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厂里出事,冬生出事,都和那个兔子怪人有关。”老沙说,“黑林子里的事情,我们都亲身遇到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么短的时间里,同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你刚才说的簋心风水陵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大拿问老沙,“吃人的风水?”
“是的,吃人的风水。”老沙回答,“簋是古代的一种容器。圆形的,两边有耳,用在风水上为了聚集水,接引四方的水流进来。水在五行里属阴。所以簋心风水陵一般都是利用水来镇邪的。”
“可是我们这里那里有什么河流啊。”大拿轻松的说,但是随即他就愣住了。
“蓄水池,”老沙看着大拿说,“这个风水陵断断续续修了七八百年,修到上世纪六十年代,还没停止。”
“看来我们非得去一趟守陵人的村子了。”大拿说,“刘所长这么看不起我,我就非得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让他瞧瞧。”
两人顺着山坡的另一边下山,往守陵人的村子里走去,就在即将走到村子边缘的时候,两人听到身后一声长长的鸣笛声。老沙和大拿飞快的闪开,一辆巨大的土方车从道路中间飞奔而过,开往村落。
“想撞死人啊。”大拿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车上根本没司机,”老沙说,“你没看见吗?”
“可是有人按喇叭啊!”
“按喇叭的不见得就是司机。”老沙阴测测的说。
“这车我见过……这车我见过!”被老沙一说,大拿猛得记起了什么,“快,跟上去看看,今天晚上的事情弄得我头大,我非得搞明白一件,不然我脑袋要变成浆糊!”
“追不上了。”老沙从高处摔下的伤牵动了关节,疼得直咬牙,一路走来,他都是硬撑。
“到底是人还是啥,一定得弄明白!”大拿魔怔了似的,朝土方车去的方向飞跑。
老沙心里头暗骂,怎么就遇到这么傻,没有驾驶员的车辆,都是送死人魂魄的。
老沙是知道的,这个守陵人的村子,白天来都很邪门,现在是凌晨三四点钟,正是天亮前最为黑暗的时刻,老话讲,这种时候,连天都闭了眼睛,更容易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之前来,已经触怒村里的人。
但现在再说这些,根本没用,大拿追着土方车,进了村子。
老沙这时候,其实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大拿的在山坡坟地上的一句言辞:看来我们非得去一趟守陵人的村子了!
这句话,老沙当时听了,没有多大的感觉,现在回味,才意识到问题。
按理来说,大拿一直都不知道风水陵的存在,到了山坡,才听他说起。那么,这个山村里面居住的是守陵人,大拿是怎么知道的?
老沙逐渐意识到,大拿知道的事情,也许并不像他认为的那么少。
老沙一路揣测,进了村子。
村子内十分安静,是那种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的安静,老沙只听到自己走动时,脚步传出的声音。
他一开始觉得是有人在附近,但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脚步声。
这种声音,在他做保安的时候,常常遇到。因为他经常会一个人巡逻一栋楼,这种声音,并不陌生。
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这种脚步声,其实是一种回音,只可能出现回廊,而不可能出现在这么宽阔的空地上。
老沙突然看到空地里出现两点红光,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猛退一步,因为这两点红光,跟那个兔子人的眼睛太像了。
“老沙,快过来。”大拿压得很低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方向正好是那两点红光的方向。可是老沙看过去的时候,两点红光却没了。难道真是什么眼睛,现在闭上了。
老沙拿着手电照过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辆土方车,应该就是刚才差点撞到大拿和他的那辆。
土方车安静的停在空地里,红色的尾灯突然又亮起来,在一闪一闪,乍一眼看去,的确像两只眼。
老沙吐了口气,暗想自己是快吓破胆,不比以前能沉住气,既然是大拿,也就没什么好怕,老沙自我安慰,朝那辆土方车走去。
老沙跑得很快,大拿在叫他,显然是有了什么发现。
那辆土方车离老沙有点远,老沙估算了下,应该是五百米开外,极短的时间内,老沙就跑到了土方车面前。
“大拿?”老沙压低声音喊,手电光四处照了照。他心里开始发毛,背上浮起浅浅的汗。
因为大拿不在土方车附近,而周围,又没有任何可藏身的地方,是足球场一般的空地,要是有人,一定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
老沙左右打量了下,发现土方车一侧的玻璃窗摇下来没关,从里面传出轻微的声音。
是录音机放出的声音没错,但声音的内容,却不是普通的歌曲,而是哀乐!
老沙听了两句,喉头就开始发酸,不停的吞咽口水,紧接着,他听到土方车的车斗里,传出一声敲击车斗壁的声响。
老沙猛得扭头,就看到车斗下面的缝隙处,流出褐红的血。
一滴接一滴的滴落在泥土里。
老沙可以确定,这辆土方车装满了泥土废渣,但在敲击车斗的,应该是个活物。这么多的泥土废渣压在身上,等同于活埋,谁还能动?
土葬?
老沙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心想这难道又是祭祀者的所为?
正这么想着,车斗里敲击得越来越响,然后就是悉悉索索泥土被扒动的声音,两种声音此起彼伏。
老沙一步步的朝后退去,他已经猜测到了,在这个车斗里,有什么东西正要爬出来。
车斗上面的翻盖哐当一响,一截直径将近一米,高度超过两米的水泥柱子,落在了老沙面前,它的外部剖面刀削似的平整,不少砂砾都被切破,就像是有人将这水泥柱子,从什么地方给切下,然后弄到了这里。
老沙双眼瞬间瞪大,连退后的力气也没有,他再明白不过,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水泥柱子的出现后,车斗里却没有停止出声,一个黑漆漆的棺材,也从车斗里的泥土废渣里钻出来,好似有人抬着,落在老沙的面前。
棺材站立着,大头在上,小头在下。
老沙忍不住想象,里面要是有尸体的话,这时候,就正跟他面对面的站着,也许,正和他四目相望!
老沙放弃想跑的念头,他很清楚,土葬死的人,不可能只有两位,应该还有第三位!
他站立的地方,地下传出骚动,两只手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拼命的将他往下拖动。
老沙的心里顿时彻骨心寒,棺材是闭合的,但是有双手正在从地下伸出来拉自己,老沙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在地面上抓住自己的那双手突然松开,然后一个人猛地窜到了高处,在自己面前头顶的地方不停挣扎。
“又是你这个王八蛋吓唬我们!”原来是大拿一把将那个侏儒给举了起来,然后又狠狠的摔倒地上。大拿又一步向前,用脚把那个侏儒的大腿给死死踩住。侏儒在地上不停的呼叫。
老沙对着侏儒问:“是你在开车吗?你弄这个柱子和棺材来干什么!”
侏儒还是不停的呼叫,根本不理会老沙的提问。
在车尾灯一明一暗的闪烁中,老沙看到黑暗中慢慢围过来了一群人影,脚步非常的轻,但是速度并不慢。其中一个人个子高高的,带着一个面具,他走到大拿和老沙面前,把面具摘下——这个守陵人村落的族长,他们已经打过一次交道了,但是这次,族长脸色更加不好看,其他的村民也是脸色僵硬。
现在不可能指望刘所长从天而降来给他们解围了。
族长缓步走到大拿面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大拿,大拿身体开始不受自己的指挥,踩着侏儒的腿,一点点抬起来,老沙听见大拿髋关节在咔咔的作响,这是骨节在扭曲。看来大拿自身的力量在拼命的抗拒,但是仍然架不住这个族长无形的控制。
大拿的脚刚刚抬起一点,侏儒就从地上窜开,跑到村民中去了。
现在老沙和大拿身体转向村民,背后还有两个棺材。前后都难受得很。
但是族长却似乎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身走了,老沙和大拿正在疑惑,发现自己身体竟然在移动,而且紧紧跟着族长。老沙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双腿在一前一后的迈动,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走路的意图啊。
这个族长的确是太不简单了。
老沙连忙扭头,看见其他的村民分别扛起了两个棺材,走在自己和大拿的身后。
“你要把我们弄到什么地方去?”大拿对着族长的背影大喊。
可是族长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走着。老沙这时候看清楚了,族长要走的方向,就是前方的一个房屋,那个房屋亮着一盏明亮的灯光,就是他们刚才在山坡坟地上看见的村子里的光亮。
族长步伐稳定,带着包括老沙和大拿的所有人,走到了这个房屋跟前。老沙看着这个房屋,房屋全部是石头砌成的,而且年代久远,不过看不出来任何风水上的怪异。只是在石屋顶上点着一个五百瓦的灯泡,由于村子的电力不足,灯泡的光线泛出一种暗红色,说不出的诡异。
族长略微停顿一下,走进石屋,老沙和大拿也控制不住的走了进去。进入到石屋之后,老沙才发现,石屋的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很多。内部也没有太多的布置,就是尽头有两层木案桌,上面摆满了灵牌,每个灵牌跟前都点着蜡烛。
一个棺材放在石屋的中央。而且身后进入的村民,把两个棺材也放到这个棺材旁边。
这个时候,老沙突然看见,脚边还躺着一个人,不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具尸体,因为尸体上面盖了一张白布。
老沙和大拿的上半身还能自行控制,两人对望一眼,不明白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古怪的事情。
“等下,我必须要弄明白一些疑惑。”我注意到老沙在讲述的时候,把那个水泥柱子替换成了一具棺材,看他似乎没意识到,我忍不住打断了,因为这样下去,我担心自己会混淆掉。
老沙抬了抬眼,示意我问。
“在宜昌的乡下,还实行土葬出殡的时候,一个普通的棺材,一般都需要八到十六个丧夫来抬,并不是能轻轻松松就能抬起来的,而且忌讳很多……”说到这里,我停下观察老沙,他并没有反对,我就继续往下说,“这些人完全不可能是人随随便便就能背起来,甚至走那么远的距离,进入到灵堂里去。还有,你说的那个水泥柱子是什么情况?”
