成为一个超级吸盘,进入这个范围的天体,均会被绞碎吞噬,永远不能回头。魔舰当然是例外,此时她提升至近乎黑暗空间的飞行速度,舰体贯满黑暗能量,形成比黑洞更集中的力场,力场内的一切,丝毫不受魔洞的影响。
引起我警觉的并非魔洞,而是在三光年外正全速赶来的一艘宇航战舰,且肯定是阿米佩斯人的战舰,因为她的质料与君南号宇鸟相同,但形态却像水中的游鱼,比君南号大上少许,但比君南号有更优越的性能,比魔舰的速度尚要高上一倍。如果大黑球在,他该可以告诉我是阿米佩斯人哪个等级的飞舰。想起大黑球,不由有点挂念他,这个家伙不知会受到哪种形式的款待呢?
难道是芙纪瑶追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以她的神通广大,根本不用坐飞舰追来。会是谁呢?
摩柯僧雄已离开密室,在舰首指挥大局,舱内弥漫紧张气氛,显然不敢对追来的阿米佩斯舰掉以轻心,所有魔洞部人各守岗位,正忙碌的操控仪器,魔舰的动力不住加强,摆明不敢迎战,只希望尽快逃回魔洞去。
阿米佩斯舰倏地消失了,到她再次出现,离魔舰已近至半光年的距离空间跳跃的灵活,看得我心中佩服。如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下一个跳跃可把魔舰在魔洞附近截个正着。
“蓬!”
黑暗力量在舰为尾的动力器引发,不是往后喷射,而是扩展至全舰,包括我和困着我的重力蛋在内,所有物质化为质量是负数的暗子,但仍是暗子的属性,以惊人的高速,往体积是零的魔洞投去,遥阔的空间一跨即过,钻进黑洞去。下一刻魔舰已置身黑暗空间里,朝另一个坐标驶去,同时回复原状。
我回到内空间去,这次我利用磁元,吸收重力蛋的能量,为脱身做好准备。
不论明子暗子,均是超越了正常空间的能量层,一般物质,如忽然投进光明或黑暗空间,都会抵受不住明子和暗子的冲击,致灰飞烟灭,化为明子或暗子。三度空间同时并存,各有其特性,不相往来。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出现例外,就是当恒星死亡塌缩,如果她的质量足够,她的收缩便具有庞大的吸力,连中子也会凹陷,核力不得不低头,引力将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恒星无休止的塌缩下去,体积变为零,而其在正空间的引力会无限制的增加,形成贯穿正空间和黑暗空间的魔洞,吞噬任何被扯入暗子风暴漩涡的天体。
从这个角度去看,魔洞部人掌握到暗子的秘密,确实是了不起的成就,让他们成为宇宙三国里最强大的国家,若不是没法繁殖的致命弱点,早雄霸宇宙。如我所料不差,阿米佩斯人正全力开发光明力量,凭空间跳跃克服在光明空间飞行的问题,但在光明能量的研究上,仍落后于魔洞部人在黑暗能量方面的进展,所以芙纪瑶才有现在仍未是轻启战端的时机,不得不忍辱负重,宁愿牺牲硕果仅存的四大公之一的韦典拿,务要暂保和平,换取时间。
从暗子棒的能量流向核密,我首次醒悟到本原精气的超凡特性。其实早在光明空间飞行时,我已察觉到自己有吸取明子的能力,不过当时吸取的能量微不足道,只能轻微的提升我的能量阶次,离尖微子还差半级,又以为是磁元发挥交换环境能量的本领使然。到核密尽取暗子棒的能量,磁元复活过来,成为贯通外心核和内心核的通道桥梁,再经一段时间的额浑融结合,我变成像魔洞部人般拥有提取黑暗力量的生物,对困着我的重力蛋不再是没法入手,无计可施。
要吸取重力蛋的暗子能量,比直接从黑暗空间直接抽取能量更困难,因为重力蛋的暗子是经过整合和重新排列的结构,自成一体,有向心的特性,等于朝我硬挤过来,压得我动弹不得,能量细胞停止运作,能量输送体系被暗力量完全堵塞,不论心核藏有多少节能量,仍没法送往真身去,无从发力挣扎。只就这个重力蛋,已可见魔洞部人在黑暗力量的运用上是多么出神入化。
我要脱身,利用的正是重力蛋的向心力,如果我凭心盾开启一道仅容小束暗子通过的门户,再以磁元作桥梁,便可以让暗子有秩序的被吸进核密内,接着的部分,就交由核密内的本原精气作主,如吸取暗子棒般,浑融过虑暗子能,收为己有。
我的大计能否成功,要试过方知。
我把一切杂念排出脑海之外,精神全集中到心核去,心忖如何可让护紧心核的心盾开启一个小孔时,心盾自动打开来,就像我平时开放心核,吸取磁能的情况。
我吓得魂飞魄散,黑暗能量已如巨浪滔天的汪洋般倾泻而入,把我心核内辛苦积蓄回来的能量冲个溃散,还不肯静止下来,穿过磁元,涌进核密去,我的思感神经彻底瘫痪,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复意识舰身正剧烈颤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思感神经凝聚我无暇理会身外之事,先要弄清楚身体内身的情况。心盾重新包裹心核,磁元仍如前般跃动,似正处于松弛悠闲的状态,核密仍是那么不可测度,梦还套在我的指节间。但我的老天爷,心核内能量充沛,足有十节的能量,差两节便赶上法娜显,且是尖微子。更令我惊喜的是压抑的重力消失了,重力蛋变回一个普通的坚固物质金属箱。我成功了。
另一下剧烈的抖动传来,我连忙撒出思感网,看外面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旋即魂飞魄散,原来思感神经完全不听指挥,寂然不动。更剧烈的振动传来,舰身像被重物击中,偏离了航线,但我已无暇理会,重新检视心核,终给我发现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磁元充塞我不明白的能量体,再不受我指挥。一直以来,心核是我能量的指挥中心,经过刚才的改变,指挥中心转移至心中之心的磁元,当磁元不听我的调度,等于废了整个指挥中心的功能,我纵有十节能量,仍与废人无异。
一下比以前任何震荡剧烈十倍以上的颤动,传遍全舰,魔舰的尾端似被敌人狠狠击中,魔舰骤失动力,在空间打转翻滚,我虽然给关在蛋形箱里,物质的真身仍清楚感觉到。
难道是给阿米佩斯战舰赶上了,怎办好呢?给押回去见芙纪瑶实在太窝囊。我猜到目前的困境,是一下子吸收过量的黑暗能量引起的,是消化不良,换成是一般物质食粮,过一会便没事,但吃的是宇宙间明子外最可怕的能量暗子,暗子的精华,不是我的尖微子能分解驱除的,最要命是它们堵塞了我和核密间的通道,这等于暗子的毒素,唯一有法可想的生物,或者只有精通黑暗能量的魔洞部之主上参无念,我的大仇家。
正惨不欲生时,蛋形箱移动了,似被一股力量吸摄着,愈来愈快,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箱子接触实地,震得我全身疼痛。
发生了什么事呢?失去思感神经的侦测功能,我像变成看不见东西的盲人。我首次体会到法娜显不想活下去的心态,在进化的阶梯上是没有回头路的,那是没有任何生物能忍受的痛苦,恶活不如好死。在这一刻,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蛋形箱的上半部缓缓升起,往视野不及的箱旁移开,星夜渐现上方,但我再没有感觉,失去了对事物应有的反应。心中充满对己身绝境的悲哀。谁带我从魔舰到这里来?谁揭开箱盖?接着会发生什么事?对我再没有意义。
夜空嵌着无数明亮或模糊纤细的光点,像水花遍布空间的浪涛上,有些挤作一团,有些似是孤独的流浪者。想起或可能永远不能到其中任何一个天体去,那种无奈和失落,是没法形容的。
我想起候鸟的咒誓、银河人的血海深仇、大黑球、浮游世界,最后心中只有芙纪瑶,我向她许下的豪言壮语,对照现时的情景,只是个笑话。
就在这最失意失落的一刻,一张美丽的脸庞代替了夜空,出现在我的上方。
我全身剧颤,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东西,她的出现,仿如一枝爱的能量箭,命中我的心核,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伏禹!”
记忆似滔天巨浪般倒卷而回,我不明白为何一句简单的呼唤,可令我的心神掀起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忘掉了自己的处境,忘掉了最刻骨铭心的阿米佩斯女王芙纪瑶,忘掉一切,心中满溢隔世相逢的炽热感觉。最不可能的事,发生眼前。
对!我不就是伏禹吗?早在五千万个宇宙年之前,我已和梦还解下不解之缘,它只是领我在光明空间的梦中重游旧地,再一次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情况。在那一世的生命里,我和眼前美女美阿娜离离合合,在二万年的悠久岁月中共谱恋曲,爱火从没有熄灭减退,直至在保卫圣土地球的最后一战中,她在我怀里玉殒香消,当时曾摄魂夺魄的悲痛,仍横亘胸臆。我的记忆止于那一刻,接着发生什么事呢?
我完全肯定她是美阿娜,海枯石烂仍不会磨损的深刻记忆是不会出卖我的。她怎可能仍然生存?激烈的情绪淹没了我。
美阿娜比以前更漂亮迷人,举手投足,每个眼神,生动活泼的表情,古铜色充满阳光和弹跳力的肌肤,都是那么魅力十足。她一双秀眸牢牢看着我,不需任何言语,表达了心中对我火灼般的爱恋和珍惜。她笑了,如阳光透过乌云,黑闪闪的眸珠在如垂瀑般的深黑长发衬托下,化为两团炽烈的火焰。她以我们亲切的母语银河话,情深款款的道:“伏禹呵!美阿娜一直在找寻你,我们又在一起了。”
她穿上贴体柔软轻衣的纤美身体探进箱子来,双手捧着我的脸,叹息道:“我的情人,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说着说着,丰满湿润的红唇,温柔而坚决的印在我的唇上,爱欲的迷人感觉在两个生命间来回激荡。我不用喝酒也醉倒了,她太阳般火热的爱,彻底征服了我,宇宙除我们这对银河男女外,再不存在其他事物。
蓦地她的娇躯剧颤,往后猛退至箱外我视野不及处。那种得而骤失的空虚感使我难受得要命,想也没想,从箱内平升而起,一个侧翻落在箱旁的地上,眼中看到、心所紧之的只有她,抢上去抓着她两边香肩。美阿娜花容惨淡,摇摇欲坠。
美阿娜回复过来,伏入我怀里,轻轻道:“没有什么,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我是不会让其他生物伤害你的。”
我这才记起自己已废去武功,怎会忽然功力尽复?不过此时我的心神全集中在她身上,无暇去理其他的事,包括自己在内。问道:“你怎知我在魔舰内?”
她的血肉在我怀里轻轻抖颤,用尽力气搂着我的腰。温香软玉,是如此的实在,我可以这般的抱着她,直至宇宙的尽头。
她耳语道:“让我们到星球上最高的山峰,我有很多重要的事得告诉你的。”
第二卷
第四章
高耸的火山、巨大的裂谷、一望无际的沙漠,在我们眼底下一览无遗。这是个气候极端,空气稀薄。不断受流浪陨石撞击至百孔千疮的星体。熔岩喷发,沙暴直卷全球,没有生命痕迹充满狂暴,是个候鸟难以寄情的世界。但她也是最令我难忘的宇宙孤岛,就在这里,我与分开超过半个生气周期的情人隔世重遇。
我们并肩立在积雪的高峰上,长风刮来,吹得她发扬衣舞。她是我到此刻所见的生物里唯一不穿能量盔甲的人,素白色的长袍,使她看来更是风姿绰约、空灵飘逸,美得令人屏息。
我终于找到机会细察心核内的情况,原本堵塞磁元的暗子毒素已不翼而飞。我不明白,但这时哪还有余暇去想我俩之外的事。
美阿娜横我一眼,风情万种的微笑道:“伏禹!你长出头发来啦!”
她真的变了。现在她的美丽是惊天动地的。当年她绝对是出色的美女,但与现在的她,是没法相比的。这是不是进化的一种,美丽的进化?对我来说,她的诱惑力不在芙纪瑶之下。
我摸摸头壳。我的天!果然长满了密密麻麻有点刺掌的发根。道:“可能是见到你太刺激了。告诉我,你不是在我怀里死去了吗?”
