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剃头款并没有落入我的腰包,而是一五一十地如数上缴给了母亲。我们家里,母亲管钱,父亲作主花钱。是父母目光远大,举债让我学艺,我怎能擅作主张瞎花挣来的钱款呢?
生产队按人头分田到户,水田与旱田、上等田与下等田互相搭配,我们家六口人共分得田土十多亩。三个弟妹要上学,我勾腰驼背的无法下地,这十多亩田地全由父母种下了。而我赚得的几个剃头钱,第一年除还债外,已所剩无几。此后的不是补贴家用,就是给弟妹们交了学费。老三李治文正读高二,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老四李治家读初二、幺姐李治凤上小学五年级;年级越高,花钱越多,一年又一年的学费,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三个弟妹心里清楚得很,亏得有我赚几个剃头钱,否则,他们上学读书就要打折扣了。因此,一个个对我这个哥哥还是比较尊重的,至少表面如此。令我稍感不快的是,他们总是“二哥”、“二哥”的叫,硬是不肯改口称我“大哥”。本来嘛,李老大一死,我就是家里的老大了,我并且还暗示过几次,可他们一个个硬是玩冥不化,无法改变,我也只好长叹几声听之任之撒手作罢。
工作的事情一理顺,其他的事就来了。
我发现我们人活在世上,总要找点事做,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自我折腾。越折腾,日子过得越充实,心里感到越踏实。这些事啊,也总是随着内心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欲望而有所改变。
衣食足,然后知礼仪,孔老夫子有些话说得还是挺不错的。我的肚子一填饱,衣服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这里一个补丁那里一个破洞捉襟见肘,头也剃得顺,心中就蠢蠢涌动着一种新的让我无法启齿的欲望了。我快二十岁了,想要一个女人了。想要女人干什么?我也弄不太清楚,只觉得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有时候竟折磨得将我半夜弄醒。好几次,我在睡梦中,在一种虚幻的想象中得到了满足。而每次这样的自我满足过后,裤裆总是粘乎乎、湿溻溻的。唉,说这样的话真不好意思。可不说又更不好意思,那就说明我不诚实。当然了,想女人的事我只能闷在心里头自个儿消受,如果我将它变成语言说出来,人家肯定会骂我是一个驼流氓,还会说我的道德品质有问题。其实这与道德品质完全是两码事,也不知人们是如何将它们扯在一起的。亚圣孟子都说了,食色,性也。瞧他说得多好多绝,简直就是一语中的,一语道破人生真相,一个吃,一个性,是我们人类的本性啊,这无论如何也是错不了的事情。可人们总是将“食”后面的那个“性”字弄得遮遮掩掩,也不知意图如何。明显地自欺欺人嘛,可就是没有人或者说少有人站出来说真话、戳穿它。
我想其他跟我一样年龄的男人肯定也想女人,可惜我没有胆量跟他们推心置腹地交流经验。他们想女人了,会有正当的途径疏导渲泄,会有人给他们介绍女朋友,他们可以自己Chu女朋友,跟周围年龄相当的姑娘进行一些婚前仪式,比如看人家、开亲、发八字等,搞得热之闹之,好不羡煞人也。国家的《婚姻法》将结婚年龄由男方二十五岁、女方二十二岁分别改为男方二十二岁、女方二十岁。而咱们乡村的实际婚姻,又将年龄自我提前两岁,往往是男方二十、女方十八就双双入了洞房。至于结婚证,不就一张纸吗?他们或是虚开年龄,或是先结婚,以后到了年龄再补开一张,乡亲们更看重的是婚礼--一种不可缺少的结婚仪式。举办了婚礼,管你拿不拿结婚证,大家都在心底承认双方是一对夫妻了。对此,村干部、乡干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愿管这样得罪人的事情,只要到时候结婚的人家请他们坐上席有酒喝,大家便你好我好全都好。