“你忘记了,有个叫洪兵的人,在修桥的时候,被混凝土灌浇到了柱子里吗?”老沙看着我说。
我立即明白了老沙的意思,被浇灌在桥墩里的洪兵,这个村子的守陵人,把桥梁建筑内的人,也给弄了出来,估计是用了一种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办法!
但我疑惑的是,守陵人的村子里,不止有人背得动棺材,竟然有人能把那个长方体的水泥柱子背起来!
这在亲身经历的范畴里,是个硬伤,说出来,没有人会信。
“我也是事后才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我完全陷入恐慌,没办法保持冷静。”老沙嘴上虽然这么说,脑袋却是在下意识的摇头,似乎在说我这种靠想象力吃饭的人,不该产生这种疑惑,“我可以事先告诉你,他们村子里,有一批人,具有十分特殊的本事。”
“他们,也是拥有秘密武术的传承?”我想到大拿和老沙的背景。
“不是,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比我和大拿都要强,但他们的能力,不单是后天学成。”老沙说道,“这一点,没必要隐瞒你,先前我说到过,他们的村子是风水陵的一部分,他们都是守陵人,具有特殊能力,跟这个有很大的关联。”
“所以他们中,有侏儒那样的土遁术士,有那种蛊惑人心的敲鼓人,还有力大无穷的大力士……他们是天生就这么厉害。”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有什么样的人群,会有这么多种人存在?”
“军队!”我立即回答。
“对,但对他们来说,具有这种本事,并不像一般人所理解的那样值得高兴,他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出生在那个村子而感到幸运,因为等待他们的,是无法摆脱的诅咒!”老沙说到这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没亲眼见过他们,但可以想象,具有使命的人,一般都过得比较沉重,那种使命感,会像一座山,狠狠的压在他们肩头。”我说。
“这些守陵人很少和虎符镇里的人来往,后来我才知道,即便是钢厂那么红火,也没有任何村子里的人过去工作,这个实在是很蹊跷的一件事情。”
“我的确不想推敲细节是否符合逻辑。”我点点头,“因为你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早就说服了我,我想通了,在虎符镇,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些事,的确是太不可思议。”老沙说,“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远不止这些,我还是慢慢告诉你吧。”
我摆摆手,示意老沙继续说下去。
老沙和大拿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对地上的那一具尸体非常好奇,一个村民走过来,两个棺材给打开,其中一个棺材里面的尸骸已经缩成了一团,只有勉强的枯骨,因为棺材竖立,尸骨堆积在最下方,另一个棺材里,有一个人形的混泥土模样,因为棺材板突然打开,尸骨倒下来,摔在地面上。然后村民合力把这两样棺材里的东西都收拾到刚才的那个白布旁边,拉扯白布,把那团尸骸,和一个混凝土跟刚才的那个全部盖在一起,大拿和老沙立即看见,刚才的那具尸体,是一个老头子。
原来那个被撞死的老头子,被他们从新坟里把棺材给弄到这里来了。
但是这又和兔子怪人有什么关系呢。
正当老沙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族长又戴上了面具,手里操这一根木棒,木棒上半截缠着花花绿绿的绸布。族长把木棍挥舞几下,嘴里唱了几声听不懂的歌词。三个身材细长的人慢慢从村民身后走过来。
老沙和大拿一看,都惊呆了。这三个人全部是一样的模样,身上衣衫破烂,浑身泥土,关键是脸,都是兔唇。
原来一共有三个兔子模样的怪人!
在族长边唱边跳的舞蹈下,那些村民也开始附和起来,和当时在黑林子里的情景完全一样。老沙和大拿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兔子脸的怪人,颤巍巍的走进了棺材,然后背靠着棺材,一动不动。村民们立即冲到棺材旁边,把棺材板给阖上。然后把棺材给放倒,疯狂的钉棺材钉,不一会把三个棺材都榫死,又抬到了石屋外面。
还有几个村民把白布下的尸骨给裹起来,也是跟着抬了出去。
现在族长把面具摘下,仍旧露出他的面孔,对着老沙和大拿说:“你们会帮我们吗?”
老沙和大拿完全没弄明白族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收拾不了了,”族长说,“我们的大限快到了,虎符镇的大限也快到了。”
老沙和大拿仍旧无法理会族长的意思,但是族长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仿佛实体存在一样非常的明显。
老沙和大拿瞬间发现自己的腿能够感觉到知觉,因为他们两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的的确确是他们自己的身体动作,他们两人对族长的忌惮十分强大。
可是这么神秘的村民,还有具备如此超能力的族长,现在突然对着已经完全被控制的老沙和大拿说,需要他们的帮助,还表现出对一种事物的恐惧。
“虎符镇和钢厂里的这些事情,”大拿首先发话,“难道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在捣乱吗?”
族皱着眉毛摇摇,他也没几根眉毛。
“我都看见了这三个兔子模样的怪人,他们明明听你的指挥,”大拿继续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沙也急忙Сhā嘴,“在钢厂,我差点没被这种怪人给弄死。”
“你们贵姓?”没想到族长非常的客气。
大拿虽然很意外,还是老实回答,“姓李。”
老沙却犹犹豫豫的不敢说,中国民间有很多秘术,做法的人一旦打听到对方的姓名和身世,就能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老沙很担忧这点,可是大拿见老沙迟迟不回答,也替老沙说了,“他姓沙。”
老沙苦笑一下,大拿实在是太冒失了,但是族长已经没有敌意。
而是拉着他们走到房屋顶头,站在两排长桌钱,看着密密麻麻的牌位。
老沙看见每一个牌位上都写这个一个名字,数目太多,他也一下子记不住,但是有一点他看清楚了,这些人的名字都姓韩。
“你也姓韩?”老沙询问族长。
族长点头,“不仅是我,我们村里所有的人都姓韩。”
“能告诉我们钢厂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大拿问。
“有人在盗墓。”族长说,“在挖地下的坟冢。”
老沙身体微微抖动一下。
“你给我说这些干嘛,”老沙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连忙问,“你们真的守陵人。”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族长说,“是的,我们的确是当年守陵人的后代,世世代代守在虎符镇。”
“可是既然你们是守陵人,”大拿问,“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去对付盗墓的,要我们帮什么忙?”
“我们不能接近钢厂,”族长说,“有人在钢厂布置了东西,姓韩的人进去就出不来。”
老沙和大拿面面相觑。
老沙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和当年的耶律乞努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连这些都知道了,”族长看着老沙,“你不是只是个保安吗?”
