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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六鳍鲤鱼

神偷和嫣儿装模作样的对话,实际上,两人之前早就来过,对大龙家常菜馆们挖掘地道的时间和地道的入口方位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对话,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一个刘所长派来监视的年轻人,这个人经常在刘所长身侧出现,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能看得出,是刘所长的得力助手之一。

刘所长是个有很大打算的人,所以身边的得力助手肯定不只一个,但这一次,派来监视神偷的,只有这个人,神偷曾听到刘所长喊他小方。

不得不说,小方潜藏的功夫很厉害,但神偷毕竟是个反监视的高手,很快就知道了有人在监视,而且凭借那人的肢体动作习惯,很快就判断出这个人的身份。

其实神偷也知道,当前情况下,想控制住他的,只有刘所长。刘所长不是个天真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就信任自己。

但神偷没料到的是,刘所长对嫣儿,也不是足够信任,不然就不会另外派人来监视。毕竟嫣儿跟神偷混了很久,想必这个就是刘所长不完全信任她的理由。

两个人就像第一次来这里似的,继续交谈着,神偷这时候对嫣儿,不禁又抱了一点希望。因为嫣儿在配合他,而且是主动配合,主动的挑起话题。

神偷心想:嫣儿可能很清楚刘所长做事的方式,而且也知道刘所长并不完全信任她,所以才会进行这么一场表演。

神偷早已经知道,嫣儿没有把他俩查探到大龙家常菜馆的事情,告诉刘所长。否则,神偷故意折腾刘所长,让刘所长去调查土方车的时候,刘所长就该捅事情的真相,然后狠狠斥责他一番。

嫣儿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隐瞒了这些事实,神偷不得而知,神偷宁愿相信,嫣儿是眼看他中蛊快要死了,才不得不去求助刘所长。在这虎符镇上,除了刘所长,嫣儿没有别的人可以再依赖。

但这样的解释,神偷没办法得到验证。

嫣儿的眼里,自从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就一直冷冷的,不跟他有任何的亲昵情绪。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那个监视他们的小方仍然没有离开,神偷猜测这人是接到死命令,要跟他到底。

于是神偷就轻声跟嫣儿说:“根据刘所长的情报,老沙和那个叫大拿的保安已经深入地下了,而这伙盗墓贼,虽然是利用他们开路,但他们自己也有别方案,我们只要沿着他们打的密道下去,说不定能跟老沙汇合,也免得老沙孤军混战,说到底,他是为了我们才来的……”

“好。我跟你下去。”嫣儿立即点头,“可是我们什么时候下去?”

“再等半个小时,等天亮。”神偷说:“根据上次的经验,他们不会白天施工,到时密道下没人,我们就有机会进到地底。”

“我怕上次的那个怪物……”嫣儿迟疑了下,轻声对神偷说。

“不怕,这次我不会抛下你你不管。”神偷郑重的说。

两人观察了一会儿,找准时机去到后门,神偷回头望了眼,发现小方也偷偷跟了上来。

神偷和嫣儿顾不上去理会小方,天亮了,菜馆里的灯也随之灭掉。一个人从菜馆走出来,反身把大门给锁上。神偷和嫣儿悄悄的潜进菜馆,看到入口被几张桌子给遮掩住,一个年轻人正躺在桌子上睡觉,两人偷偷走到桌子下,在没有惊动年轻人的情况下,钻入了隧道。

看来庄大龙已经开始松懈,可能是老任已经知道大拿和老沙进入到了地下,地面上刘所长还没有头绪的缘故吧。只是老任忽视了一件事情,刘所长会找到神偷。他也没想到神偷中了蛊毒,还敢再次进入隧道。

神偷进入隧道后,在黑暗中摸索,嫣儿轻声问:“为什么不用手电?”

“如果隧道里还有人,他们很容易看到光线,”神偷回答,“这地方我来过,我能记得方位,就跟着我摸黑走路就行。”

神偷拉着嫣儿的手,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前行,走了几分钟,嫣儿能感觉到这段通道是斜斜向下,方向却是笔直的。神偷心中计算走的距离,嫣儿却在计算坡度。

“我们现在距离地面有三十米了。”嫣儿在黑暗中提醒。

“再走七步,隧道就向右拐弯。”神偷说。然后两人走了七步之后,神偷咦了一声。嫣儿问:“怎么了?”

“这里本来应该是个转角,”神偷把嫣儿的手拉到面前,“可是现在堵上了。”

嫣儿用手去摸索,果然触手是一片冰凉的墙壁。

“他们把隧道封住了?”嫣儿说,“为什么?”

神偷顺着墙壁移动身体,“我记反了,应该是向左拐。通道在左边。”

嫣儿和神偷继续前行,嫣儿说:“老沙说你记忆力下降,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这么问?”

“记住方位是你最擅长的能力,”嫣儿说,“为什么你连这个最基本能力都没有了。”

“可能是蛊毒的关系吧,”神偷说,“你也看到刘所长从我耳朵掏出来的那个蚰蜒。”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神偷脚步放慢,嫣儿问:“又到了转角的地方?”

“是的。”神偷犹豫着摸索以下,带着嫣儿向右边转身前行。

“你原本的记忆是在左边吧。”嫣儿问,“不然你不会先去证实。”

“是的。”神偷说,“难道我真的记错了吗?”

“你没有记错,”嫣儿说,“应该是隧道的方位自己就变了。”

“他们不可能重新挖掘的,”神偷说,“这么大的工程,时间也不够。”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嫣儿说,“镜像布局,你忘记了吗?”

“如果真的这样,”神偷声音沉默起来,“他们究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神偷不再摸黑了,把手电拿出来照亮四周的环境,“洞壁上铺设的电线……本来是左边,现在在右边了。”

“可能他们换了线路。”嫣儿说。

“有这个必要吗?”神偷说完,和嫣儿同时沉默。他们已经隐隐的知道在这个地下发生了什么,就是刘所长提到过的镜像布局。能够复制的布局,既然是镜像,那么物体就会变成对称的样子,包括环境……

神偷对嫣儿说:“我上次来的时候,第三个转角是向右的。”

嫣儿明白神偷的意思,示意两人不要在讨论这些无谓的事情,继续往前走,不再浪费时间。果然走到下一个转角,方向朝右。

第三个转角走完之后,就走过了上次神偷遇到对方的部位,但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前方的隧道继续伸向地下。两人又走了几百米,发现坑洞的支撑越来越密集,而且十分简陋,有的地方就是用了几根木方把上面的石头给顶住。很多地方都有塌方的痕迹。