美阿娜俯瞰星球多变的远近地势,缓缓道:“死的是脆弱的肉身,我和你的生命烙印都被保留,亦只有我俩的烙印在一个我们不明白的情况下给保存下来。现在你和我是宇宙最后两个银河人,其他生物全是异类,千万不要信任他们。”
她说这番话时,每句每字仿如从内心深处吐出来。我产生奇异的感觉,在茫茫宇宙内,只有她是我可以放心信赖的人。就在此时,梦还紧箍了我指节一记重的,痛入心脾。
美阿娜靠贴我,轻噬我的耳珠,亲昵的动作,是那么温馨窝心,登时我忘掉梦还没有前例的异举。她甜美和洋溢情意的声音随风送入我耳中,道:“现在没有生物晓得我是银河人美阿娜,他们称我为天妖绝色。在其他生物眼中,我是无恶不作的妖物,爱吸取他们的生命精华,原因是我要报复,为人类的灭绝找他们算帐。除你之外,其他全是敌人。这时我们现时处境最精确的描述。
我听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宇宙各种族闻之色变的天妖绝色竟就是我的旧情人美阿娜?确令我难以置信。”
绝色含羞答答的续道:“其他生物眼中看到的我只是幻象,独有你能见到我的真身,只有你的爱,能令我感到生命的意义。伏禹呵!我们上一次Zuo爱,是五千二百多万个宇宙年之前的事呢!”
我终于深切体会到大黑球形容天妖绝色的一句话,她是宇宙生物最想遇上同时又是最怕见到的妖物。究竟她是美阿娜变出来的绝色,还是绝色变出来的美阿娜,教我如何分辨?
如果她是天妖变出来的,她刚才吻我就是要盗取我的生命精华,只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盗去的是“把关”的黑暗毒素,吃了个暗亏,更因没法继续动粗。武的不行来文的,务要骗我一个服帖。可是假如她不是美阿娜变的,她怎晓得我是伏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呵!她怎可能如此灵通?
她含情脉脉的瞄着我,柔情万缕的道:“奇连克仑的目标是要一网打尽全人类,毁掉我们的肉身和烙印,一个不漏收集我们能轮回再生的生命精气,他要的是我们的灵魂。在最后一场圣土保卫战中,包括你和我在内近百万个战士,也是人类精英中的精英,全力死战,结果全军覆没,圣土地球化为飞灰,只有两个漏网之鱼,就是你和我的生命烙印,落到某个神秘生物手上,等待时机。”
我开始相信她,法娜显不是说过,我是被强行注入候鸟胚胎中的吗?谁会干这种事呢?如果我可以如此重生,美阿娜亦可以如此。对银河人来说,只有男女共存,生命方可延续下去,所以收集一男一女的烙印,是合情合理的。谁有这般神通,又这么有心和仁慈呢?确是令人费解。
绝色稍顿片刻,细察我的反应,然后轻吻我的唇道:“奇连克仑把圣土外收集的人类精气,作为奖赏,让旗下三族当战利品瓜分,安抚他们,自己则独占从我们圣土收集回来的全部精气,一个人留在银河系秘密提炼,就在成功的一刻,尚未来得及服食,忽然遇刺身亡,精气从此像在宇宙消失了。”
我有气无力的道:“他为何要得到我们人类的精气呢?”
绝色道:“没有生物知道真正的原因,这个秘密仍深藏在尘海的浮游世界里。已知的是我们的精气,人类独有能轮回再生的元气,于三族生物来说,是宇宙独一无二的进化动力,令他们能突破正空间,进军光明和黑暗空间的奇异领域。现在三族里每一个有幸得到我们精气的生物,处境与我们当年无异,最害怕是被夺去灵魂。谁拥有最强大的精气,就可以主宰宇宙。这样的战争,没有道理可讲,任何其他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我清楚她说的是实话,她的话吻合芙纪瑶的说法。道:“我们又算什么东西?你怎会晓得这么多秘密?”
绝色纵体入怀,双手缠上我的脖子,俏脸贴上我的脸,轻吐道:“奇连克仑把精气分作两组加以炼制,或许杀他的生物同时也是保存我和你生命烙印的生物,当他将我们的烙印分别刻在两组精气上,等于我们轮回再生,但再不是以前不堪一击的银河人。我是在北斗星河回复前生的记忆,隐隐感到曾一直和你在一起,故深信你或许和我情况相同,所以从没有放弃过找寻你。至于我为何晓得这么多东西,原因在我是宇宙最超卓的探子,千变万化,可以使任何生物心甘情愿吐露出最不愿说出来的秘密。在这个宇宙内,我只会对一个人忠心,那就是你。”
她说出来的完全没有破绽,我很愿意相信她,但心中仍有挥之不去的疑惑,天妖这个身分太震撼了,还有是梦还的“警告”,直如梗喉之刺。
绝色又道:“圣土之战在当时的形势下,是不该发生的事,但毕竟发生了,唯一的解释是由奇连克仑一手促成的。他故意将进攻圣土放到最后,又让我们能赶返圣土去,你明白其中的原因吗?”
我茫然摇头。
绝色离开我少许,审视我的眼睛,叹息道:“我只能唤回你和我在一起时的少许回忆,因而你无从猜估。地球之所以被我们奉为圣土,不但因她是人类的发源地,更因她对人类的繁衍,具有不能代替的位置。自第一艘宇航船离开太阳系开始,我们发觉一个离奇的事实,就是不论母体繁殖还是试管繁殖,只有在圣土的磁场内,才会有新生命的诞生。直至我们征服整个银河系,研究出永生不死之术,这个谜仍没法解开。”
我大感愕然,失声道:“竟有此事?”
绝色欣然道:“你的样子真傻瓜。唉!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的确奇怪,即使从宇宙的角度去看,亦是稀奇的情况,由此更可见人类精气的独有性质。我们解不开的谜,奇连克仑却早智珠在握,更为他独取圣土之战壮烈牺牲的人类精气的原因。从攻打我们开始,他已策划整场战争。”
我深吸一口气,脊背凉飕飕的,绝色的每一句话,直敲进我内心深处,摇晃我的神经。一时间,我忘掉她是宇宙最令人惊惧的生物之一。
绝色离开我的怀抱,转到我身旁,温柔的挽着我的臂膀,道:“地球不是一般的行星,她是个有灵性的行星,拥有强大奇异的生命磁场,在数十亿个宇宙年间,赋予了地球各种形式的生命。她等于一个生命的汪洋,是地球所有生命的母亲,地球上每一个生命的小水滴,每一个灵魂都是由她而来。她的进化很特别,当我们肉身死亡,生命水滴重归于生命的汪洋,但这水滴已不是原来的水滴,她因此能不断演变进化。但她是无私的,存在的意义,就像候鸟神般不断赋予生命,不是为了回报。”
我是首次听到别人说及候鸟,且称之为神,感觉挺奇怪。
绝色续道:“我们人类在原始时期,已察觉到她的存在,称她为白色女神、大地之母、太极或是神佛,至于我们能否重投她的怀抱,她并不介意,她是只愿付出的仁慈灵体。当一百万个人类最精锐的生命水滴重归于她,她的力量会攀上最巅峰的状态。奇连克仑要的正是这样情况下的她,除此之外的人类精气,他是不放在眼里的。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和你合起来将等于她,是宇宙所有生物最想得到独一无二的东西,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没有生物能不起觊觎之心,而我们只能靠自己,奋战到底。”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深藏在核密之内,是否半个她呢?我的另一半,又是不是正和我亲热的靠贴的绝色?我从未想过生命竟有这么扑朔迷离的情况。道:“你怎会找到这里来?”
绝色悠然道:“我是突然感应到你的存在,气势时你的精神力量很弱,我找你找得非常辛苦,幸好你不住的壮大起来,终于在黑暗空间截上掳你到魔宫去的飞舰,我立即发动攻击,穿越魔洞部人自以为坚固至没有炮火能摧毁的舰壁,尽屠舰内的魔洞战士,只让摩柯僧雄逃脱了。上参无念是睚眦必报的生物,我遂带你逃到这里来。刚才吻你之时,发觉你的心核被注进我从未遇过的毒素,不得不为你吸个干净,岂知毒素的威力完全超出我意料之外,厉害至极点,我也差点禁受不起。不过我已严重受创,必须觅地疗伤,驱除毒素。情人呵!我们要分开一段日子了。”
我头痛得要命,假如她说的是真的,我唯一怀疑的破绽便不能成立,只剩下梦还的警告。扪心自问,我是不会让她离开身边的,没有她的日子怎么过?不论她是美阿娜、天妖又或两者合一,我都晓得自己对她着了迷,入了魔。毫不犹豫的道:“我们不用分开,我可以在你疗伤时作你的护法,何况你的伤还是因我而起。”
绝色喜滋滋的道:“我喜欢被你疼惜和保护的滋味,不过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且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不要以为魔洞部人好惹,上参无念是奇连克仑最忌惮的人。魔洞部人无恶不作,仇家遍宇宙,但直至今天仍没有人敢摸上魔宫去找上参无念算帐,可知他如何了得。我们必须在真正的身份暴露前,找出奇连克仑为何要踏遍宇宙寻找我们人类的原因,那必定是关乎我们人类精气的秘密,只有掌握这个秘密,我们才可以不怕其他生物,更可以尽歼我们的仇敌,洗雪人类被灭族的耻恨。”
坦白说,我心中是藏不下仇恨的。半个生气周期的候鸟生活,令我只爱赋予生命,而不是摧残生命。想到这里,理智告诉我与她分开一段时间只会是好事,至少可让我清醒一点。她太诱人了,她的肉体更刺激起我原始的欲火。点头道:“如何去查探这个秘密呢?”
绝色道:“唯一的办法,是到浮游世界去,像奇连克仑般听一遍石妖的故事然后全身而退。你听过浮游世界吗?”
我感到愈来愈没法怀疑她,她的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她要害我,何须费这么多唇舌?更应骗我和她在一起。点头表示听过,道:“浮游世界在哪里?”
绝色双目射出憧憬向往的异芒,睫毛一眨一眨的,神态迷人,轻轻的道:“那是距离这里三亿亿光年的地方,远离任何文明世界,被称为宇宙的边缘,至于那是否是宇宙的边缘,没有人敢肯定,因为整个区域被微子尘笼罩,遇上微子风暴更是危险,且微子兽出没其间,决不容易对付。”
我咋舌道:“三亿亿个光年,没有几个生气周期,怎去得到?”
绝色把娇躯移到我身前,两手伸出勾着我脖子,像个不懂世事、无忧无虑、妩媚动人的少女般,雀跃道:“假设我们得到奇连克仑的大帝号又如何?那是宇宙至今最快的飞船,由奇连克仑亲手设计制造,据说能从光明空间不经正空间直接跃进黑暗空间,又能从黑暗空间直接跳回光明空间去,如此史无前例的宇航技术,叫作‘宇宙摇滚’,以万光年计的距离一蹴可及。只要得到大帝号,无论多远都不成问题。”
我难以相信的道:“宇宙竟有这般超快的飞舰?她在哪里呢?”
绝色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俏皮的道:“没有生物知道,幸好你和我该是最有资格找到她的生物,因为她是和我们一起失踪的,与我们有微妙的关系。”
我不解道:“与我们一起失踪?我不明白。”
绝色解释道:“大帝号是奇连克仑灭绝我们人类后,在银河系的中心,凭他以亿计的生气周期从宇宙收集回来的各种物料制成。奇连克仑是宇宙史上最杰出的宇航天才,目前三国超出其他所有种族的宇航技术,都是来自他的传承,而各自有不同的发展。据我猜想,他一直有计划建造这么一艘超级飞舰,只是在动力上给卡住了,直到他得到我们的精气,问题终于解决。没有生物知道大帝号是怎样子的,因为整个银河系被奇连克仑化为禁地,他通过候鸟神式的心灵传感,控制帝国。他遇弒形神俱灭前的一刻,向三国的领袖报死讯,而当芙纪瑶、漠壁和上参无念赶到银河系的中心,大帝号和精气已消失无踪。”
我吁出一口气,压下波动的情绪,绝色说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惊心动魄,我感到有点难以承载。道:“肯定是给杀他的凶手驾走了。”
绝色道:“真实的情况该非如此。自此以后,发生了非常奇异的事,就是幽灵船的出现。这是艘神出鬼没的飞船,拥有大帝号宇宙摇滚的超凡宇航能力,不论如何坚固的战舰,如被她直接撞击,难逃粉身碎骨之劫,三国的生物莫不闻之丧胆,更怀疑她是发了疯的大帝号,只是不论用什么方法,仍摸不着她的影子。”
我愕然道:“那教我如何找她呢?”
绝色欣然道:“要在广阔无边的宇宙找这么一艘飞船,只是痴人说梦。但你是不同的,我深信我们和她有秘不可测的关联,说不定她会主动来找你,像人家那样嘛!”
我被她弄糊涂了,道:“可是你究竟想我到浮游世界去,还是去找幽灵般的大帝号呢?”
绝色嗔道:“呆子!两件事可一并做嘛!到浮游世界必须我带路,我们可以约定在一个地方回合,我痊愈后立即赶来会你,大家不见不散如何?”
我道:“在哪个地方回合呢?”
