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是成璐30岁生日。张哲端一大早就赶到了西川市。
他没给成璐打电话,也没有暗示过他当天要回西川给她过生日——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如果他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成璐身边,她将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惊讶地睁大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是你吗?
张哲端,真的是你?不会是做梦吧?”当得到他的肯定答复,成璐撅着小嘴,娇嗔地拍打他的胸脯。“你这个死鬼,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你真坏!”那场面那情景,该是多么浪漫多么温馨呀!
在西川外语学院校园里,他问了好几个学生,打听到单身教师公寓地址,又询问了几个老师才找到成璐宿舍。然而,成璐宿舍房门紧锁,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张哲端打成璐的手机,手机开着,却没有接听。
张哲端以为成璐上课去了,买了张报纸,坐在公寓外的石阶上,边看报边等候。午餐时间都过了,还是没有等来成璐的身影。张哲端回到楼上,敲开隔壁女老师的门问她:“知不知道成璐老师什么时候回宿舍?”女老师摇头,并说好多天都没见着成璐了。
张哲端又等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等来成璐,手机依然无人接听。
他遂到日语系办公室探个究竟,得到的答复是成璐请了半个月病假,国庆假期结束后就一直没来上班。具体是因什么病请这么长时间的假,这位老师摇头:“这个嘛,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清楚。生病是私密的事情,我们不便打听。”
沮丧地出了日语系,接连拨打了十几次成璐手机,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直到下午4点钟,张哲端才不得不离开,坐最后一班车返回东川。孤身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晚上9点,饭也没吃,囫囵倒在床上,满脑子的成璐:成璐的笑、成璐的哭、成璐的娇嗔、成璐的凶狠、成璐的清纯、成璐的野性……成璐怎么啦?她得了什么病?她现在在哪里?病严重吗?她为什么不接他电话?这病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张哲端浮想联翩、辗转反侧。“成璐,我的爱人,我的心肝,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第二天起床来,往镜子里一照,两眼肿得像熊猫似的。这个样子怎能去上班?张哲端烧了一盆热水,用毛巾热敷,同时借助拇指反复按摩、挤压,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有所好转,肿消了,但眼圈仍然是黑黢黢的。
就这样灰头灰脸地来到办公室。
钱叶闷在座位上,撇着嘴、皱着眉,焦躁不安的样子,张哲端见状跟她开玩笑:“怎么啦?一大早上就这样子,钱包被抢了?”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开玩笑?”钱叶愤愤地瞪了一眼张哲端。
“什么事这么严重?”钱叶的话吓他一跳。莫非昨天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什么事儿?我昨天下午不是发了短信给你吗?你没看?”
“你发了短信给我?我怎么没看见?”张哲端掏出手机,没有见到钱叶发的短信,到短信收件箱里查,果然有,而且标注了“已阅”。什么时候阅的?他丁点印象也没有,或许昨天着急地拨打成璐手机号,不经意间疏忽了。
张哲端快速浏览了下短信,笑了。“不就是日语培训方案说明会吗?看把你吓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这事还小?这帮日本鬼子蛮横得很,我才懒得伺候他们。你觉得好对付,那你去,我才不去呢。”钱叶仰起头,眼睛不满地咬了张哲端一口。
张哲端清楚,钱叶的恐日症又犯了。
按理说,钱叶学日语的,不应该怕与日本人打交道的。说起这事还得怪他。钱叶进公司才几天,适逢安全委员会召开每月例会,高课长要在会上发言,她请川岛部长的秘书临时协助翻译,秘书不乐意,说她有更紧要的工作要做。高婷婷急得直跺脚,张哲端建议让钱叶去试试。高婷婷实在没辙,只好将就了。钱叶初次上阵翻译,非常紧张,把一个据说很重要的什么词译错了。中村不满地骂高婷婷:“这样的水平还配做翻译?你们人事课招人时睁开眼看没看一下?东川山田不是福利院,什么缺胳膊断腿的,都往这里面塞。”钱叶惶窘得无地自容,再翻译时出错更多。“回去把日语学好了再来。”中村部长不让钱叶翻译了,叫自己秘书帮高课长。80后的钱叶,哪受得了如此羞辱?清风黑脸地回到办公室,闹着要辞职,张哲端和人事课姑娘们好说歹说才劝住她。从此以后,钱叶对日方干部产生了恐惧心理,不敢直面日本人,特别是有中村雅弘在场的场合。
“你不去不行呀,你是这个方案的主担当,你费了那么多心血,忙活了快两个多月,你不希望早点了结吗?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去遛遛,你说是不是?不用怕,日本人是纸老虎,外强中干,你犯不着怕他们。你越是怕他们,日本人就越欺负你,你要拿出八路军打鬼子的气概来跟他们斗,懂吗?”
日语培训方案,钱叶前前后后改了不下十稿。
每次修改后,张哲端、邱晓和曾太乙都认为可以了,到了川岛那里就是通不过。这个糟老头提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意见,而且不是一次性提出来。这次说没考虑到过去举办日语培训的教训,下次说没考虑清楚五年之内公司发展对日语人才的需求,再下次又说拜托打听打听其他公司日语培训是怎么做的,有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等钱叶打听清楚了,他的问题又来了:东川市日语培训市场行情如何?哪些培训学校好?一个课时要多少费用?预计要开多少个班?年初有没有此项预算?培训班怎么管理?迟到早退如何处理?有没有相应的激励措施?晚上还是周末上课?安全如何保证?诸如此类。川岛的每一个意见似乎都有道理,钱叶不得不高度重视,否则再去找川岛,他的马脸往下一拉,说:“这不是山田公司的工作方式。”钱叶刚开始还激|情万丈,修改到第八次就痛苦不堪了。“难道日本人都这样,屁大点事都得左顾右盼、考虑周全才行动吗?这效率太低了吧。”不过,几次三番地与川岛交流,钱叶的日语应变能力倒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钱叶瞥了张哲端一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日本鬼子是纸老虎,你去碰碰看?”
张哲端豪情万丈地说:“好!我陪你去!”
钱叶不屑地嗤笑:“你?有跟没有一个样,比纸老虎还纸老虎,一点点小事怕得跟个鬼一样,还说陪我给我壮胆,算了吧。要不让邱课长去说明得了?”钱叶祈求地望着张哲端,“您去跟他说说看?他日语那么棒。”
“你想死呀,让邱课长去说明,亏你想得出来。”张哲端真想啐钱叶口水,“邱课长是领导,你怎么能把他推上去堵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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