大拿大声说:“我告诉你吧,就是刘所长看见我们有本事,故意来守着钢厂的。”
“刘所长……哼哼。”族长嘴里哼了两声,还不够,又哼哼两声。老沙和大拿看他这个表现,估计是刘所长和他之前就打过交道,而且并不愉快,相互忌惮。这个很好理解。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姓韩,而且没有村长,都只听这个族长的。刘所长当然看不惯,他们之前当然会有矛盾。
族长想了一会,对大拿和老沙说,“我们的祖先姓韩,是耶律乞努的贴身卫士,一共二十个人。”
“二十个人全部姓韩?”老沙惊呼着问。
“是的,”族长反而好奇的反问,“有什么奇怪的。”
老沙倒是心里明白,当年辽国上下,两种姓氏是皇族姓氏,一个姓耶律,一个姓萧,看来给耶律乞努做亲兵的也是一个姓氏,就是姓韩。”
“那个瓷器被挖出来,不是好事,”族长说,“有人在地下挖隧道,把地下的东西惊动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大拿大声喊,“我们竟然不知道。”
“土方车,”老沙提醒大拿,“一车车的土方在半夜开出虎符镇。”
“这个土方车不是你们的人开的吗?”大拿的眼睛在村民中把那个侏儒给找出来,然后指着他说,“躲在驾驶室里面开车,差点没把我们撞死。前几次看到土方车没人开,我还以为是灵车。”
族长深吸一口气,对大拿说:“那些土方车,你没看错,真的是没人开的,有一拨盗墓的人,他们有一点本事,可以让旁人看不见土方车的司机,为的就是在路上没人敢仔细看。”
老沙不仅笑了一下,他能想象那些路政和城监部门在路上拦截土方车,但是发现车上没有人的清醒。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因为他们就算是给领导说了,领导也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他们把私下的罚款掠为己有。
“为了几个瓷片,”大拿不屑的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值得吗?”
老沙听到这里,尽量不动声色。
可是族长却把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老沙尽量迎面冷静的对着族长的目光,就算是族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果然族长打量了老沙很久,慢慢叹出一口气。老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族长肯定是知道大拿和自己的底细的,他一定有办法打听。
沉默一会之后,族长开始说话,“那拨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路数,头头的在黑林子靠北边,也就是和钢厂附近挖了一个地道。”
“怪不得这些土方车要半夜里把土给拖出去。”大拿恍然大悟,“他们怕挖出来的土,堆积在附近,谁都看得见,可是晚上运走了,就没人去关心。”
“这事被我村子里的两个小孩子给看见了。”族长说,“我所以我从黑林子里,放了一个石敢当下去,把他们给吓唬了一下……”
“就是上次你们说小孩子走丢的事情!”大拿激动起来,“你们为什么要用找小孩做幌子?”
“我们村子里的事情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族长回答,“我也不知道你和刘所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当然不能告诉你们真相。”
“刘所长是我的老领导,你放心吧。”大拿拍着胸脯说。
“石敢当埋入黑林子的地下后,在下面会跑,把他们挖的隧道给堵住,我这是给他们一个警告,”族长苦笑一下,不跟大拿提刘所长,把话题转开,“然后就安静了两天,我以为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别的地方又挖了一条隧道,并且已经挖到了钢厂的地下,已经很接近坟冢了。”
“这三个兔子一样的怪人,”老沙Сhā嘴,“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是的,”族长回答,“他们挖的太深了,放出一个虎符卫兵出来,倒还罢了,可是他们会惊动……”
“一个更加厉害的东西。”老沙抢着回答,“他稍微一动,就会引起地面的震动。”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族长说,“现在还好,它没有醒过来,只是被打扰了,让我奇怪的是,那东西一般的方法是无法唤醒它的,不知道那拨盗墓的人用了什么厉害的法子,我还是小看他们了。”
老沙听族长这么说,心里明白的跟透镜似的,地下有活物,很厉害的活物,兔子兵,也就是族长说的虎符卫兵都不算最厉害,而是另外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是很难唤醒的,之所以现在被惊动,原因却是神偷和嫣儿的那个声测仪器。但是这话,實老沙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等族长自己往下说。
“你们就是守护钢厂地下坟冢的守陵人吗?”大拿主动问。
族长说:“是的,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大拿看了看老沙,老沙一脸平静。
大拿问:“你们既然知道了那拨人在挖隧道到钢厂下面,为什么你们不和上次一样,自己去阻止……我很好奇,上次你们是怎么吓唬他们的。”
“那天黑林子里放下去的石敢当是瞎的,要有童男童女在地下带路,石敢当从黑林子下面的旱道进入到那拨人挖的隧道里面,把他们的退路给堵上,把里面挖土的人关了一天,才把他们给放了。”
“你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去钢厂对付他们?”老沙倒是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我接近不了钢厂,”族长冷冷的说。
“这就奇怪了,”老沙说,“你们是守陵人,却有接近不了钢厂……”
“是的,我们接近不了钢厂,”族长慢慢地回答。
老沙突然灵光一现,想明白了,“在钢厂修建之前,你们一直都是在守护坟冢的,簋心风水陵,不是你们布置的,而是另外的人,他们不仅要靠着这个布局压制坟冢,还把你们也排挤到外围!”
“就是这样。”
“现在挖隧道的,”老沙分析,“肯定不是修建钢厂的人。”
“当然不是。”族长说,“他们的路数太低,和布置风水的人差的太远。”
“我明白了,”大拿在一旁说,“你们进不了钢厂,所以要让我们去对对那拨盗墓的人。”
“对,还要去看看底下坟冢的那个东西,到底被惊动没有。”族长拿出一个东西,“如果那东西还没有完全苏醒,你们可以把这个东西钉到它的头顶上。”族长手上是一个几寸长的铜钉。铜钉的后部是一个虎头,前面一端,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并且一定都不尖锐。
“对付那些盗墓的人,”大拿说,“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但是你说在什么怪物头顶,钉个这玩意……”
“我来做。”老沙主动说,“他不信,我信。”
老沙心里已经隐隐的意识到,修建簋心风水陵的人,就是师父的死对头,老沙接着说,“但是你要把你们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们。”
族长点头说:“告诉你们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地下坟冢出了偏差,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有什么样的后果。”
“耶律乞努下葬之后,为什么会有一个巨大的兔子在他身边?”大拿冒失的问族长,“围攻他的蒙古军队,为什么最外面一层是兔子兵?”
族长一听,立即警觉起来,“你们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老沙心里暗自埋怨大拿冲动,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法说谎话骗人了,于是抢过大拿的话头,“我们两个人去过地下。”
“你们怎么可能会进入地下,”族长吃惊的说,“钢厂的布局就是簋的盖子,五行上属金,钢厂建起的那一刻,就是把坟冢给死死的压制了。”
“压制个什么啊,”大拿呲了一声,“别人都从旁边挖地道过去了。”
“那不一样,”族长说,“簋心风水陵压制坟冢,针对的是大将军,而那些盗墓的捣乱,会惊动大将军身边的一个东西,一个带了诅咒的东西,这是两码事。”
老沙见族长说的已经有点混乱。对大拿摆摆手,示意不要再打断族长的话头,让他连续的说下去。
族长就开始说起来。
虎符镇这个地方以前不叫虎符镇,至于叫什么,因为地方太偏僻,族长也说不上来。事情就要从辽国灭国开始说起。
辽国被女真族的金朝覆灭。但契丹族仍旧势力庞大,国家覆灭之后,契丹族所有的部落四分五裂,大部分迁徙到了西方,也有一部分迁徙到了北方,也就是现在西伯利亚那个方向,也有一支比较的的族人,迁徙到了高丽,带领这些族人的就是辽国的一个皇族,耶律乞努。
耶律乞努出生的时候辽国已经灭国,但是族人一直在和金国抗争,一直有个叫耶律厮不的贵族建立了短暂的后辽,耶律乞努成为后辽的丞相。耶律乞努的哥哥耶律留哥,当时投靠了蒙古,带领契丹部众,做了一个藩王。其实蒙古已经崛起,金国式微,耶律乞努决定趁机在乱世中复国,于是和耶律留哥商定,在蒙古和金国之间,占据领土。可是耶律乞努虽然是一代枭雄,还是在政治上犯了巨大的失误,他把目光都放在了金国人的身上,将金国的军队一次次击败,就在距离成功不远的时候,发现本来和自己是盟军的蒙古军队已经把他包围。
意识到这个严酷环境的耶律乞努,马上就联系到自己的耶律留哥,就是在蒙古帐下做藩王的哥哥。于是耶律留哥立即分兵五万,支援耶律乞努。
但是耶律乞努已经被蒙古不世出的猛将木华黎团团围住,军队被木华黎渐渐剿灭,耶律乞努退守到最后,无法突围,地点就在如今的虎符镇。当时耶律乞努只剩下最后三千亲兵,面对的却是木华黎的六万蒙古铁骑。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耶律留哥的身上,一旦耶律留哥的军队到达,木华黎会腹背受敌,不攻自破。
事情朝着耶律乞努的方向在发展,他和木华黎同为当时的名将,在战场上风云转瞬突变的时代,名将之间的较量就是短暂瞬间的机遇。
木华黎意识到了耶律留哥军队的动向,但是在耶律乞努的牵制下,也无法脱逃,只能全力猛攻耶律乞努。但是耶律乞努突然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他本可以在哥哥的军队帮助下,内外夹攻木华黎,但是耶律留哥突然逝世。外围的援军群龙无首。
哥哥耶律留哥死前留给耶律乞努虎符,但是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耶律留哥手下一个将领的手上。那个将领打算把半个虎符交给耶律乞努。让耶律乞努亲自率领所有军队,击破木华黎。
可惜的是,耶律乞努临到兵败,都没有拿到另外一半虎符。
耶律乞努,后辽复国的最后一个希望,大势已去,终于在大军围困之下,挥刀自尽。临死前,对着虎符发下毒誓,就算是生生世世永不超生,也要等到另一半虎符到来!!!
