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叫我今天来是不是有啥事？”张哲端只有在导师面前才敢这么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刘教授拍了一下脑门叫起来：“哎呀，你看我，说着说着就忘了。

人老了，说话不能打岔。一打岔，就忘了。我找你呀，的确有事，而且不小。”

“是不是毕业论文答辩这事？我猜就是。”张哲端见导师说话慢慢悠悠，急着表达自己的观点。

“不是……”导师欲言又止，卖起了关子。

“别逗我了，我知道就是毕业论文这事。对于一个研究生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

“不是，我说不是就是不是，你猜猜？”刘教授得意地笑，俨然一个调皮的小孩。

“不过，想想也是，有您老亲自指导，还怕论文通不过？”张哲端突然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话不能这么说，我指导的都能过？未必然，评审组审核可是非常严格的，才不管你是谁指导的，再说都是密封了的，他们也不知道。”

“不是毕业论文答辩又是什么？”张哲端急了。

刘教授呵呵地笑起来，眼神里充满着慈祥、爱意。他突然问张哲端：“哎，你好像没谈朋友吧？”导师是从来不过问学生这类私事儿的。

张哲端大感意外，开起玩笑来。“老师你该不会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吧？”

“你别管，就直接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刘教授收敛笑容，紧追不舍，“老实坦白！”导师认真的样子，让张哲端心里觉得好笑。

这个老头子，倒有闲心关心学生的私人生活了。他不敢撒谎，坦白地说：“曾经是谈了一个，不过现在是剩男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就对了嘛。”刘教授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就说嘛，没听你说过你在恋爱。要是人家来了，你却有女朋友，我这老脸可就丢大啰。”

“啊？老师你当真要给我介绍女朋友？”简直是天方夜谭！大名鼎鼎的东川大学工商管理学院院长居然会给一个被留校察看的学生介绍对象，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不行吗？书上又没说教授就只能教书！”刘教授反问。张哲端无语，但心里暖融融的。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同事，说他一个亲戚的孩子，二十七八岁还没对象。他问我有没有合适的，说他亲戚两口子着急得很。我马上想到了你。你快三十了吧？工作稳定下来了，也该考虑成家了不是？

听我那个同事说，这个女孩子本科毕业，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小巧玲珑的。我就想着约你们见见面、聊聊天。感情这东西讲究缘分，是不是？说不定真就成了呢。”

刘教授说得眉飞­色­舞，就像自己撞了桃花运似的。

张哲端脑子里浮现出成璐来。他该如何开口跟导师说呢？然而这种事如何说得清楚呢？他犹豫片刻，放弃了。导师人都约来了，说不见就不见，岂不是让导师下不来台？见就见吧，又不是当真谈恋爱。

张哲端压根儿不会料到，这短短几秒钟的犹豫，将会给他、给别人带来多少不必要的烦恼、不安和痛苦。在生活中，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后悔都来不及。

“叮叮叮——”门铃响了。

刘教授蹦起来，迈着青春的步子，三步并着两步跑过去开门。门拉开的刹那，露出一张出水芙蓉般娇美的笑脸来。

我的天！张哲端傻眼了。这不是张燕飞吗？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会是她呢？太恐怖了，晕死！几乎在同时，张燕飞也瞅见了张哲端，小眼睛睁得大大的：“领导，你怎么在这里？”说着突然记起此行的目的，脸刷地变得通红。

“我呀，刚好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我导师，你呢？”张哲端灵机一动，撒了个谎。

“是吗？”张燕飞将信将疑，也胡诌了一个理由：“我来学校办点事，顺便替我舅舅给刘院长带点茶叶。”她将茶叶递给刘教授，开玩笑对刘教授说：“这是我舅舅的一点心意，可不是行贿哟，刘院长。”

“代我谢谢你舅舅，他想得太周到了。你也是，来就来嘛，带什么礼物呀。”话虽这么说，刘教授还是满心高兴的。

礼轻情意重！知识分子喜欢喝茶，刘教授也不例外。他把茶叶放好，转过身望望张哲端又望望张燕飞，表情怪怪的。“似乎你们俩认识，是不是？”

“岂止是认识，简直就是冤家，领导你说是不是？”

张燕飞恢复了伶牙俐齿的本来面目，昂起头，撅着嘴，飞快地扫了张哲端一眼。见他一脸的不屑，也不客气地甩过来一个冷脸。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越看越不明白，敢情你们是在一个公司？”刘教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张燕飞实话相告：“不瞒你说刘院长，我和他不但在同一家公司，而且还同在一个部门，而且他还是我的上司。”

刘教授恍悟过来，拍着手掌，惊呼：“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世上真是有这么巧的事，缘分呀缘分——”

张哲端低头不语。张燕也低头不语。刘教授欲给她倒水，张燕飞眼疾手快，夺下刘教授手中的纸杯自己倒了水端着。

“刘院长，我们张系长是你学生？”

“是呀是呀。”刘教授突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张燕飞瞟了张哲端一眼。“还是刘院长学生呢，我真是没有看出来呀。刘院长，你瞧我们领导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我前辈子欠着他什么似的。”

刘教授对张哲端佯装横眉立目。“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张燕飞添油加醋地把前天的事儿大讲了一番，刘教授笑开了花，指着张哲端说道：“瞧你这点出息，丢人现眼的，还领导呢，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