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年前陆臻一句自个都全忘光了的废话,一年后让夏明朗就那么的给成了真,年后的第一次全中队例会,夏明朗慢悠悠地开口说:“应陆臻副队长强烈要求,组织上决定今年的春训定在东北的大兴安岭。”
刷的一下,所有的人目光集中到陆臻脸上,小陆少校茫然四顾,眨巴了一下眼睛,举手起立:“报告,我可以问一下组织,我什么时候提过这种要求吗?”
小夏队长笑容亲切可掬:“去年,抗雪灾的时候。”
“呃……哦…哦!”陆臻慢慢恍悟,咬牙切齿地坐下。
结果当天午饭的时候陆臻打回来的肉菜让同桌人强行瓜分,下午训练时各路人马都过来表达了一下对小陆少校这一年来格斗技巧突飞猛进的仰慕之情,以致陆臻两小时让人砸了十八下。没办法,兄弟嘛,哪能不欺负呢,巧立各种名目来坑害自家兄弟一向是麒麟最具人气的娱乐方式。所以陆臻不生气,陆臻咬着腮帮子看向某个善于栽赃嫁祸的白眼狼,夏明朗看着他乐,非常幸灾乐祸的模样,非常欠扁。
晚饭后回办公室处理桌面工作,陆臻干着干着总觉得不爽,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你跟那边说好了?”
夏明朗眉梢一挑,抬眼看着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压着笑,陆臻咽了口唾沫心想真TM丢人,老夫老夫了还这么小心乱跳的。夏明朗收手问:“跟谁说好了?”
“东北啊!我可提醒你啊,那可是沈阳军区的地方,东北虎也不好惹的。”
左青龙,右白虎,中间是麒麟,天上飞的主攻伞降的有朱雀,再往南边沾着海的是玄武,五大神兽各归各位。当然这些都是后来附会上去的玩笑,不过东北那边直属特种大队的袖标的确是虎,15空降特种的袖标也的确是鹰,倒是海豹那边没有给自己胳膊上整一乌龟,当然,那样的话整个海豹会炸营的。
夏明朗听陆臻嚷嚷完了还是笑,末了拍拍自己的脸颊说:“你放心,就凭你队长我这张老脸,这点面子还是买得到的。”
陆臻切了一声,夏明朗叹气,索性免提拨号转内线,接线员转接了几通,期间还有一个亲切柔美的电子女声提醒通话全程录音,陆臻颇为诧异,心想部队工作什么时候搞得这么人性化了,跟中国移动查话费似的,直到对面一个炸火星的男声爆起来吼了一声:“谁?哪只犊子?”
陆臻松了口气,心想,正常了,2008年的中国整个就不正常,可是也不至于都09了还邪门着吧。
夏明朗面不改声心不跳地说:“我!”
“嘿,我就知道是你这犊子,咋的啦,啥事儿啊?”许航远的声音醇厚高阔,声音一拔,像军号一样,杠杠的。
“没啥事儿,过两天,领点儿人过去你那走走。”夏明朗在第二句话就找到了调子,一口纯正的东北话,还带着点土音,简直就跟许航远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行啊,写个简报过来,看上面批不批。”许航远回答得极爽快,夏明朗颇为得意冲着陆臻一眨眼,陆臻抿嘴送上大拇指一个:果然牛!
“哎,我说,你这瘪犊子玩意最近挨哪旮猫着呢,咋的连个声儿都没了呢?上回你们严头过来,老子开四十公里山路去军区蹭饭,就为了灌你两碗老酒,你这犊子跑忒快,连边儿都没让老子捞着。”许航远爽快地说完正事,开始不爽快地算私帐,陆臻顿时反应过来,这两人交情不浅。
“哪能给你逮着呢?我还要命不要了!”夏明朗笑得毫无歉意。
“哎唷,兄弟哎,您是谁啊,您就不是人呐,亡魂一缕,死鬼一名,我打哪儿去要您的命去啊,我跟您比,那就是……”许航远话峰一转,就变成了标准的北京片子,连那个明褒暗贬的吹捧调调都十足十,好像打娘胎里就是皇城根长大的爷。
夏明朗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就跟着他变了调,陆臻错愕地呆在一边,听这两人极尽吹捧与罗嗦之能事地相互攻讦及随口敲定细节,诸如:
“哎呀,我是谁啊,我那内心阴暗得就像屋后那条沟,您是谁,您高尚,您纯粹,您比我这天山上的雪还干净,圈哪个山头演习啊?”