日子几晃几晃,我过去的那些伙伴、同学不是结了婚,就是有了未婚妻。而我呢,到二十岁了还是无人问津。真是“春风不度玉门关”呵,既没有谁牵线搭桥跟我介绍女朋友,也没有哪个姑娘前来追求我。记得曾有两个姑娘让我心荡神驰,就跟她们大献而特献殷勤,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可人家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麻木不仁,我想不是我有问题就是她们出了毛病,肯定是哪一方“短路”了。据初步推断与认识,如果客观一些冷静一些不自我粉饰的话,我想还是我出毛病的可能性要比她们大一些。唉,女人呵女人,可真是让我既伤透了脑筋又伤透了心。长夜难眠之时,我不由得产生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慨叹。
我已经二十岁了,我早就开始想女人了,可谁也不来关心我,好象我不是一个男人,胯下没有长那个东西似的。对比别人,我越想越呕气,越想越嫉妒,如果严格执行《婚姻法》,我还不到结婚年龄呢,什么也不会去想。可跟人家一比,就有了一种失落感,想得恼怒之时,恨不得向党中央写一封举报信,举报咱们村、咱们乡没有严格执行国家的《婚姻法》。党是英明的,政策是美好的,可恨就可恨在下面一些执行的人对它打了折扣。当然,想归想,做归做,我还没有愚蠢到真要写信告状的地步,就是中央出面管了,你还能让那些结了婚的夫妻回到处男Chu女的状态吗?你能将那些出生了的孩子重新塞回他娘肚子里面去吗?既然不能,我干嘛要吃多了没事干地举报呢?
说到底,还是我自个儿没本事。再深挖一步,根子就在我的驼背上。尽管我能自食其力,每年的收入远远高出同龄人,可就因为背上多一坨肉,胸前少一块肉,就要低人一等。
要说啊,依我的心气,我真正看得上的女人还是我的小学同学黄秀莲,心里想得最多的也是她。除了她,还没有哪个女人有这样的福气,能够稳居榜首满满地占有我的心灵。当然,我曾对两位姑娘动过心,但也只是动动心而已,她们从来就没有进入我的心。
对黄秀莲,我从来都是旗帜鲜明,立场坚定,毫不动摇。这些年来,我密切关注着她的所有动向。我休学后,她继续上学,升了初中。升初中只读了半年,就因为母亲亡故而辍学了。我早她一年下学,她比我多读了一年书。不管怎样,她是一个初中肄业生,而我呢,只是一个小学肄业生,名气上她还是比我好听一些。若以学生成绩及实际水平而论,她不一定比得上我。两相扯平,我们彼此彼此,在学识上我没有半点自卑。关键是外表,两相比较,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唉,怎么办?先天生就的东西,可以说是无法改变。想点最切实际的问题,哪怕我爱她爱得巴心巴肝巴肚,总归是我的一厢情愿。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往东边落山,否则,她是不会嫁给我这个驼子的。这点我有自知之明,只要想想我跟她俩在一起生活,都有一种滑稽荒诞的感觉。
得不到,不等于不想。想了这多年,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就是不想也不可能了。何况她跟我同一个生产队,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呢?只要她在我的眼前一出现,我就觉得神清气爽,斗志昂扬;只要跟她一搭腔,我就变得浑身颤抖,柔情万种;而她一旦从我身边离开呢,就恨不得开口唱电影《铁道游击队》的Сhā曲--“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一段时间,我觉得我要疯了,要怒吼了,要咬人了。可我有一颗既聪明又冷静的头脑,还不至于发展到真正疯狂的地步。我得不到她,肯定得不到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得不到全部,只要得到某一部分也心满意足了。怎样得到一部分呢?我可以爱屋及乌嘛!也就是说,我在找女朋友时,可以拿她的脸蛋、皮肤、身段、声音为基准,只要有某些地方相吻合,就可产生移情别恋的特殊效果。
这主意实在是太妙了,也只有我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才能想象得出!
我一年上头走村串巷,比一个纯粹种田的农民跑的地方要多,认识的姑娘也要多,因此,只要多留心,肯定会发现某些地方符合黄秀莲的特征能让我可心、动心、入心的美丽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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