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卞乃舟目到扬州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看了师傅。师傅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卧病在床,只是脸色差了一些。见到我和卞乃舟都回来了,师傅的脸色也红润了很多,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路上我和卞乃舟都紧张得很,深怕路程太远了赶不及见师傅最后一面,那样的话我们情何以堪?
看到师傅这个精神的样子我心里高兴的同时又不禁偷偷地想:师傅难道是不原意卞乃舟和我一起去英国,所以搞了一个“苦肉计”把我们骗回来?
可是接下来发现的事情却让我推翻了先前的那个想法,我发现我的阿玛额娘都已经先我们一步到达扬州了。令我吃惊的是同行的不止有大师兄、张芹庭他们几个,还有我的大伯、大伯母、慧茹姐、姐夫。这是一个什么情况?演苦肉计的话不可能动用这么多人吧?难道师傅真的病重到随时都要去的地步了吗?我真看不出来啊!可是又怎么解释现在的这个情况呢?为什么大家都来了?
阿玛见到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娴儿,德兴和你嫂子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当初我不是给你们发了电报让你们一块儿回来的吗?”语气很冲,看起来来者不善啊!
我便急切地向阿玛解释道:“哥哥和嫂子本来是准备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可是临行前发现嫂子怀了身孕,一检查发现才两个月,哥哥怕嫂子路上出事所以就没有过来,留在日本陪嫂子待产,这是哥哥的信。”说完以后连忙去翻行李,找哥哥写给阿玛的信。
这个时候额娘过来制止了我的行动,对我说道:“好了,娴儿,不要找了。你们刚刚回来,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我便停住了翻找东西的动作,准备好好睡一觉,这个年代的船虽然已经比较先进比较平稳了,但是连着在船上待了这么久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可是阿玛却说道:“还是先等等吧,先把那个事情和他们说一说,让他们好准备准备,后天就是正日子了。”
听到这里,额娘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茫然地问道:“什么事?”
额娘拉住我说:“娴儿,我们进房慢慢说吧。”我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进给卞乃舟同学一个怜悯的眼神,他的今晚已经注定了是个悲剧。
和额娘进到房里坐在床上,我很没形象地扑进了额娘的怀里,额娘一边笑一边拍着我的背,说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我撒娇道:“不管我长到多大,还是娘的心肝小宝贝嘛!嘿嘿,娘,我好想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在额娘的怀里撒娇了,现在的我感到分外的幸福。也许,只有失去过,才会更加懂得珍惜,才会更加能体会什么是幸福。
忽然想到了卞乃舟很可怜地被留在那里接受众人的轮番围攻,回想起哥哥以前旅欧回来之后的惨状,卞乃舟现在也是一样的吧!我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卞乃舟同学现在肯定像哥哥以前那样,把我们在日本时的所见所闻所感说上一百遍一千遍。想到卞乃舟那张很正常很严肃的脸忽然变成了Q版,上面还画上了几条黑线还有几滴汗,真是太有趣了!
忽然,额娘说话了,把我从想象中完全拉了回来:“娴儿,你今年都18岁了吧,京城里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都成亲了,你嫂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嫁给你哥哥了。”
我猛地从额娘怀里抬起了头,说道:“额娘,我才17岁好不好?还有,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额娘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手,说道:“娴儿,按虚岁算你就18了。”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下,说道:“娴儿,前段时间卞老忽然晕倒了,大夫说卞老的身体不行了,差不多只有一年的寿命了,所以卞老就写信和我们家商量,想让你和卞乃舟提前成亲。本来我们不想替你决定,想先问问你的意思再打算,可是却忽然收到了你们要去英吉利的信!日本好歹还近些,英吉利可是在天边阿!你们要是这一去阿,卞老这辈子可能就看不到他唯一的孙子成亲了,也没有人送终。于是卞老就拍了电报去日本把你们叫回来。”
“师傅得了什么病?”我急切地问道。我实在是不敢相信师傅只有一年的寿命了。
额娘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懂,但是我们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了,都是这么说的,卞乃舟的叔伯他们还带卞老到上海那边洋人开的医馆去看了,都说没有办法了。娴儿啊,说实话额娘也实在是不愿意让你这么早出嫁,可是卞老现在是这么一个情况,而且你哥哥在信里也夸奖卞乃舟,说你们互相都已经认定了对方,我和你阿玛才同意的。你不要怨我们啊!”
我苦恼极了,既然为了师傅的病,也是为了我的亲事。师傅怎么会病了呢?还是这种难以治愈的病,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这么差,我现在也还没有学到什么高深的知识,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傅痛苦然后死去吗?还有,我现在只有17岁而已,和卞乃舟也刚确定了关系不久,就马上要结婚了吗?这样会不会太快了?还有,我们这样到底算包办婚姻还是自自恋爱阿?我怎么感觉到有一种被逼婚的感觉?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我拒绝了,即便是赶鸭子上架我也要答应,不是吗?