……
“我这边小猫三两只,就不入您老人家法眼,跟过去看看玩玩,长长见识,哎呀,您千万别惦记着,连我就87号人。”
……
“得嘞,您就是那天上的太阳,我就是那天安门边边角上夜里要亮不亮的小路灯,我怎么能跟您比呢?对了,回头帮我跟嫂子带个好,说我想她了。”
“夏明朗,我就知道你对我老婆贼心不死,成啊,下回她再跟我闹离婚,我就把她扔给你,呃……也不成,我这儿的毛病你都有,算了算了,还是我自个留着吧!话说……明朗啊!”许航远忽然声音一变,压稳了不再飘浮,“还没成家呢?”
“少管我的闲事。”夏明朗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臻一眼,陆臻小脸没红,镇定自若,兵痞气质已经更上一层楼。
“抓紧点儿,老大不小了。”大约是这样伤感的话题不适合如此欢乐的气氛,许航远很快又拐了回去,一来二往,你吹我打,在一堆废话中精省地敲定了演习的时间、地点、人数、大概内容,各自写简报提交上级申请。
陆臻看着夏明朗最后按下通话键,伸手把水杯推过去,表情狗腿:“辛苦了!”
夏明朗喝口水说:“老许越来越能侃了。”
陆臻问:“北京人?”
“不是,东北的……”
陆臻正想说,我没觉得郑老大有这毛病啊!
夏明朗已经接了下去:“他老婆是北京人。”
“哦……”陆臻眨眨眼:“你认识?”
“还成吧!当年跟老许一起在北京做麻醉品耐受性训练,他老婆是跟这个项目的医生,唉……这么一想好多年了,老子当年也就是晚了一步下手啊,要不然哪轮得上许航远那小子。”夏明朗笑嘻嘻地瞧着陆臻,活生生就是逗他。
陆臻一口气没咽顺溜,傻不拉叽地问了句:“漂亮吗?”
“漂亮。”夏明朗笑眯眯的,索性再补一刀,“比你漂亮。”
陆臻登时哑了。漂亮吗?漂亮!跟你有个半毛钱关系吗?就漂亮了,比你漂亮,怎么了,你丫一个大男人跟一女滴比谁漂亮有意义吗?有吗,有吗,有吗??
“夏明朗!”陆臻忽然大怒,拍桌子:“你TM让我赢一次你会死啊!!”
呃,这个……小夏队长特无辜特诚恳地说:“不会!”
陆臻继续哑然,愤愤然地把显示屏扳过去,挡脸。夏明朗摸摸手背,得,又让猫爪子挠上了。
陆臻嘛,就这气性,不相干的小事随便折腾两句,来得快去得更快,一眨眼就抛到了脑后。沙沙沙……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翻资料与敲击键盘的声音。
“队长,这里……”陆臻扳过屏幕指着某处刚想问,夏明朗忽然像个兔子那样一蹦三跳地扑了过来,站到陆臻身后。
呃……陆臻不解:“你过来干嘛?”又不是看不清。
哦!夏明朗点头,再度一蹦三跳地像只大号的兔子那样跳回去。
“你搞什么呢?”陆臻一头雾水。
“您招呼,我就过去,您嫌弃了,我立马就走,您看,这就是正宗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夏明朗一本正经地答疑。
哦,哦!陆小臻严肃点头灿然一笑,干脆利落地挥拳,正对着夏明朗那一白牙砸过去,夏明朗仰头只来得及避过拳风,连人带椅摔到地上。
然后……再然后呢?