嫣儿说:“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挖出这条隧道,运出去那么多土方,真的是非同一般。”

“刘所长说了他们的门派可能是开山,开山有个说法是开山力士,专门挖掘洞|­茓­的,移山填海是他们的看家本领,”神偷说,“这个并不意外。”

神偷把洞壁上的泥土捏在手上一点,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然后说:“已经和坟冢的深度平齐了。而且这些土是新挖的,他们已经非常接近目的地,也就是六鳍鲤鱼鱼头的地方。”说完这话,神偷把手电给关闭,慢慢的向前走。前方有了一丁点光线,而且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两人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会,嫣儿压低声音:“七个人。”

“不。”神偷也轻声回应,“八个,他们在敲东西。”

两人屏住呼吸,向光线的源头靠近。

当他们靠近了灯光的源头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场景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里是个巨大的空间了,至少有一个一百平方的空间,但是空间里并非是空荡荡的,而是有个巨大的石块,占据了空间的九成以上的部分,实际上这个石块和空间上方只相隔了不到一米,空间下方和石块之间的部分也并不宽敞。无数的泥土和石屑散落在地上。

八个人分别在石块上不同的部位,用手中的铁锤和凿子敲击石块。神偷和嫣儿俯下身来,慢慢靠近,现在能看到石块的大致轮廓了。石块是倾斜的方向,的下方嵌入在泥土中,越向上,就越圆。那八个人正在专心致志的敲击工具,石头碎屑从石块上掉落下来。

“他们是在雕刻什么东西吗?”嫣儿说,“为什么巴巴的跑到地下来做一个石雕?”

神偷不说话,继续看了一会,然后对嫣儿说:“他们并不是在雕刻什么东西,你看看这个巨大的石块,像什么?”

“一个扁圆的东西,难道是个罗盘?”

“眼睛。”神偷轻声的说,“六鳍鲤鱼是真的,而且没有死掉,他们现在就在慢慢的大鲤的眼睛上的泥土给敲下来。这个巨大石块,就是鱼眼。”

“一个直径几十米的鱼眼!”嫣儿用手捂住嘴,“他们在把这条鱼从泥土里刨出来?”

“大鲤在地下时间太长了,身体四周都是泥土和岩石,无法动弹,他们现在就在把大鲤身体四周的泥土给松开。”

“可是这么大的鱼,他们要把鱼身四周所有的泥土和岩石都挖开,这要弄到何年何月?”

“他们只需要挖开鱼眼睛和鱼嘴就行了,”神偷说,“鱼眼睛一旦能看见,就会完全苏醒,并且发力。”

神偷这句话刚说完,石块耸动两下,上面的泥土纷纷掉落,工作的石匠都纷纷跳下来,嘴里喊着:“又动了,又动了……”

石块开始耸动起来,在非常缓慢的移动,不,应该是转动。石头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十分的刺耳。转动一会之后,停止了。整个石块又恢复到平静的状态,悄无声息。八个石匠,又慢慢的爬上石块,拿起工具慢慢敲打起来。神偷和嫣儿看到,石块上方的某些部位,已经露出了蓝­色­的晶面,石匠用手小心翼翼的拂去晶面上的石屑。看情形,他们是要把大鲤的整个眼睛都凿出来,蓝­色­的晶面,应该就是大鲤的眼球。

这八个石匠,一定就是开山的门人,他们正在把大鲤眼睛给刨开,目的就是唤醒大鲤。

就在石匠们继续专心工作,石块上晶面的部分越来越多,蓝­色­的光芒更加显眼。突然石块的晶面连续晃动两下,一道光晕围绕着晶面转动两圈。石块上遮掩的石屑和泥土全部掉落,一个圆形的鱼眼完整的显露出来。湛蓝的光线压倒了空间里昏暗的灯光,蓝­色­光芒十分妖艳,让的心神飘忽不定。

石匠们这次都没有纷纷跳下石块,而是呆呆的站在上方,呆若木­鸡­。一阵平静之后,石匠们低下头,仔细观望蓝­色­鱼眼表面。看了一会,还不够,蹲下起来,摸着晶面仔细把脸尽量的靠近晶面,然后其中一个石匠大喊一声:“妈呀!”然后其他的石匠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全部跳下石块,跑向坑洞的方向,神偷和嫣儿根本来不及躲避,和他们正面相对。但是这八个石匠,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根本就没把神偷和嫣儿看在眼里,而是从他们身边挤过,狂奔而去。

神偷和嫣儿不知道他们在晶面上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们的举动已经让神偷和嫣儿觉得十分的恐惧。两人站立一会,嫣儿终于点头,和神偷走到石块的下面,向上方的晶面爬,他们要看看石匠到底看到了什么,导致他们如此害怕。

神偷和嫣儿爬上了石块,发现这个鱼眼,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蓝­色­水晶,表面十分光滑,又如同琉璃。越往中间,颜­色­越深,湛蓝变成了蓝黑。这就是鱼眼的瞳孔了。

两人模仿刚才石匠们的动作,跪下来,低头看着水晶,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吓得石匠飞奔离开。

神偷和嫣儿靠的很近,两人同时蹲下,把脸看向身下的晶面鱼眼,蓝­色­水晶十分透明,里面映出了一些模糊的影子,影子越来越清晰,神偷和嫣儿看清楚了,晶面的内部是在显现映像。他们好奇到底是什么映像让石匠们惊慌失措。然后看见里面的映像已经分辨清楚了,有两个人影,这两个人影,正从水晶里面慢慢的从远处向神偷和嫣儿慢慢靠近,两个人影到了神偷和嫣儿非常近的时候,慢慢的蹲下来,把脸凑近晶面。四张脸两两相对而视,中间隔了一个晶面。

神偷和嫣儿终于看清晶面里面的人的模样了,是的,就是他们自己。嫣儿和神偷的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立即跑开,但是神偷一把抓住了嫣儿,重新审视晶面后方的人脸,他们又相互看了一眼,确定了对方的脸部,然后再看着晶面后方的人脸。没有任何侥幸了,晶面后方的人脸就是自己的模样。

可是如果是晶面是镜子,为什么动作和他们并不同步。这就是嫣儿和神偷,乃至石匠们震惊的原因!

神偷和嫣儿看到对面的两个自己也是一脸的惊讶,他们也相互看了一眼,再把眼睛看向自己的方向。

晶面内外四个人,继续对望凝视。

神偷也看到对面的两人受到的惊赫,并不弱于自己和嫣儿。

神偷隔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你们是谁?”

