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秦思飞向后倒去,子安跳过来扶住她,小宇也惊慌了,他扑过来,抱住思飞。诧异之间,鲜血从她的胸口汩汩流出……
夏天的海滨上五彩缤纷,帐篷、遮阳伞、宽边草帽。秦思飞穿着一件肥大的休闲衫,把墨镜卡在头顶,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拉罐”。子安躺在睡椅上闭目养神。雨凝披了一件白纱长衫,小口啜着果汁。小宇望着海面上起浮的游艇。
思飞忽然站起来,“我们去开汽艇吧。”小宇立刻举手同意,罗子安也站起来。雨凝摆了摆手说她不想去。
三个人站在快艇上,迅速离岸,激起一簇簇白色的浪花,爽朗的笑声被甩在身后的浪花里,他们很快便沉浸到极度的兴奋中去了。对于小艇,思飞早已驾轻就熟,以前一到假期,总会有一些朋友约她出海——大都是男性朋友,除了雨凝她再没有别的同性朋友了,或者只是玩伴,除了雨凝,她再没有别的朋友。
苏雨凝一个人斜倚在沙滩椅上,看一本杂志,有时候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望望海面上嬉戏的人们。
“苏小姐一个人啊?”宋威笑着从后面走出来,自顾地坐在雨凝对面。
苏雨凝看到他,有些怵。冷漠地“嗯”了一声,眼光就移向别处去了。
“苏小姐在看什么?”他故意循着她的目光望出去,“噢,我知道了,一定是在寻找你那帮朋友吧,唉,真不够意思,他们去疯玩,却把苏小姐这样的美人儿独留在这里不管,不公平——真是不公平!”
“宋先生,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好,好啊,我敢保证苏小姐以后的生活绝对清静,一个人也不会打扰你……”他双手摇摆着站起来,给他的保证增添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一声枪响,秦思飞向后倒去,子安跳过来扶住她,小宇也慌了,他扑过来,抱住思飞。诧异之间,鲜血从她的胸口溢出来……
“思飞,思飞——”小宇叫着,下意识地把手堵在伤口上。罗子安撕破了自己的衬衫,扔给小宇,让他先把思飞的伤口包扎住。他自己则驾驶游艇,迅速向海岸靠近。
手术正在进行——子弹已经取出——缝合伤口,一个争夺生命的紧张过程。罗子安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小宇仰坐在长椅上。
护士走过来,说:“秦小姐已经脱离危险,只是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们走进病房,小宇坐在病床前握着思飞的手,一时百感交集,这短暂的几个小时,就像过了几个世纪,如果思飞死了,他会活不下去的。
“小宇,你在这里照顾思飞,我要马上去海滩一趟,雨凝还在那里。”
“哦!是啊,我们把雨凝丢在海边了。”
海上人影已变得稀疏,帐篷还在,苏雨凝却不见了。“她一个人回家去了,不会吧?”子安往蓝羚公寓里打电话,好久没人接,他打听海滨上的人,一个青年人告诉他“那个披纱的漂亮女子啊,有个三十来岁男人找过她,他们说了些什么,好像并不愉快似的,后来他就走了。”
“那么,那个女子呢?”
“她仍旧坐在那儿,”青年人耸耸肩指着帐篷说:“现在——现在她不见了。”
“她好像是太阳落山以后离开的。”他的女朋友补充说。
罗子安立刻驱车去了蓝羚公寓,门铃响过一阵,不见她来开门——她没有回来。罗子安有些担心,他先回到医院里把情况告诉小宇,再一起商量怎么办。
思飞醒了。她一醒来就问雨凝呢?
“她在家里,我们没有告诉她你受伤了。”罗子安说。
“为什么不告诉她,她能够承受的,我了解她,我需要她。”
“难道有我在你身边还不够吗?”小宇故作赌气。
思飞不耐烦地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
苏雨凝的确是太阳落山时离开的,海滩上人影渐稀,子安他们还不回来,梨园之外的黑夜让她恐惧,尤其是想起宋威的那些话,便决定一个人先回家,走到马路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在长长的公路上行驶,夜幕拉到车窗下玻璃上来,雨凝在记忆里寻找熟悉的景物,却越来越陌生。她不禁直起身子向司机望去,看上去有些眼熟,正思索着哪里见过,汽车拐进一个不岔道,没有铺油漆,一看便是通往远郊乡下的。
“你走错方向了。”苏雨凝疑惑地说。
“没有,苏小姐。”司机扯下胡子,摘下眼镜。
“是你?”雨凝又气愤又惊惧。
“我说过要为苏小姐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宋威手握方向盘,歪着头盯着雨凝,狞笑又爬上他的脸,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停车。”
“苏小姐不要逼我,我手里有薰香;我一直认为请苏小姐这样的人不能用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可是如果——”
雨凝冷笑了一声不再理他。
车在一处乡间别墅前停下,他走下去为苏开了车门。
“苏小姐,请。”
门吱地一声开了,黑漆漆的大门底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见了宋威立刻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宋威带着雨凝往里走,清冷的月光洒下来,院中的景物都变成了灰白,院子右边有一个水池,水池里聚积着硕大的荷叶,仿佛黑色的海浪,起起浮浮,一两支荷箭拱出叶浪,吁吁地透着气。池边一座小亭子,漆木雕花的栏杆看上去瓦亮瓦亮的……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站在亭子里,雨凝问。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苏皱下眉头。
“我一直都是为了保护你,现在方茗逼的紧,我只好出此下策。”
雨凝低下头,似乎在沉吟,她在大理石桌旁坐下来。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秦小姐,让她不必为你担心,你也饿了吧,我们先吃点东西。”他示意刚才那个开门的管家端上饭菜。见雨凝不动筷子,他劝了几句就走开了,心里想:对着我连饭都吃不下,我有那么差吗?