亲兵死伤过半,只剩下两千人,几乎都跟随耶律乞努自杀殉国。但是最后二十人收拾好耶律乞努的尸体之后,木华黎已经把他们全部控制。
最后二十个士兵,成为木华黎的俘虏之后,恳求他们将将军和同族士兵埋葬,然后再自杀在坟冢内。木华黎却不计较这个战场的对手,相反对耶律乞努表达了惺惺相惜的尊重。不仅答应最后二十个士兵的请求,还派遣士兵,替耶律乞努修建了一个符合身份的坟冢,并把耶律乞努的生平用壁画画在了坟冢的外层墓室。就在坟冢修建完毕,二十个士兵准备赴死的时候,木华黎告诉他们,既然是耶律乞努的帐下,他死后,就需要守陵人。
于是二十个士兵听从了木华黎的安排,世世代代在耶律乞努的坟墓旁守陵。渐渐演变成了这个村子。
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那就罢了。
麻烦仍旧出在另外一半虎符的身上。耶律乞努死前立下的重誓,木华黎是知道的。于是木华黎下令寻找另外一个虎符的下落,但是当初拿着虎符的将领也在战场上死掉,却不是战死,而是被某种邪术害死。
至于是什么人害死了那个拿着虎符的将领,木华黎也查不出下落。但是木华黎向耶律乞努的守陵人表示,绝不是自己出手阻止另外一个虎符送到耶律乞努的手上,守陵人也明白,作为木华黎这么有身份,并且骄傲的人,完全没必要在自己大获全胜、对手战死的情况去欺骗他们。
于是寻找另外一个虎符的使命,他们一直都没有忘记。
由于后辽和蒙古当年都接受了藏传佛教的影响,守陵人之中,也有密宗的修行者,所以八百年过去,守陵人一直保留着密宗的传统,并且当初士兵的各个职守,也演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当年的密宗修炼者后代,也是这个守陵人村落的头领,一代一代的延续下来。
随后就是蒙古铁骑横扫欧亚,金国被蒙古所灭,接着是南宋灭亡,元朝建立。但是在元末明初,耶律乞努的将军坟冢开始出现怪异的事情。
当初朵颜三卫(蒙古军队的一个建制,后被朱棣吞并。)在这个地方驻扎很久,明朝建立后多年,来了一个和尚,在坟冢附近看了很久,然后明朝的军队驱赶了很多难民到坟冢的上方开垦农田,这个地方从此就被命名为虎符镇。
这个和尚在此之后,就没有回来过,守陵人的村落后来才知道,这个和尚来头很大,是当朝的国师道衍。至于道衍为什么会到耶律乞努的坟冢,而且这么感兴趣,渐渐有个流传的理由。
那就是耶律乞努命格非常,又是一代猛将,在死前和冥界达成协议,如果能拿到虎符的另外一半,就会重振旗鼓,带领殉葬的士兵,横扫天下。
当然这只是一个流传于乡间的传闻,但是在守陵人看来,却十分不一般。守陵人就一直等着另外一个虎符的出现,一直等了这么多年。
不过时间流逝,守陵人又发现,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不停的在虎符镇上布置风水,断断续续,几百年来和守陵人争斗不断。可是守陵人的本事越来越弱,只能做到自保,到了修建钢厂之后,守陵人在虎符镇的活动范围被限制的越来越小,完全不能进入钢厂的范围。一旦进入,就会莫名消失。
而黑林子是守陵人当年布下的奇门布局,外人也无法进入。直到如今,守陵人也不明白那些修建了簋心风水陵,来压制坟冢的神秘势力到底是什么来罗。
但是现在这个平衡已经似乎被打破,就是因为,虎符镇怪异的额事情越来越多,连当初跟随耶律乞努自杀的亲兵竟然都能从土里面钻出来。
守陵人也觉得无法控制局面。
守陵人发现了地下有三个当年陪葬的亲兵从地下已经爬出来,原因很简单,就是那一拨盗墓贼从另外一个方向挖到了地下,而且已经接近了耶律乞努的坟冢,他们能做的就是把这种还没有完全复活的亲兵重新送回去。并且他们非常在意地下有一个东西已经被惊动,需要老沙和大拿去用铜钉把那个东西的头部给钉上。这个事情守陵人无法完成,现在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沙和大拿的身上。
守陵人跟老沙大拿有过交锋,知道他们两人的身手不错。
老沙好奇的询问族长:“你刚才说了这些典故,我也的确相信你说的钢厂下的耶律乞努的坟冢,只是有一点我没弄明白。”
“那一点?”族长问。
“为什么从坟冢周围的地下爬出来当年殉葬的士兵,”老沙尽量把话说的明白一点,“我现在知道他们和耶律乞努一样,等待着那个虎符的到来而复活。可是为什么他们长的是一副兔子脸。”
“耶律乞努死前,召集了剩下的两千亲兵,把手上的半边虎符祭起,当年祭师就是我的祖先,行的是密宗的法术,为了永远把半边虎符的事情记下来,所有人包括大丞相自己,都用佩刀将自己的上唇人中都给切开,成为兔子的脸型。”
“虎符为什么弄个兔子脸?”大拿在一旁好奇的询问,而这个答案,老沙是知道的。老沙主动对大拿说:“隋唐之后,军队的虎符就已经演变为兔符,就是一个兔子模样的印章,但是说法上仍旧是虎符。”
族长向老沙点头,示意老沙所说非虚。
“还有一个问题,”老沙突然又想起来,“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地下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我们的记忆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族长茫然的摇头,“但是从来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东西的记忆,只知道在大丞相埋葬之后,他的赌咒得到了冥界的承诺,于是来了一个巨大的神兽在他的坟冢旁守护,安睡在大丞相的身边,唯一能压制神兽的方法,就是用这个铜钉,Сhā在神兽的眉心。至于神兽到底是什么模样,有多大,完全没有任何记录。”
“那我们该怎么到地下去做这个事情?”大拿问,“我们不可能跑到盗墓贼挖掘的隧道里去。”
“盗墓贼,我们来对付。”族长说,“那个钢厂,是簋心风水陵的一部分,这个布局,一定会向坟冢的内部安Сhā一个定心针,而且你们应该是见过那个东西了。”
老沙听到这里,瞬间明白,钢厂卐字型的钢管走向,在泵机房上方钢管直直的Сhā入到地下,甚至到了地下两百米,还在延伸。
老沙把这个事情说出来,而且告诉族长,自己和大拿在泵机房下的遭遇。族长兴奋起来,脸色抑制不住的激动。
老沙问族长:“其实你是知道泵机房就是当年布置风水的地方?”
“村子里总是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个事情的。”族长说,“也不是所有人接近钢厂就会死掉。”
“只是会生病或者发疯,对不对,”老沙对着族长说,“比如当年风水祭祀的时候,都会有你们的人在场。”
族长眼睛盯着老沙,脸色好像写着几个字,你怎么会知道。
“你弄来的棺材是那个老头子的,还有那个镇了桥的混凝土柱子,都是兔子兵找到的吧,”老沙说,“冬生就是你们村子的人,还有跟着大拿做保安的黑小……”
“你在说什么!”大拿对着老沙大喊。
“黑小姓韩,他的叔叔当然也姓韩,二子也姓韩。”老沙对着大拿说,“你叫他们外号习惯了,不会真的忘记了他们的姓名。”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真名,你才来了几天?”