晶面后的男人,和神偷一样的男人,隔了一会,嘴巴动了一下,神偷从口型能分辨出他在问:“你们是谁?”

看来声音是无法传递过去的,他们只是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而已。

嫣儿在震惊的情况下,已经把自己的嘴巴捂住,晶面内的嫣儿也做出同样的动作,但是嫣儿用的是左手,而镜像内的嫣儿是用的双手。

神偷把手伸出来,慢慢贴上晶面,晶面内的神偷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手贴到晶面内。两个手掌隔着晶面,对应起来。

两个人的表情也一模一样。他们眼中透露这同样的迷茫。

神偷突然看见对方的身后冲出来一个人,那个人站到晶面内神偷和嫣儿的身后,现在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中年人,神偷忍不住回头,自己这边并没有什么中年人过来。

晶面内的神偷和嫣儿看见镜面外的神偷回头,他们回头看见了那个中年人,镜像内的嫣儿开始哭起来。镜像内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他们把里面的神偷给死死的压住。

神偷立即警觉起来,拉着嫣儿就要离开。嫣儿反抗,“那个人是我父亲!”

“快跑,我们有危险了。”神偷说,“对面的时间和我们有一点误差,但是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会很快发生。”

“来的人是我父亲,”嫣儿喊,“我不走,我要等着他来。”

“你看!”神偷指着晶面内,晶面内神偷已经被手枪开枪击毙,嫣儿正在挣扎叫喊,开枪的人也是一个中年人,不用想,他一定是老任。晶面的内老任开枪击毙神偷之后,现在把枪口又对向了嫣儿,而嫣儿的父亲老穆,正在张口说着什么,却被老任开枪打死。晶面内外的嫣儿同时惊呆了。

神偷再也顾不上许多,他已经听见坑洞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他拖起嫣儿,飞快的跑向石块的另一侧,他刚才就已经发现,那一侧有一个小暗影,应该是一个通道。神偷拉着嫣儿跑到暗影的地方,发现的确是有一个缝隙,缝隙不是人为挖掘出来的,两边都是坚硬的石头。神偷把嫣儿推进缝隙,“快跑!”嫣儿勉强往里面钻进去。

“你们千万别进去!”神偷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看来不是嫣儿的父亲老穆,就是老任。

可是神偷已经顾不了许多,跟着嫣儿钻进缝隙,缝隙狭窄,刚好通过一个人,两人一前一后,拼命的向内行走。

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后面都没有人追上来。神偷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在五分钟之后,他明白,但是那时候他已经回不去了。

神偷和嫣儿继续在缝隙行走,神偷突然发现,缝隙在身后突然合拢,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向前摸索。一段距离之后,缝隙走完,两人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厅。石厅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块巨大的水晶在石厅里,湛蓝­色­透明的水晶。和刚才那个空间里的石块是一样的大小。

“大鲤的另一个眼睛。”嫣儿知道神偷也能看明白,但还是忍不住说了。

神偷拉着嫣儿慢慢走到水晶跟前,他很害怕出现跟刚才一样的情形,看到水晶里有人,但是这个水晶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深邃的蓝­色­,幽幽看不见底。神偷和嫣儿两人确定这个水晶鱼眼里不会有人出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刚才那个缝隙?”嫣儿指了指他们的来路,现在变成了一面石壁,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裂纹。

“可能是两个鱼眼之间的鱼鳞间隙吧。”神偷推测,“鱼眼一旦看见什么,会让这个缝隙展开,但是时间很短,这个就是你父亲或者是你爸爸知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嫣儿说,“他们来过这里。”

“毋庸置疑的,”神偷说,“这只鱼眼就是他们给凿出来的,现在他们正在凿出另外一只眼睛。”

“镜像里,我父亲和你被任叔叔给杀了……”

“镜像里的世界并不和我们同步,很多事情都扭曲了。”神偷知道嫣儿在担心什么,“内外的事情是可以人为改变的。”

“这条鱼……”嫣儿说,“我听说过双鱼玉佩,原来并不是什么首饰,而是真的一条鱼。”

“这条大鲤,同时身处在镜像世界的两边。”神偷说,“这就是虎符镇地下的巨大秘密。”

“刚才我也听到了,”嫣儿说,“任叔叔在后面叫我们不要进来。”

“你认识老任?”

“是的,”嫣儿说,“我小时候见过他……也见过刘叔叔。”

“他叫我们不要进来,不见得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全。”神偷宽慰嫣儿。

“但愿如此,”嫣儿说,“如果这个鱼眼不是镜像的反衬,它会是一个什么作用呢,不可能是没有道理的。”

嫣儿说到这里,神偷心里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你不用担心吓到我,”嫣儿说,“虎符镇出了那么多古怪的事情,我听你和老沙都讲过,那些古怪的人绝不是凭空出来的。”

“他们就是凭空出来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嫣儿警觉起来,把神偷的胳膊拽住。

“如果另一个眼睛里,只能显现映像。”神偷慢慢的说,“那么另外一个眼睛,可能就是把不该出现在我们世界的东西放出来。”

“我们被刘所长误导了,可能他不清楚实际情况,”神偷说,“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一遍,可能会牵扯到你的父亲。”

嫣儿说:“你说吧,我一直很想知道当初我爸爸和任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就先说老任吧。”神偷说,“刘所长说的卸岭的事情,你一定是很早知道了,因为卸岭的门派是会代代延续的,所以你也是卸岭的人。”

嫣儿点头。

“卸岭一派有个最根本的约束,那就是门派只接收汉族,極”神偷说,“可能这个规定是在南北朝定下的。”

“是的,”嫣儿问,“那又怎样?”

“你有没有可能想过,”神偷说,“卸岭会吸收不是汉族的门人?”

