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船刚到美国,就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尤其是那几个和我一起到中国去参加甲午战争的医生早的就在码头上等着我们的船。看着这些满脸焦急的孩子,我无比之庆幸我们在困守刘公岛之前就把他们转移走了,要不然,我还真没有把握把他们都从那个战场上带回来。
虽然到了美国,虽然有了新的开始,虽然已经远离了战火和危险,但是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只有麦克和伊丽莎白对于我们的到来感到欣喜,整天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其他人的脸上无不是一片愁云惨雾。
其中受到打击最大的是哥哥,我们全家人都把他的消沉看在心里,可却都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后来还是嫂子素心比较聪明,让她们的两个儿子嗣央和嗣昭整天缠着哥哥,让哥哥不要那么沉闷,我们才放心一些。
可是哥哥再也不是往日的那个哥哥,一切的雄心仿佛都随着甲午风云的散去而消失殆尽了。
麦克今年该上大学了,他报考了医学专业,我皱了皱眉头,和他谈心。
我说道:“麦克,你以前不是一直都不想做医生的吗'你说你想做一个快乐的旅行家,为什么你要选择学医?”
麦克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到:“妈妈,我变成一个有用的人,像你一样掌握一门技术,可以救自己在乎的人。”
我愣住,然后觉得眼眶很湿润,哽咽地说道:“没有用的,有的时候,不管你再怎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有想法是一回事,可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用苛求自己!”
麦克看见我这个样子,走到我旁边握住了我的手,说道:“妈妈,你很伤心是吗?你为什么要伤心?你做得很好啊李叔叔和我说了你们在中国发生的事情,你救了那么多人,你很伟大!”
我拉住麦克的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我最想救的那个人还是死了就那么死在我面前,我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唉,麦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是不是有压力?是不是我那几个学生老师怂恿你学医?不要听他们的妈妈给你压力,成为你的负担,你知道么?”
麦克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就像爸爸不逼问去学做生意一样,妈妈也不会逼我去学医的。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想让我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真的想学医还有,妈妈,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那就够了不是吗?我知道你们不是败在日本人手上的,是败在那个腐朽的政府手上的。”说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妈妈,你恨那个政府吗?”
我说道:“恨,怎么不恨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
“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麦克高兴地笑了起来,说道:“我有一次发现爸爸给那些想推翻清政府的革命党钱,爸爸让我不要告诉你,怕你不高兴你怎么会不高兴呢?你也希望那个政府被推翻的是不是?”
我愕然,卞乃舟偷偷的资助革命党?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可是随即转念一想,虽然我们是夫妻,可是互相也要留一些私人空间,他以前没有干涉过我干什么,我又为什么要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呢?我们人类有一种天性,就是热爱自自,反感自己被人监视。既然他不告诉我,那么我就不问好!
虽然我是一个满人,可是对于清政府却没有一丝的感情,因为前世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清政府是一个腐朽没落的政府,只有推翻清政府才可以解放人民”之类的,所以我对卞乃舟资助革命党这件事也没什么意见。
其实是我太迟钝了,我早该知道卞乃舟会这样做的,他认识的宋嘉树(宋氏3姐妹的父亲)是孙中山的老朋友,一心是支持革命的。甚至蒋百里、许崇智他们以后也是会走上革命的道路的。哥哥以前还对清政府存在幻想,试图挽救一下,可是德林哥死后,不知道哥哥的想法会不会有所改变?
其实他们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他们可以平平安安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每个人都有理想,也都有追求自己理想的权利。
很快就到了1898年,中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戊戌变法,当哥哥看到报纸的时候,沉寂多年的他第一次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拿着那份报纸问我道:“娴儿,改革了改革了你快看看报纸,和历史上的是不是一样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扫了一眼报纸,说道:“我对成成变法了解得不深,只知道推动的人是康有为、粱启超,他们在科举的时候发动了‘公车上书’,然后变法很快失败了,只持续了103天,所以又被称为百日维新。”说到这里以后,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变法的失败是因为袁世凯的背叛,后来光绪帝被慈禧太后关了起来,还杀了六个革命者,他们被称为‘戊戌六君子’。他们这群人里面我只知道谭嗣同,因为课本里只写道他,其他五个人都提怎么提。谭嗣同当时是有条件逃走的,其他人都纷纷劝他逃走,连发动变法的康、粱都逃走了可是他执意不肯逃,他要用自己的热血来唤醒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他在就义前还写了一首诗,全诗是什么我忘记了,只记得两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说道这里,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我想到了自尽的德林哥,于是哭着对哥哥说到:“哥哥,我不明自他们为什么都要以死来证明什么,死会有用吗?他们死了以后中国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会让亲着痛仇者快而已留下自己的有用之身不好吗?不是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娴儿,不要难过。也许是生活的时代不同吧,也可能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他们都想以自己的生命唤醒世人,或者是成全自己的忠义。蒋百里那个时候自杀过,只是幸运的遇上了小屋才被救了回来。北洋水师里的很多管带也在沉的时候自尽谭嗣同不肯逃,其实也和自尽差不多,还有你德林哥他们死得其所!应该为他们感到欣慰! ’
我拉着哥哥的衣服说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是不是想回国去参与变法?”
哥哥苦笑道:“我不可能回去的,我现在,只是一个逃犯而已。”
我叹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要哥哥不走就好。然后开口劝他:“哥哥,你早就知道结果了不是吗?我们都已经努力过了,既然没有改变那个结局,虽然牺牲了很多,可是我们己经尽力了,可以问心无愧了,不是吗?不要再这么消沉,好不好!’
哥哥笑着摸了摸我的偷头说到:“放心吧,娴儿,我没事的”
可是说出容易做出来难,我自己都无法对这个结果释怀,又怎么能指望哥哥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而振作起来呢?我只能期待时间治愈我们心中的一切伤口,我坚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后来,中国变法的消息不断传来,变法失败,康、粱外逃,光绪帝被软禁起来,而我这次终于知道了戊戌六君子都是谁: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弟。也终于记全了谭嗣同临终前的话: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的血并没有唤醒中国人,革命被血腥的镇压了。
后来是八国联军侵华,慈禧被迫西行,中国的局势一天一天的混乱。我无比之庆幸已经把我的家人们都转移出了京城,否则的话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1901年10月中旬的时候,我的名字出现在诺贝尔奖获得者名单上我和乔治-普林斯、卡尔.兰德施泰一同获得了诺贝尔生物学或医学奖,因为我们合力发现了血型,对全人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兴奋得差点儿跳了起来!卞乃舟惊讶地说道:“这个诺贝尔奖有什么好?以前你得奖的时侯怎么没有这么高兴过?”
我兴奋地抓住他,说到:‘这是诺贝尔奖啊诺贝尔奖鼎鼎大名的诺贝尔奖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得这个奖”
卞乃舟皱了皱眉头说道:“以前真没听过啊?哪里就有名了”忽然间他反映过来,说道:“这个奖在几百年后很有名是吗?”
我疯狂地点头,那一整天我的嘴就没有合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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