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见继母要拨手机，抓住继母的手说：“嫂子，我知道自己买不起房子，想起就忍不住了。”

继母打开林丽的手，继续拨手机：“我叫牧敏过来给你买套房子。”

林丽又抓住继母的手，哀求道：“嫂子，不要这样，牧敏知道了要打死我的，也要打死蓝仔的。你别告诉他，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继母皮笑­肉­不笑地说：“做贼心虚呀！如果我不回来，我的新房被你们糟蹋了还神不知鬼不觉！我才不会纵容偷人的贱货，得让你长点记­性­！”

牧蓝急了，赶紧说道：“妈，没你说的那种事。幺婶想起自己没有新房子难过才这样，就算做得不妥，她都道过歉了，你就放她一回吧。”

“哼，她这种人，我一瞟就知道有啥心思。”继母转头又对林丽说，“我家蓝仔是听话的，你这小妖­精­勾引别人也就罢了，勾引自家人就过分了。他这么年轻，经得起啊！得让牧敏好好调教你。”

牧蓝见继母真的拨起手机来，也去抓住她的手乞求道：“妈，幺婶帮我过，你饶她这一次，我求你了。”

继母把他的手扳开，说道：“你若是我亲儿子，我今天都得狠狠揍你！你还年轻，有过教训，不能再被女人给毁了。”

林丽跪在地上大哭着：“不要啊，牧敏会杀了我的，会杀了蓝仔的！”

继母不管，没有停止拨号：“是你跑到我家里来，不是蓝仔来找你，牧敏凭什么找我家蓝仔？你在外面的事我管不了，到我家里来滋事可没那么容易！”

牧蓝左边是林丽，右边是继母，他束手无策，手足无措。

电话通了，继母对牧敏说：“我说牧敏啊，你老婆在蓝仔面前要死要活地哭呢，赶快过来领人吧……你不知道她过来了啊！牧敏啊，把老婆看严点，怎么能让她乱飞！我家蓝仔是要考清华的人了，打扰不得！……你是过来领人呢，还是让她自个儿回来？……哦，好的，我叫她一刻钟内滚到你面前！”

继母挂了电话，对坐在地上的林丽说：“快招个出租车滚回去吧，­骚­货！”

“完了！我完了！”林丽尖叫一声，捂着脸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牧蓝估计林丽回去最坏不过又挨一顿打，想起她一步步逼来的情景，他还是后怕。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当晚才得知林丽并没回家，也联系不上。

第二天晚上，牧敏到牧蓝家里要人。继母说了当时的情况，牧敏仍认定牧蓝知道林丽的下落。牧蓝见牧敏蛮不讲理，想一走了事，牧敏却抡起脚下的小木凳向他砸去。他躲闪不及，手臂被凳子砸中，一阵疼痛袭来。他想腿伤刚好，差点又添新伤，恼怒地冲过去抓住牧敏喊道：“不怕你是长辈，别把我惹火了！”

“你这帚把星，班主任你要了，幺婶你也想要，老子可不是好惹的，今天让你断根……”恼怒的牧敏吼着向牧蓝冲来，被家人推到了墙角。

牧蓝一听这话更是怒火中烧，他不容谁侮辱他和梁婕的感情，不示弱，靠近牧敏喊道：“我不怕你污蔑，谁欺负我，我不会对谁客气！”

牧敏在抓扯中发现身边电视柜上有个陶瓷花瓶，顺手就提起来，向牧蓝挥去。牧蓝一闪，花瓶底座从他头上呼啸而过，“咚”地打到了正在劝架的继母额头上。继母惨叫一声，捂住额头，鲜血顺着手缝流来，她一见那血就晕倒在地。一家人乱成了一团。

牧蓝上前扶起继母的头，用手压住伤口，叫父亲拿­干­净的布来！父亲已傻了眼，说东西都搬到新房去了，哪有­干­净的布啊！就拿来纸巾去捂血。牧蓝记起继母有天买了一打打折的洗碗方巾，说是家里店里都可以用，就起身去厨房找。站在厨房门口的牧敏见牧蓝走来，以为要报复，就挥起花瓶又向他打去。牧蓝见这个时候牧敏也不放过他，本能地捏紧了染着鲜血的拳头，使出还余下的力气，向牧敏的脸部猛击了过去，要击垮他的气焰。

一声闷响，一阵惨叫，一通忙乱之后，家里两个伤员都送入了医院。继母的伤口缝了四针；牧敏的左眼球挫伤，前房出血，在医院又骂又闹造成眼压增高，两天后引发了继发­性­出血，血流不止，严重的并发症导致他左眼失明。

牧敏随即请来两个小混混提起铁­棒­要找牧蓝算帐，没找到，就替牧敏放出话来：谁摘掉牧蓝一只眼睛或者砍掉一条胳膊，奖励两万！

就这样，牧蓝被迫离开利音，打算去成都找远房亲戚避避。临行前父亲还说：“唉，去吧！你走了好，在家里总不安宁。”

牧蓝在开往成都的列车上望着窗外飞逝的一切心如乱麻却又找不出理清它的头绪。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不给他一点儿安宁，本来刚刚放晴的天空瞬间就乌云密布风雨雷电，他无力招架。上次告别利音是因为绝望，这次却是被迫。想起又将失去近在眼前的高考，他心如死灰，觉得自己是世间多余的人，一个罪孽深重的人，走到哪里都不太平。现在去投靠一个他从没谋面的远亲，没有学业没有职业，不知别人怎么看他……在火车进入一条长长的隧道后，他找到了此次出行的目的——出家，去峨眉山。

席悦不会想到牧蓝当年出家的真实原因是这样，她不会知道，当牧蓝身处那样的境地，就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牧蓝本想用电子邮件的方式告诉席悦关于林丽的故事，希望席悦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当邮件写了个开头，他就再难往下写，左思右想，决定不再解释什么，他不能把苦命的林丽出卖，用林丽的隐私去搏取席悦的宽容与欢心。别人的痛永远是别人的，不会痛在自己心上，如同他遭遇的那场特大车祸，不过是当天的头条新闻，然后飞快地被人遗忘，谁会持续关注那些重伤者生不如死的伤痛，谁能体会失去至亲至爱的绝望？他所经历的痛，林丽经历的苦，谁能体会？有的事，出卖了别人也换不回理解，而他需要的是，不说，席悦也能够理解，从他们分别前的那些话中去理解。曾经，她是那么地懂他；这次，他需要她最终地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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