当然是——打!
陆臻少校最近很有打架的欲望,无他,手痒而已,他现在的心态就像玩游戏的练到二十级出头,正是半上不下的时候,狂鸡血,特想练。夏明朗如今也不是很能抓得稳他,像现在这种失了先机的就更麻烦。唉,你说这老胳膊老腿了,还养一小老虎仔子,他容易么?
办公室里到底施展不开,毕竟东西砸了还得赔,夏明朗终于逮到空子托住陆臻一条腿,陆臻重心受制整个人往桌子上倒,千钧一发而已,夏明朗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你TM让我赢一次你会死啊!!”
呃……高手过招,胜负也就是那么一瞬两瞬的刹那,夏明朗手上略缓,陆臻已经翻了过去,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钢笔,单手弹开笔帽,文器变凶器。夏明朗急退,一下子被陆臻压到墙上,笔尖就离开右眼一个毫米,他不自觉眨眼,睫毛从笔尖上拂过,微微弯曲。
有一个成语叫迫在眉睫,即使理智分毫不乱,夏明朗后背上还是腾起了一层冷汗,迫在眉睫的那个东西,看上去模糊不清,背后是陆臻得意的笑容:“我赢了!”
他收手,笑得像一只骄傲的大白狗。
夏明朗呼出一口气,用力揉眼睛。
“没碰到吧!”陆臻慌了。
“没有没有!”夏明朗睁眼给他看,只是眼眶上有点红,自己揉得,没有真碰上。
“没碰到就好!”陆臻继续得意,清亮亮的大眼睛写满了期待。
“你刚才要问什么来着?”夏明朗指指屏幕。
哦,陆臻把笔帽从桌子底下找出来,有些失落地坐回椅子里。
刚才那一瞬间,夏明朗承认自己是不太舒服,可具体是为什么,他觉得需要想一想,像他这样的人直觉比什么都快,而思维却不一定能跟得上。陆臻讨教完了,工作继续,夏明朗偷偷看着他,很年轻的皮肤,搁了一整天了,额头和鼻梁上泛着油光,看起来就不是那么精明漂亮的模样,大眼睛里一行行地跑着数据与地图,嘴巴微张,有点傻乎乎的气质。
刚刚那一瞬间,有很怪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夏明朗揉一揉眼睛,还是觉得有点酸。
古人说杀气,现在说士气,其实都一个东西,气场这玩意儿谁都说不好,一瞬间能让人汗毛倒竖,那就是气势,杀气腾腾,气吞万里如虎。之前陆臻说他为人阴狠,像刺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当时的夏明朗笑着说那是你没见过更狠的,更狠的,连杀气都没有,就像最初的陈默。
陈默这人平时看起来偏冷,到了战场居然一分不变,结果就更成了异类,潜伏就像发呆,开枪有如打靶,你问他干掉了多少个,他一五一十地说,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如果是老兵,夏明朗还会感慨一句心理素质过硬,可那是彻底底的新人,夏明朗就只觉得后背发凉,心理工作倒着做:你其实可以慌,你应该有不忍。陈默很认真地懵懂:啊?为什么?
夏明朗心想,这几年他算是花了点心思去引导,总算是没把陈默往冷血无情上推得更远,可是陈默那样算是他天生的,拉着拽着还能拉回来,那陆臻呢?夏明朗深刻分析,这些变化要搁别人身上正不正常,为什么换了陆臻,他就这么心慌?有些心路其实是有共性的,人人都是那样过来,从害怕到不怕,从不怕到漠然。无畏与冷血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如何把握,是他最大的难题。
可是陆臻!可是陆臻?