“员工表就贴在你的值班室里,”老沙轻声说。
族长的头顶冒出汗了。这更加证实了老沙的想法,黑小和二子,当初并没有对大拿说实话,只是说他们在这个村子里租房子,可是实际情况是他们根本就是守陵人的后代。他们对钢厂里发生的事情的恐惧,远远超出一般人,这个能说明他们心里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黑小在泵机房突然就发了疯,跑到圆井的下面,并且夹在两个钢管之间,那么多保安在场,为什么偏偏就他出事。
还有冬生和二子,他们叔侄两个,什么事情都跑到了冬生的身上。这个冬生在虎符镇开餐馆,就住在镇上。老沙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冬生以前是在钢厂上过班的,这个和族长所说,守陵人不能接近钢厂是完全违背的。
还有黑小和二子说什么小孩走丢的事情,根本就是打马虎眼,他们就是族长授意下,看看大拿会不会主动去帮助村里的人。没想到这件事情,把老沙也牵扯进来。
老沙突然想起了在神偷哪里听到的那段诡异恐怖的对讲机通话,忽然想起来大拿和二子说起过,冬生以前是开塔吊的。
“十几年前,钢厂出了一件事故,”老沙对着族长说,“有个人要韩冬生,当时他是不是就是在上面操作塔吊,他说他看见了红云,还有塔吊上的工友被鬼兵一个一个扔了下去。”
族长颤巍巍的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情的。”
老沙当然不能说神偷这边的事情,只能指着大拿。大拿偏着脑袋,回想起冬生的确对自己和老沙说起过在钢厂上班,拆卸塔吊的时候,发生过的恐怖往事。大拿把头一拍,“我怎么没想到,当年冬生说他拼了命的找关系进厂里上班,出了事之后,老邹的情况我不知道。安全员是老胡,做了保卫科的科长,就是我的前任,但是去年走了。冬生一直呆在厂里,做行车工,原来他的目的,就是要观察坟冢下面到底有什么情况,然后告诉你们。但是他时间长了,顶不住压力,又遇到了太岁的事情,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老沙重复了大拿的最后一句话。
大拿心里发寒,族长说过,守陵人到了钢厂里就回不来了。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族长看着大拿和老沙在慢慢把事情的脉络给分析出来,一言不发。然后慢慢的向大拿和老沙跪了下来。其他的守陵人也纷纷跪下。
这场面,大拿哪里经历过,顿时手足无措。老沙倒是心里有数,就算是不替守陵人帮忙,自己也要去查清楚那个卐字型的布局,现在情况大致清晰了,卐字布局是簋心风水陵的一部分,而布置这个风水的人,一定就是族长提起的那个神秘的势力。那个势力就是自己师父的对头。无论如何,他都要查下去的。
过了好大一会,大拿对着跪下的族长说:“这事我应承下来了,毕竟是钢厂里出了事情,就是我的责任。”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要求……”族长抬头看着大拿,身体不站起来。
“什么事?”
“你给我们帮忙的事情,”族长说,“千万不要告诉刘所长。”
“为什么?”
“我很怕刘所长,”族长沉默好久才回答。
老沙一听,想起了刘所长跟族长之间的那次对峙,表面看起来,是刘所长在营救他们,实际情况,却刚好相反。那次族长就已经打算向大拿寻求帮助了,只是刘所长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刘所长教训大拿的话在老沙的脑袋里不停的回响。
“别多事,把你地面上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刘所长是个老党员,”大拿说,“他最讨厌别人说起这些个神神叨叨的东西,你不用提醒,我也不敢告诉他,我还打算去跟着他当警察呢。”
老沙简直无法相信大拿竟然没有察觉到族长对刘所长身份的质疑,这人到底是个傻子,还是本来就心地太单纯了。
族长见老沙和大拿都答应了,就把铜钉交给大拿的手上。该说的都说完了,村民把二人送出村子。
老沙对大拿说:“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们找找,该怎么进入那个钢管,爬到地下。”
大拿也说,“我两天没睡觉了,我也会去休息。明天晚上你再来钢厂吧。今天的事情,别告诉任何人。”
“你怕出了大事,刘所长不再信任你了吗?”老沙很想提醒大拿,别什么都相信刘所长的。可是他说不出口,免得大拿犯傻,把这些话告诉了刘所长。这样的话,族长和自己的身份就都暴露了。
现在老沙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刘所长和那个布置簋心风水陵的势力,一定有牵连。
老沙和大拿回到钢厂附近分了手,各自去休息。
老沙要回去休息是真,但也是急于想把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全告诉给神偷和嫣儿。
现在的情况,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应付,要说以前是神偷和嫣儿求他帮忙,那如今的形势,已经完全逆转。
他必须要借用神偷和嫣儿的本事,才能够让自己从困境里脱身,他逐渐相信,这一次到虎符镇来,然后很快遇到风水陵的事件,并不是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老沙回到宾馆,天已经亮了,上楼的时候,他就看到神偷坐在门口,手里拿着酒瓶在喝酒,整个人垂头丧气,看上去心情很郁闷。
就算老沙走到他身边,神偷也没抬头,还是自顾的喝,老沙见他双眼通红,不知道是喝酒还是通宵没睡的原因所致。
神偷从来是滴酒不沾,这是个人习惯,也是职业需要。
一见神偷喝酒,老沙心里就明白,神偷会这样,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个原因很明显。
嫣儿。
神偷肯定是跟嫣儿之间产生了问题。
老沙一把抢过神偷手里的酒瓶,把烂醉如泥的神偷扶起,进到房间里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嫣儿不在,连装衣服的箱子,还有日用物品也都收拾走了,只剩下一堆开着的仪器还在。
老沙不知道神偷和嫣儿之间能发生什么,但他对神偷的表现,相当的失望。
以神偷的年纪,不再是个儿女情长的年轻人,他的经历那么多,现在却被一个小女生影响得这么严重,老沙觉得他真是毁了。
“嫣儿,嫣儿……”神偷仰头躺倒床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
“你清醒点,我们还有大事要做。”老沙望着神偷说,“现在我基本弄清楚那个古墓是怎么回事了。我和大拿要下去,到时候,我找机会,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我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需要你策应我……”
“嫣儿都走了,我还要那东西做什么!”神偷用手拍脑门。
“她到底去哪里?”老沙问,“你们吵架了吗?”
“不是吵架。”神偷长长的叹口气,懊恼的坐起来,“我干了件蠢事!把她气走了,我估计她不会再原谅我,就算原谅了,在她心里也会留一根刺。”
“我不理解这些感情层面的事情。”老沙看不惯神偷这副样子,“你以前不是这样,她到底是什么魅力,把你迷得颠三倒四!”
“你不会懂的。”神偷说,“现在我什么心思也没有,我只想把她找回来。”
“那你就去找啊,光在这里喝酒有屁用。”老沙有点火气。
“没办法找,她要藏起来,谁都找不到。”神偷摇头,“而且我也没脸见她。”
“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帮你想想办法。”老沙强忍怒火,为了神偷的事情,他现在浑身都是伤,现在倒好,嫣儿一走,神偷成了烂泥,完全依靠不上。
到地下去很凶险,老沙比谁都清楚。一个兔子兵,就那么厉害,那地下,谁知道有多少,而且还牵扯到一样更强大的东西,但他必须要去。
只要进入地下,说不定他师父留下的那句话,就能得到一个解答。可到了地下,他需要神偷的帮助。但现在,不把神偷和嫣儿的问题解决,神偷恐怕是没办法出手。
神偷向老沙要了支烟点上,就把事情的原委,跟老沙说了出来。
原来,前一天晚上,老沙回钢厂后,神偷和嫣儿就按照约定,一同出去收回那两个探头,就在收回第二个探头的时候,两人发现了情况。
他们发现了一辆鬼鬼祟祟的土方车。这辆土方车是空斗,从虎符镇外面开进来。
之所以说是鬼鬼祟祟,是因为他们发现这辆车跟别的土方车不一样,它的发动机还有灯光都经过改装,在半夜走动起来,不容易被人发现。
神偷对这种夜晚发生的反常事情很敏感,一下就发现问题,于是和嫣儿偷偷的跟着这辆土方车,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地方。
土方车停在一家饭馆门口,大门只打开一扇,当这辆车在大门前停住之后,从饭馆里面陆续走出七八个人,肩膀上都扛着一个鼓鼓的蛇皮袋,有人爬上去,打开车斗,这些人接力的把蛇皮袋丢到车上。
这些人的动作很熟练,而且纪律非常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就连放袋子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神偷和嫣儿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了,这伙人的确是有问题:他们是在偷运什么东西。
正当两人好奇那蛇皮袋里装着什么的时候,有一个搬运的年轻人不小心把肩膀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蛇皮袋子在地上摔开,一大堆泥土从袋子里洒出来。
一个大胡子中年人用手拍了一下那个年轻人的脑袋,警告他一句。那个年轻人飞快的把泥土重新装回袋子里,把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神偷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同行,就在这里。这些人偷偷的运输泥土出城,不会是因为饭馆里在搞装修,而是他们在挖地道!