“这是不可能的,”嫣儿说,“卸岭的门派很注重血缘,如果有新的门人,一定会调查对方的家事,甚至连一般复姓的人都不会接受,除了司马司空端木这种姓氏。”

“那倒也是,复姓的来源多半来自异族,中国古老的复姓现在也很少有了,”神偷说,“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一点,你们卸岭有了叛徒,那个叛徒之所以要在虎符镇弄出这么多事情,一定和当年的耶律乞努有关,可能他就是耶律乞努的后裔。”

“这怎么可能!”嫣儿说,“我父亲姓穆,这是汉姓,我家有族谱的。”

“老任,”神偷说,“辽国灭国之后,有一支契丹部落从西域搬迁回了中原,在明朝投靠了朝廷,他们的姓氏改成了任。”

“任叔叔是契丹后裔,辽国部落的传人……”嫣儿震惊,“怪不得他要到虎符镇来。”

“卸岭收门人很严格,他一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能进入卸岭。”神偷说,“我在把事情从头说一遍。”

当年耶律乞努因为援兵的那一半虎符拿不到手上,兵败自杀,并立下毒誓,一旦拿到虎符,就会复活。可以肯定的是,他那时候已经知道了地下有一条六鳍鲤鱼,这条六鳍鲤鱼其实链接镜像世界和我们世界的通道,但是耶律乞努不知道,他一定是从死亡的士兵复活,得出的复活结论。其实复活的并不是士兵,而是六鳍鲤鱼从镜像世界里带过来的镜像人。他是古代人,不可能理解镜像空间的概念,所以他单纯的认为就是复活。但是他也有本事,发现了控制六鳍鲤鱼的办法,他把这个办法用某种手段融入到了虎符,但是虎符只有一半,唤醒不了六鳍鲤鱼,他能做的就是让虎符合一之后,真正的唤醒六鳍鲤鱼,他以为是把自己复活,其实是召唤出镜像世界的自己和军队。跟他没什么关系。时间过了这么久,卸岭偷窃的另一半虎符,也失散。老任的家族也延续了几百年,没有忘记复国的事情,终于让老任得到了机会,进入到你们卸岭的门派。所以我确信,另一半虎符,当年就是老任的祖先给夺走了,然后等待这个机会。老任带着虎符,和你的父亲老穆,在多年前进入到虎符镇里。于是他们都失踪了。能够肯定一点,老任的目的没有达到,原因就是你父亲制止了他。

现在老任卷土重来,阻拦他的只有刘所长。但是刘所长的能力比不上你父亲,所以老任非常顺利,已经把两个眼睛都给刨出来。

“等等,”嫣儿说,“你的意思?”

“你的父亲很可能已经死了。”神偷想了想又说,“还有一种可能,他们都死了。”

“刚才的任叔叔,可能是来自于镜像世界的人?”

神偷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慢慢的用手轻微晃动,示意嫣儿不要动。嫣儿背部汗毛耸立,知道身后有危险。

神偷看见的是,水晶鱼眼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慢慢的从水晶里走出来,眼露凶光,一脸杀气。

神偷又把那句话说了一遍,“他们就是凭空出来的。”

在地下的另一个方位,老沙和大拿遇到的问题,远不止是一个凭空出现,凶神恶煞的盔甲士兵那么简单。

就在整个空间的光亮越来越大的时刻,老沙终于看清了他们处于一个怎样的环境之下。

在小湖泊的上方,是一个半圆形状的穹顶,两旁各自分立着一排弯曲的柱子,支撑顶部,仿佛一个巨大的宫殿,但又完全看不出是人雕琢的痕迹,像是山体天然形成,没有任何出口,山体全部封闭。在这穹顶之下,每棵柱子旁边,都站立着两个浮尸样的木头人,因为穹顶上绿­色­光芒的缘故,每个木头人的脸上都泛着绿­色­光泽。

隔他们较近的几个木头人,就只有两三米。老沙和大拿看了一眼,立刻警惕的背靠背站在一起。

以先前大拿的经历,这些木头人尽管是由木头雕成,但它们无疑能动,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智商!不过此时此刻,这些木头人,没有一个在动,极其肃静的站在当地。它们的视线,似乎都望着老沙和大拿。

老沙心里直犯嘀咕,因为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它们的目光。木头的脑袋,传递的却是像人一样的目光,这种感觉,实在匪夷所思。

“听说古代有‘木马牛车’的技艺,能用木头制造像机器人一样能动的傀儡机关……”老沙轻声跟大拿说。

“我跟你说过,那个木头人的前肢是鱼鳍样的东西,我觉得是一种可以水陆两栖的动物,被人套上了木头的假脑袋,故弄玄虚。你看它们的脚上,长满了鳞甲。”大拿不同意老沙的见解,“我上去看看,它们对我没有恶意。”

大拿说着,就向那些木头人走去。

随着大拿的走动,老沙清晰的看到所有的木头人,脑袋都微微转动了一下。

“这些木头人很有古怪!”老沙连忙制止大拿继续移动,“你看,它们都没有影子!”

大拿望去,不禁停了下来,的确如老沙所说,这些木头人身旁的任何一个方向上,都没有影子,在它们周围,很­干­净,连一重浅影都没有,而他们本人,却是有影子的。

大拿迟疑了下,望着老沙,想他拿个主意。

老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影子,只能说明这些东西,属于冥间,跟它们打交道,一定要小心。

周围诡异的木头人对他们虎视眈眈,老沙不敢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就在僵持的时刻,一个人影从湖泊里走了出来,这个景象让老沙和大拿目瞪口呆。

因为这个人,是仰面向上,从水下朝穹顶冲去,但在脱离水面不远的地方,整个人却难以理解的朝老沙和大拿所在的方位撞击过来。就像有老沙和大拿所在的方向,有一种力,突然把那个人,拉扯了一把。

那人与湖面保持平行,高声叫喊着,手舞足蹈的砸向老沙和大拿。

老沙看着那人的动作,呆在那里,这人完全无视了地球引力,鸟儿一样飞行!

“躲开!”大拿立刻推开老沙,自己也就势一滚,避开了那人。

老沙一个趔趄,撞向一个木头人,木头人摇摇晃晃滚在一旁,在地上摔成数块,老沙愣了下,发现原以为是木头人的东西,根本不是由木头雕刻,而是空心陶俑,一撞之下就碎掉。

老沙来不及细致检查,立刻望向那个从湖下面出现的人。

那个人撞在了墙壁上,大声哀号,腿也断了一只,半截雪白的腿骨,从裤腿处刺出来。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体仍然紧贴在墙上,没有掉落在地。那人看到老沙和大拿,一时忘了叫喊,表情非常惊愕。

“是他!”大拿看清那人的面目,喊道。

“你认识他?”老沙看了下,没认出来,这是个年轻人,岁数不大,大概也就二十来岁,长得十分普通,就一对眼睛,是个三角眼,透着一股子狠劲。

“他差点拍了老子一板砖,该死的盗墓贼,原来就是他们。”大拿气呼呼的说,作势就要擒拿三角眼。

三角眼情急之下,忍着剧痛躲避,双手支撑在墙壁上,朝上方挪动。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大拿跳起来,也够不着三角眼,更是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以他的本事,爬上这种弧度的墙壁,也要手脚并用,互做支撑发力才能上去,在现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要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这个三角眼,断了条腿,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背靠墙壁,光用手爬动就爬上了接近三十度的墙,完全忽视了自身体重,比壁虎还厉害!