关心则乱,世事就是如此,离得太近就看不清,就像刚刚迫在眉睫的笔尖。陆臻这小子学得太快,心思太活,出手够狠,这让他没有底,他这辈子没怎么接触过像陆臻这样的知识分子,他对这些人有戒心。
“队长……回去吗?”陆臻绷直了身体伸懒腰,声音有些疲惫,软软的。
“好啊!”夏明朗收东西关机。
陆臻走到楼下一摸口袋:“哎呀,我又忘记带钥匙了。”
夏明朗失笑:“走吧,我有。”
陆臻嘿嘿一笑,看着四下无人,凑近了压低声音说:“真贤惠。”
“小兔崽子。”夏明朗飞起一脚直接踹过去,“你说,你那钥匙配着还有什么用?找坑埋了吧!”
“那不一样,好歹我也在那屋住着,这是彰显主权与领土完整的原则性问题。”陆臻闪得极熟练,闪过后手臂一勾,又挂到夏明朗的脖子上。
三更半夜了还闹这么欢,的确军容风姿不整,只是稽查组转头张望了一眼,从前一个路口走过,心里有点羡慕:瞧他们行动队的人到底就是不一样啊,同生共死过的,感情就是好。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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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普通乙类部队相比,麒麟的住宿条件要好得多,一水儿的双人间,坐北朝阳,贴墙放着两张单人床,对面墙放两张书桌连到顶的书架,门后藏着衣柜与储物格子,独立卫浴,每间房都有一个大阳台,十成十部队造房的通用风格,方方正正,宽敞明亮。这硬件、这水平着实羡煞旁人。整个中队只有正副队长住的是套间,在走廊的尽头打通了两个宿舍联起来,外间是一个小活动室,有电视,还有打牌的桌椅,群众工作,寓教娱乐。
不过,因为一些特别的历史原因,夏明朗一直一个人住。刚出事那阵他有祁队罩着严头疼着,麒麟的住房从来就不紧张,再说出了那种事,老队员不想触他心伤,新队员不敢碰他旧恨,就算是祁队一声号令想找个人跟他住一块,只怕也没人乐意。再往后祁队调任,夏明朗顶上,郑楷是那种做事一板一眼的实在人,只觉得无论如何怎么样也没有副队长住套间,正队长住普通宿舍的道理,索性挑了个夏明朗出去学习的机会把宿舍调换,他自个跟队员们凑一间,他生性好热闹,并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夏明朗回来后见木已成舟,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请郑楷吃了顿好饭开了瓶好酒说了一句谢谢,类似这怎么行呢,你再搬回来之类的客气话一句没有,郑楷不介意,他们已经是可以包容彼此怪癖的那种兄弟。
于是,夏明朗屋里还有一张空床,这个事实陆臻在入队时就已经发现,然后慢慢化为一桩心病,说实在话,他觊觎这张床实在不是一天两天。陆臻计划订了不少,方案一套一套,行动基本没有,总觉得目的太过明显,指向太过鲜明,简直欲盖弥彰,唯恐天下不知,就差在大门口挂上一联:此地无银三百两,门内夏陆无奸情!
陆臻很头疼,很哀怨。
某日云歇雨止,陆臻趴在床上支着下巴,睁着红果果的渴望的小眼神往旁边看,叹气:我要是能睡在那儿就好了!!
唔?夏明朗撑起头,看了一眼,低头吻上陆臻汗湿的脊背。
又过了几天,夏明朗下了训练没换装,一身戎装的去找陆臻,徐小花多么知情识趣,马上找了个借口遁去,夏明朗看着陆臻笑得纯良,说你也出去一下。陆臻心怀警惕地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后夏明朗已经不在了,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把屋子整个翻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可疑物品,于是疑疑惑惑嘀嘀咕咕地睡了。
当天晚上,陆臻从床上跌了下来,床散了。
半夜三更的一声巨响连一声惨叫,整层楼醒了一半,陆臻狼狈兮兮地挣扎在被子里,睡眼朦胧地思考,我最近也没变重啊!闻风过来参观的兄弟们笑得放肆,陆臻心中不爽,夏明朗慢腾腾踱过来,说:明天的训练可不轻啊!