绝色封上我的嘴唇,热烈的亲吻,两颗赤祼祼的心同时跃动,意识从她流向我,忽然间,我清楚约定的地点。
绝色离开,往后飘飞,悬在封顶外的虚空中,在长风下衣袂拂扬,仿如要乘风而去的女神,告别道:“别忘记我们的约会。”倏忽不见。
我感到难以形容的空虚和失落,在阔别五千二百万年后宇宙另一个角落,我和她不但再续前缘,且燃起恐怕是没有人类男女尝试过的激烈爱火。
实情是如此吗?
第二卷
第五章
绝色离开好一会后,我的头皮仍在发麻,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肉身反应。脑内、眼里、鼻孔、耳朵、皮肤仍满载她美丽的倩影、诱人的表情动作、香喷喷的气味、性感迷人的声音、火辣辣令人不忍释手充盈生命活力的胴体。我真身的人类感官,直到与她接触,才功能尽复,既原始又野性,不讲理智只凭感觉,那种新鲜和刺激是无与伦比的。由见她那一刻开始,我再不是之前那个生物。
指节又给梦还紧箍了一记。我的天,真的忘了梦还。
我在心中向梦还道:“梦还梦还!你是不是在警告我?”
梦还沉默着。它显然没法直接和我沟通。于没有办法中,我想出了办法,心中向梦还道:“如果答案为‘是’的话,你可以箍我一下;如果答案是‘否’的话,你箍我两下,你明白吗?”
指节轻痛,梦还箍了一下。
我心中大喜,又感到惶惑不安,假如梦还直指她不是美阿娜,我该怎样处理?我可以凭梦还‘一面之词’,视她为妖吗?而照梦还一直坚持的态度,这个可能性最大。我差点想放弃,我真的不希望失去她
两个对立的想法在心中强烈的斗争了好一会后,我猛一咬牙,问道:“她就是美阿娜,是或否呢?“
梦还毫不犹豫,肯定的箍紧两次。
我一ρi股跌坐雪峰上,就像被它肯定的答案击倒了,不住喘息,又难以接受。怎可能呢?如果她不是美阿娜,怎晓得我是伏禹?怎晓得唤起我对她甜蜜的回忆?
“你肯定吗?”
梦还以箍一下的方式回答道:“是!”。这次它比以前任何一次的力道都重,令我直痛入心,显示它坚定不移。
我几乎是哭出来般问道:“你怎能如此肯定呢?”
梦还沉默着。
我仍然没法接受,这是不是忠言逆耳?我弄不清楚,只知一天她尚未原形毕露,我对她仍抱有希望。或许是梦还弄错吧!
我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忽然间,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只想追上她,弄个清楚。但到哪里找她呢?她的法力明显远高过我,要找她弹劾容易?可以凭互相间的灵应找到她吗?
“梦还梦还!你可以助我找到她吗?”
梦还以她的方式答道:“不!”
我真想仰天长叫,以宣泄心中激烈难过的情绪,迷迷糊糊间,忽感有异。
天地明亮起来。
我惊讶又茫然的仰观夜空,心忖难道天亮了?原本星斗罗列的夜空,一个炫人眼目的亮点在扩大,我身处的封顶同时升温,亮源射出的光线是炽热的。
我从迷思中被惊醒过来,一时间完全掌握不到为何发生天变。
“蓬!”
亮点忽然加速扩张,爆开成炽热耀眼的光团,仿如一个刚诞生于虚无的微型太阳,君临星球上的高空,发射强烈至令我睁目如盲的光线,天地一片煞白,毁灭性的炽热能量、射线、辐射疯狂似的朝我激射而来,最骇人的是能量中央的热核强大如超级太阳的引力,牢牢吸摄着我,使我陷于绝对的被动,只能硬捱,没法还击。要逃出这个力场,逃逸速度怕要达到光速才行,可是在星球上想以光速飞行,是极其危险的事,能量化的身体将直接冲击星球的大气层、磁场和重力,动辄是能量爆炸的后果。
我没有想过,绝色甫离,我立即陷身生死一线的危险。仍穿在身上的阿米佩斯大公袍服自动转化,变成天蓝色的能量盔甲,保护全身,面盔却是透明的晶玉,手则被一层液态状的晶玉包裹,丝毫不影响指掌的灵活性。我一直没有将大公袍服放在心上,在对抗芙纪瑶时,大公袍服更不起作用,哪想得到大公袍服如此神妙,可见阿米佩斯人在这方面的技术,已臻巧夺天工的境界。
心随意动,心盾投射能量,贯注于能量盔甲,磁元也没闲着,尖微子级的磁能,源源不绝的作出强而有力的支援。
天摇地动。
积雪化为蒸汽,往上腾升,远近火山像从沉睡中醒过来,轰隆摇动,熔岩喷溅,光束所及的星球地表,变成一个混乱狂暴的世界。
能量盔甲掀起一层又一层冲击下产生的激烈光花,我的能量飞快耗损,一球又一球的能量,在疯狂攀升的热度下,以弹甲般的速度迅速耗损,如此发展下去,最后我将在能量耗尽下形神俱灭而亡。
我必须想出脱身之法。
我已猜到来袭者就是大黑球说过与绝色齐名、三国外最著名的生物太阳怪歌天。真是倒霉,我和他无怨无仇,怎都想不通他忽然施袭的原因。
此时心核的能量已从原本的八节骤跌至三节,歌天的攻击力仍是有增无减,似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储备。他强大的力场完全的锁紧我,令我有面对芙纪瑶时的无奈感觉。心忖如果这时他给我来一记高度集中的太阳能集束光,我肯定会如大黑球描述的魔洞部人飞舰般化为粒子,从此烟消云散。
就在此时,我感到核密内生气澎湃,力量泉涌,大有透磁元而出之势,心念一动,由开战以来一直蛰伏不动的梦还,立从指节返回磁元内,而心核内仅余的能量,立以它为中心凝聚。梦还再次依我的指示配合和行动,可知它是同意我的战略。
磁元和梦还同时发动。
“轰!”
一枝聚合三节尖微子磁能的超级能量箭,从胸☐爆射而出,破开冲击而来的太阳束暴,逆流而上的刺进歌天能量力场的中央去。
“轰!”
另一下令星球晃动的巨响,震天动地的响起,高空的歌天爆开成漫天光雨,往四周激射开去,然后天地陷进绝对的暗黑里,且是万籁无声,非常诡异。
我命中他了,他是不是已形神俱灭?想想又觉不可能,太阳怪歌天怎可能如此容易收拾。与此同时,一股我既陌生又似非常熟悉、充盈生机的奇异能量,像火山爆发般由核密透过磁元这个“火山口”喷射出来,迅速的填满心核,忽然间,我又变得能量澎湃,斗志坚凝,有信心应付歌天另一波的攻击。
思感网从心核撒出,但再不是以前的思感网,而是与梦还、磁元结合为一的思感网,支持的能量亦不是惯用达半个生气周期的微子化磁能,而是来自核密全新的奇异精气,不属于我所知道宇宙任何的能量。
最神妙的是精气不是静态的,而是循环往复,由核密通过磁元流往心核,再经磁元从心核回到核密去,随心跳流转不休,每一次流转,是一下心跳的时间,同时天然的吸取星球的地磁,令能量得到补充。心中升起明悟,福至心灵的掌握到“战斗神经”终于完成雏形,兼备了防御和攻击的能力,既是候鸟,也是人类。
心盾开始跃动,与磁元同步。
就在此一刻,我真身的感官回复功能,星球的世界重现八方,我正在星球的高空滚动,下面满是喷天的岩浆和翻滚的浓烟,漫空灰烬。太阳怪消失了,没有呈现在我的思感网上,但我却感到他在某处注视我。想起他是精于光明空间之道的超卓生物,那只有一个解释,是他溜到光明空间去,却能从那里伺机进犯在正空间的我。如果不能在这个喘几口气的时间内想出应付的方法,他的下一击大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我想到很多问题。论能量,我已绰绰有余,像刚才足三节的能量箭,以歌天之能,亦要禁受不起,避往光明空间去。但在战斗的策略和技巧上,我只像个初生的婴儿,停留在小候鸟的阶段,最了不起只是偷师学回来的能量箭,致无从发挥心盾、磁元和梦还的威力。换言之,我的功力是足够的,只是缺乏“招式”。不论芙纪瑶或歌天,他们的能量运用是千变万化的。我必须学会运用本身“人类元气”的法门,且这一刻立即学会,否则将永远没有另一个机会。
上方异动乍现。任歌天如何超卓,可是从光明空间返回正空间的能量变异不可能瞒过我现在的思感能的。
我长笑一声,以泄心中一直处于挨揍局面的沉闷气,化作能量长虹,笔直下投,直穿进一个熔岩喷溅的火山口去。在星球的地壳里,任歌天如何神通广大,亦没法以往返光明和正空间的方式,向我突袭。这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没有生物,比候鸟更熟识和适应行星的世界。
我变成了能量箭,以近乎光速的速度,射进液态状的星球内部去。这是我能想出来脱离太阳怪歌天庞大力场的方法,也只有变成无坚不摧的能量箭,我才不怕任何物质的阻碍和撞击。我的思感比光速还快上十倍的速度运转,只有这个速度,我方可与芙纪瑶或歌天般的超卓对手们争雄斗胜。
所到处遇上的不论是熔岩又或泥石金属层,莫不在箭头强大能量狂猛的冲击下化为灼热的气体,形成一个随箭而生的长形漩涡,感觉痛快至极点。当我洞穿星球的热核,我晓得自己再不是以前的小候鸟,而是变成一个战士,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
下一刻我破土而出,真身现形,昂然傲立四周漫无边际的沙漠上,仰望中天的艳阳,十个光年的空间,全在我的严密监视下。
从星球的星夜来到星球阳光普照的另一边,感觉是神奇的,但最神奇的是能随心所欲的控制能量,不但单指物质和能量的互换,指的更是物质真身内能量的流转,使我能借真身的特殊结构,发挥心核内的能量,这正是令能量千变万化的法门。我终于明白了。
歌天出现了,出现在天上太阳的正中处,太阳立即亮度剧增,光耀眼目。
“锵!”
梦还化为兵器,握在我右手处,它已晓得我决意死战的想法,并以它的方式告诉我必须与敌交锋,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打胜此仗。
“剑!”
我感到失去了的记忆,从梦还倾注而来,令我晓得它变成了什么。那是剑,梦还变成了一把剑,一把人类的原始兵器,整个剑的历史,以高速在我脑海中流过,刹那之间,我完全的掌握了剑的特性。我不明白梦还为何似拥有我的记忆似的,但这时哪有余暇去想别的东西。我眨也不眨的盯着从太阳热核飙飞出来的歌天,另一方面将奇异的本原元气,源源注入梦还变成的剑,且是逐渐积聚,务求当歌天攻至的一刻,剑劲将处于最巅峰的状态。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般,我有享受战斗的愉悦感觉。
歌天的攻击直截了当,却是锐不可当,除非你的反击能量,可以与他抗衡甚或胜过他,我直觉他以此招来摸我的底,如果我不硬格他此招,会被他看不起。
歌天化成一柱高度集中的能量柱,且是我明白的能量,换作是我以前的尖微子,肯定抵挡不住,也无从抵挡,因为那是与明子结合后的能量,具更高的能量阶次,可轻易地冲散尖微子,令我溃不成军。最骇人的是明子束从太阳的热核吐出来,一直延伸,横过星球与太阳的遥阔战斗距离,直击而来,同时借得太阳毁灭性的炽热辐射线,实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威力,如果我闪躲,让明子束直接击中星球,说不定可以粉碎整个星球。
我大喝一声,双足撑地,冲天而起,由单手持剑改为双手握柄,一无所惧的朝以光速向我射来的歌天迎去,本原元气从双手的能量管道送往剑身,再从剑尖射出,化成比明子束更细小和集中的“剑气”,正面迎击名慑宇宙的超级生物歌天。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爆炸声密集爆响,能量撞击的电火一圈一圈的在我们不住缩短的空间爆闪,变成漫空光雨,忽然长剑狠刺在明子束的锋锐处。
一下惊天动地的巨响震破长空,星球的空气被挤得往旁翻滚倒卷,梦还此时发威了,通体发亮,在剑尖吐出如伞子状的能量团,将明子束卸向四周。
“轰!”