在虎符镇挖地道,随便一个知道点古墓内情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目的。
神偷看到这里,其实心里还笑了下,当初老沙想租个门面融入虎符镇,想不到他们的同行,已经付诸行动,并且利用铺面做掩饰,开始用最野蛮,也最直接的方法盗墓。
为了确定这伙人做到了什么进度,神偷决定更加靠近些看看,于是,就对嫣儿做了个手势,两人溜到饭馆后方。
但他们没办法看到地道的情形,这伙人是在房间内动作,他们应该是把洞口开在了饭馆的房间里面。
神偷看到饭馆旁边一条干涸的阴沟,来了主意,两个人下到阴沟里,从阴沟里慢慢的爬进饭馆内部。
阴沟一直通到后厨位置,两人微微抬头,就能看到房间里面人来人往,影子交错,正忙得不可开交。
神偷很想从这些人的口中探听到一点消息,可是这些人都紧闭嘴巴,不进行任何交谈,行尸走肉似的行动着。神偷明白偷听是没可能知道他们的进展情况了,必须得采取其他的办法。
他开始想到的办法是等待,在饭馆潜伏下来,等到白天的时候,进到地道里去亲自勘察。但很快他就否定了,因为这伙人极有可能分为几班轮换,不分昼夜都在地道里挖掘,他同样没有办法偷摸进去,而抓一个人来问就更是不行,会打草惊蛇。
唯一的可能,就是趁着天暗,乔装打扮成挖地道工人的样子,混进去。虽然有极大的风险,但对神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神偷拿定主意之后,跟嫣儿使了使眼色,两人合作多次,十分默契,嫣儿很快就理解到了神偷的意思。
但就在神偷准备爬出阴沟做准备的时候,嫣儿突然望着神偷背后,发出一声尖叫。
这一大声喊不要紧,房间里的那伙人立刻冲出来,而且很快就根据嫣儿的声音,发现了他们的所在。
神偷和嫣儿立刻开跑,身后人猛追。
嫣儿毕竟是女子,跑动的速度慢了很多,落后了神偷不少,那伙人的焦点,就全放在了嫣儿身上,朝她追赶。
神偷跑出去很远,也意识到了这个事情,心里就有了一个打算。
而正是这个打算,让他和嫣儿产生了嫌隙:他没有理会嫣儿的危险,偷偷的绕回饭馆,钻进地道里去查探情况。
“我是没有想到,那群盗墓贼会那么厉害,不止追上了嫣儿,还差点要了她的命。”神偷跟老沙说到这里,悔恨不迭。
老沙总算明白神偷为什么会这么长吁短叹了,神偷或许是信任嫣儿有本事逃跑,但嫣儿不会再信神偷,因为她只看到,是神偷在她最危险的时刻,抛弃了她。
“这只是一个误会,你跟她解释清楚就好了。我相信你去地道,也是为了确保这次行动成功,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嫣儿。”老沙安慰说。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就收拾东西走了。”神偷说,“我也是一时气糊涂,等我回到家,我就开口骂了她。”
“是因为她那一声大喊?”老沙问。
“对,那一声大喊,太不符合常理,她就像是故意那么做的。”神偷说,“她辩解说是看到我后面有个蠕动的圆球,而且嘴唇裂开,放红光……”
“是冬生!”老沙几乎要跳起来,“原来他跳下阴沟逃走之后,是去了盗墓贼那里。对了,你说的那家饭馆在什么位置,叫什么?”
“大龙家常菜馆。”神偷回答。
“他们真是厉害,就那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听到神偷的话,老沙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东西,“不过要真是他们,跟我们当初预料的一样,这伙人很麻烦,至少他们在人数上,就占有绝对的优势!”
老沙不止一次看到,在大龙家常菜馆附近,除了铺面里的老板,伙计,还常有不低于七八个客人在那里吃饭,表面上彼此不认识,但经过神偷这么一说,老沙就发现了他们之前的微妙关系。
那些人是一伙,而且几个露了脸的,还只是这个团体里的极小一部分,很有可能在暗地里还藏了一批人,他们藏在地洞里挖掘,或者在做别的事情。
一般来说,盗墓贼在地下遇到问题,极容易就猜到出来了什么事情,他们应该很明确的知道这个陵墓有守陵人存在。可即使他们被守陵人布置的石敢当关在地下过,却还是没有停止行动,就说明他们根本不忌惮。
而且那个侏儒也说过,这伙盗墓贼是有点本事的,能使出障眼法,让人看不到土方车里开车的人。
虽然族长说过,他们来对付盗墓贼,但现在的情况,又哪里是那些守陵人能掺合。因为这些盗墓贼,是在镇子里开的地道,那些守陵人根本无能为力。
除非……
老沙想到了冬生。这个冬生已经摸到了大龙家常菜馆附近,是不是就是族长安排来对付盗墓贼的呢?
冬生隐藏太深了,他根本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怕死,事实上,他是个死士!对自己死活根本不关心,而更厉害的是,他们的部族,就算过了千年,还是对陵墓有着最为忠贞的信仰,愿意为它付出一切。
一念及此,老沙背心上开始冒冷汗。这样的存在,有多恐怖,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盗墓贼,守陵人,祭祀者,还有地底阴兵,以及那个未知的神兽,抑或怪物……任何一样,都显得那么的神秘而强大。
而现在他自己,已经到了孤军奋战的地步,神偷说完那些,就没再说话,连老沙的话头也不接,双手捧着头望着地板,眼睛里充满血丝,神色空洞。
嫣儿一走,好像把神偷的魂带走了。
老沙不自觉的抓着胸口的卐字铁项链,他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感到孤独,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事物存在。
事实上,这种孤独感,老沙是一直都感觉到的,只是以往的任何时候,就算是他师父被抓走,他独自一人在社会上闯荡,也没这么强烈。
老沙无奈的望了眼神偷,自顾的点了支烟,然后望向地板,窗外一缕阳光从窗帘里照了进来,落在地上。老沙感到有些不适,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线亮光,手慢慢的伸到阳光里。
就在这时候,他手上陡然冒起一缕灰烟,一股烧糊的臭味随之而来,痛感,从阳光照射的地方传来。
老沙咬着牙,把一声沉闷的痛嚎给压了回去。他把手缩回来,看到右手上刚刚伸到阳光里的部分有一片皮肤被灼伤,露出鲜红的血肉。
神偷看到老沙出了问题,立刻直直的望向他,眼神似在询问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有点害怕太阳光,结果……”老沙有点说不出话。
他呆呆的打量自己的伤口处,虽然是有灼烧的感觉,可皮肤上并没有变成被烧伤的颜色,而是跟活活撕去一块皮一样。但最奇怪的是,可以看见肉,却没有任何血流出来。
“你之前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事情,怎么突然就出了问题。”神偷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走过来,盯着老沙的手。
两个人都盯着手掌,试图看出个究竟,老沙痛得冒冷汗,但他意志力不错,生生把疼给忍住。
“早上没有阳光。现在快到午时,阳光很猛烈。”老沙回答说,“我接触过兔子兵,说不定沾染了阴气……”
老沙试图给自己找个解释,他现在可以肯定,一旦自己走进阳光里去,极有可能被焚化。
“当年我们遇到那个地底守墓人的时候,也想过要把它带到阳光下去,想着那样可以把他杀死……”神偷忽然说道。
“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地下见不得光的地方……”老沙苦笑,“这真是狐狸没逮到,反而一身骚。”
“都是我的错。”神偷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心急火燎把你扯进来,你就可以随着自己心意逍遥快活的当保安了。”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老沙找来医药包,扯绷带给伤口处缠上,“我刚才在想,这时候跑掉,是不是就可以撇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刚好,你也没心思继续待在这里。本来我为了师父,是要调查个所以然来的,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就算把命搭上,说不定也只是白白死掉。”
“我们两个都是惜命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谁又不惜命。”神偷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我第一次偷人东西,是跟我一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合作,那时候,我们只是街头小毛贼,他负责偷,我负责转移。结果,他失手了,被人抓住,打得半死……我远远的看着,心里就发誓,我以后一定不能被抓住……我之后从来没被抓住过。因为我再也不做小毛贼,而且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会动手。”
“但这一次……”老沙疑惑的看着神偷。
“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大的冒险。”神偷迎着老沙的目光,“我是为了嫣儿,你是为了我。我们都在冒险,其实我在踏入虎符镇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我可控的。”
“我没你那么敏锐,我慢慢才觉察到……”老沙说。
“从我昨天晚上进入那伙人的地道之后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要不要退出,喊你也退出。”神偷说,“显而易见的,我们两个都没办法退出,因为我们已经把自己搭进去了。”
神偷说着,就把衣服敞开,老沙看到神偷的前胸上,密密麻麻的有一层黑芝麻样的斑点,那些斑点都是一个小小的突起。
“这个是?”老沙头皮一阵发麻。
“蛊。”神偷停了很久,才说了一个字。
老沙听得出来,在神偷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不用说,老沙也明白,神偷当晚趁着嫣儿把人引走的机会,进了他们挖掘的地道,紧接着,神偷在地道里出了事情。
“你太不小心。”老沙心里五味杂陈,“他们这伙人能在钢厂附近挖地道,肯定是有点真本事,不然他们早就出了事情。”
“我当然知道,我全程都很小心。”神偷把衣服重新穿好,“他们的地道一开始是斜着打,到了一段地方,地道开始变得陡峭,成了竖井,其实那时候,地道里还有人在做事,我一一小心的避过了。我看了一阵,没办法有所进展,心里头又担心嫣儿,所以就匆匆赶回来。谁知道,在入口的房间里,碰到了一个耍蛊的人。”
“那个女人在那里等你……”老沙说。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神偷奇怪的望了眼老沙。