众人一听,顿时作鸟兽散。
陆臻从地上把自己收拾起来正打算和徐知着挤一张床先凑和着,夏明朗摆摆手说算了,还是卷被子去我那屋睡吧,陆臻糊里糊涂地就跟了他回去。
第二天,训练紧,忘记报修,自然又睡了一晚上。
第三天,直接卡到演习,风餐露宿去了自然更没人管这琐事,等回来看到一张破床,陆臻愤愤然卷了几件衣服走人,徐知着独自坐在自个床上若有所思。
再过几天,夏明朗说,不如陆臻就睡我这屋吧!反正他职位也到了,级别也够。陆臻这才蓦然醒悟,他们这就,这就算是……同居了?
夏队长看着他笑,乌溜溜的黑眼睛,狐狸似的光芒,他用鞋跟在桌腿上轻轻一磕。陆臻一愣,转瞬间大悟,狂汗不止。
什么叫牛掰,这才是真牛掰!
陆臻自叹不如!
夏明朗最近养成了冲冷水澡的好习惯,皮肤冰凉内心火热,这是很爽的刺激。且不论这习惯的起因有多么的阴差阳错,习惯就是习惯,冬夏不改。其实我们常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养成一生的好习惯。
浴室里有水声在响,陆臻正捧着电脑靠在床头盘腿看文献,他有一个ThinkPad的旋转屏,看文件的时候可以把屏幕180度旋转放平,捧在手里像看书那样。夏明朗冲完澡出来,拥了一身寒气坐在床沿擦头发,陆臻抱着本本像个小圆球佛那样慢慢慢慢地重心偏移,离开床头往旁边倒,偏过中轴线之后速度变快,夏明朗伸手接住他,陆臻把脑袋蹭了蹭在夏明朗肩上找到好位置。
一切的动作都极自然,陆臻连眼神都没飘开过,手里握着笔圈点勾画不停。夏明朗靠到床头,右手从陆臻的腋下穿过去扶在他腰际。床头的抽屉里放着烟,夏明朗衔了一支,单手划燃火柴,烟雾被缓慢地吸进去,在肺泡中慢慢地转动,他半合着眼靠在墙上,思维停止,岁月静好,窗外传来远处山谷中的林涛声。
陆臻看文献的速度很快,十秒钟扫描一个标题,一分钟确定是否看全文,五分钟提练文章的要点和新意,中英文对他来说都像母语,于是他唯一的难题也只剩下:不够看!
一般纯技术的东西会多一点、新一点,略略涉密的那些就只有黄花菜,偏偏陆臻是那种把看文献当晚安KISS的人,吃不饱就放大网,与无线电子相关的最前沿都搜回来瞄几眼,PDF一开十几页,黑杆笔拿在手上圈圈点点,分门别类地保存。夏明朗偶尔遇上有兴趣的会陪着看两眼,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不是睡觉也没有思考,却是最放松的感觉,很奇怪。
夏明朗记得最初时他们都很焦虑,压抑不下的欲望,只要一有机会就想Zuo爱,可是现在不这样了,长久的拥抱,皮肤相贴,颈项交缠,却没有欲望的冲动。夏明朗抽完一根烟,低下头埋到陆臻的颈窝里,洗面|乳清爽的气息混着些微汗味,陆臻的味道,很好闻。陆臻把本本丢开伸一个懒腰,愤愤然嘀咕了一声:垃圾!
这代表他今天没看到有用的东西。
夏明朗失笑,眼角生起一些笑纹,陆臻摸摸他的脸颊,忽然问:“眼睛没事吧?”
“没有!”夏明朗故意把眼睛瞪大一些。
“我就说嘛,我现在手多稳!”陆臻笑得很得意,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来夸我吧,快点来夸我!