我全身剧震,狂猛的冲击力,差点令心核破碎,如非心盾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量,我的真身肯定化为粒子。心中清楚,我已成功封挡歌天全力一击,感觉痛快至极点。
倏地全身一轻,我来到了星球的高空,下方沙尘漫空,我们正面交锋掀起的冲击波,横扫星球的大沙漠,所到之处引起猛烈的沙暴,岩石沙丘全给汽化了,受影响的区域从此变成另一个模样。
歌天已遁往光明空间去,当然不会就此罢休。脚底能量爆发,生出动能,令我飞离沙漠区,落在一座山的峰顶处,梦还回到心核内。
我虽全身筋骨酸麻阵痛,心中振奋之情,却是有增无减。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我终于寻得本原,超越了候鸟。当年在九月星外空边缘处消灭那枝能量箭的超微子级爆炸,不关任何外力的事,而是来自核密的本原元气。我终于弄清楚了。
“蓬!”一个光团在山峰另一块巨石上爆开,接着光团收缩,逐渐现出人形,我的视觉翻译功能再次奏效,歌天像魔洞人般,不具物质真身,是纯能量的非物质生物,但我却可“看”出类似自己的形相来,对掌握对方,在沟通了解上,实有不可代替的功用。
几个心跳后,我与歌天正面相对。
第二卷
第六章
在我来说,如果芙纪瑶和绝色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雌性生物,那歌天肯定可称冠群雄。他把阳刚的雄姿发挥得淋漓尽致,如若天上的太阳。
像法娜显般,呈透明状,没有物质的感觉,幸而穿在身上枣红色的盔甲,将他实体化了,恰如其分的强调了他比我还高了半个头雄壮的体型。肩宽、腿长,卓立离我百步的巨岩上,确有拔地撑天的气势。依附睥睨天下的神态里,又另有一股悠然自得的意味,像阳光般令人目眩。
他的面相有种能慑服人的险峻冷酷,似是由宇宙亲手动工琢磨出来的生物雕像,鬼斧神工般显露他颇有点盛气凌人、自负自信的个性,那是一种宏伟的感觉。高隆的鼻管、厚实的下颔、嘴唇微往上翘划出的弧度,仿似整个宇宙尽被他踩在脚下。
我看到的虽是翻译出来的幻象但正如法娜显说的,正正捕捉到他的真我。
不过最震慑人的是他金黄浓密的眉毛下如两颗微型太阳进驻眼眶内的眸珠,闪烁着难以言辞描述的神采异芒,坚定睿智,又带点孩子气的纯真,显露出事事满不在乎又不太认真的洒脱。
他的头发短如半指,硬竖如针,金光闪闪,强调了他浑圆的头形。手足均比我粗大,以赤足稳立石上,如崇山峻岭般难以动摇。歌天确实是非常独特的生物。
我们互相打量好一会后,歌天笑了,笑容阳光般灿烂。他是法娜显和绝色外第三个我遇上会笑的生物,虽然如法娜显般是视觉的翻译,仍代表发自他内心的感觉。
歌天盯着我欣然道:“好!好!好!难怪绝色仍未吸干你。自二千五百万年前与上参无念一战后,你还是首个能挡老子全力一击的生物,真舍不得就这么杀了你。初时还以为你是那头动了凡心的候鸟神,直至刚才穿阳一击,才试出你是全新品种的生物,拥有古怪至极的生物能量。你竟是阿米佩斯人吗?还是另有来头?怎会和妖精绝色混在一起?”
他说的是阿米佩斯语,听得我神摇魄荡。歌天是第一个怀疑我是最后一头候鸟的生物,所谓“动了凡心”,指的正是树王预言最后一头候鸟的“反击”。他凭什么晓得候鸟只剩下一头呢?其中一个解释,就是他便是那个灭族凶手!
我冷冷道:“你一直在找我吗?”
歌天微笑道:“你还没有那个资格。我的确是在找寻某个东西,找到这里来,撞破绝色的好事,说不定还碰巧救了你。”
我盯着他沉声道:“是否有资格,现在言之尚早。你在找什么东西,我没兴趣知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何攻击我?”
只要他的答案是因为怀疑我是最后一头候鸟,我会立即全力出手,打不过便遁入黑暗空间施展季候飞行,看他如何追得上我。
离开九月星后,我学会了一件事,就是这个宇宙,是个弱肉强食的宇宙,没有道理可讲。对我来说,歌天才是难得的对手,我是不会错过的。
歌天露出个没好气的表情,晒道:“找人动手需理由吗?你既和绝色胡混,就算不是她同党也谈不上是好人。五千万年前绝色已是我的死对头,修理你有什么出奇?”
我听得心中有气,不但因他横蛮无礼的说话和态度,更因他不住侮辱绝色。仰天笑道:“既然如此,干嘛还说这么多废话?动手吧!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杀我的资格。”
歌天难掩讶色的上下打量我,颇有点难以相信的嚷道:“自老子出道以来,只有人高抬贵手放过他,独有你唯恐我不动手似的。唉!让老子点醒你这个蠢蛋,为什么而战都可以,却绝不可为那妖精而战,死都死得不光荣。”
我把心一横,从容道:“为候鸟族而战又如何?”
此语一出,我整个人舒畅了,沉重的感觉一扫而空。法娜显的期望,是要我光辉荣耀坚强的活下去。而只有承认最后一头候鸟的身分,对所有强敌一无所惧,我才能顶天立地的纵横宇内,重振候鸟族的声威。
歌天双目异芒剧盛,杀机闪闪,牢牢地盯着我,话声似从牙缝迸发出来,道:“你究竟是谁?”
我冷然道:“你早猜对了!我就是绝色的同党,唯一的同党。”
歌天仰天长啸,啸声透露出令我感到不解的悲愤激烈情怀,突然出手。
他先是横移左手,忽然手变长了,以波浪般的飘忽方式向我延伸过来,令人难以揣测他要攻击的位置,在不到心跳百分之一的短时间内,他的手已高临我头顶上,手掌变得比我整个人还大,金光灿灿的,五指箕张,盖头罩身的猛抓下来,迅疾至肉眼没法看清楚。如此直接凌厉的招数,真的是想都没想过。
歌天手的延伸。飘忽的攻击路线、化为巨灵之掌、进攻的角度,正代表他攻击时能量运动的方式,被我的战斗神经演绎而成具体生动的视像,令我精确无误的掌握他的招式。感觉痛快淋漓,活泼生动。
我再一次感受到战斗的乐趣,只有值此生死决定于刹那之间的一刻,生命才提升至最浓烈的境界,每一刻自具其永恒的意义。想到如果被他抓个结实,立要一命呜呼,每个能量细胞都迅速动员,全心投入这场决战中。亦只有在这个情况下,我才可以明白自己,认识自己。
同一时间,我感到歌天右肩移后,右手握拳,另一股更强大的能量迅速凝聚,正部署另一波的攻势。
换作是以前的思感神经,应付他的巨灵之掌已手忙脚乱,遑论兼顾敌手接踵而来的其他杀着。但现在我的思感神经,是由本原元气凝成的神经,是超卓如奇连克仑大帝也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奇异能量,又与梦还合成一体,已升格为战斗神经,证诸目前的情况,足与宇宙最顶尖的生物看齐。
刹那间,我拟定了战斗策略。
巨灵掌罩头而来,抓我一个结实,温度陡升,真身的所有物质分子均变得不稳定,可就在歌天自以为可一举克敌,又未来得及真正发动的一刻,蓄满心核的能量熔岩般爆发,能量从真身的每个毛孔喷射出去。
这还是我首次利用真身结构的特点,施展反击之术。
以歌天之能,亦抵受不住以亿记从每一个毛孔发射的超微形能量箭,巨灵之掌在射击下化为明子尘,立告云散烟消。
歌天哈哈笑道:“果然有点道行,难怪绝色肯和你合作,不过这次你死定了,我绝不会让你生离此地。受死吧!”
话尚未说完,右拳出击,往我轰来,越过我们间一半的距离,拳头变大,变得充塞眼前所有空间,拳未至,劲已及身,冲得我差点离地倒抛。
论功力,我差他不止一筹,尤幸我的真元妙用无方,似能克制他的明子级能量,否则刚才已没法破他的巨灵掌。
双足接上星球的重力场,令我牢牢钉实足下巨石,不晃半下。
心核储存的元气刚才早射个精光,来不及由磁元补充,梦还则仍在喘息中,不过我毫不惊慌,因我仍有一着,专而全心全灵的呼唤心盾,我晓得它是不会令我失望的。
想都没想过,法娜显从心核飞出去。
更精确点说,是我一众候鸟母亲们的元精,心盾的真身,脱心而去,形成鸟盾,正面格挡歌天的全力一击。
心盾双翼前伸,翼端合并,形成强大无比、具有宇宙最强防御力的三角形鸟盾,硬碰歌天能令鬼哭神号的一拳。
两股能量正面交锋。值此一刻,心盾再不是只具防御力,亦兼备了反击力,这是由于我的心超越了候鸟的心。
撞击掀起的能量波,从上下泄出去,所到处一切物体均被捣碎,气体和物质全无幸免,一时天崩地裂,整个行星和附近的空间全抖动起来。
脚下的高山峻岳立被气化,直溅横流的物质粒子被弹往太空。
我也抵受不住冲击力,硬被抛掷上高空,随着粒子雨身不由己的飘流。
心盾完成任务后回归心核,但已受到重创,没有一段时间休想复元,可见歌天此拳如何厉害,且确有灭我之心。
他真的是那个凶手吗?
歌天的声音直追而来,在我耳鼓内响起,带点惶急的道:“你究竟是谁?快答我!迟恐不及。”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听他还能说话,可见我落在绝对的下风,一直轻松潇洒的他,为何紧张起来?
歌天在哪里呢?弄不清楚他的位置,如何送话出去?在这一段时间,磁元在核密处提取了近二节的真元。
我回到了星球的白昼去,可知我被冲得超过半个星球的距离。思感网疾撒出去,立即大吃一惊。
有如身处的空间被压缩了,给囚禁在一个狭窄的无形囚笼内,射出去的思感能撞上了力场般,反弹回来,使我头痛欲裂。
我的思感能被芙纪瑶痛击过,令思感能瘫痪了好一阵子,但这种被完全局限了的可怕感觉,却是首次尝到。难道歌天如此了得?那这次确实死定了。高手相争,如失去思感能力,等于瞎了双眼,还如何进攻退守?
接着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疾走,闪电裂空,雷声隆隆。我尚未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阵狂风横扫眼所见的星球地表,刮起所有沙石。不片刻,天地再非先前的天地,昏天黑地里,惊雷震空,一道道闪电从乌云直轰下来,天地陷进我从未遇上过的狂暴里。九月星曾发生过的大雨暴,相比之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玩意。
不可能的。
这个星球空气稀薄,不但不该乌云密布,也不该雷电交加。老天爷呵!最最荒谬是星球上滴水全无,何来雨水?且是滂沱雨暴。
我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勉力飞行,最聪明莫如飞上外空去,可是那个限制了我思感能的可怕力量同时限制了我的活动范围,愈飞愈沉重,有心却全无办法达致逃逸的速度,被钉死在这个仿似行星末日的恐怖世界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这绝不似歌天阳光灿然的风格。
就在此刻,耳鼓内响起了歌天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满不在乎的,轻轻松松的道:“上参无念来了。你这小子真棒,连上参无念也为你离开窝了二千五百万年的魔宫。唉!真不该与你这头蠢候鸟火拼,累得老子也受了伤。什么都好,我会为你挡他一阵子,如果你没法趁这个机会遁入光明空间,有多远逃多远,你就死定了。我绝挡不了多久,切记切记,千万不要相信绝色。快滚!你滚完了轮到老子滚。真他妈的倒霉。”
他说最后一句时,空中爆开一个小太阳,普照我所处的空域,射线到处,云散雨收,可是阳光之外,仍是风雷雨电逞威的昏暗世界,情景诡异无伦。
我全身一松,脱离了上参无念的可怕力场,脱离了他无形无影的魔掌。哪敢犹豫,忙冲天直上,到歌天旁已抵逃逸速度,“嗖”的一声登上星球的外空。
空间跳跃的程序开始!
第二卷
第七章 - - 绝宇兵法书
当我从光明空间跃犯正空间,真身现形于河系间遥阔的虚空,心情之畅美,实在难以形容。
经过光明空间五个候鸟年的季候飞行,我与太阳怪歌天动手的星球足有五千万光年的距离,任上参无念如何了得,也暂时找不到我的踪影。没有生物能跟踪进入季候飞行的候鸟。我终于学会季候飞行之术,且是在光明空间内进行,总算对众候鸟母亲有所交代,她们会为我破天荒的壮举感到欣慰和自豪。
但这并不是我兴奋雀跃的主因,我的良好感觉,是因我从自身的变化,明白了少许“宇宙摇滚”的秘密,识破了奇连克仑不惜一切要得到我们人类本原元气的部分原因。只有人类的真元,才能把极端相反的两股能量,明子和暗子,还原为一。但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事实上,变化早在我不自觉下发生,当暗子棒的能量被磁元吸进核密,我的本原元气也产生变化,吸纳暗子的精华,浑融在元气中,却排出暗子的杂质,堵塞了磁元,差点令我功力尽废,幸好得绝色吸去杂质,令核密和心核回复畅通。
当我为逃避上参无念,遁入光明空间进行肯定史无前例的光明空间季候飞行,化为纯能量的生命体,明子的精华亦从四周的空间注入心核内,与暗子的精华结合,而中间的媒介,正是我的本原元气。
为何我会以“还原”来形容结合后的明子和暗子?因为我感觉到明子和暗子的真正关系,便如我之与绝色,假设绝色真的是美阿娜,便是我失去了的另一半。我不晓得宇宙曾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凭感觉猜到,明子和暗子本属一体,在某一个情况下分裂为二,变成两个不相统属、相反排斥的奇异空间,成为存在于正空间外的空间层次。而我的本原元气,却可令它们寻回失去的另一半。故此当奇连克仑得到我们的本原真气后,成功制造出有直接往返两个空间能力、具有摇滚功能的超级宇航舰。我虽仍不懂如何摇滚,但隐隐感到此可能性再非遥不可及。
现在心核内存满足有十节明子和暗子结合后的能量,比之任何明暗子还要高上一个能量阶次,此种能量实莫以名之,我这个发现者实有资格给它起个名字,便唤它作元子吧。
我任由自己在虚空中以光速滑翔。变化实在太震撼了,我必须好好的思索,弄清楚自身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唉!首先要弄清楚的,是绝色究竟是不是美阿娜?这也是最困扰我的心事。
梦还!梦还!你明白我为什么苦恼吗?