“放蛊的技艺只传女不传男,蛊又叫草鬼,所以这群放蛊的女人,又称为草鬼婆。”老沙说,“所以给你身上放蛊的,不是女人还会是谁。”
“看来你对蛊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神偷把手伸到胸口,似乎是想要去抓痒,但最终还是忍住,身体摇晃了两下,“不过,我不确定那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因为我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当时房间里有灯光,但我还是看不清……”
神偷说着,声音慢慢的弱下去,仿佛是陷入了回忆里。
老沙没有催问,神偷的视力有多强,他很清楚,如果连他都看不清,那就说明这个放蛊婆身上还有其他的古怪。
“……我对付不了他,所以我唯一的想法,就只是跑,当我在跳过窗子的时候,身体忽然就感觉冷了下,我没多想,继续往外逃,在街道上绕了几圈,确保那个人没有追来,我才敢回宾馆,停歇下来之后,我察觉到胸口很痒。”神偷继续说完。
“那你怎么确定这个是蛊?”老沙对蛊有了解,但真正的样子,并没有看过,所以有点怀疑。
“我曾经中过一次蛊。”神偷很笃定,“我不清楚它的症状是怎样,可我知道它在人身体里的感受。这次,比上次的感觉更强烈。我甚至有想法,要把身体划开来看看。”
“那你上次是怎么解决?”老沙顿时来了精神,“我知道蛊很厉害,既然你曾经中过,解决起来,就容易了。”
“各种蛊的解法不一样,上次中蛊的解法,用不到这次上面。”神偷摇摇头,就闭口不言。
“我知道你肯定是做好准备,要去把那个蛊婆找出来,跟她要解蛊的方法。”老沙本想听听神偷之前中蛊的故事,但看神偷的样子,应该是不想提及,所以就没再多问。
“嫣儿被几个盗墓贼差点给抓住,如果不是你们钢厂那个叫大拿的保安经过,恐怕已经遭遇不测。”神偷说,“我们跟盗墓贼之间,不论是为了地下的东西,还是现在已有的矛盾,迟早都是要有个了断……”
老沙明白神偷的言外之意,神偷的确是打定主意,要先对付盗墓贼,先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毕竟身上被种蛊,生命就被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哎,但嫣儿走了,我死活都没所谓。”神偷突然又补了一句。
老沙一把抓住神偷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神偷,“你死可以,不要拿我垫背,反正我现在还不想死!而且,还是个横死!在你死之前,你先给我找到我身上的症结!”
我听老沙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眼前就像出现了老沙抓住神偷衣领的画面,那画面很有意思,我不知道两个在局中的人是怎样的心理,在我猜测中,老沙这是在激神偷,同时,也是旁敲侧击的,让神偷担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
这类型的很多人,在对待自己的生命时,有时候不会那么的在意,反而是别人的生命,会更为看重,不会坐视不理。
我脑补的是两个人的情谊,因为这种情谊,是现代很多人不具备的。
就在我为自己的想象微笑的时刻,老沙估计是看出了端倪,盯着我说:“你以为我是故意那么说,要让神偷好好活下去?”
“难道不是?”我继续笑,心里忽然有阵发虚,老沙看透了我的想法,但我却看不透他的。
也许,老沙的那句话,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也说不定。可真要是那个样子,我会很郁闷。
“我看不惯男人为了女人,要死要活。而关键一点,则是我当时的确是离不开神偷。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谁都懂,虎符镇里,我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对象……”老沙的话彻底的抹杀了我的发散联想。
我在老沙的话里寻找出一些端倪,所以立刻截住了他的话,说:“等等,你之前说过,在黑林子里,就已经卷入了虎符镇的事情不得脱身,但事实上,你是到身上不能见阳光,才算真正卷入,对不对,之前你虽然受过伤,但还不至于走不了,你随时都可以走,直到你跟神偷,身上都出现了非解决不可的问题,而且这两个问题的源头,显然都在虎符镇!”
“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我从虎符镇不得脱身,的确是有两个时间节点,在不同的层面。”老沙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一是心理层面,二是生理层面。”
被他一句话点醒,我立刻有些尴尬,我早该想到了。
“就算是喜欢当保安的人,有时候也会愿意去探索新奇的东西。”老沙眯着眼睛说,“最初的几天,在虎符镇里看到怪异事件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离开,这是人对未知的恐惧本能。但我内心深处,其实已经亢奋了起来……”
“这一点,直到你身上出现问题,一见阳光就被灼伤,你才彻底的意识到。”我兴奋的说,“你想知道真相,而且你愿意去探索,这个时候,就算有人赶你走,你都不见得会走。”
“这就是人的第二个本能……对未知的好奇。”老沙点点头,“虎符镇上面,被人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我要把它一层一层的揭开,我当时想,只要我能看到真实,就算死,也值得。”
“我很想知道,你当时身上到底是怎么了。”我抬头看了看外面,当前是有阳光的,但老沙的身体,并没有冒烟,发出被烧灼的气味。
老沙揪住神偷,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手上劲道忽然一松,神偷就软绵绵摔到地上。
神偷挣扎几下都站不起来,干脆就躺下不动,嘴里发出轻微的喘息。
老沙赶忙把神偷扶起,放置在床上。他不敢再去看神偷的眼睛,因为在神偷的眼白里,有几条头发丝粗细、米粒长短的黑色小虫在游动。
老沙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蛊,但很显然,它们不该是一个活着的人身体里应该出现的东西,他随即想到,神偷很反常。
神偷和嫣儿之间的感情很深,在老沙跟他们接触的时间里,有所体会,但神偷这个人,不是一个为了感情会心灰意冷的人,相反,神偷如果真的很爱嫣儿,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会去找,而不会是像眼前,需要借酒浇愁,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也不愿有任何的付出就放弃。
这绝对不是神偷的本来性情,一定是蛊对神偷产生了影响。
老沙很快得出结论:神偷身上中的蛊,不是要伤害他的身体,而是从根本上,摧毁他的意志。不用下蛊的人动手,神偷就会自己积郁而死,而且死时,外人还以为他只是情伤所致。
神偷开始流泪,嘴里开始喊嫣儿,人又变得迷糊起来。
“看来我必须去找那伙盗墓贼探个究竟了。”老沙心里盘算,但看着外面火热的阳光,很是犯怵。可他等不到晚上,不说神偷等不得,他还答应了大拿,晚上要回钢厂。
老沙开始试验,看用东西挡住身体,会不会解决问题。答案是确定的,只要皮肤不直接在阳光下,就不会有灼烧的现象,可是,这就要求他必须全身没有任何祼露的部位。
天气十分炎热,穿多一点都会感觉热,大街小巷的人,都是往少了穿,如果把整个身体包裹住走出去,想不显眼都难。
老沙思来想去,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就在房里走来走去,这时候书桌上一瓶防晒霜,让他眼前一亮。想必是嫣儿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
防晒霜的原理,老沙懂得一点,一种是物理防晒,将防晒霜涂抹到身体上后,形成镜面反射,让阳光照射不到身体上,一种是化学防晒,利用化学物质吸收紫外线的方法防晒。
要想防阳光,老沙觉得必须是物理防晒霜比较好。他看了下包装,顿时傻眼,这是进口货,上面的文字,一个也不认识,老沙又只能用老办法,阳光照射试验。
幸运的是,当防晒霜涂抹到皮肤上之后,的确是起到作用,虽然感到烧痛,但皮肤没有再受到伤害。
老沙把一瓶防晒霜涂抹到祼露的皮肤上,又戴上帽子,嘱咐了迷糊的神偷两句,出了门,直奔大龙家常菜馆而去。
他去过这个地方几次,还买过东西,要找到并不难,何况虎符镇也不大,很快,他就顶着烈日,到了大龙家常菜馆的附近。
大龙家常菜馆在照常营业,店子里没有任何客人,几个伙计扎堆说着话,似乎昨晚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事情。
老沙也明白,尽管神偷和嫣儿是打草惊蛇了,但这些盗墓贼不会轻易离开,毕竟挖一条地道要太长的时间,而且这是第二条地道,再换位置,就肯定来不及。
老沙没有丝毫停顿,大摇大摆的走进店子里去。
那个门口坐着卖卤菜,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对他笑了笑,拿出一条卤鸡腿用盘子装好主动递过来,“刚出锅,来尝尝。”
老沙说算得上这里的熟客,不过之前交流不多,他是来见机行事,所以就没有推辞,“行,再随便给我来四个荤菜,半斤卤牛肉,一箱啤酒,我带走。”
“兄弟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大胡子中年人接腔道。
“嗨,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带点酒食回去给兄弟们压压惊,最近钢厂……”老沙拍了下嘴,“我就这毛病,不该说的也瞎说,没事没事。”
大胡子中年人也不说什么,依旧退回之前坐的地方。
老沙就等着他们做菜,假装无聊的东张西望,实际上是在仔细打量这菜馆的一切,但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老板,厕所在哪,我肚子痛,借个厕所用用……”老沙吃了两口鸡腿后,捂着肚子站起来,没等人答应,就急着往菜馆后面走去。
大胡子中年人脸色一变,立刻上前阻拦。
我听老沙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眼前就像出现了老沙抓住神偷衣领的画面,那画面很有意思,我不知道两个在局中的人是怎样的心理,在我猜测中,老沙这是在激神偷,同时,也是旁敲侧击的,让神偷担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
这类型的很多人,在对待自己的生命时,有时候不会那么的在意,反而是别人的生命,会更为看重,不会坐视不理。
我脑补的是两个人的情谊,因为这种情谊,是现代很多人不具备的。
就在我为自己的想象微笑的时刻,老沙估计是看出了端倪,盯着我说:“你以为我是故意那么说,要让神偷好好活下去?”