据说高手,拈叶飞花都可伤人,那当然是夸张,但是钢笔绝对是日常兵器谱上排得上号的一种,最常规的杀伤方式为颈动脉穿刺与心脏部位穿刺,如果角度恰当利用耳部等头骨脆弱的地方穿刺也可以致死,说真的直接穿刺眼球倒不见得是个好办法,那么一下扎下去,当场死不了,垂死反击挣扎剧烈,有得你受的。
夏明朗想了想,泼出一盆冷水。
陆臻笑得更神秘了,他摇摇手指说非也非也,只要角度能控制好,直接就能毁掉中枢反射区,瞬间致死。
夏明朗怀疑地看着他。
陆臻把本本捡起来操作,3D全息立体的人体构图在鼠标点击下一层层放大,陆臻用黑杆笔在颅腔内拉了一个尖锥形的区域,敲着屏幕说:“就这样,这一块都行。”
夏明朗探头过去看,的确,都可以。
“这什么东西?”夏明朗退出去看图标,他对这软件更感兴趣。
“蓝田给的,我上次问他要脑区的解剖图,他就给了我这个。美国人做的教学软件,卖得死贵死贵的还是单机版,他一怒就把注册码给破了,不过破得不彻底,装两次又不行了,阿泰还在弄,等弄出来了我再汉化一下,给大家都装一个,一张盘要好几千刀,咱得值回票价,气死那帮美国佬。”陆臻双手抱着电脑习惯性地又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热乎乎毛绒绒的窝在夏明朗怀里。他一边抱怨一边给夏明朗演示功能,果然是非常强大的软件,皮肤、肌肉、骨骼、神经……层层剥离,层层放大,人的身体像机械模型那样被分解被拼凑。夏明朗注意到某些地方被陆臻标上了记号,他略做判断就明白了那是致死点,陆臻在旁边注释角度与力量,有些甚至还建议了武器类型。
夏明朗莫名觉得有点冷,胃里不太舒服的感觉,他忽然想起许航远的老婆谭悠,极柔弱的女孩子,长着雪白的圆脸,说话声音很低,不敢看人,安静而胆怯。往事的真相总会随着一次次的复述而改变模样,其实当时先下手为强的不是许航远是他夏明朗,彼时年少,轻狂散漫,所以极为吸引人。那个时候的夏明朗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样子坏坏的中尉,穿着笔挺的军服,说话与做事都很聪明。
他记得自己当时一有机会就去实验室里转,谭悠明显不讨厌他,发展前途一片光明。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那个柔弱的女孩用细白的双手从实验白鼠的眼底取血,很惨烈的画面,手法干脆利落,神色平和。夏明朗蓦然心凉,他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但是站在门口没动。谭悠取完血,把用过的实验鼠全部断头处死,装进黑色的塑胶袋,转身才看到夏明朗站在门口,举了举袋子说我去扔一下。夏明朗看着她把走廊里的冰柜打开,尸体扔进去放好。
“装满了,会有专门的人来带走集中销毁处理,所以放心不会污染的。”谭悠发现夏明朗目光专注跟随,很贴心地解释。
夏明朗只觉得困惑:“你不是怕老鼠吗?”
夏明朗的记忆力非常好,已经发生过的事,都不会错,谭悠曾经被大排档的灰老鼠给吓到过,当时她尖叫着跳上椅子,完全不顾淑女风范,绝不是装的。
谭悠愣了一下,笑起来:“对哦!不过,那不一样的。”
“啊?”夏明朗一愣。
“工作嘛!我有个师姐怕蟑螂,结果毕业要用到蟑螂的神经索,还不是一样拿刀子剖,所以没关系的,别当它们是命就行了。”谭悠的|乳胶手套上还沾着血,她熟练地把手套脱下来,扔到冰柜里。
男人之间追女孩子讲究个先来后到,一个退去一个马上顶上,交接班全凭默契,有时候就连当事人都不一定能感觉到。夏明朗为人厚道,把前期准备打听到的资源全盘奉送,许航远心里很识他的好,一年后修成正果抱着美人归,夏明朗也觉得特别高兴。
后来夏明朗偶尔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是他自己的问题,谭悠是好姑娘,可能一个行业总有一个行业的职业道德,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种把活物当死物的工作习惯,这与他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差了太多。
陆臻邀功邀到一半发现夏明朗又走神,一天挫折好几回,再强大的神经也受不了,他郁闷地合上本本拉开被子准备睡觉。等夏明朗发现的时候陆臻已经窝在他胸口半梦半醒,半张着嘴,傻乎乎很无辜的模样。
夏明朗看了一会,心想,这次其实也还是他自己的问题,有时候太过敏感,太多联想,太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这也是病,得改!