梦还轻箍我一下。
外太空一片死寂的平静,仿佛永远不会有任何事发生,以前一直如此,以后也会一直如此。我很难从现在的环境,联想到逃跑前的险恶情况。那时我的能量蕴含暗子精华,故能克制歌天的明子能量,却因远及不上精于暗子之道的上参无念,反被其所制,致绑手绑脚,表现窝囊。下次遇上他,绝不会这么不济。
我向梦还道:“你肯定绝色不是美阿娜,并非猜测,而是有真凭实据,是吗?”
梦还用力箍我一下,表示肯定。
我失望得几乎抱头痛哭,这种事怎可能有真凭实据呢?又记起歌天千万不要信任绝色的警告,旋又想到歌天虽帮了我个大忙,说不定只是出于私心,不想我落在上参无念手上,又隐隐感到歌天不是这样的生物,连忙压下所有胡思乱想,向梦还道:“梦还!你拥有我银河时代的记忆吗?”
问了这句话后,我紧张起来。这句话是有根据的,梦还还给我的两个梦,是我银河人时代两个关键性的处境,令我再一次经历旧事。更明显的是当它变成“剑”时,曾把人类剑的文化以高速送入我的脑神经去,让我晓得剑是什么东西。如果梦还不是拥有我的记忆,怎可能如此还我记忆?所以如果它的答案为“是”,只要我求它把所有记忆还给我,那我不但可以像它般肯定绝色不是美阿娜,更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
梦还先答是,然后又箍我两下。
天!我糊涂了。好一会后,我想到一个办法,道:“你可以再次领我进入梦乡,然后在梦中启发我吗?”
梦还答道:“不!”
我头大了起来,与梦还的问和答,变成一个猜谜游戏,如果它可以直接和我对话,多么好呵!
我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逐一去想种种可能性,然后问道:“你至少有我部分的记忆,对吗?”
梦还答是。
我大喜道:“你知道多少,就告诉我多少,行吗?”
梦还沉默着。
我正大惑不解时梦还变了,变了……我的老天爷!它变成了一本“书”我连忙捧在手上。就在它变作书的一刻,我脑中出现书的概念,那是在银河人尚未有能力离开太阳系的古代,我们人类一种记载和传播知识的工具,到后来已变成珍贵的古文物。
我茫然看着手上的书,封面是两行古怪的文字符号,照我估猜,该是原始人类的古文字,教我如何看得懂呢?这本书又与我失去的记忆有什么关系?梦还的行为令人费解。
转机出现了,古人类文字的符号影响反应在脑神经内,似触动了核密内某一种神秘功能,不到半晌,我忽然读懂了书面的文字符号。上面印着的是“孙子兵法十三篇·春秋齐人孙武著”。
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觉感到以前曾看过这本书,且曾一度非常沉迷。沉思片刻,开始有点明白。梦还的反应是合理的,它并非拥有我失去的记忆,而是拥有与我相处时某些特别深刻或激烈的片段,例如我从过客星冒违军令之险,带它一起离开;又例如它和我一起经历人类末日的时刻。所以它清楚美阿娜死在我怀里,已形神俱灭,因而肯定绝色不是美阿娜。唉!这是我难以接受的事实,或许……唉!不要多想,我不信梦还可以信谁呢?终有一天,我会弄清楚绝色的真正身分,现在最聪明的作法是抱怀疑的态度。
目光又回到手捧的《孙子兵法》去,“春秋齐人”是什么意思?该是作者孙武所处的时代和国籍,大概是这样子吧!梦还为何把这么一本兵书“还”给我,古人类的兵法在这个宇宙三国的时代可以起什么作用?“剑的文化”极可能是我看过的另一本古书,所以梦还选择变成了剑,同时还我“剑的文化”,使我学会用剑,那是可以理解的。但给我一部兵书,又有什么作用?难道我可以凭原始人类的兵法,纵横宇内吗?
不由好奇心大起,揭开第一页。
“始计第一——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我看得目瞪口呆。天!我读到的肯定是永恒不朽的智慧,只要将自己代入“将”内,可完全适用于当今的宇宙。我的老天爷,我最弱的一环,正是战略和招数,遇上歌天般高手,完全陷于防御和被动,但如果能经之以道天地将法,校之以计,势可掌握主动。这么清楚明白的事,为何我从没有想过呢?
兵书一页一页的揭开,我忘记了绝色,忘记了芙纪瑶,忘记了其他任何事,完全沉醉于孙武的兵法世界中。什么“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一个一个的意念,进驻脑海之内,全心玩味,慢慢咀嚼消化,一遍又一遍的细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直至梦还回到指节间,方清醒过来,感觉像发现了人类智慧的宝库、兵法的新境界。
我迷路了。
事实上,自我随魔舰进入魔洞后,我失去方向感,到现在离开遇上绝色的星球五千万光年之遥,更是不知身在何处。我应该到哪里去呢?脑海浮现大黑球的面容。唉!这家伙到现在不知被芙纪瑶关了多少年,不论他如何只顾私利,损人利己,大家总曾并肩作战过,不算朋友也算战友。而我不救他,怕没有人会可怜他,在道义上,我是不能袖手不理他的。
我发觉自己改变了。在离开隆达美亚宫时,我曾在心中许下诺言,会回去拯救大黑球,且要得到芙纪瑶的芳心,但现在却是有点无可奈何的强逼自己去实践承诺。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改变?难道是受到绝色的感染,视宇宙所有生物为敌人,存有报复之心?
最不能否认的,是经绝色这么一搞,我对芙纪瑶的热情的确冷却下来。假如绝色根本不是美阿娜,只是一心来盗取我真元的妖物,我岂非蠢蛋兼傻瓜?
想到这里,心都寒起来。
不听梦还的警告,肯定是愚蠢的行为,孙子在他的兵书里是怎样教我的?兵不厌诈!对!是兵不厌诈。绝色可以骗我,我也可以骗她,直至弄清楚真相,这该是最聪明的策略。
相通对待绝色的态度后,我整个人轻松起来,脑筋回复清明。
首先,我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有高度文明的星球,到那里去问路。
思感网撒出。
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思感能以远超季候飞行近乎候鸟传心术的神奇速度,笼罩方圆近两个候鸟年的广阔范围,差一个候鸟年便及得上可敬的法娜显。
只可惜两个候鸟年,在河系的虚空间只是微不足道的短距离,我的思感神经仍触不着任何河系。看来我必须再施展空间跳跃,抵达最接近的河系,才有可能找到有资格告诉我隆达美亚在何方的生物。
就在此时,一艘巨型飞舰进入我的思感网内。
我曾见过此舰,那是在进入魔洞前的时候,当时这艘阿米佩斯飞舰以超卓的空间跳跃愈追愈近,只是给魔舰先一步遁入黑暗空间去。
她正笔直向我飞来,倏忽后她消失了,显然跃进光明空间去。
她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但凭什么找到我呢?我记起大黑球说过的话,阿米佩斯人的身分鉴定仪,不但可鉴定身分,还会留下无法磨灭的标记。
我决定等待她,比起四处找人问路,这该是更佳的选择。
在两男两女四个阿米佩斯战士的押解下,我踏足通往位于舰尾最上层主堂的长廊道,我由元子形成的思感能,成功穿越了阿米佩斯人独有的晶墙,掌握整艘晶玉舰的内部结构。选择被阿米佩斯人逮捕,确实是明智之举,这就是孙子致胜其中一个法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我已学会他们空间跳跃的一半宇航绝技,只余认路之法,当飞舰再次进行空间跳跃,我将可以掌握全盘的技术。我不知阿米佩斯人会不会成为我的敌人,但这个可能性绝对存在。不论绝色是谁,但她说的话该是真的,尤其在描述我的处境方面,令我没法怀疑。
晶门在前面升起,领头的阿米佩斯女战士恭敬的道:“韦典拿大公,秀丽大公在里面等你。”
我昂然进入大堂,晶门在后方降下。身处的大堂比与思古喝酒吃果的厅堂还大上一倍,中间同样放置一张长晶桌,绕桌安放三十八张晶椅,桌前则空无一物。大堂的一边是透明的晶墙,外面的星空像被扯近至伸手可及之处,成为了最佳的装饰,壮丽感人。
秀丽大公曼妙背影映入眼帘,她穿的是紧身玫瑰红的华丽长裙,金黄|色的头发高高挽起,在头顶结成一个发髻,腰间束红白花纹的缎带,令她的腰纤细至几似可迎风而折,双腿纵然被罗伞般的曳地长裙覆盖着,我仍感到她有一双修长优美的玉腿。
“你究竟是谁?”声音温婉悦耳,低沉性感。
我尚未来得及答话,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向着我。我登时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晓得衣服前后的分别可以这么大。她高翻衣领的领口斜开下来,构成直抵胸膛的V形,现出深深的雌性|乳沟和白嫩胸肌,配合从玉颈垂下来埋在沟间闪烁黄光的别致圆形挂饰,令我目眩神迷。
我几可肯定她是阿米佩斯王国芙纪瑶外最动人的雌性。
秀丽大公人如其名,姿容秀美,五官精致灵巧,金黄|色的眸神清澈明亮,似是冷静沉着,又似脉脉含情,配合她落落大方、仪态万千的动静神态,确实性感迷人。
但她和芙纪瑶有个基本的分别,就是她的本原仍未演化成真正的人类,虽然非常接近,仍属我心中的异类。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波动的情绪,沉声道:“芙纪瑶派你来捉拿我吗?”
秀丽秀眉轻蹙,不悦道:“好胆!竟敢直呼女王之名。”
我举步朝她走过去。坦白说,我是有接近她的冲动,亲近她肯定是愉悦正面的。我喜欢她,虽主要是生物与生物间的善意,但多少也与雌雄两性间的吸引有关系。
秀丽冷冷的看着我接近,但她的冷静和芙纪瑶似是与生俱来的冷漠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压抑着的,尽量不为心中的情绪左右。她的肌肤白里透出粉红色,充盈生命的活力,又与芙纪瑶天然晶玉般透明的肌肤有分别。
我在她身前三步许处停下,嗅吸着从她高度和我差不多的娇躯散发出来的清香气味,沉声道:“秀丽大公可知女王已褫夺我的爵位,还将我逐出阿米佩斯王国,由那一刻开始,我再不是韦典拿,你道我该算什么才好?我该是谁呢?”
对!事实上我对自己是谁,并不肯定。如果绝色只是妖精,那我是伏禹可能只是她玩的把戏。我是伏禹吗?
梦还箍了我一记。
秀丽淡淡道:“你从来都不是韦典拿,你可以瞒过女王,却瞒不过我。如果不是看在梦还仍肯跟随你,我会立即动手。你明白自己的破绽出在哪里吗?”
我暗叫不妙,这下真是自讨苦吃我的思感能虽能穿透舰壁,但真身却无法办到。先不说能不能胜过秀丽,只是舰上近千阿米佩斯战士,已足可令我耗尽能量而亡。核密内纵然藏有以百节计的真元,可是真元用一分少一分,即使成功逃命,以后还凭什么与上参无念、歌天之辈争雄斗胜?
但我可以说什么呢?告诉她我可能是最后一个银河人吗?