“你不用躲了,你受了重伤,还不赶紧包扎,迟早要流光血休克,我们能帮你。”老沙没回答大拿的问题,朝三角眼喊。

三角眼并没有听从老沙的建议,他自己碰了下受伤的腿,想要进行下处理,但刚一接触,就发出连声痛喊。

老沙打算从三角眼嘴里问出点情况,见他这样,知道一时半会儿是问不出什么了,。

“老沙,你没感到古怪吗?”大拿看到三角眼的双手都脱离了墙壁,只有双脚虚浮无力的搁在上面,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现实。

“我没办法确认,但我猜到了一种可能。”老沙说,“其实以他的角度看我们,我们也像怪物似的,在竖立的墙壁上站着。”

“我听不明白了。”大拿皱着眉头打量三角眼。

“我其实也不明白。”老沙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当前最需要搞清楚,他是怎么来的!这样的话,我们办了守陵人交托的事情,或许就有机会出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走我们的老路。”大拿说。

“他的衣服没有湿。”老沙指了指三角眼,“他不是从湖泊里来的。”

“我越来越糊涂了,他明明是从湖里出来。”大拿苦笑,他这时才注意到,三角眼身上的衣服是­干­燥的,没有过水。

“我之前不是说过镜子里的世界吗?”老沙严肃的说,“水也能算是镜面,他是从镜子的另一边过来的。”

老沙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除了做这样的结论,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原因。在这种地下,他早明白,其实任何事情都是有没办法得到解释的,但是,如果一件事,真的没有了任何的逻辑,他会觉得接受不了。任何事情都应该有个解释,就算是以自己的方式来理解,也不至于陷入那种事情完全失控的焦躁情绪里。

不过大拿似乎完全没有这个焦虑,老沙发现他听到自己的说法后,竟然点了点头,这表明他接受了这种观点。

大拿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那个三角眼的年轻人,因为三角眼又开始移动了,他朝着穹顶的位置挪动过去,在那个中心位置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三角眼应该是预料到那个洞口会出现在那里,所以朝那里爬动,他害怕老沙和大拿,想离开这里进行躲避。

“怎么会出现个洞口!”大拿问老沙。

老沙也觉得莫名其妙,他记得很清楚,这个洞口之前是不存的,可是三角眼并没有打开任何机关,只是身体朝那里移动,这个洞口就出现了,老沙明白,洞口出现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出现,他和大拿都没来得及看清。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三脚眼,进了洞口,然后洞口闭上,山体还原如初,就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整个空间内又只剩下他们。

“那个地方应该是有扇暗门,三角眼比我们更加熟悉地底的情况!”老沙猜测道,“我们找到那扇门,可能要爬到穹顶上去……”

老沙说着,声音变弱,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爬不上去。”大拿毫不客气的打断,“就算我们两个体力充沛,也不可能。你刚说的事情,我大概懂了,这个弧形的顶,相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坡度的地面,是不是这个道理?”

“也有可能只是我们看到的幻象。”老沙说,“地下的磁场很古怪,这也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现象。”

“那我们就别受到他的影响,去想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们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寻找出路比较好。”大拿说,“我觉得我们离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近了,这颗铜钉的温度在变化……”

“你说得对。”老沙点头,“我们在地下唯一能指望的物件,就是这颗铜钉,说不定它有灵­性­,能给我们指明方向。”

大拿握着铜钉,朝四周打量了下,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时,那些跟木头人一模一样的陶俑忽然发出炸裂的声音,没到一会儿工夫,就碎裂了不少,大约两分钟之后,碎裂声停止,在空间内,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陶俑,开始转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大地随之震荡,四个隐藏在湖面下的巨大雕像露出了水面。

“快看。”大拿手指向湖中。

老沙也看到了,随着四个巨大雕像的出现,原本平静的水面,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在雕像之间,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空间内的光忽明忽暗,与此同时,老沙和大拿身上本已经不亮的矿灯,也开始一时亮,一时熄灭。

随着大地摇晃,两人都站立不稳,不得不扶住身边的东西,像是身在一艘风浪中挣扎的小渔船上。大拿抓住一根支柱,老沙则情急之下,抱住一个幸存下来的陶俑。

侥幸的是,空间里虽然在震动,但是,除了水面涌动之外,却没有任何泥土或者岩石掉落,出现塌方的现象,看来这个地方的土质,相当的稳固。

在混乱中,老沙看到那四个雕像,都有两个头,分别望向不同的方位,用两条腿站着,他认不出雕像究竟雕刻的是什么动物。而四个雕像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旋转,水流朝中间涌去。

湖泊里的水正在减少。

老沙暗忖这应该是湖底打通了通道,湖水因此都涌到别的地方去。正想着,他忽然感到怀中的陶俑在动。

以大拿的说法,这些东西本应该是木头人,但在这个空间里的,竟又是可以碎裂的陶俑,所以老沙认为,这种长相跟浮尸样的东西,有的是用木头雕刻而成,有的则用泥土烧制,但在制造的时候,被工匠动过手脚,或者说,就是有人施加了什么法术在它们身上,放在地下之后,就有了灵­性­,它们有可能跟那些五毒的东西一样,是陵墓的守陵人安排,以防止外人进入。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为了防止兔子兵去地面,特意安排的物件。

不管怎么说,老沙都不认为它们是真的活物。但是,在老沙怀中的这个,却突然动了,一条冰凉的长舌头,从它口腔里伸出来,缠上了他的脖子。

“呃。”与此同时,它的喉咙里,还发出一声怪音,吐出一口烟雾。

老沙原本是见它稳固的站在地上,把它当成了依仗,抱得很紧,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难,这时候想要脱身,已经是晚了,还好很快屏住呼吸,没把那口烟雾吸进去。

