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飞,你在哪里?他焦急地在浓烟中的寻觅。
“你弄瞎了我的眼睛,你弄瞎了我的眼睛。”思飞哭喊着,那声音越来越远,“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弄瞎了我的眼睛!”
“思飞,思飞——”小宇在梦魇中惊醒,叫声里带着焦虑和委屈,“思飞,我不是有意的——”
方茗坐在他身边叫醒他,轻声问:“做恶梦了?”
“我梦见思飞了,她一个人在可怕的大森林里,我真的好担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因为你太想念她了。”方茗安慰道,“思飞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不会有事的,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外出旅行了。”
“你说她是旅行?”
“是啊,她不是喜欢一个人去旅行嘛。”
“那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好,我明天就去公司上班,我不能等她回来看到方氏一塌糊涂,又来嘲笑我。”
“是的,小宇。”方茗心里一酸,赶紧站起来,她不想再听下去,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
方小宇果然每天照常上班,而且比以前更加努力了,他经常加班到半夜才回家,肚子饿了就会走到思飞的办公桌前,企图再要点吃的,可是,整个办公楼里空荡荡的,思飞没有坐在那儿。他总是幻想着有一天思飞回来坐在她的办公桌前,那样,他一定先要一包法式薄饼,然后再把手里的一杯牛奶递给思飞……他每天晚上精神恍惚地走到思飞桌前,这种希望一次次落空,思飞不在那儿,他打开思飞的抽屉,竟然还有一包火腿,一块奶油蛋糕,只是蛋糕上已经长了一层绿毛。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甜食?”
“喜欢吃就是喜欢吃了,这还要问为什么,累不累啊?”
“不累啊,我喜欢问。”
“那你问点有意义的问题好不好?”
“这是你说的啊,我就要开始问了,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不行,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回答你的问题啊,时间到,我就要工作了。”
“你不要像个工作狂一样好不好?”
“你竟然说我是工作狂?”思飞站起来,手里举着一本文件,就要打过来的样子。
“就当我没说,我收回,我收回好了吧。”小宇用手挡着,“可是,我真的还有一个问题唉。”
思飞抬了头,等着他说。
“你为什么吃那么多甜食还那么瘦?”
思飞的文件终于打过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笑,本要再次强调他的无聊,话一出口却变成:“这还不简单,我的上司是个虐待狂。”
“呵呵,你总算报仇了,好了,好了,我不虐待你了,请你吃冰淇淋吧。”
“这还差不多。”
……
“你怎么了,你哭了?”
“我干嘛要哭啊?小飞虫嘛,一直在屏幕上晃来晃去,竟然飞到我的眼睛里去了。”
“小飞虫?有嘛,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小宇故意左找右找,终于找到思飞的脸上来,“还没好,我帮你吹吹——”
“不要你帮——不要你帮——”思飞一边躲着一边站起来。
“干嘛啊,我帮你把它揉出来,不然你的眼睛被你自己揉瞎了。”
“不要——”
“你哭了?”
“走开——”
……
“你说你在利用我?”
“是的,利用你得到方氏市场部总监的位子。”
“我不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但是要达到某种目的,必须不择手段。”
“呵呵。”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副认真的表情,说得跟真的似的。”
思飞也笑了。
“好,到时候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位子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你坐最合适,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不是吗?这样倒是你帮了我。”
“得到不是目的。”
“那么什么才是目的?”
“以后你会明白的。”
“以后?哪个以后?我们结婚以后吗?”
“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爱贪小便宜,见缝Сhā针,口舌之利。”
“彼此,彼此。”
……
“你的忧伤只是无病呻吟罢了,从小优裕的家庭条件造就了你的优越感,你眼中的世界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你出生时就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没有受过苦,你不知道平常人的艰难,你也没有受过别人的排挤和压迫,所以,你的眼中全是光明,甚至光明到无聊的地步;小宇,我们都是理想主义者,你的理想王国已经在你的眼前;而我,恰恰相反,我看到的只有黑暗,我在黑暗里探索我想要的东西,却越走越远,我冒着迷失的危险坚持走下去,希望到达我的理想王国。”
“思飞,到底,你想要什么?”