“难道不是?”我继续笑,心里忽然有阵发虚,老沙看透了我的想法,但我却看不透他的。
也许,老沙的那句话,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也说不定。可真要是那个样子,我会很郁闷。
“我看不惯男人为了女人,要死要活。而关键一点,则是我当时的确是离不开神偷。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谁都懂,虎符镇里,我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对象……”老沙的话彻底的抹杀了我的发散联想。
我在老沙的话里寻找出一些端倪,所以立刻截住了他的话,说:“等等,你之前说过,在黑林子里,就已经卷入了虎符镇的事情不得脱身,但事实上,你是到身上不能见阳光,才算真正卷入,对不对,之前你虽然受过伤,但还不至于走不了,你随时都可以走,直到你跟神偷,身上都出现了非解决不可的问题,而且这两个问题的源头,显然都在虎符镇!”
“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我从虎符镇不得脱身,的确是有两个时间节点,在不同的层面。”老沙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一是心理层面,二是生理层面。”
被他一句话点醒,我立刻有些尴尬,我早该想到了。
“就算是喜欢当保安的人,有时候也会愿意去探索新奇的东西。”老沙眯着眼睛说,“最初的几天,在虎符镇里看到怪异事件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离开,这是人对未知的恐惧本能。但我内心深处,其实已经亢奋了起来……”
“这一点,直到你身上出现问题,一见阳光就被灼伤,你才彻底的意识到。”我兴奋的说,“你想知道真相,而且你愿意去探索,这个时候,就算有人赶你走,你都不见得会走。”
“这就是人的第二个本能……对未知的好奇。”老沙点点头,“虎符镇上面,被人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我要把它一层一层的揭开,我当时想,只要我能看到真实,就算死,也值得。”
“我很想知道,你当时身上到底是怎么了。”我抬头看了看外面,当前是有阳光的,但老沙的身体,并没有冒烟,发出被烧灼的气味。
老沙揪住神偷,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手上劲道忽然一松,神偷就软绵绵摔到地上。
神偷挣扎几下都站不起来,干脆就躺下不动,嘴里发出轻微的喘息。
老沙赶忙把神偷扶起,放置在床上。他不敢再去看神偷的眼睛,因为在神偷的眼白里,有几条头发丝粗细、米粒长短的黑色小虫在游动。
老沙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蛊,但很显然,它们不该是一个活着的人身体里应该出现的东西,他随即想到,神偷很反常。
神偷和嫣儿之间的感情很深,在老沙跟他们接触的时间里,有所体会,但神偷这个人,不是一个为了感情会心灰意冷的人,相反,神偷如果真的很爱嫣儿,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会去找,而不会是像眼前,需要借酒浇愁,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也不愿有任何的付出就放弃。
这绝对不是神偷的本来性情,一定是蛊对神偷产生了影响。
老沙很快得出结论:神偷身上中的蛊,不是要伤害他的身体,而是从根本上,摧毁他的意志。不用下蛊的人动手,神偷就会自己积郁而死,而且死时,外人还以为他只是情伤所致。
神偷开始流泪,嘴里开始喊嫣儿,人又变得迷糊起来。
“看来我必须去找那伙盗墓贼探个究竟了。”老沙心里盘算,但看着外面火热的阳光,很是犯怵。可他等不到晚上,不说神偷等不得,他还答应了大拿,晚上要回钢厂。
老沙开始试验,看用东西挡住身体,会不会解决问题。答案是确定的,只要皮肤不直接在阳光下,就不会有灼烧的现象,可是,这就要求他必须全身没有任何祼露的部位。
天气十分炎热,穿多一点都会感觉热,大街小巷的人,都是往少了穿,如果把整个身体包裹住走出去,想不显眼都难。
老沙思来想去,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就在房里走来走去,这时候书桌上一瓶防晒霜,让他眼前一亮。想必是嫣儿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
防晒霜的原理,老沙懂得一点,一种是物理防晒,将防晒霜涂抹到身体上后,形成镜面反射,让阳光照射不到身体上,一种是化学防晒,利用化学物质吸收紫外线的方法防晒。
要想防阳光,老沙觉得必须是物理防晒霜比较好。他看了下包装,顿时傻眼,这是进口货,上面的文字,一个也不认识,老沙又只能用老办法,阳光照射试验。
幸运的是,当防晒霜涂抹到皮肤上之后,的确是起到作用,虽然感到烧痛,但皮肤没有再受到伤害。
老沙把一瓶防晒霜涂抹到祼露的皮肤上,又戴上帽子,嘱咐了迷糊的神偷两句,出了门,直奔大龙家常菜馆而去。
他去过这个地方几次,还买过东西,要找到并不难,何况虎符镇也不大,很快,他就顶着烈日,到了大龙家常菜馆的附近。
大龙家常菜馆在照常营业,店子里没有任何客人,几个伙计扎堆说着话,似乎昨晚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事情。
老沙也明白,尽管神偷和嫣儿是打草惊蛇了,但这些盗墓贼不会轻易离开,毕竟挖一条地道要太长的时间,而且这是第二条地道,再换位置,就肯定来不及。
老沙没有丝毫停顿,大摇大摆的走进店子里去。
那个门口坐着卖卤菜,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对他笑了笑,拿出一条卤鸡腿用盘子装好主动递过来,“刚出锅,来尝尝。”
老沙说算得上这里的熟客,不过之前交流不多,他是来见机行事,所以就没有推辞,“行,再随便给我来四个荤菜,半斤卤牛肉,一箱啤酒,我带走。”
“兄弟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大胡子中年人接腔道。
“嗨,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带点酒食回去给兄弟们压压惊,最近钢厂……”老沙拍了下嘴,“我就这毛病,不该说的也瞎说,没事没事。”
大胡子中年人也不说什么,依旧退回之前坐的地方。
老沙就等着他们做菜,假装无聊的东张西望,实际上是在仔细打量这菜馆的一切,但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老板,厕所在哪,我肚子痛,借个厕所用用……”老沙吃了两口鸡腿后,捂着肚子站起来,没等人答应,就急着往菜馆后面走去。
大胡子中年人脸色一变,立刻上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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