我只是无奈地对额娘说道:“答应就答应吧。只是结婚很麻烦的,要三媒六聘还要三书六礼的,没有几个月是准备不过来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 ”额娘高兴地说道:“只要你答应嫁就好!我们和卞家已经把那些礼都过完了,喜房都布置好了!而且算命的先生说了,后天就是好日子,你们后天就可以直接成亲了!”
什么?后天?原来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我们回来结婚而已。我们同不同意有什么差别吗?
之后我没有了什么聊天的心情,额娘也看出来了,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这闺女从小就倔,凡事喜欢自己拿主意,这次的事情肯定会惹你不高兴的,额娘也不想这样的... ”
我笑着抱住额娘,说道:“额娘,你说什么呢?我不嫁卞乃舟还能嫁谁?他这么好的男人谁不想嫁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呢?额娘,我只是坐船坐久了难受,睡一觉就好了,你别瞎想”
额娘听到这里疑惑地问道:“真的?”“真的”我重重地点头并加上一个无暇的笑容,额娘才转悲为喜了。然后笑着说道:“累了就快休息啊!额娘不吵你了,你好好睡!”然后高兴地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以后,我就收起了我的笑容,在外面待久了果然又历练出来了,现在我的笑容连额娘都辨不出真伪了呢。
可是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后天我就要结婚了?我两辈子都没有结过婚,说实话,我对婚姻还是有过幻想的。我希望自己可以亲手准备我结婚的礼服,一套中式的新娘装,一套西式的婚纱,我希望自己可以亲自挑选结婚的饭店,挑选结婚的菜式,挑选结婚的日期。我还希望自己可以亲手布置我的喜房,挑选我喜欢的家具、床单、窗市、甚至自己选择装修的风格。总之,我自己的婚礼我想亲身参与到其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别人都准备好了一切,让我仿佛成了一个过客或者是一件摆设一般。
这不是我想要的婚礼。
那晚我睡不着,一直一直睡不着。可是为了不让额娘担心,所以早早的吹灭的蜡烛,就这么坐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着。
忽然,我听到了敲门声,声音很轻,我走到门边,问道:“谁?”
传来了卞乃舟的声音:“娴儿,是我。”
这么晚了,他也还没睡吗?看来发问的人要比我预计得多阿。
打开了门,我问道:“怎么不去睡觉?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他为难地看着我,说道:“我也知道很晚了,可是娴儿,我有事想和你说,不说出来睡不着,我想你也会睡不着的。”
这件事是有必要和他讨论一下,于是我就放他进来了,说道:“小心点,别碰到桌子什么的。”
我们就这么坐在黑暗中,虽然离得也挺近的,但是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他先发问了:“你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怕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沉默。
他问道:“娴儿,你怎么想的?”
我无奈地一笑,然后回答到:“还能怎么想?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等着后天成亲好了。”
卞乃舟说道:“娴儿,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取消婚礼!”
我愤怒地对说道:“你是怎么想的?三书六礼都已经有过了,客人也都已经请来了,连喜房都布置好了,怎么取消?你想成为大家的笑柄吗?师傅现在的身体已经这样的,你还敢刺激他吗?”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都已经板上钉钉了,你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明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这个婚礼的,明明知道我不可能不顾及这么多人的感受!明名知道我现在已经很痛苦了,就不要再用这样的话刺激我了!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在婚后和我一逞口舌之利“是你自己愿意嫁给我的,可不是我逼你嫁给我的”就要对我做出自己根本做不到的承诺吗?
说句实话,我跟本不相信卞乃舟敢取消婚礼。
可是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口,我毕竟是喜欢他的,虽然他这点做得让我不满意,但是他好的地方还是挺多的,我也不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结婚对象了,所以我不想和他撕破脸。
卞乃舟却抓住我的手,对我说道:”娴儿,我不是骗你的!我说的是真的,我不会逼你嫁给我,如果你觉得又更好的对象,更适合得人你完全可以嫁给别人!我说过,我不想成为你的枷锁,现在也一样!”
我还是不相信,有点儿冷淡地对他说道:“哪里还有什么更适台的人?你不要乱想了,现在回去
好好休息吧,后天我们成亲。”
说完我就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我的手却被他紧紧地抓住,怎么也甩不开,我说道:“小舟,我有点儿累了,现在也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我那天听到良弼和你说的话了。”迎接我的却是他的这么一句话。
我惊讶地看着他,可是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怎么会听到的?
那是同一的时候,我正要出门去买一些走的时候要带的东西L:忽然在巷口遇上了良弼。我吃惊地问他:“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上课吗'”良弼却忽然抓住我的肩膀,问我道:“慧娴,你要走了是吗?”
