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太乙和高婷婷的确是这样考虑的：破格提拔张哲端接替施予任人事培训系长。

张哲端进入东川山田时间的确较短，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半年多点。他对合资公司的文化有所了解但还须进一步熟悉，对山田生产管理的认识尚停留在表面，需要深入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在人事管理方面，他理论有余实践不足；在人际关系上，他还不够圆滑、练达。

但是，曾太乙认为，张哲端是很有培养潜力的。他熟悉现代企业管理，勤奋好学、态度谦恭、有主见、有大局观、思维清晰。他缺的是锻炼的机会。要是放张哲端在一个更大的平台，再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所以，当高婷婷提出破格晋升张哲端时，曾太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两位总经理最后拍板定夺了。

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料到，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一封匿名信件经过快递公司、前台小姐和总经理秘书的手，转到东方振中办公室。

快递来的是一封检举信！东方振中仔细阅读后，愣了愣，将其搁在办公桌抽屉的最下层。

原本简单的事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按惯例，新年第一天的早上，公司要召开全员大会。两位总经理将在会上宣布­干­部任免并颁发聘书。等到各个部门将拟提拔的候选人推荐上来，时间已经是12月中旬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是大江总经理出差，就是东方总经理出差，难得有两人都在的时候。

高婷婷几经协商，终于在圣诞节这天，把大江五四郎、东方振中、曾太乙和川岛晴也约到小会议室。晚上大江五四郎又将出差，回日本山田述职，31日才能返回东川市，所以无论如何，今天白天必须讨论出结果，再拖下去就没时间了。

一切顺利。部门推荐的候选人全部过关。在讨论破格晋升人选时，出意外了。

大江五四郎的秘书敲门请他回办公室接个电话，说是日本总部来电。大江五四郎前脚刚离开，东方振中就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个快递信封，“啪”地摔在桌上，怒冲冲地说道：“这就是你们推荐的人事培训系长？哼哼，可真不简单！”

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呀？曾太乙不安地瞟了一眼东方振中，眼光落到快递信封上。信封没有封口，右下端地址栏没写寄信人地址，也没具姓名。这是一封匿名信件，曾太乙明白过来。从东方振中的话中，他意识到邮件是冲着张哲端破格晋升来的。

曾太乙、川岛坐着不动，面无表情。

“什么东西呀这是？”高婷婷见曾太乙没有反应，拿起信封往里扫了一眼，捏着右下角一提，一堆照片哗地滑落出来。

一堆Se情照片！

“天啦，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怎么……”高婷婷惊叫起来。

曾太乙也大感意外。他从照片堆里捻起一张，放在眼前晃了晃，扔到桌上，不解地望着东方振中。

“东方总经理，这是……”

“曾部长、川岛部长、高课长，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瞧瞧，照片上这个男的是不是你们要提拔的张哲端？”

东方振中满脸得意的笑，话里有话。曾太乙和高婷婷面面相觑，狼狈不堪。

川岛抓过照片，一张张核实，得出结论道：“没错，就是张哲端！”

然后，把照片递给曾太乙和高婷婷。曾太乙没敢接，偏着头瞄了一眼高婷婷，说道：“怎么会是张哲端呢？按理说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会不会是被人电脑psg照片？”高婷婷一脸狐疑地望向东方振中。

东方振中抓过一把照片，直戳到高婷婷眼前：“你仔细瞧瞧，这些照片有没有psg痕迹？”

照片险些戳到高婷婷的脸上。她身子往后一仰，头一闪，脸撇向一边，躲了开去。

“你们以为张哲端是什么样的人？”东方振中哼了哼，将照片“啪”

地砸在桌上，眼睛一翻，脸­色­突变，黑得如暴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高婷婷，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人事课找的人才！还破格提拔呢！想不到吧？竟然是这样一个研究生！不研究学问研究起人体了！

哼哼，真会装呀，开口山田管理闭口山田管理，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你们人事课是­干­什么吃的？你这个课长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招来这样一个混球，还口口声声说是人才，真是可笑，太可笑了！高婷婷，我问你，你在录用张哲端之前做过背景调查吗？

为什么不做？这是失职！严重的失职！一个肮脏的嫖客，居然堂而皇之混进了东川山田公司，你不觉得丢人吗？”

东方振中越说越气，嗓门一浪高过一浪，脸­色­由黑转绿再转红。

高婷婷低着头，胆战心惊地接受着东方振中四处飞舞的唾沫和叫骂，大气不敢出。

曾太乙镇定自若。他心里清楚，东方振中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借机报复他在人事改善说明会上逼他让步。但他想不明白的是，张哲端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东方振中似乎骂够了，停下来，喘着粗气，从文件夹里摸出一张纸来，拍在桌上。“我再给你们看样东西！”

高婷婷缩着头不敢抬头。

东方振中将纸狠狠地往她脸上掷过来，吼道：“看！我叫你看，睁大眼给我看清啦！”

高婷婷偷窥了眼东方振中，瑟缩着接了纸张，摊开来，竟然是一张处分通知单！标题写着：《关于给予工商管理学院研究生张哲端严重违纪行为的处分决定》。

高婷婷眼睛瞪得大大的，诧异地望着东方振中：“这……这……这……”

“念！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念！让大家都听听，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东方振中指着处分通知单，对高婷婷嚷道。高婷婷望了望曾太乙，又望了望东方振中，迟疑片刻念道：“关于给予工商管理学院研究生张哲端……”

高婷婷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东方振中就吼道：“曾部长、川岛部长，你们都听清楚了？张哲端不但是个变态的­色­魔，还是个十足的骗子！什么在职研究生，什么人事专家，都是假的！隐瞒事实，编造谎言，这样的人能留在东川山田吗？坚决不能，给我开除！马上开除！

一分钟也不容许留！”

“中国有句俗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张哲端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留在公司，的确有损山田品牌形象。我同意东方总经理意见，开除！马上开除！”川岛部长拿过处罚通知单看了看，也气得不行，随声附和道。

曾太乙没有接川岛晴也递过来的处分通知。他两眼盯着对面的墙壁，一言不发。

曾部长不表态，东方振中颇为尴尬，气得在会议室里踱来踱去。

“事实明摆在这里，还有什么顾虑的？当断则断呀！我的曾大部长——”

“张哲端来公司半年，向来温文尔雅、谨小慎微。依我这些年做人事的经验，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有人捏造事实来栽赃陷害他呢？我建议，这事应该慎重，不宜过早下结论，得有个调查研究。”

高婷婷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突然冒出这话来，声音虽小，在座的各位却听得清清楚楚。

“栽赃陷害他？谁？我？你脑子进水了吧？我一个堂堂的总经理，至于栽赃陷害一个员工吗？啊——”东方振中气得吹胡子瞪眼。

高婷婷慌忙解释：“东方总经理，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你，我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