早晨,轻风徐徐,硕大的荷叶涌动着,雨凝踏在小径上,朝着大门走去,大门是反锁着的,她问后面跟过来的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宋先生是为了您的安全。”这次管家可不是缩着脖子了,腰挺得直直的,回答也不卑不亢。
“宋威!”
“苏小姐,宋先生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好玩,学起了电视剧里看家护院的打手来。
“把门打开。”
“为了您的安全,宋先生交待过了,您不能出去。”
苏雨凝只好走回来,又坐到池边的小亭子里去了,池塘里荷叶田田,夜里那几支荷箭现在看上去明朗多了,粉色、白色的荷花出没其间,抚平了一些内心的烦躁,她望着西天等待太阳下山。
终于大门有了响动,宋威回来了。他手里抱着一个纸盒子走到小亭子里来。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雨凝问。
“难道这里的景色不足以留住你吗?”
“这里的景色?这里的黑漆大门吗?”
“苏小姐,只要这阵风声过去,你自然可以来去自如。”
“什么风声,你不要威言耸听好不好?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麻烦你放我走。”
“苏小姐怎么这么说话呢?什么叫我放你走,我只是为了你的——”
“我的安全!我的安全由我自己负责。”
“我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啊,雨凝,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
“我很累了,想休息。”雨凝不想听他再罗嗦下去,一句话不等他说完就站起来,转身向自己呆的那个房间里走。宋威在后面跟上来,把那只纸盒子放在她的卧室里,“我怕你一个人闷,买了一只猫回来,你看多可爱啊。”那只猫一见纸盒打开,蹭地跳出来,正跳到雨凝的身上,她吓得心口一紧,后退了一步,顿时,手上留了个猫爪印子,一丝血迹印出来。宋威慌忙抓住她的手,要为她止血,雨凝躲闪着,“我不要这只猫,你带它走。”宋威赶紧把猫捉住,抱出去了。她站在那里,仍旧气得发抖。
子安寻找雨凝总算有了一点线索,他晚上又回了医院,走进病房,轻声问坐在思飞身边的小宇:“她睡着了吗?”
“是的。”小宇抬起头,询问地望着他。
“你出来一下。”
他们站在走廊里,罗子安递给小宇一张报纸。
“快艇上的枪声”副标题“苏雨凝之死”
“雨凝她——”小宇不禁吃了一惊。
“你先别担心。”子安说:“从现在看有两种可能:雨凝不见了,他们把思飞当成了雨凝;或者干脆是有人把雨凝藏起来,让思飞做替死鬼。”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害雨凝?”小宇疑惑不解地问。
“这要问你的母亲!”思飞的突然出现让他们俩吃了一惊,然而她的话更叫他们摸不着头脑。
“思飞”小宇跑过去搀扶她。
“什么高贵典雅,简直是禽兽不如。”
“思飞,你在说什么?”小宇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斥责自己的母亲,也有些动怒了。
“虎毒还不食子,她却把积怨报复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什么积怨?”小宇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扶在门框上的思飞,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罗子安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一直缄默。
“我现在告诉你,苏雨凝的确是你的姐姐。”
“苏雨凝——我的姐姐?”小宇惊愕地说不出话来,颓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抱着头,仿佛头痛欲裂。
子安终于开口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确定是方姨下的手,我们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讲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雨凝,还有思飞,你的安全。”他走过去把思飞扶回病床上。
“子安,你一定要找到雨凝!”
“我会的。” 罗子安感觉思飞的眼睛里失去了最后一丝嘲讽,他避开了她的目光,故作轻松地说“我一定会找到雨凝的。”
一勾弦月悬在空中,孤绝如轮,皎洁如玉。夜风有些微的凉,罗子安没有开车,在长长的马路上静静地走下去,回忆的画面也溜到心上来。
那天他帮墨玉修水管,弄湿了上衣,半干不干地搭在身上走出墨玉的公寓,在小径上看见了思飞,下意识地把上衣又穿上了,思飞却恍恍惚惚地问他“你喜欢醉海棠吗?”至今想起来还莫名其妙。她有时候看起来孩子似的机伶又淘气,有时候又精明冷静的可怕,而有时候却又失魂落魄的根本不像是思飞了。
……
那天晚上他警告思飞不要伤害小宇,思飞却一副没事人似的望着别处,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高脚杯,“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我心知肚明,不要跟我装糊涂,我告诉你,如果你敢伤害小宇,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无聊。”她扔掉杯子就走了。
……
小宇开口便是思飞怎样怎样,绘声又绘色。罗子安终于不耐烦了,一大盆冷水倾倒下来:“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而且还是一厢情愿的。”
小宇的耳朵仿佛对这些话早有了免疫力,听到跟没听到一样,他仍旧一个人自顾自地滔滔不绝。
子安就开始寻找更恶毒且准确的字眼:“她的放荡不羁,任性妄为根本不适合你,她只不过是觉得好玩,而且你曾经得罪了她,她是一个得罪她一次就一辈子不会忘的人。”
这句话好像真触动了小宇,他认真地说:“子安,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诋毁我最心爱的人,我会很为难的。”
……
子安在夜风的吹挟里行走,想,这些旧话是不能再重提了。
本来方小宇这两天已经很累了,可是睡不着,他斜靠在沙发上苦思冥想,雨凝并不是父亲的私生女,从她的容貌上就可以断定,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可是,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爸爸真是出车祸死的吗?如果不是——不,太可怕了,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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