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静竹轻咬下唇,声音轻得像蚊子,说:“我……”
李陌只听到一个“我”字,后面她说了什么根本没听见,只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
“你怎么了?”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韩静竹深吸口气,闭上眼,又快速睁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望着他的眼睛说:“我怀孕了。”
李陌去楼下药店买了一些酒精,回来时,韩静竹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叫了她几声,没有得到应答。脸红得厉害,看上去感冒有些严重了。他再也顾不得太多,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然后拿过准备好的酒精和药棉。酒精的气味比较浓烈,有点刺鼻,李陌将打湿的药棉轻轻擦着她的双手,又擦她的脚板心,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能不能退烧。
忙完后,他又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想着她一天没有吃东西,转身出了卧室去了厨房。
韩静竹是被饭菜的香味扰醒的,尽管李陌已经尽可能地放轻动作,还从卧室里还是能够听到他在客厅里忙碌的声音。韩静竹从床上坐起身来,比起刚才,她觉得身子好多了。
“静竹,你醒了吗?”屋外传来李陌的询问声。
韩静竹微微有些惊讶,连忙说:“是啊,我醒了。”话音刚落,卧室的门被打开,李陌端着一个短腿的四方桌子进来。
“我熬了点粥。”说着便将桌子放到床上,上面摆放着一碗小米粥和几碟小菜,很是清淡。
韩静竹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饭菜,一脸地不可思议,半天才问:“你亲手做的?”
李陌摆着筷子,嗯了一声,问:“怎么了?我做饭就这么让你惊讶?”
韩静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摇头说:“没有啊。”她一直以为像李陌这样的男孩子和彰仙道一样,根本入不得厨房,没想到。正想着,肚子咕咕叫起来,她顿时觉得尴尬无比,偷偷看向李陌,他依旧淡淡笑着,说:“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说着拿起筷子递给她,韩静竹接过筷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品尝着他的厨艺。虽说菜色是再简单不过的病号饭,可却清淡可口,让她赞不绝口。
“真好吃。”她忍不住夸着,“谁要是做你女朋友,肯定幸福死。”
李陌忍俊不禁。
吃到一半,韩静竹突然好奇地问:“李陌,这个公寓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李陌点头,韩静竹又问:“那你爸爸妈妈呢?”她记得很多年前,他最亲的姑姑去逝了,却一直没有听说过他还有其他家人。
李陌没有回答她,韩静竹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错误,她埋头乖乖吃着东西,不想李陌突然开口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去逝了。”
正吃着东西的韩静竹全身一僵,她抬起头,真诚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李陌,我不是故意想要勾起你的伤心事,我……”
李陌只是笑笑,眼中闪过不异察觉的伤痛。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他冲她浅浅一笑,可就是这种看似毫不在意的笑更加刺痛了韩静竹的心。
她放下筷子,面色沉重,说:“其实我们俩的情况很相似,只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一出生我爸妈就走了,后来我一直被我姥爷收养在身边,虽然身边的人都没说,但我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很自责,如果没有我,或许他们都还在,爸爸的生意依然如日中天,妈妈也会很幸福,姐姐也不用从小和我分开,最后还……丢了性命。”她移开视线,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脆弱。
李陌安静地坐在旁边,他微抿着唇,嘴唇轻轻动了动,像是要安慰她,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屋子里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过了一会儿,韩静竹扭过头看着他,问:“你爸妈他们是……”话问了一半,她猛地闭了嘴。
李陌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所以,她微妙的表情都落入他的眼中,他淡淡笑着,云淡风轻地说:“我爸,是被人活活气死的。”
两人什么时候结束的对话,韩静竹已经记不得了。她躺在床上很久很久,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李陌说得那个故事,和他脸上看似平静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难受。
李陌告诉她,他的父亲因为从小家里穷,只读到初中便没再继续读了,后来他便开始学着做生意,李陌说,他父亲天生就是一个生意人。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他对自己只有初中文化感到很遗憾,于是报了一个补习班,想凭自己的能力考一个大学文凭,弥补自己的缺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李陌的母亲。虽然韩静竹从来没有见过李陌的母亲,但从如此优秀的他身上看来,他的母亲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我爸很爱我妈,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各种礼物,他平日里时间不多,但却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说到他的父亲,韩静竹发现李陌的眼睛非常干净,像孩子的眼睛,有着让人忽视不了的崇拜感和骄傲。
“在我五岁那年,我无意间听到爸妈在为什么事情而争执,后来我才知道,他给我们留了一笔钱,希望我妈带我出国去,那个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懂,但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我不想离开他,于是对他又哭又闹。后来,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到他,我每天都会问我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妈总是以泪洗面。一个月后,我才知道我爸心脏病突发,住院了。”
“再次见到他时,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一个月不见,他瘦得不成|人样,医生说他快不行了,但嘴里一直唸着我和我妈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他硬憋着那口气,看到我和我妈后,他就去逝了。”
“再后来,我妈准备带我出国去,出门的时候,她说她忘记拿一样东西,要回去拿,让我和姑姑先去机场,可是在机场我们等了很久也没见她出现,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故意支走我和姑姑的,回家拿东西只是幌子,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从头到尾,他的语气都很平静,并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身世,而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的故事。
那一夜,韩静竹辗转反侧,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向别人透露他的家人和与他家人有关的事情。这无疑不是一块结了痂的伤疤,而这一夜,他的伤口却是让自己亲手揭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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