第二卷
第八章
唯一可以营救我的,就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孙子,现在他是法娜显外我最尊敬的老人家。法娜显对我有养育之恩,孙子则有再造之德。
首先要“知彼”。
秀丽为何能一眼看穿我不是韦典拿,答案在她一直压抑情绪的行为上看出端倪。她与韦典拿该有不不寻常的关系,而这么熟悉梦还,正因她曾与韦典拿有过亲密的接触,故只须看我对她的神态,便识破我是冒充的。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孙子此招出奇制胜,方可收奇效。
我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欣然道:“破绽就是我根本不是韦典拿,而是最后一头候鸟。大公满意这个答案吗?”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我再不后悔踏足此舰。只有置自己于绝境,我才能学会如何活用孙子兵法。如果我再遇上歌天,战法肯定截然有异。
看到我的笑容,秀丽微露错愕的神色,到我表露最后一头候鸟的身分,她更无法掩饰震惊,双目采光闪动,狠盯着我。她以比芙纪瑶低沉却带点放任的声音,道:“不要胡说,如果你仍不说出如何得到梦还,莫怪我不客气。”
我沉声道:“候鸟被灭族了!”
说出这句话后,心中不由的充满哀伤愤概的情绪。这是我首次“对外公布”候鸟亡族的事实。我代表的不仅是候鸟族,且是全人类。我的兴亡,就是两族的兴亡。这个想法令我感到莫以名之的伤痛。绝色和芙纪瑶,谁是我最后的归宿呢?又或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最后我会变成候鸟神的咒誓的完成者,令两族重新振兴,还是树王预言中宇宙惊惧的复仇者?连自己也不敢下定论。
秀丽神情惊异的审视我的眼神,皱眉道:“你肯定是因对候鸟神的无知,方敢说出如许胡言。候鸟神的盾,是宇宙最强大的防御武器,以当年大地帝的超卓能力,亦坦言没法攻破候鸟神之盾,你竟要我相信你的无知之言吗?”
我回复冷静,淡淡道:“那力能杀死奇连克仑的神秘凶手又如何呢?”
秀丽呆了一呆,秀眸蒙上一层水雾般的光泽,轻柔的道:“你究竟是谁呢、若真的是预言中那最后一头候鸟,请拿出证据来。”
唯一的证据,是众候鸟母亲们给我的心盾,但可以拿出来吗?“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怎可以自揭底牌?直至掌握元子能量,我仍没法弄清楚心盾是什么奇异的能量构成,故而心盾是我终极的秘密武器,绝不可轻易泄露其存在。
读过《孙子兵法》后,我晓得徒逞勇力是智者所不为,必须与宇宙各族建立正常的关系。而既不能依赖银河人的身分,只有借助最后一头候鸟的特殊情况。这就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中的讲外交,一切由秀丽开始。
我踏前两步,到再踏一步便可和她动人的真身相碰的近距离,登时清香盈鼻,还感觉到她喷出的芬芳气息,深切体会到雌性和雄性的吸引力,想起绝色,也想起芙纪瑶。诚恳的道:“我没有任何证据,却可以告诉你,我们候鸟是如何灭族的,让大公可自行判断。”
她先是严峻的看着我接近,没有退缩,可是在一瞬间,她明亮的金眸像打开了个神秘的窗户般,倾洒出隐含野性和挑战的异芒,似要搜索我灵魂深处某些隐藏着的东西。
秀丽忽然举起纤手,抚上我的脸,轻轻道:“你真的很像韦典拿,不是外相的相同,而是气质的肖似。究竟是梦还令你变成如此,还是你根本是这样子?你令我想起以前的岁月,记起曾得到的快乐,也忆起曾受过的伤害。”
我没想过她会忽然有这般亲昵的动作,看着她纤美的手摸过来,竟有无法抗拒的感觉。她的手温热柔软,每一下抚摸,都能触动内心的最深处,她接触到的再不是我的肉身,而是我的灵魂。宇宙里雌雄的肉体接触,是不是就是生命存在的最高境界?不用任何理性,无须任何想象,直截了当的深切体会存在的真义,活着的乐趣。正神魂颠倒时,能量闪电般从她指间射往全身,控制了每一条能量输送管道,更克制心核,我立即从九地之上重重摔落九地之下。假如她的能量比我强,在我只能守不能攻的情况下,肯定生死完全落在她的手上。这时自责已没有用,我错在因她的美丽诱人而忽视了她的身分地位,能在阿米佩斯王国高居大公之位,怎会不是厉害脚色?这便是不能“知己知彼”了。
秀丽神色不变的接下去道:“韦典拿教会了我爱的真谛,可是他变了,每一次的重聚,他都变了一点,变得更像银河人,与我的距离愈来愈远,最后没有交代一句话的离开我,离开了王国。在失去韦典拿的消息近三千万个宇宙年后,忽然你又回来了,连女王亦没法分辨你是不是韦典拿,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当思古通知我你回来了,我不顾一切的去见你,漠视王令的穷追魔洞部认定恶暗子飞舰,一直追到这里来,才发觉你不是韦典拿,然后你告诉我你是树王预言中那最后一头候鸟,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相信的事。你凭什么可以拥有韦典拿的特质呢?那是没法冒充的。梦还怎会落在你手上,且视你为另一个主人?真正的韦典拿在哪里?你的能量很强大,但仍非我的对手,如果你的解释不能令我满意,不论你是什么东西,我会立即杀了你。”
在“知彼”一项上,我对她的掌握有新的进展。与忠心为国的思古不同处,是秀丽乃性格独力的阿米佩斯贵族,有很强的自我,在某些情况下更会独断专行,视王令如无物。所以只要我能说服她,或可以得到她的支持。
我同时进一步了解韦典拿,更明白为何思古和芙纪瑶没有怀疑我是冒充的。韦典拿确实在不住的进化里,如芙纪瑶般逐渐演化为新一代的异种银河人。所以当韦典拿变成了“我”,在阿米佩斯人的眼中是自然不过的事,就像得到人类精气前的芙纪瑶之于现在的芙纪瑶,没有人会疑心她是异类。
阿米佩斯人是拥有高度智慧的生物,拥有以亿年计的经验,秀丽更是其中出类拔萃者,要骗他们谈何容易?我可以利用的,是她对韦典拿未了的余情。
我压下冒险反抗的冲动,苦笑道:“杀了我,你将永远不晓得真相,噢!”
秀丽凑过来以香唇轻吻我一口,动人处不在绝色之下,温软湿润,令我忽发奇想,假如有机会吻芙纪瑶,可否从这种肉身的亲密接触,鉴定绝色和芙纪瑶,谁才是真人类呢?我更知道她不是要和我亲热,而是一种借吻探测我心核情况的功法,非常厉害。
秀丽既可爱又可怕的手,从面颊滑落到我咽喉处,温柔的捏着,能量却是有增无减,香唇移到我耳旁,温柔深情的道:“失去了的日子,又回来哩!你拥有韦典拿吸引我的一切特质,但又有本质上的不同,真是令人难解。不过如果你是韦典拿,当不会用这么蠢的方法威胁我,有什么事是我秀丽不敢做的?你绝不是候鸟。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吧!你究竟是谁?”
我几乎要屈服投降,她的能量层次,是我不明白的糅合了正空间和光明空间的能量,纯比阶次,或许及不上我的新能量元子,但在运用的技巧和火候上,就如我和法娜显在微子运用上的分别,我落败的机会远大得多。我该怎么办呢?最后脑海仍是孙子教的那句话,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出奇才能制胜。
我叹道:“杀了我吧!我的负担太沉重了,双手沾满银河人的鲜血,有时闭目便看到银河人和他们圣土灰飞烟灭的可怕情景。如果不是想找浮游世界,搞清楚大帝为何要毁灭银河人,我根本不会继续生存。”
秀丽娇躯剧震,俏脸移到我的面前,皮肤粉红的色泽稍退,代之是一片苍白,嘴唇颤抖的道:“韦典拿?”
她夺命之手仍捏着我的咽喉。
兵不厌诈,何况是为了保住小命。秀丽的唯一弱点就是韦典拿,于是只有韦典拿,能救我一命。孙子所说的智、信、仁、勇、严,是用在自己一方的人身上,入用于敌人身上,只是愚蠢。沉重的道:“我一直希望你能忘掉我。三千万年了,为何你仍忘不了我呢?”
秀丽呆瞪着我,俏脸忽晴忽暗,显示在她芳心内,杀我或不杀我两个念头在剧烈斗争。我更可从她的能量变化探察出她内心的激动,因为她对我的控制放松了,令我能作出一个她意料之外的动作,头向前移,吻上她变得冰寒的艳唇。
五千多万年来,这还是我首次主动去吻另一个美丽的异性,感觉动人,转瞬间,我完全投入,几乎忘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在内心最深处,我感到莫名的悲哀,原因在我晓得自己永远不会爱上她,不会爱上非同类的雌性。
她的香唇很快温热起来,却不肯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身躯抖得更厉害了,忽然她的手离开我的咽喉,移到我胸口处,猛力一推,我立即往后抛掷,她则踉跄后退,到背脊贴上晶墙和透明墙外的壮丽星夜,无力的挨在那里,娇喘连连。
“蓬!”
我重重掉在地上,仿如从甜美又悲壮的梦境里直摔回现实世界去。
我勉力爬起来,刚站稳,还未来得及说话,后方晶门升起,四个战士直闯进来。
秀丽回复冷静,淡淡道:“请为我送韦典拿大公到贵宾室休息。”
我坐在贵宾室的晶背椅内,陷入沉思。
离开九月星后,我一直和时间竞赛,务要在最短时间内,学会能与灭族凶手争雄斗胜的战斗技巧。在能量上,凭着神奇的元气,有一个好的开始,可是在能量的运用上,我仍停留在小候鸟的阶段。
我好比一个主将,拥有实力庞大的军队,可是只有组成防御阵势和直线进军两种战斗方式,一旦给敌手摸清底子,肯定被按着来打,完全违背孙子“兵者诡道也”的战争法则,如何争雄宇宙?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首先我须完全掌握心核内元气,微子、明子、暗子和元子五种能量的特性,然后进一步掌握他们间的相互作用,再看如何与磁元和梦还配合,或可达到孙子所说的“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想到这里,有如发现了另一个九月星,就在心核内测试各种能量的特性,重新组合和分解,试行身体不同的能量管道,磁元和梦还也因得到新的动力,热烈的投入秘密的演练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晶门升起,秀丽神色如常的走进来,在我身旁坐下,晶门落下来。
秀丽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般,平静的道:“你不是韦典拿。”
我点头答道:“对!我不是韦典拿,也没有见过他,只是从|茓蟾星的地|茓里得到他遗下的梦还,藉梦还之力杀死|茓蟾。后来为躲避魔洞部人,误闯阿米佩斯星河,被思古截着,又以为我是韦典拿,接着发生的事,大公该比我清楚。”
秀丽不满的道:“女王太软弱了。”
我心中一震,看来阿米佩斯王国的内部并不是上下一致的,在孙子的角度看,便是缺乏“道”,未能“令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
秀丽朝我看来,冷静的道:“韦典拿死了吗?”
我道:“大概已葬身|茓蟾星的地|茓内,否则不会丢下梦还,以梦还的个性,只要他仍然在生,当誓死追随。”
秀丽目光投往地上,两手抓紧晶椅扶手,好一会后才放松,除了这个动作,她的神态全无异样。
我试探道:“大公打算怎样处置我呢?”
秀丽淡淡道:“你解释了如何得到梦还,我也相信你没有说谎,但如何解释你拥有我们阿米佩斯贵族独有的‘真命元神’呢?”
难关来了,我该如何答她呢?孙子有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总言之是不可直问直答,被她抓到谎言的漏洞。道:“我想先问大公一句,为何不会相信我不会说谎?”
秀丽不悦道:“不要岔到别处去,我自有方法核实你说的话。”
我微笑道:“大公不用故作神秘,你该是刚和阿米佩斯方面通过消息,比对我的朋友哈儿哈儿说出来的事实经过,判断我没有讲大话,对吗?哈儿哈儿有没有告诉你们,初遇我时我的背脊还有双候鸟的翅膀呢?”
秀丽朝我看来,双目闪闪生辉,沉着的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有答我的问题。”
我故作愕然道:“大公吻过我,在这么亲密的接触下,仍摸不透我的底子吗?”
秀丽露出嗔怒的神色,瞪我一眼,狠狠道:“你再敢取笑我,我会教你永远没法离开我的秀丽号。”
我叹道:“请大公息怒,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拥有类似你们的元神,或许候鸟族内的长辈可以给你们一个解释,只恨她们已在八万多个宇宙年前,被处心积虑的敌人破掉她们的防御盾。凶手最厉害的手段,是先截断我们的连心术,再猛攻族中能力最低的候鸟,令我们没法以鸟盾联防,当我们在不明情况下重建连心网,凶手乘机循心网射出四十八枝能量箭,命中每一头候鸟的心,毁了她们。当时我仍处于长辈的照拂下,幸而避过此劫,现在我已成了最后一头候鸟,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我的呼吸紧促起来,忍受着心中的伤痛。我绝不会放过那个凶手,不论他是谁,我誓要报复。
秀丽呆看着我,半晌后别过头去,目光透视晶墙看着外面的星空,沉默着。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秀丽道:“所有候鸟的确在八万年前忽然失去踪影。所以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可是你凭什么反击和报仇呢?假设你真是树王预言中最后一头候鸟。”
我苦笑道:“但愿我能知道,你们把哈儿哈儿关到哪里去了?”