“我们都是任性的,都任性的叫嚷着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同样的执着,却有着不同的方向。”
“为什么不能站在同一条地平线上,望着同一个方向?”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我在坚持走一条探索的路,你也在坚持,你在坚持让这个世界变成你心目中的样子,你把你的理想强加在现实世界当中。”
“如果我愿意陪你一起去探索——”
“不必了,谁也不要为谁改变初衷。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这句话听起来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一瞬间,她的眼中飘过一丝怜惜,没有逃过小宇的眼睛。
他不相信,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这就是原本的规律吗?思飞,你最终还是要离开?”
方小宇从公司里出来,开车去了蓝羚公寓。听到门铃响,雨凝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她去开门。小宇走进来,提了一大堆食物和日用品。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说:“雨凝,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个人习惯了,也许过些时候我要搬回梨园。”雨凝说。
“还是不要搬回去了吧,子安也住在蓝羚公寓里,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雨凝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子安是谁?不过她没有任自己伤感下去,她觉得小宇有话要说。终于,小宇说:“我要出一趟远门。”
“你要去找她?”
“思飞说我们都是坚持自己理想的人,她坚持所以她走了,我也坚持,所以我要去找她。”
“好吧。”雨凝看着他,知道这不是他一时冲动所作的决定,“自己保重,如果她回来或者有了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嗯。”
雨凝走到卧室里,拿出一个玉观音的坠饰,她递给小宇,“这是思飞以前出去旅游时求来的,开过光说是有了灵性,可保人平安,你带上它。”
“姐姐——”
“记得回来,无论结果怎样。”
“你不用担心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会把思飞带回来。”小宇轻轻地笑了,企图冲淡这悲伤的气氛。他说还要去子安那边交待一下照顾母亲和方氏,就起身要走。
“我送送你。”雨凝跟出来。
今晚没有月亮,楼下小径上只有几盏灯远远地亮着,微弱的灯光,安静的深秋之夜。
“你回去吧,外面有些冷。”小宇说。
雨凝停住,看着他走远。
他能把思飞带回来吗?雨凝一边想着一边走回到房间里。人海茫茫,小宇又到哪里去找呢?可是,雨凝又能说什么呢?随他去吧,无论如何,这也能让他安心。
房间里很暗,只开了壁灯,雨凝穿着白色的睡裙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有一丝风吹进来,凉凉的,大而圆的月亮悬浮在暗色的天空,冷冷地照下来,清澈,明净。这样的夜晚思飞喜欢坐在落地窗前的,笼罩在月光里,等待天亮。
原来她对思飞从不了解,思飞来自哪里,思飞的梦想,思飞的迷惘,其实她对此一无所知,对自己的影子一无所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阴影像一块旧布扑到心上来,咝咝地摩擦着。
苏雨凝走回卧室,坐在古琴旁,一股悲涩的琴音绕粱而飞。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欺人奈何!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此时夜深人静,更衬得琴声萧瑟悲凉。午夜梦回的人们还以为是天上仙乐,如在梦中,不敢企及。
雨凝想起罗子安,这两天都没见着他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思飞的离开,好像一下子让所有的人都心灰意冷了。
罗子安仍旧把窗户全部打开,任夜风肆无忌惮地吹进来,吹得帘子唰唰地响,他站在窗前,向外面的夜空望去:思飞,你现在到了哪一站,有没有到达目的地?不知道你在地球的哪一端,不知道你那里是黑夜还是白天,如果是黑夜,你那里有月亮吗?今晚。
已经是深秋了,你不是最喜欢深秋这个季节的吗?你说你喜欢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直刺向天空的树,尤其是有月亮的夜晚,筛落月影,斑驳陆离。
你在怨我吗?可是我又能怎样呢?本想阻止,却没有力量,本想把你留下来,却没有勇气,本想告别所有的牵挂,却仍是纠缠不休!你的生命如此多情!如此多情!思飞,你一定怪我了吧,可是你也不至于就这么决绝吧?思飞,你的决绝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或者,你已经不再怨我了,你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值得你去怨!要走,就走得义无返顾,不是为了这里的某一个人,而仅仅只是为了你自己。
思飞是一个自私的人,然而这自私是无可指责的,她至少不会像你这么拖泥带水,这么纠缠不清,这么伤人伤己。
可是,就算是这样,思飞却伤害了小宇,这伤害也可以说是无可指责的吗?就这样离开,算是什么事?话又说回来,长痛不如短痛。可是,小宇会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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