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还在为驼哥美容美发店着急发愁,艰难地权衡、考虑、寻找两全之策呢,可一夜之间它就没有了,只剩下几堵薰得黑黑的断墙残垣矮矮地立在村头路边,既嘲笑又炫耀地诉说着我的事业与奋斗、我的辉煌与衰败、我的豪迈与狼狈、我的骄傲与渺小。
我又回到了那间破败不堪的土砖稻草房,回复了过去的生活轨道。白天走村串巷地给人剃剃头,晚上呢,就常常一人坐着发呆,脑里乱七八糟地像在煮一锅稀粥。我想重拾过去的说书,娱己又娱人,可一时还没有恢复元气,没有那种快活的心境,最多躺在床上翻翻那些有趣的小说解解闷。
黄秀莲自那晚受到惊吓与寒冷,回家后差点大病一场,人都瘦成了皮包骨。我内疚得不行,就常抽空去看她,而她则一次也没有来过了。她说治国啊,你那儿我还会去的,可现在不行,只要一想到要去你那儿我的心就像在打鼓,我的腿肚子就软了,等我身体复原了,心绪稳定了,再去陪你好不好?她不来,我也不想找别的女人,那段时间,我仿佛饥不择食、狼吞虎咽般地拥有过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那些没有激|情的肉体啊,我已经厌倦了。我已经堕落得够可以的了,我不能再堕落了,再往下堕就真的要进地狱了。
黄秀莲不来陪我,只有姆狗黄丽丽呆在我的身边,它可真是一个忠诚的好伙伴呵!白天夹着个尾巴,默默地跟着我走村串巷。晚上呢,我呆坐时,它就挨挨擦擦地凑在我身边,我便从头到尾地抚着它那一身差不多快掉光了的黄毛,将憋在内心的话儿对它说。它默默地听着,时不时仰起脑袋,两眼直直地望着我,透出一种别致的安慰与企盼。我要睡觉了,它也不回狗窝,就那么蹲在我的床前,像个寸步不离的贴身卫士。如果没有黄狗丽丽,这日子还真不知该怎么打发呢。
一天傍晚,王显林专门找我的来了。对他的造访,我多少有些意外。自那回我送他一条“白沙”烟后不久,我的美容美发店就被人烧了,我们一直连照面都没打过一次呢。此次前来,他有何贵干?
“唉,治国呀,没想到你遭了这大的灾,让人算计得真惨呀!”见到蹲在门口的我,隔老远,王显林就大声同情地嚷道,“本来么,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了,老同学嘛,安慰安慰么。可是呢,我得了你的好处,拿了一条精品‘白沙’,还没帮你办什么事呢,又不怎么好意思上你的门。”
我将他迎进屋内,搬把木椅子让他坐了,又找出个脏兮兮的搪瓷缸子,倒上一杯热茶,递过去说道:“我不抽烟,不晓得你来,没有准备呢。”王显林说:“不要你的,我自个儿带着呢。”说着,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过滤嘴香烟,点着悠悠地吸了起来。
“你晓得我这时候来你这儿想干啥?”他一口接一口不停地抽着,鼻孔像两只直冒青烟的烟囱。
我摇摇头:“不晓得。”
他道:“我要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机密呢。”
“什么机密?”
“放火烧你店子的人,我跟你查出来了。这段时间,老子就忙这事儿呢。驼哥呀,你要是上次没去找我呢,我就屁都不会管你的。可既然你找了我,还给了我一条上好的香烟,无功不受禄,总得跟你干点什么事对不对?因此呀,后来你不去找我,我也觉得有责任帮你查出那个放火的坏蛋。”
“哦,你真的查出来了吗?”我随口问道,美容美发店的事儿仿佛离我已经十分遥远,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儿似的。
“咳!”王显林一拍大腿道,“查出来了,当然查出来了!要是这都搞不清楚呀,我还称得上显哥么?还算得上在道道上混饭吃的人么?”
我淡淡地一笑说:“查出来了好哇。”
“咦,你怎么不问我那人是谁呀?”
尽管淡然,但心底还是极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就说:“还用我问吗?你一来就该告诉我了。”
“你道那人是谁?”王显林故意顿了顿,又转弯抹角地说道,“驼哥呀,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跟你把人是弄清了,不管你找不找那人赔偿损失,你还得给我买条精品‘白沙’烟抽才是。”
我说:“行,不就一条烟吗?说话算数!”
“好,有你这话就好,那我就说了。驼哥呀治国,你当这人是谁?恐怕你打破脑壳都想不出来呢,你就是把咱们方圆十里、百里的人全都怀疑了,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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