秀丽往我瞧来,平静的道:“告诉你只是件小事,但请先告诉我,你有什么可用的价值?”
我从容道:“我身藏类似你们的元神又如何?你不要弄清楚吗?没有我的合作,全面开放心核,你杀了我都没用,对吗?”
秀丽耸耸肩胛,无可无不的道:“很快可以看到你有没有合作的诚意。你很关心你的朋友,希望你明白,没有我在旁协助,你的朋友将永远没法离开隆达美亚,明白吗?”
我心叫救命,如果大黑球真的受到这么隆重的招呼,被关在隆达美亚星上某个囚牢,有芙纪瑶这般的超级狱卒守卫,如何劫狱?
秀丽长身而起。姿态优雅平静的柔声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看你的态度如何。”
第二卷
第九章
躺在宇眠床上,禁不住思潮起伏。
秀丽要带我去见谁呢?当然不是芙纪瑶,但会是谁?秀丽的行为,显示阿米佩斯王国内部不稳,而秀丽要我去见的人,该在王国内比她更有权势。秀丽是得到此人的指示,押我去见他,由此人对我的命运作最后的定夺。
阿米佩斯仅存的三位大公,我见过的有思古和秀丽,未见过的是天狼大公。秀丽是不是要我去见他呢?这个可能性极大。
秀丽号速度陡增,不住加速。
学习的时间又到了,当舰上所有生物进入空间跳跃的宇眠状态,便是我候鸟思感能出动的时候。
离别星河是纵横九千万亿光年的阿米佩斯王国二O八八区的坐标星河,位于疆域边缘,离拜廷邦最接近的河系只有七十亿光年,距位于王国核心的阿米佩斯星河,也是首都星隆达美亚所在的河系约四千三百万亿光年。秀丽号经过一百二十五次不等速时快时慢的空间跳跃,耗时九万个宇宙年,从起点处跨越遥阔航程,终抵离别星河。
这是我自重生后最长的宇宙旅程,也是一次无可比拟的长期修行,不但掌握了阿米佩斯人的宇航技巧,更记牢了阿米佩斯人经过以亿年计开发的宇宙航行图。现在我可说是身兼魔洞部和阿米佩斯两族宇航技术之长,不论光明或黑暗空间,均可来去自如,不会迷途。当然,他们的宇航星图只囊括其所知的宇宙区域,除此之外的星域,仍属未被发现称为域外的世界。例如浮游世界所在的尘海,便是宇航图没有记载的神秘域外。
更重要的是我在能量上的进化。在秀丽号的安全环境里,依孙子的说法,我是全力练军,深入和全面的了解心核内能量的特性,自身的结构,输送和运动能量的方式,经过九万个宇宙年的反复演练、钻研、试验,终于掌握不同能量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变化,达到孙子“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的大成境界。由吸取暗子开始,到今天的收发自如,随心所欲,我晓得自己已打下争雄宇宙的坚实根基。
秀丽号在离别星河的目的地是天象星系,位于河系的中央区域,乃阿米佩斯人疆界区的军事重镇,由天狼大公领兵驻守。这些资料都是从秀丽号的资料仪寻得的。
天象星由十八颗行星组成,阿米佩斯人的圣城天象城位于离太阳最近的第五颗行星。据资料,天象星是阿米佩斯王国的发源地之一,像地球之于银河人,对阿米佩斯人有无比深刻的意义,天象城也是阿米佩斯人最早的城市,最古老的城市。纵然阿米佩斯王国扩展到超过三万个河系的庞大疆域,但在阿米佩斯人心中,天象城仍是无可替代的。每个阿米佩斯人在“有生之年”,总会至少一次万系千河的到这里来朝圣。
在炽热的阳光下,这个古老的城市没有一丝垂老的暮气,从战鸟看下去,是延绵无尽,高低起伏的屋顶,尖斜的、圆形的、方形的,甚至不规则的形状,组成了广披四分之一个星球的城市组群,星球其余四分之三的地表,被深蓝色的海洋占据。
天象城是个绿色的城市,树木和草野占去城市三分之二的面积,令她视野开阔,空气流畅。最使她生气盎然的是大笑河道穿流绿野建筑物之间。建筑物的材料更多元化,你想象得出来的物质,都可变成建筑材料。阿米佩斯人肯定是个爱美的种族,建筑不但线条优美,还配上各种色彩。整座城市五光十色,悦目好看。
秀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天象星的地位相等于隆达美亚,所以依惯例,镇守天象星系的必是最有地位的大公。这个人本应是韦典拿。”
我的眼睛在看下方城市的景色,心中却在想着过去九万年内,梦还逐一还给我的梦,虽然有点支离破碎,但经重组拼凑后,仍可回顾我与美阿娜离开过客星后那一段惶惑、悲哀但又激|情美丽的日子。
我和美阿娜属科研人员,不用直接参与战斗……唉!说是战斗,那是高抬了我们人类,该说是送死才正确。那是一场大屠杀,帝国的战士出现在银河的每一个角落,势如破竹般攻破一个一个的军事基地,摧毁所有殖民星球,不管是人类或是外族,一律杀无赦。
我、美阿娜与同僚们逃返地球,在末日来临的心态下,我和美阿娜疯狂的热恋,不再去想明天。就是在这段甜苦难分的日子里,我从博物馆中取得《剑的文化》和《孙子兵法》两部古籍,专心研玩,直至奇连克仑进攻圣土,我的银河梦到此嘎然而止。
我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驾驶舱旁艳光四射的秀丽身上,她换上了另一套服装,高领对襟的上衣,紧窄的革裤,长靴,外罩披风,虽没有袒露胸部,仍是那么体态撩人,风姿绰约。阿米佩斯人真的很迷我们银河人的文化,她令我有点在作着银河梦的古怪感觉。
秀丽打量我的神色,道:“为什么不说话呢?你真是谜一样的奇怪生物。”
我淡淡道:“你和天狼大公是不是打算背叛女王呢?”
秀丽唯一错愕,别过头去,没有答我,但我已晓得答案。
战鸟朝坐落高山之上的三角形晶玉建筑物飞去,这座建筑物孤立在山顶上,尖挺的顶端突出于蔚蓝的天空上,四周尽是河流绿野。
当战鸟飞进巨型尖塔的阴影里,凝定半空,缓缓降落塔前广阔的停机坪上,坪上只有一个人在等待我们,此人身材雄伟,穿的是大公袍服,皮肤黑亮,一头浓密的红色卷发,脸庞狭长,眼珠是绿色的,眼神锐利如剑刃,我尚未踏出战鸟,他的思感神经已锁紧我、侦测我。
我心中暗凛此人该就是阿米佩斯芙纪瑶下的第二号人物天狼大公,他虽然比不上芙纪瑶的难以测度,但可怕处肯定在秀丽之上,绝不容易应付。
秀丽领着我离开战鸟,来到那人身前,向我介绍道:“这个就是我要你见的人,天狼大公。”
从近处看天狼,更感到他逼人而来的气势,毫不逊色于他后方高Сhā入云的尖塔。他的高度与我相当,但和他长窄的脸孔相比,肩膀却是宽敞得有点不合比例。他的眼珠冷冰冰的,却不是像芙纪瑶般似的对任何事物都无动于衷,而是冷酷无情,也令人无从捉摸他的心意,只知若触犯了他,肯定不会有好结果。五官的线条是清晰的,最突出是鹰钩鼻,配着薄薄的双唇让人觉得一旦他下了决定,没有人能动摇他。
天狼大公冷冷的看着我和秀丽接近,道:“我该怎样称呼你呢?唤你作最后一头候鸟吗?”
我从容道:“本人伏禹,大公爱怎样称呼我都没有问题。”
我还是首次告诉别人我的真姓名,感觉挺古怪的。
旁边的秀丽瞪我一眼,怕是因我没有先向她报上姓名。
天狼锋刃般的眼睛上下审视我,道:“你是个很有胆色的生物,功夫不错,可是只凭勇气是没有用的,只有得到我们的支持,你才能对灭掉贵族的生物展开反击,希望你能作出正确的判断,让我们建立互惠互利的关系。请!”
他作出手势,示意我进入尖塔。
我毫不犹豫的朝尖塔三角形的入口举步。天狼犯错了,他错在不能透视我的心核,内中暗藏我融合本原元气、明子、暗子和尖微子演化出来史无前例的能量,我称之为“战气”,而我的最大优点,仍是候鸟超卓的思感神经,当思感神经由尖微子能量,转换作战气,再结合梦还的千变万化,几乎没有人或物是我侦测不到的,例如秀丽号内的仪器。如果所有材料齐全,我可以凭改变物质的方法,制造出另一艘秀丽号出来。七万年哩!我再非那头一无所知的候鸟儿。
我学会了隐藏之术,现在支援我真身的能量,是纯粹的尖微子,所以高明以天狼,也看走了眼。
我带头进入尖塔底部长方形的天堂,达五十个身高的堂顶有个直径五个身长的大圆形灯,散发濛濛红芒,把大堂笼罩在诡异的红光里。对着入口的另一端,放置着天狼有大堂一半高度的巨型晶石雕像,雕刻出来的天狼神态威猛的坐在晶石椅上,一手握着扶手,另一手举起,掌心向外,仰首看着堂顶。除雕像外,大堂空无他物。
他的雕像令我想起芙纪瑶隆达美亚殿内的雕像,雕像究竟代表什么呢?是一种身分地位的象征,还是另有妙用?
大堂的晶玉门合拢。我没有畏惧,因为我再不是隆达美亚星时的伏禹,而是拥有战气的伏禹,人类最超卓的战士,有把握穿壁而去,否则我绝不会踏进此塔半步。
天狼和秀丽站在我身后,一时气氛古怪诡异至极。
我仰天长笑,然后忽然收止,冷然道:“‘幻师’漠壁来了,对吗?”
我感觉到天狼和秀丽心中的震动,知道自己猜对了。
事实上并不难猜。
早在秀丽号进入天象星系的领空,我已侦测到天象星上除天狼外,尚有另一股庞大的力量,若隐若现,难以捉摸,数宇宙能者,数不过五既不是芙纪瑶或上参无念,而绝色歌天则没有可能,那不是漠壁还有谁?
此更合乎情理。天狼和秀丽虽是阿米佩斯人中出类拔萃之辈,且有权有势,但比起芙纪瑶,仍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他们凭什么挑战如女神般受阿米佩斯人尊崇的芙纪瑶?当然是有漠壁在背后支持,目标是合并阿米佩斯王国和拜廷邦,好除去魔洞部的威胁。
近水楼台,天狼的领地与拜廷邦接壤,和漠壁秘密勾结,是水到渠成之事。所以秀丽独自领我到天象星来,也只有天狼一个人接见我,正因漠壁秘密潜来,天狼和秀丽须瞒着其他阿米佩斯人。
雕像前的高空忽然多了幅长布似的东西,柔软如布帛,初时是纯白色,眨眼变了黄|色,接着是蓝、绿、紫、黑。颜色不住变幻,形状不住变化,如鬼如魅,好像此布是个爱表演花式舞蹈的奇怪生命体,又或有个隐形的精灵躲在布内捣蛋作怪,更可能是有双无形的手操控鬼布变戏法,似梦还般千变万化,无有穷尽。
最后怪布变成一片血红,从高空冉冉落下,触地后化为人形,像个枯瘦高颀的人穿上斗篷长袍,只是应露出面容的斗篷,却是个有待填补的空虚黑洞。接着篷洞内红芒闪动,逐渐现出眼耳口鼻,组成一张阴森诡异的莹绿脸孔,似液体状多于固体,两眼射出诡异的红芒,像瞄准我的两枝能量箭,可随时朝我发射。
身后的天狼和秀丽齐声道:“参见拜廷邦之主漠壁大帅。”
漠壁听若不闻,只牢牢盯着我,以阿米佩斯语沉声叹道:“最后一头候鸟!嘿!最后一头候鸟!”
思感神经网上的漠壁一片虚无,虽然我们正面相对,却像他并不存在般。当然他是千真万确的在那里,只是他的能量阶次是我没法掌握的,尤其是他处于“静态”的时候,幸而当他运动能量,我的思感神经会生出反应,否则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不过我虽没法掌握他、摸透他,漠壁的侦测亦没法侵入有心盾保护的心核,换言之他也摸不到我的底子,在互相都掌握不到对方的情况下,肯定对我较为有利,因为我只是宇宙的无名之辈,他会因此轻视我,甚至作出错误的判断。
另外我还有一个直觉,是他不单晓得我是最后一头候鸟,且是最后一个人类,我感应到他心中的兴奋和雀跃,以漠壁的阴沉,如果不是遇上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会压不住心中的情绪?
