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澜生点头道:“倒也是的,父子天性。他父亲既带了重伤,他怎不急着要回去?比如你当母亲的,邦娃子不过感冒了一下,你就成天的守在床边,如其你在远处,恐怕立刻就动身奔了回来,还等不得明天哩。”
“你这比方才说得不对哩。儿子对父亲,咋能拿母亲对儿子来比?就拿我来说,若是我病了,邦娃子对我尚未必能像我对他这样,你病了,他还不是像你对他一样,不过轻描淡写的问一问,吩咐两句请医生啦,好好吃药啦。你自己说,你今天心里着过急没有?所以我常说,母亲爱子女才是真爱,父亲只算是搭着的。子女要报答,要孝顺,也只该报答母亲,孝顺母亲,父亲有啥相干?说是听见父亲病了,伤了,就非奔回去不可,这算父子天性的话,我却听不进去。”
他不禁笑着伸手过去,把她那未经打扮的淡白色的脸颊轻轻一拧道:“好厉害的嘴,有理都被你说成无理了!”
她也展然一笑道:“亏你还有心肠来狂!我说的是老实话,所以我深恶楚子材这个人,到底是野雀子养不家的,一到有事情的时候,总是借口要走,生怕跟别人帮了点儿忙。古人说过,公而忘私,光看这点,就太不公了。说起来咋不令人生气呢?”还不住的摇头。
“又说到别人身上去了,算了罢,还是商量我们的事情要紧。”
“有啥商量头?你一定要搬。等邦娃子的病好了。我先同你去把房子看了,应该安些啥东西,就叫人搬去,稍为值钱的,拿箱子装了,或是寄存到妈那里去。”
“你说到丈母,我正在打算哩。一个人家,主仆上下通通五个女的,没半个男丁,再说公馆的大门不挂眼,到底也该提防一下。并且丈母是六十开外的老太太,幺妹又是一个大成|人的姑娘家,设或有点风吹草动,二弟在重庆,他将来岂不要怪我们这些当女婿的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切己亲戚全没一点顾盼了?说起来,这本是孙雅堂应该管的,他是大女婿,比如就是长兄。不过我们既然要搬进满城,那姓奎的介绍的房子,恰有三间在同一条胡同中,一同搬去,也有一些照应。我想去同丈母商量一下,劝她老人家搬一搬,你说对不对?”
“有啥不对,妈又那样胆小的。只怕幺妹不大肯,她那遇事弸胆大的怪脾气,看你去把她说得转不?”
接着她又奇怪的一笑道:“你一定把她说得心回意转的。也怪啦,她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三个姐夫,偏对你要不同些,你说怪不怪?”
“让你一个人去说怪话,我就往丈母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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