其实我就想知道为啥不显示,再加两个字能不能把他抽出来……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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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的呼吸渐缓,夏明朗收拾好心情推一推他:“去自己床上睡。”
陆臻咕哝:“这就是我的床!”
夏明朗一看还真是,索性再推:“那去我床上睡。”
陆臻郁闷地睁眼:“凭什么呀?”
“就凭我是你领导。”夏明朗指指衣架,两杠两星的常服里罩着两杠一星。
陆臻愣了一会,反身把夏明朗扑倒:我咬死你!!
夏明朗也不反抗,笑着说:“你小子以下犯上!”
陆臻撑在他胸口眉开眼笑:“老子年底要升衔啦!到时候就跟你一样啦!”
夏明朗不屑,说:“愚蠢!”
陆臻瞪大眼。
“谁告诉你,我就不会升了?”夏明朗挑一挑眉。
陆臻咬住嘴角,鼓着腮帮子。
“很不幸地告诉你,咱俩同一天,”夏明朗看着他笑,笑容越来越恶劣,“而且,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我在你前面那个……所以,你连一分钟跟我一样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哈哈!”
夏明朗拍床大笑,神气活现。
陆臻愣了一会,默默地从夏明朗身上爬下去,坐在床上低头数手指。夏明朗笑了一会发现情况不对,这小子一没冲上来掐架,二没不屑一顾地表示淡定,安安静静永远不是陆臻的正常反应。夏明朗转头看到陆臻拥被坐着,表情很严肃心事很重的模样。
不会吧?真生气了?平常没这么小气啊?
“哎?”夏明朗抬手推他,真生气了还挺难办的,总不能再去跟严头说把授衔的顺序换回来,让陆臻享受一分钟跟他一样的机会吧?那也没什么意义啊!
陆臻顺势握住他的手,攥在手里握了一会才开口:“队长,你很介意这个吗?”
“介意什么?”夏明朗反应不过来,这小孩一脸的委屈样,一脑门的官司,别提多招人疼了,夏明朗心想我介意什么,我啥也不介意,你要什么都给你,别拉这么个脸了。
“可我总是会追上你的啊,我说不定还会比你爬得高。”陆臻垂着眼睛。
“哦,这个啊!”夏明朗又笑了,“废话,你当然得爬得比我高。”
“呃?”
夏明朗戳陆臻的脑袋:“那么多书白念了啊?最后跟我整一样你好意思吗?爬不到将军就不要你了!”
陆臻忍不住笑开,特甜蜜贼荡漾:“那爬不到将军我也不要你了。”
“那可不行,那不行!”夏明朗马上摇头,“我这难度太大了,除非打仗,我这边太难了。”
“也不一定啊!你这是……”
“行了,陆臻同志,一将功成万骨枯知道不?你说这和平年代你也不盼着点好,成天盼着打仗你这算什么呀?”夏明朗痛心疾首,一边脱衣服溜下床去关灯。
陆臻趴在床沿上,伸长手去捞他。
“队长,你真的不介意?”他仰着脸笑,眼睛发亮。
夏明朗把他拉过来顺一顺毛,说:“你小子心思真重,成天不知道想什么。”
陆臻眯着眼,笑得很是满足。
天光清寂,月色正浓,陆臻趴在床上支着下巴,夏明朗已经睡熟,月光在他的鼻梁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辉,让轮廓更加深峻。
有些男人不喜欢被伴侣超越,有些男人喜欢控制一切。
夏明朗很霸道,骄傲又霸道,他习惯做领袖,像头狼,任何不被他控制的人与事都会引起他的警觉,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应该要跟随他划下的轨迹。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担心的问题没有成为问题?陆臻想了半天,慢慢翻过身。
可能,那是因为,夏明朗没有自卑感!
