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思飞感慨地说。
“丽江是一个容易产生爱情的地方。”小宇想起了。
“真的是爱上了川夏,喜欢她的丝巾,喜欢她的专用披肩,喜欢她煮饺子都用心计,那心计不是可怕而是可爱!”思飞说。
“你有时候很像川夏。” 小宇说,“你们都是连说谎也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说谎的人,说谎也是智商的一种体现。”思飞说。
“是啊,除了虚荣还有很多种原因,比如善意的劝诫,比如尴尬的回避,而你,仅仅是为了好玩。”小宇说。
“这就是你对我的理解?”
还没等小宇回答,一个男人朝他们走过来。他戴了一顶牛仔帽,背着画夹。皮肤黝黑,脸上露出稍许的疲惫,看上去有些沧桑,也许正因了这沧桑,给他增添了一种落拓不羁的野性魅力。他对思飞笑,却并不开口。
思飞凝神望了一会儿,忽然叫起来:“枫,你怎么来丽江了?”
“因为闻到了你的气息。”
思飞笑了。
“无论在人群中还是在荒漠里,我都能感觉到你特殊的存在,那与众不同的气息就像一股神秘的气流穿行于空气中。”
他望着小宇问:“你的朋友?”。
“啊——是啊。”思飞犹豫着回答。
“你好。”小宇说。
“你好,朋友。”枫耸耸肩,走得更近了,“丽江的风景很美,希望你们玩的开心。”
“谢谢。”
“附近有一家驼铃店,你们有没有去过?每一个来丽江的人都会从那个店里带几个驼铃回去的。”
“是嘛?那我们去看看吧。”思飞说。
他们一起向前走着,有说有笑,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一色的灰瓦红檐,红色的木门两侧都挂了灯笼,一个个椭圆形的红灯笼串起来远看就像一串串的糖葫芦,等走近了,发现门边还贴了对联,黄纸红字,或者红纸黄字,门框高高的,还有门槛,上面的红漆斑驳陆离地暴起来。一个四角玲珑的大个驼铃在风中晃荡着。就是这里了,枫说。
他们一起走进小店里,思飞拿过一个驼铃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纹路,小宇就四处欣赏小店的布置。看他有兴趣,枫还特意带他到后院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有说有笑,仿佛老朋友了。思飞看在眼里,也并不觉得奇怪,小宇是很好相处的人,而枫又那么有趣。
“康桥也有一家这样的小店呢。”枫很随意地说了这样一句。
“康桥?”思飞忽然想起了博客里的“一川烟草”。
枫斜睨的眼睛笑说:“我有时候也像你一样,喜欢漂泊。”
“一川烟草”、“一川烟草”,枫就是“一川烟草”,思飞在心里说。她呆呆地望着他,却不知道该不该提起。最终,思飞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她终于镇静了。他们又回复到先前已经习惯的调侃上去,枫趁小宇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对思飞说,他看起来像个精致的娃娃。思飞听了很气愤,却不知道是气谁。后来看着枫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气愤渐渐地变成惆怅——
在驼铃店里挑了几个风铃,思飞突发感慨,说住在这样的小木屋里该是多么浪漫美好的事情。
“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小宇说。
思飞看了看他,并没有当真。然而一回到上海,小宇就开始着手建造木屋了。
似乎比丽江的木屋还要古朴,外观效果图是请枫设计的,不知道枫有什么样的魔力让小宇在半天的时间里就被折服。
枫并没有来上海,他们只是通过书信形式来讨论设计方案。
木屋建成了,起名为“无影阁”。
罗子安曾经讽刺小宇跟思飞在一起越来越疯魔了,然而却兴奋地去参观了无影阁,在走廊里赞不绝口,完全忘记了当初的讥讽,小宇倒也不计较,仍旧带着他们到处参观。雨凝说与梨园比别有一番情趣。思飞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倒也和这木屋的情调很搭配。
似乎有家的感觉,小宇想,思飞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当场宣布要和思飞结婚的消息,子安和雨凝虽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真的说出来也还是有些震惊。
还是不得不说一些祝福的话,微笑着,调侃着。
蓝羚公寓。
雨凝走进思飞的卧室,看见她正在翻衣捣柜找什么东西,神情悒郁。
思飞一着急,把一个小箱子翻过来,一鼓脑儿倒在床上,一本书从箱子里掉出来,斜斜的落在床上,露出半片蝴蝶标本。
“这是什么?”雨凝拿过来翻看。
“《少年维特之烦恼》,思——飞,思——飞”雨凝读出上面一行字,接着问:“想要高飞还是思念小飞?”。
“不要念了。”思飞抢过书。
“抢那么急做什么,小心把蝴蝶标本弄坏了。”雨凝望着她,慢条斯理地说。
思飞也不答,低头拿着那只蝴蝶注视了一会儿又夹进书里,然后把书放在箱底,仿佛她刚听说了关于这个蝴蝶的什么谣言,担心它飞走了一样,只是拿出来看看还在,就又放回去了。
“有些东西该丢的就丢掉,不想丢的就拿出来,书不是应该放在箱底的东西。”
“雨凝——”
“思飞,你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做出自己本心里的选择呢?”
“我?本心里,也许我的本心里没有选择了。”
“‘在没有选择的时候我选择不选择’,这是你曾经说过的话。”
“可是——”
“你怕小宇伤心,还是自己想休息了?”