我点点头,说道:“我要和普林斯先生去英国,在那里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怎么了?”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把我都抓疼了,眼睛紧盯着我,说道:“慧娴,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皱眉,伸手把他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拽下来,然后说道:“为什么不要走?再说了,我走不走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啊!连课都不上了。”
良弼在我面前犹豫了好久,然后才说道:“慧娴,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我被震撼到了,良弼今天是吃错药了吧,怎么会说出这么琼瑶的话?简直把我雷得外焦里嫩的,他指望我听了这话以后会是什么反映?双目含泪然后扑进他的怀里说道:“我不走,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天哪,光是想一想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赶紧掉头,想离开这个不正常分子。可是他却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到:“慧娴,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只好回答到:“良弼,我不会留下来的。谢谢你喜欢我。但是很遗憾,我不可能了这个理自留下来。理智一点吧!快回去上课,你们学校管得很严的,要是受处分就不好了”
可是良弼一改他平时的冷静模样,对我说道:“不,今天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不然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我听说卞乃舟也要和你一起去英国,一个学围棋的去英国干什么?是不是因为你?”
我很气愤,说道:“良弼,我们好歹是朋友吧?你怎么说这种话?什么叫”一个学围棋的,”你看不起学围棋的人吗?你要是再这么过分的话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可是他却依然没有恢复理智,继续说道:“你喜欢他是不是?是不是?他有哪里好?脑后拖着一根辫子,一看就是一个老古董,你这新派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他?除了围棋他还会什么?他有我好吗?而且我问过了,他们家是汉人,连包衣都不是,你是满人,满汉怎么能通婚呢?我可是爱新觉罗氏,慧娴,我们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啊!其它留学的人早就把我们看成一对了,还有人私底下叫我们‘金童玉女’呢!他浑身上下哪里比得上我?不就是比我早认识你几年吗?.. ”
我气急了,打断了他的话:“停!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关你屁事?再说下去我可就真翻脸了阿!”然后就跑回家了。
卞乃舟是什么意思,是要兴师问罪吗?于是我便他到:“听到了又怎么样?我已经拒绝他了阿,你想说什么?难道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他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他有的地方说的对。”
我吃了一惊,原来他不是兴师问罪的,难道他受到了伤害了吗?于是关切地反握住他的手,说道:“小舟,你不要乱想,他那天说的话哪有一句是对的?”
卞乃舟说道:“我除了早认识你几年以外没有哪一点比他强,他上过新式的学堂,还是满族的黄带子,爷爷是堂堂的大学士,你们的确比较门当户对。如果你... ”
“小舟,你不要这么想!”我立马打断了卞乃舟的话,说到:“你很好,真的。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想你这样为了我的几句话就去学西洋文,学武功,再也没有一个会这么关心我。你知道吗?缘分缘分,既然有份,更要有缘!我们相识早就是有缘,那我们互相扶持度过的那些岁月是谁也比不上的,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你,取代那些我们曾经经历过的岁月,你明白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假设的,什么‘如果早一点遇到你,我爱上的就是你’之类的话完全是屁话,你明白吗?我们在那个对的时候遇上了,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明白吗?别说良弼根本比不上你,就算以后真的遇到一个比你厉害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的,你明白吗?”
卞乃舟把我搂进怀里抱住,说到:“娴儿,以后无论再遇到谁我都不会变心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别人永远都不会比得上你。”
然后,我感觉到有热热的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是他的泪水吗?
我忽然间释然了,既然要嫁的人是这个我已经认定了的人,那么别的一切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什么婚礼、婚纱、喜房什么的都是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和我结婚的那个人啊!
我带着愉快的心情“参加”了婚礼。
也许是心境不同了吧,我觉得我的婚礼很热闹很盛大很完美,我对这个婚礼很满意,心里还想到:前世有的人结婚时仿古,模仿古代的程序结婚,我这个根本不用模仿,完全是原什原味的,比他们的强太多了!
晚上的时候,卞乃舟进房间的时候还很清醒,被他挑开红盖头以后,我看到了他亮亮的眼睛。
我问道:“你怎么没醉?那些人没灌你酒吗?”
他说道:“没有怎么灌,爷爷说他还想早点抱孙子呢,他们就都不敢灌我了。”说着说着,他忽然红了脸,都不敢看我了。
我问道:“怎么了?”
他忽然看着我,说道:“娴儿,你能嫁给我我很开心,真的!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有一些不愿意,要是你还没有准备好的话,我可以等,我...”
我吻住了他的嘴,堵住了他后面要说的话,我已经很确定了,我要嫁的人就是他,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抱住我,然后... 一室春光
五十四章
我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人亲了我的脸一下,然后在我的耳边说到:“小懒猪,起来啦 ”我眯缝着眼睛懒懒地问道:“几点了?”
“不知道,不过已经快吃午饭了”那人回答到。
我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嘴里小声的嘟囔道:“我马上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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