但那股浓烈的臭味,老沙还是闻到了,身子骨立刻有些发软,没了力气招架对方的舌头,挣脱不开,眼看就要被对方舌头勒死。

“嘭!”大拿挥起拳头,把那东西的脑袋一下砸裂。

可那根舌头,并没有就此松开,依然从那破裂的脑瓜之中探出来,死死的缠住老沙。老沙双手死命的抓住那条舌头,快要透不过气。

“妈的!”大拿见状,右手毫不含糊的抓向那条舌头,猛烈拉扯。

舌头受痛,总算是收回去,老沙缓过气来,坐在地上直喘。

大拿把那东西按翻在地,把它头顶的部分全部扯掉,发现那破碎的一大块,其实全都是木头。在木头部分的下方,才是真正的头部,头部扁平,像鲶鱼一样,一条被拉扯变形的长舌头,还耷拉在外。它的脖颈上戴着一个钢箍,用来连接那个木头雕刻的头颅,它的下半身有一双长满鳞甲的腿,被一根埋入地下的铁链捆绑住。

它的上半身,却是蒲扇似的两个大鱼鳍,紧紧贴合在身上。

“这是什么怪物!”大拿深呼吸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动物,而且他觉得看上去很不协调,就像是被人为拼凑起来的怪物。

“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老沙难以置信的望着那怪物说道。

老沙的确是认识那怪物,但他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活体。

老沙来不及跟大拿解释,地面的震荡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而且整个空间内,淡绿­色­的光完全熄灭,幸好老沙头顶的一盏灯,却又恢复了光亮。而大拿头顶那盏,不知道受损还是没电,已经无法使用。

两人没办法稳住身躯,在地面滚动,湖边的空地发生偏移,把两人都甩进水中。

老沙沉入水,立刻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吸住,那个湖心的漩涡范围加大了,老沙完全被漩涡的水流给困住,他在水里抬了几下头,看到大拿也在随着水流滚动,脑袋时而冒起时而沉下,过了不大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老沙灌了几口水,随着水流卷入了一个洞|­茓­里,身子在洞|­茓­壁上磕碰了好几下,然后身体腾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巨大的水流冲撞,又把他带离了几丈远才停下。

“咳,咳……”老沙支撑着站起,看到这个地方很宽敞,水流从头顶上方的一个孔洞瀑布般的落下,分散的流向空地的各处。地面同样很结实,铁板一块,既没有淤泥也没有任何苔藓类的地底植被存在。

“没事吧?”大拿从不远处的地方爬起,朝老沙走来,腿一瘸一拐。

“没事。”老沙只觉得浑身疼痛,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受伤,“地震幅度很大,看来地下的神兽就快要醒了。”

“那些怪物打开了机关,是它们给我们指了路?”大拿问。

“也许是的。”老沙点点头,“我知道它们跟地下守陵的神兽不是一路。”

“你认识它们?”大拿说,“要是以前,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世上有这些东西!太怪了。”

“你应该见过的。”老沙说。

“我真没见过。”大拿笃定的摇头,“要是见过,我一定会记得。”

“我可以肯定你见过,虎符镇附近有个寺庙,这种东西,就是在寺庙门口驮碑的!”老沙说道,“古人把它叫做赑屃,也叫龟趺。”

“被你一说还真有点像,但它们没有驮着碑啊,而且还被锁链捆住,困在这里。”大拿提出疑问。

“驮碑只是后人根据传说加工出来的,并不是说它们就一定要驮着块石碑。”老沙说,“它们被称之为瑞兽,其实说白了,就是大家都觉得它们能镇邪。我看这个布局,应该也没存在多久,估计就是解放后才出现,也是用来镇压地下那只快要苏醒的神兽的!”

“老沙,有一点说不通,如果真是赑屃,在这里未免也太多了。”大拿掰着手指比划,“少说也有十来只,它们总不可能是一窝生的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沙说,“的确,这样的东西,就算有心找,找出个一两只来,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和福缘了。这么多聚在一起,那不是非凡人能够做到。”

“扯来扯去,又扯到修钢厂那伙人身上了……”大拿想明白了。

“只可能是他们,才有这么大的本事。”老沙顿了下,“也从侧面印证了一点,这个陵墓的确非比寻常。”

四个巨大的雕像已经完全冒出水面,湖中的水变浅了不少。

凭经验,老沙知道自己和大拿已经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正在朝地下深入。

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各个独立空间,都被弯曲的管道连接,而且这些管道既不像是人工开凿,又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溶洞,结构很奇特,而且还会自动收缩,山体拼合起来,把水流给截停,也截断了他们往回走的道路。

老沙并不心急怎么离开,从下那个钢铁的管道开始,他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而且,他相信大拿也跟他一样。他们的目的,已经非常明确,就是要把钢钉钉死在守陵人说的那头神兽眉心上,至于其他的,多半要听天由命。

经过查探,现在他和大拿已经明白,它们所处的空间,除了地面有浅浅的一层水之外,类似一个长方形的防空洞,十分空旷,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可是在这个地下宫殿里,没有类似棺椁样的物件存在,也就意味着这里仍然不是墓室。

再没有任何通道连接别处。

老沙拿出打火机点燃,靠近墙壁处试了试,没有发现气流流动的迹象。

两人彻底被困住,都觉得疲惫不堪,于是两人便决定,先坐下休息,恢复些体力。

坐下后不久,大拿的肚子就不争气咕嘟咕嘟叫起来,听到这种声音,老沙忍不住摸了摸肚皮,肚中空空,他也想要吃东西,可那里有东西吃,他们下到地下,根本没准备任何食物。

“我们看能不能在水里找到吃的。”老沙想了下说道,“赑屃们能在这里活着,肯定是吃湖里的东西。”

“它们不是被捆住……”大拿反驳,但随即想到,“有一只是可以自由活动,看来它的作用,就是为它们觅食。”

“我倒忘了……”老沙听到大拿的话,不禁有些灰心,“那只可以自由活动的赑屃,是去钢管下面的水潭觅食的!那些蜘蛛,蛇什么的,应该就是它们的食物,而且还是有人特意为它们准备。”

“你的意思,那些毒虫,并不是要阻拦我们进入,其实是有人故意喂养在钢厂下面的钢管里,方便赑屃进食的?”大拿说。

“不然那只赑屃,就用不着跑去那个水潭。”老沙肯定的说道,“另外,赑屃吐出的气体有毒,应该也是长期食用毒虫导致。”

老沙这么说的用意已经明显,大拿也觉得有理,但还是不甘心,拿着灯去找吃的,不出所料,找了一会儿后,空着双手回来。

“你说得对,这里根本没有可吃的东西!”大拿扶着墙壁,虚弱的说。

“怎么回事,你身后有灯光!竟然有人进来了。”老沙指着大拿的背后说。

一束灯光,从黑暗中照过来,四周都是凝重的黑暗,所以这束光特别显眼,老沙的心立刻提起来,全身本能的绷紧。

他们已经查探过,这个空间里紧密封闭,没有任何通道。但这还不是老沙紧张的理由,他很清楚,这里环境特殊,山体时而封闭时而打开某个通道,进来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关键是进来的人是谁,如果是其他盗墓贼,他们两个的处境将更加不乐观。而之前的事实也证明,盗墓贼的确是进到地下。