他很有可能是那个凶手,嫌疑之大不下于上参无念。自出道以来,眼前是最险恶的处境,要战胜他们中最弱的已不是易事,何况须同时应付他们?想突围逃走,除了出其不意外,还要离而间之亲而疏之,使他们没法齐心合力留住我。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完整的计划,从容道:“漠壁你不要装模作样了,别人或许不清楚,你又怎会不知道我的真正身分……”
我话尚未说完,漠壁双目凶光剧盛,鬼袍无风自动,惊人的力场笼罩锁紧我,令我没法继续说下去。
“锵!”
梦还在我手中化为剑刃,直指漠壁,战气从剑锋激射而出,刺破漠壁的力场,这是集中胜分散的物理,最关键的是战气是漠壁从未遇过的奇异能量,大出他意料之外,达到出其不意的神效。
我要争取时间,正是这一线的上风。
我还晓得天狼和秀丽均发觉漠壁不让我说下去的古怪情况,从漠壁的行为看出漠壁有至关紧要的事瞒着他们,不想他们知悉,所以虽见我出手,仍是按兵不动,没有配合出击。他们早晚会出手的,原因是不可让他们和漠壁的秘密关系张扬出去,现在保持旁观的姿态,只因误以为我没法凭本身的力量离开晶玉塔。
这也是我要争取时间的时间的一点空隙。
剑气击空漠壁分裂开来,变成两个,快逾电闪的分从左右两侧移近,同时攻击,我没法分出谁真谁假,又或两个都是真的,如此奇术,不负幻师的大名。
“锵!”
梦还回到心核内,我则化为纯能量体的漩涡,龙卷风般往上旋去,这招是从|茓蟾学来的,却没有|茓蟾的破绽,能量是螺旋而上,没有外强中弱的缺点。
“轰!轰!轰!轰!”
刹那之间我已挨了两个漠壁从左右攻来的十多击,如果没有心盾,肯定强如战气都受不了,现在却还能勉强撑住。
天狼怒喝一声,出手了。倏忽间天狼来到我上方,重重一拳击在我往上冲螺旋能量的锋锐处,身手之快,力量之强,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因早知他能高居芙纪瑶之下,当然不是简单人物,但到直接正面交锋,方晓得他强横至此。
我现出真身,天狼击中我时再非能量的锋端,而是我左右两手分别伸出的指间,明子和暗子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如针尖般直刺进他的拳头去,仿如两尾逆流而上的恶鱼,任他怒潮般的能量如何冲击,仍不能影响其破入的速度。
打从进入晶玉尖塔开始,我已凝定大概的应变计划,不是做我最想做的事,而是做在这般情况下最明智的事,且须以快制慢,以奇克敌,只要能一直掌握主动,我便可以营造最佳的突围机会。
漠壁的分身术几乎挡无可挡,不过他总要击中我才能威胁我,应付他的招数叫“身盾合一”,螺旋的能量,令漠壁摸不着供应我能量的心核的位置,故只能以硬碰硬,而当他每击中我一记,我就从心核通过梦还还他一记重的,射他一箭,彼此互不亏欠,但我因有宇宙最终极的防御武器心盾,照道理怎都可以占上点便宜。
“蓬!”
能量光花四溅,我以心盾硬受天狼一记,被他的拳劲轰得往下急坠,表面看似是吃了大亏,事实上天狼吃的亏更大。在过去九万年的反复试验里,我发觉明子和暗子相生相克的特性,如果将明子和暗子磁化,那磁性相同的明子和暗子相遇时,会发生激烈迅疾的连锁反应,产生惊人的爆炸力,这样的反应正真实的发生在上方天狼身上,也是我学成此招我名之为“明暗反”的宇宙奇招后,首次用在活物身上。
“砰!”
千万道令人睁目如盲的强烈射线,从天狼心脏的位置爆开,烈射往大堂的每一处角落,天狼则惨叫一声,在我上方打转翻滚。
明暗反显然仍未足以毁掉他的真身,但我晓得一段时间内他没法再攻击我。
秀丽冷喝一声,纤手挥击,一条可钢可柔的能量鞭,横空而至,朝我卷来,登时使我对她刮目相看,如此奇器,真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对能量的运用可达至她这般的境界,我的敌人就有难了。
漠壁二合为一,变回鬼袍,不过却要比先前大上几倍,失去了人形,地网般从下而上往我罩来。
至此生死一线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我默察体内心核的能量储备,已从十节降至八节,可见在战斗中,能量消耗得多么快。
“锵!”
梦还在手里化为利刃,一剑扫出,正中秀丽能量鞭的鞭稍,用的是战气,一种宇宙从没有出现过的能量形势,立把秀丽的能量鞭荡开,我也借力平飞开去,险险避过被漠壁裹个结实的厄难。
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如果不成功,我将永远没法生离此塔。
梦还回到心核内,漠壁横空追至,倏地变成数以百计的漠壁,从每一个角度射来,一时间,连我的思感神经也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难以分辨哪一个才是他的真身。如此幻术,骇人听闻。
漠壁终于全力出手,在这样的情况下,秀丽想Сhā手也办不到。
我却在心中暗笑,太迟了,漠壁已失去先机,而现在的情况,正是我一手营造出来的。心核的能量倏地抽空,通过磁元回到核密去,然后磁元猛地吐出战气,又心核输出,通过两手的能量管道,再从我掌心逸出,来到两掌之间,变成一个不住转动光芒四射的能量球,这就是我发明的“磁元雷”。
我越过天狼的晶玉雕像,立往下坠,降至雕像背中的位置,磁元雷送出,命中雕像背心。
“轰!”
整座雕像分裂为粒子,每颗粒子接受了磁元雷部分的能量,化为千万束有高度毁灭力的热能射线,太阳般爆发,向追来数也数不清有多少个漠壁迎头射去。
这么一个磁元雷,耗费了我近四节的战气,不过为了保命,些许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真的很享受现在战斗的感觉。我更明白自己为何会感到享受,因为那是我仍是那个没有用的银河人伏禹时最渴望拥有的东西,就是战斗的本领,这也是当时每个银河人最渴望能拥有的。他们太惨了!看着同类、伙伴、朋友、至亲一群一群被杀戮,谁不希望自己变得比敌人更厉害?
九万年了!我对形成晶玉的能量物质的分子结构,积聚最深切精准的了解,知道如何透过超微子级的能量冲击,引爆它。
漠壁的了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竟能在射线及体前的线隙时间内,数千化身合而为一,再化为鬼斗篷袍,袍再变为能量条,逆着粒子射线继续搠攻而至,带起四溅的光雨,不过亦失去原先一半的速度。这正是我要争取的时间和空间。
“锵!”
梦还化为金光闪闪的超级强弓。出现身上,蓝色的能量箭安放在弓弦上,被我拉成满月,足有一节的战气,“嗤”的一声离弦射出,正中漠壁能量束的锋端,在那样的情况下,漠壁根本无从闪避。
“轰!”
能量爆开,整座大堂震动摇晃,上下四周的晶玉壁破裂成尘屑,四散激溅,晶玉塔塌陷下来。
漠壁亦硬被震退。
机会在我施尽浑身解数下终于降临,我哪敢犹豫,化作能量束,像那次避过歌天般钻进地壳去,穿越厚土层、不同的矿石区、地底的熔岩,破入地核,再从星球另一边穿土而出,呼吸到自由甜美的空气。
第二卷
第十章
进入天象星系的外空时,漠壁追近至不到十下心跳的距离,但我清楚他已失去追上我的机会。论智慧、武功、经验,我可能在任何一方面比不上他,但他却少了我一本《孙子兵法》。刚才一战,可说是思索兵法九万年后的第一个突击考试,能保命逃生便算合格。经此一役,我再不惧怕任何生物。
“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我的速度攀上进入光明空间的最低速度亦是离开正空间的逃逸速度光速,能量同时全体明子化,且超越了阿米佩斯飞舰的尖明子,一溜烟般潜上“上一层次”的光明空间去。
漠壁如影随形直追而来,但距离已拉远至数倍之上,且愈来愈落后。他虽然拥有我们人类的精气,但比之我来自圣土神秘母亲的本原元气,仍是差了一小截。
我感觉痛快至极,被他赶上的忧虑一扫而空,不是怕他,而是我可用的能量剩下不到三节,若与他交锋,几个照面照面便会用罄,还如何打硬仗?我必须争取时间,好好的补充,始有条件应付未来的艰苦年日。
后面的漠壁忽然加速,迅速追上来。我大吃一惊,心中嘀咕,如果照他现时的速度,二十八下心跳,他便可以追上我。他怎可能在光明空间增速呢?唯一的解释是他以我不明白的手段,提升了能量层次。这是宇宙的定律,愈高层次的能量,运动得愈快。
想到这里,心随意转,能量随心行,刹那之后,明子能量在核密元气的主导下,天然转化,暗子能量自动与明子结合还原,我从一束明子流,变成元子流,速度陡增,且愈飞愈快,迅速抛漠壁于后方,但亦消耗我近一节的宝贵能量,正得意时,漠壁攻击了。
我没有想过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漠壁仍是这么厉害。在干吗空间里,无法视物,一切全凭思感,而在感觉上,漠壁似拿着一根可以伸长直无限的能量棍,朝我直捣而来,如被击中,以我现在不到两节的真气,肯定被重创,无余力跃回正空间去。
想也不想,立即呼喊心盾,包裹心核的心盾应召投射,在我后方形成鸟盾,硬挡漠壁惊天骇地的一棍。
棍盾相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产生能量光雨,交锋的空间没有任何变异,但我却清楚感到被能量棍击中鸟盾的沉重力道,鸟盾应击分解碎裂,但已化去漠壁九城的棍劲,余劲撞上我元子流的末端,在我仍未晓得发生什么事时,组成能量束的每一粒元子,像得到了新的动力般,化整为零,变成亿万道射线,往光明空间的远方投去,其速度之快,超越了我思感神经的运作,一时间我迷迷糊糊的,只知终于甩脱了宇宙最可怕生物之一的“幻师”漠壁。
回到正空间里,现出真身,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思感延伸,探索星空。平时看来一片死寂,令我感到孤独的夜空,在经历过惊涛骇浪般的凶险后,格外有宁静亲切的感觉。
最接近我的河系,出现在二十多个光年的近处,以肉眼看去,可从星辰的亮度分辨出她来。这纯粹是幸运,因为我压根儿不晓得从光明空间跃返正空间,会是宇宙哪个角落,若落点是河系间的虚空,便要大费功夫。
唤作以前的我,现在肯定一筹莫展,为迷途而烦恼,现在却是成竹在胸,连忙比对从秀丽号得来的宇航星图,立即惊讶得不敢相信。老天爷,二十光年外的星河竟然是宇航坐标之一的云姆达列加河系,其星云状的中心和位于边缘的三个球状星团,星团内变星的数目,与资料的描述完全吻合。怎么可能呢?
令我难以置信的是距离,云姆达列加坐标星河,离天象星足有一万光年,难道我刚才短短的一个光明空间投射,竟跨越了一万光年的遥阔距离?
候鸟对于时间非常精确而敏锐,可从心核分子的衰变和增长,计算时间的流逝,就像个天赋的生物钟。我一出生,法娜显便教会了我计算时间的方法,不会出错。由投射开始,到这刻回到正空间里,只是一日的时间。一日!我的老天爷,一个宇宙日竟走了一万光年,这是什么样的高速?
我的心“霍霍”跳动,全身滚热起来,又惊又喜,压不住的兴奋,隐隐感到能扭转我生命史的重大发现正在发生,漠壁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让我找得“极速飞行”的诀窍。这是糅合元子特性,季候飞行和粒子线投射的一种飞行术。
在正空间中,如果想进行超光速的飞行,质量必须变成零,才可以穿过所有障碍;同样的道理可用在光明空间里。在以前的光明空间飞行里,纵然以季候飞行的千倍光速飞行,比起高阶次的光明能量,仍属有质量的飞行,但元子化成的射线,却是超越明暗子没有质量的飞行,快了多少,眼前的云姆达列加星河就是铁证。只要我重演漠壁一成能量击中我的情况,我便可以作另一个极速投射。
我的老天爷呵!真的很感谢你。
我压下兴奋的情绪,先检视体内不到二节的元子能量,然后将附在真身上阿米佩斯人身分鉴定仪留下的能量标记排斥出来,再以季候飞行的手段,送它上路。如果敌人凭此追踪我,定追错方向。
从没有一刻,冷漠和遥阔的宇宙变得如此友善可亲,我更开始相信,树王的预言并不是胡言乱语,最后的一头候鸟,确有资格闹宇宙一个天翻地覆。
不论在战斗或宇航上,速度由始至终是最关键的事。我仍然没法相通终极的宇航术宇宙摇滚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但没有疑问的,我正朝宇宙摇滚迈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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