“都不是——你不要管我了,你以前从来不管我的事情的。”思飞不耐烦了一样转身去收拾衣物。
雨凝不再言语,轻轻地走出去了。她明白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思飞做决定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如果是对别人,思飞早就发脾气了,可是对雨凝,她不会的,所以雨凝也不会步步紧逼,因为了解,所以更无奈。
也许,生活本来就是一场戏剧,每个人必须饰演自己的角色,不偏不倚,行走在自己的人生轨道里,思飞放弃了她的叛逆,再也没有即兴之作,所有的挣扎换来的只是愈加的迷惘,在迷惘中沉沦——
那个月色如水的夜晚,当她幽灵般出现在客厅里时,思飞穿着睡衣倚着落地窗,望窗外的月亮,那晚的月亮大而圆,白色的光芒洒在院中梨树上,洒在窗前紫藤上,洒进房间里光滑的地板上……
思飞追问生命的意义,大颗的泪滴在月光中闪烁——
也许,这样的结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那莽莽苍苍的热带雨林——
雨凝踟蹰在客厅里,想着这些事情。真的愿意思飞放弃自己的个性吗?独特而唯美!她曾经欣赏,而且因为欣赏才收留的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又是一个问题,后来雨凝不愿再思考下去了,变数太大,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
墨玉开了门,请疏桐进来。房间里弥漫着葡萄酒的香味,沙发上很乱,靠窗的桌子上零落地摆着酒杯、餐盘。
疏桐走过去,把沙发上的抱枕立在两边,“怎么,不开心?”
“呵呵,”墨玉的笑声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开始震颤,她说,“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喝了这么多酒?”
“除了喝酒和弹琴,我一无所长。”墨玉的头发披下来,盖住了半边脸,她用手指指划划,看来已经醉得厉害。疏桐看着心疼,忙扶她坐下来。
“阿玉,不要这样说。”
墨玉笑意吟吟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哥——他找过你?”
“应该是吧,昨天?前天?记不太清了。”她又垂下头,仿佛搜寻记忆。林茂源那张飞扬跋扈的嘴脸出现在眼前,她在他的眼中看到的自己就是一个贪慕虚荣、浅薄无知的娼妓。这样的定位让她狂笑,然后又觉得悲哀。
“大哥有时候很顽固,他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疏桐说。
墨玉又笑了,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你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说要为我盘下整个蓝羚,以后我就不再是巴台前弹钢琴的歌女,摇身一变就成了蓝羚酒吧的老板娘。”
“这是条件吗?他的条件吗?”
墨玉的笑声渐渐低下去,她看着疏桐满脸的疑问,轻声说:“疏桐,你只是我一个小兄弟,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知己。”
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下去,疏桐的眉间拧成一股绳,他用力摇晃本来已坐不稳的墨玉,一遍遍地问着:“你有没有答应他?”
他急切的声音使墨玉的心一点一点变凉。他始终对她没有信心,她想,过去的一切是无法挽回的。就算她不爱疏桐,就算只是她的朋友,这样的不信任也会触发对那段日子的回忆。
墨玉始终是仁慈的,她笑了笑说了实话:“我没有答应他。”
疏桐眉间那股绳渐渐解开了,一双剑眉仍旧Сhā到鬓梢里去。他松开抓紧她的肩膀的手,坐回到沙发上。
“但不是因为你。”墨玉接着说,“是因为我自己。妄自揣测别人的心思,自以为地安排别人的生活,这一切都让我厌恶。疏桐,你是个很好的青年,不要怪我用青年这个词,你的气质真的像五四时期那些热血青年一样,积极、热情、有头脑,有目标——你过着这个社会上标准的正常生活,我不想介入,也介入不了。我们是不同的两种人,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这些都不重要,我什么都不在乎。”疏桐说。
“这些很重要——其实在某些人面前我不是一个把忧伤掩饰的很好的人,你终究会厌恶我的无所事事,而我也终究会厌倦你充满信心的行色匆匆,我们都是没有耐心的人。”
“没有耐心的不是我,是罗子安。”疏桐一下子站起来,几乎是叫喊。
墨玉也站起来,她走到桌前,又倒了一杯葡萄酒,失神地望着晶莹剔透的酒杯,“也许吧。”
“你还是忘不了他!”
“这是两回事,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
“我觉得这是一回事,忘记一个人才可以接受另一个人。”
“不,接受了另一个人才会忘记一个人。”墨玉说。
“全都是借口,什么性格,什么价值!都是敷衍我的借口。”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墨玉放下酒杯,走到阳台上去了。
疏桐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他拿起葡萄酒瓶,仰头灌下,然后走到音箱旁边,放了一张碟片进去,即刻,忧伤的音乐汹涌澎湃,淹没了整个公寓。
音乐像嘶喊,一股股涌到阳台上来,秋日里的太阳早已经褪去了夏天的燥热,温煦又庸倦。她顺着阳光的方向望着楼下葱郁的树木,树木的阴影里,曾经有子安颓废的背影……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没有悔意,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回忆,习惯了决绝,习惯了回避。“如果,如果我不离开子安,他是否会建起碧落?我是否能够把钢琴弹得这么好?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可是,他还在我们共同呆过的城市里,而我,也回到了这个城市,江湖?相忘?我们无法相忘于江湖,可是,一切都不再是从前,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甚至,我们根本就没想过回去,谁也没想过——一切都成了习惯,甚至,对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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