同行是冤家。有时候道理就这么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特别是在这种地下,就算被弄死,谁也不知道,一旦不用担心伤害别人的后果,任何人都有可能释放出野兽本能。

大拿听到老沙的话,来不及回头看,赶紧把灯弄灭。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到他们,熄灭灯,就会形成敌明我暗的局势,占据主动。

对方也是老江湖,很快也熄灭了灯。

“发现我们了。”大拿轻声的对老沙说。

两人相隔不远,老沙能清晰的听到大拿的呼吸声,他知道大拿也很紧张,而且,大拿应该侧着耳朵,在听动静。

老沙微微的探头,整个身体往前倾,像动物似的去听动静,看有没有人靠近。

地面是有浅浅一层水的,如果有人移动,就一定能够听得到。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只有空间顶部不时有水滴滴落下来的声音,却越加让周围显得静寂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沙渐渐的快要失去耐心,但直觉告诉他,空间里多了一些东西。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到了附近,对他造成压迫感,他眼中看到的一切黑暗更加凝重,是一件固体,而不再是虚无的空气。

大拿的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消失了。

老沙明白,大拿也意识到,所以尽力屏住呼吸。

一阵阵的凉意袭来,老沙觉得有东西在朝他靠近,身上的寒毛全部竖起,他甚至还没觉得害怕,可身体的本能就开始做出了反应。

半米、十公分,五公分……那东西在朝他的脸靠近,几乎就要贴上。

老沙心里丈量着,手中的打火机猛得点燃。

这个纯金的打火机是老沙下古墓必备的物件,防水防蚀,平时放箱底不用,知道这次下古墓,也就随身戴上了,为了防止丢失,他准备了一根锁链扣在手腕上,一来是防止其他照明工具丢失后变睁眼瞎,二来,根据火苗的动向,可以感知地下气流的流动,方便寻找出路,算得上是救命的东西。

就在火苗燃起的一刹那,一口腥臭气迎面吹来,劲道十足,顿时把火苗吹灭。

老沙还是看清了吹灭火苗的那张脸,吓得惊呼一声,险些一ρi股坐在地上。

老沙看清楚了,吹灭他灯的,是个­干­瘦的兔子兵,上­唇­开裂,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肉­,脸颊和眼睛等部位,都深深凹陷进去,脸上的皮肤好像是糖团上沾着细碎的纸屑,向外翻起,一只只蛆虫爬出半截,顶起白皮,胖乎乎的身躯扭动。

老沙在心惊之余,竟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兔子兵很虚弱。

跟前些天见到的兔子兵不一样,这个兔子兵的眼神,一点也不凌厉,不是赤红,而是苍灰­色­,就像已经失明。

也许,不是兔子兵,而是在这里也出现了小湖泊里见到过的那些亡魂。

一个呼吸的工夫,老沙脑袋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但做出的动作也不慢,他立刻就地一滚,逃离了兔子兵身前。

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躲远点是没错的。

“老沙,闪开!”大拿看到老沙打燃火机,也是捕捉到了兔子兵的一点样子。

大拿知道兔子兵的厉害,所以听到老沙惊呼后,就立刻主动靠前,拼了老命也要跟兔子兵一搏。他采用的是大开大合的飞踹。到了现在,他没力气跟兔子兵缠斗,而且,一击之后,几乎没有力气再施展其他动作。

嘭……

“妈的!还踹不死你!”大拿踹中了,但自己也是受到反弹,一ρi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不过,他听到了兔子兵摔倒的声音,知道这一狠脚肯定是起了效果,于是连忙把矿灯打开,照向那兔子兵摔倒的地方。

“嚯……”兔子兵的确是摔倒了,却没有大拿想象中那样,一脚把它给踹散架,那兔子兵除了摔倒,竟然一点事情也没有,晃悠悠的又站了起来。

“赶紧走!”老沙从身后架住大拿的两条手臂,“这玩意儿打不死,不要跟它纠缠。”

其实,老沙更担心的是还有其他的兔子兵也在这附近,毕竟是离陵墓越来越近,先前不久的山体震动,这是神兽快醒的征兆,地下的兔子兵跟神兽有莫大关系,必然是随之醒来,兔子兵肯定是会越来越多。

“嚯……灭,灭……”那兔子兵嘴巴张合,朝老沙和大拿喊。

“他要灭了我们!”大拿嘀咕道。

“灭……灯……灭……灯。”那兔子兵含糊不清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不是,他不是说灭我们,而是说灭灯。”老沙见兔子兵并没有追击的意图,不由得疑惑不解,这些兔子兵,一个个凶残无比,怎么这会儿转­性­了?

“他难道怕这灯光?”大拿脑子转得挺快,也不含糊,拿着手电继续朝兔子兵照­射­。

“大……拿……”兔子兵又含糊的说了两个字。

大拿手不禁一抖,“老沙,他在喊我!”

“他的确是在喊你。”老沙也听清了,心里顿时莫名紧张,被这种鬼物喊名字,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沙,我们不用逃走了。”大拿说道,“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冬生叔,你看他手上那块手表……”

老沙仔细望去,看到那个兔子兵手上,真是戴着一块手表,是那种牛皮表带的石英表,这在前不久见冬生时,的确有看到过。

“不过我有点不确认,我记得他的手表是戴在右手上,怎么现在换到左手了。”大拿又喃喃的说。

“冬生叔!是不是你?”大拿惊愕的问,他明明记得冬生钻进了­阴­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而且,还变成了这种鬼样子?

“灭……灯……”兔子兵仍然在含糊不清的说,对大拿的的问话充耳不闻。

“你眼睛是不是受不住灯光?”大拿把矿灯照向别处,朝兔子兵走近,“冬生叔,你赶快告诉我们,这个地方要怎么出去。”

老沙发现,即使大拿把矿灯照到别的地方,兔子兵仍然没感到好过,伸手朝大拿扒拉,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大拿看得心急,“老沙,冬生叔看来是出了事情,我们得帮帮他。他之前身体胖得好像有三百斤,现在都瘦得只剩下几十斤了。这才多久的工夫……”

“我看他不像是害怕灯光照­射­,而是害怕灯光亮着。”老沙说。

“你的话我又没听懂。”大拿把灯关掉,说,“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这样,那我就把灯关了。”

老沙没有多解释,兔子兵能清晰的喊出大拿的名字,肯定是还有自我意识,这跟真正的兔子兵不一样,也许真是冬生也说不定。而冬生的真实身份已经很明了,是守陵人村子里出来的死士,那么就不会对地底情况一概不知,他的话有一定的参考价值,说不定是警告。

几乎在大拿关灭灯光的霎那,空间里,又照出了一束灯光,这束灯光的来源很奇怪,是在他们的头顶上方。

老沙和大拿都抬起头望向光源。

那束光跟他们矿灯的效果类似,而且是握在别人的手中,因为那灯光不停在晃动,照在某个东西上。

老沙心里咯噔一下,因为那束灯光,正照­射­在一个兔子兵身上。而那个兔子兵,在空间顶部倒挂着,手不停扒拉,就像半分钟前,他们跟前的兔子兵比划的那样。

老沙还没回过神,就又有一束灯光亮起来。这一次,不是在头顶了,而是在他们右边。

“右边有一盏灯,还有一个兔子兵!”大拿喘着粗气说。

不一会儿工夫,,从左边又亮了一束灯。这还没有结束,空间的四周,都在不停的亮灯。但奇怪的是,那些灯光都照­射­不了多远,老沙和大拿所在的巨大空间内部,依然存在无尽黑暗,彼此并不能看清对方。

更让老沙和大拿心悸的是,这所有的灯光,都各自照­射­着一个兔子兵,做着差不多动作的兔子兵。

“逃……”在他们身前不远的地方,那个疑似冬生的兔子兵叫道。

就在这一声之后,老沙就感到一只­干­硬的手掌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拖拽着跑动。

身后传出巨大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老沙看到,所有被灯光照­射­下的兔子兵,都望向了他所在的这团黑暗,眼中灰­色­的瞳,在刹那间冒起红光。

老沙看得很真切,空间的各个方向,不只是前后左右四方,甚至上下方位,都传出嘭,嘭的声音,那些兔子兵,竟然从墙壁里钻出,跳到地面上,并且用非常快的速度,朝他所在的位置围追堵截过来。

不久后,那些灯光已经消失,只能看见无数双萤火虫一般的赤红眼瞳在黑暗里游移。

老沙知道,每一双眼睛,都代表无尽的危险,这些兔子兵,比在地面上更加灵活。它们在哀叫,发出男人的哭声,这种声音充斥着老沙的耳膜,­阴­森可怖。死尸的气息,在整个空间里弥散。

这种突然的变化让他所料未及,来不及思索其它,任由那­干­硬的手牵扯,朝着前方猛跑,在黑暗里飞奔。

黑暗中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在他附近掠过。

“老沙,你在不在?”大拿在附近大声喊道。

“我在。”老沙才意识到自己吓呆,根本忘了问大拿的处境。

“太他妈奇怪了,你发现没,它们都是从墙壁里钻出来的,这些兔子兵,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孔洞,直接就钻出来!”大拿情绪激动,他完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的确是这样。”老沙说,“这个空间四周的墙壁,在刚才发生了变化,好像变成了透明的,能非常清楚的看到它们从山体里钻出来的情形。”

“镜……”牵扯着他们手的兔子兵Сhā话道。

它带着老沙和大拿跑得很快,而且非常巧妙的躲过其他兔子兵的围堵。

“你是说镜子?”老沙声音一颤,“我想到了,原来这就是你让我们灭灯的原因。”

“老沙,你想到什么了?”大拿追问。

“大拿,你还没明白吗。”老沙大声说,“刚才的空间里,其实是形成了无数的镜面,并且用各种角度,照出来我们这边的情形。”

“是……”牵扯着他们的兔子兵说。

“而且,这个镜面非常特殊!”老沙得到兔子兵的肯定,继续说道,“它把照到的东西,都给还原出来,然后还从镜子的那一边跑出来,它们是复制品,如果没有灯光的话,就反­射­不到任何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只有兔子兵跑出来吧?”大拿打断道。

“……”老沙无语了,他知道大拿的意思,如果兔子兵的产生跟他的想法一样,那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自己的复制品?

“先跟着冬生走,他可能知道怎么回事。”老沙只好把问题搁置,现在看来,这个拉着他们逃命的,是冬生无疑了。

作为守陵人的后裔,对地下情况的了解,肯定要超他跟大拿。能否逃命,找到陵墓以及神兽的位置,说不定也得取决于他。

一个赤红眼睛的兔子兵突然从左侧飞扑起来,踹在冬生身上,冬生立刻滚翻在地,老沙和大拿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也随着摔倒,撞得头晕眼花。

“完蛋了。”老沙暗叫不好。这一停滞,其他的兔子兵肯定要追上来。

果不其然,那些赤红眼睛的兔子兵,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冬生和那赤红眼睛的兔子兵缠斗起来,它们的打斗方式非常野蛮,能清晰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老沙听着这种声音,心里的紧张又增加几分,如果是冬生受伤或者被杀,对他和大拿来说,都将非常致命。

赤红眼睛的兔子兵已经到了眼前,大拿已经和它们纠缠在一起,老沙身上也挨了几下,火辣辣的疼。

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那些距离他最近的兔子兵,忽然倒了下去,眼中的光芒,也在倒地的刹那间消失不见。

老沙警惕的站在黑暗里,他意识到了情形,但是不敢相信。

那些兔子兵,大批的失去了生机,倒在地上,他们的躯体并没有消失,而只是眼中的光芒失踪了,有几个纠缠着老沙的兔子兵,就躺在老沙附近的地上,僵硬的身躯,触碰着他的腿。

大拿为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亮起了矿灯,照着上的兔子兵。

“他们都变成泥巴了。”大拿手里还拿着半截兔子兵的手臂。

“是陶俑。”老沙蹲下,碰了其中一个兔子兵,发现他们身躯跟岩石一般坚硬。感觉和之间见过的其中一部分赑屃类似。

一堆陶俑兔子兵发生移动,突然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来。

“快救冬生。”老沙看到了腕上的手表,对大拿说道。

大拿赶紧上前,两人一起动手,把压在冬生身躯上的陶俑兔子兵搬开。

冬生露出身躯,伤得不轻,肋骨都从身体里刺出来好几根。所幸,还活着。

“还好,还好……”老沙松了口气。

但话音还未落,他忽然僵住了,又有一只手,推开那堆陶俑兔子兵,伸了出来。

同样的,那只手上,也戴着一块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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