春训正式展开,各项工作开始向着林海雪原这个主题倾斜,从最基本的抗严寒到超低温环境下的枪械精度问题层层探索,传说中的万无一失永远都只属于那些精心准备着的人们,麒麟基地的生活总是这样枯燥而新鲜。
黄昏,食堂打铃通知各中队准备收队开饭,夏明朗集合之后原地解散,都是职业军人了,也没必要吃个饭都得喊着号子正步排队,发财在操场边上一看到人散了,马上撒丫子蹿了过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年纪大了还是春天来了,发财最近特别的狂躁,闲没事儿就在操场边上折腾自己,嗷嗷的,有时候晚上有训练,就听着它在那儿对月抒情,哼叽!
夏明朗站定了一伸手,发财三步起跳腾空扑到他身上腻歪,夏明朗撸着狗头说不错不错,我这儿子劲儿又大了。发财扑了两下,玩腻了,拧身又去跟陆臻腻歪。
陆臻家里的老人一直养狗,小鹿犬,又凶又漂亮,欺生亲熟,看到陆臻就粘在他身上拽不开。陆臻从小受此影响对狗都是一脉宠爱的心理,挠挠脖子,摸摸小脸,舔舔小手,再玩个亲亲……发财看到有人蹲下去跟它玩兴奋得不得了,亲亲热热地舔过来,陆臻衣领一紧,被夏明朗提了起来。
唉……连狗的醋都要吃!你说这人呐!
发财舔到一半猛然发现人没了,心中顿时老大失落,抱着陆臻的大腿蹭来蹭去的,亦步亦随……
“招人就算了,连狗都招!”夏明朗鄙视之。
“干嘛?那是老子有魅力,你妒嫉啊?”陆臻下巴一挑,骄傲!
陆臻骄傲到一半,忽然发现发财咋咋呼呼的好像是有点儿不大对,再低头一看,囧了,扯了扯夏明朗的袖子说:“你儿子……呃?!”
夏明朗转头细看,没忍住,狂笑。笑声中前前后后的队员们都转过来看,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拍肩膀:陆臻,行,你行!有魅力!
陆臻囧得整个人僵掉,再怎么觉得这事其实挺正常,公狗发情本来就抱着啥都乱蹭,可还是忍不住,一张小脸慢慢地飚上血,TNND,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夏明朗冲他挤眉弄眼,用口形说:有魅力!
陆臻热血冲头,拆楼的心都有了,抬腿把发财踹开,扯着夏明朗义正词严:“队长,你这狗,年纪也不小了,你得给他做绝育手术啊,要不然这么乱发情……”
唔?这个……
夏明朗挑眉毛,一字一字地蹦出来一句话,杀气腾腾的:“你想阉了他?”
陆臻一愣,感觉到方圆百米内敌视的目光。
“我这……我,那,不是……”陆臻张口结舌。
“哎哟,发财你咋就这么命苦呢!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长这么大都没跟姑娘亲热过,就得让人给阉了……”方进扑过来抱着发财的脖子不撒手,发财兄不明就理,哈皮地舔着方进的手背。
陆臻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叫什么事儿?
阿泰抱着肩,很认真地犯愁,末了,言词恳切地看着陆臻说:“组长,挺可怜的,真的!”
陆臻说:“噢!”他已经快被囧飞了。
“要不然,那个,咱大队长家那不是还有一个……”阿泰苦想冥想,拉郎配。
“那是只公的!”
“那不是一个种!”
方进跟陆臻同时出声,虽然不同内容,但是目标一致,阿泰那胆子本来就不大,马上脖子一缩,噤声了!
发财甚少遇到这种被众人环绕的待遇,自觉深受重视,心情异常激动,呜噜呜噜地舔着方进的手,蹭着他,别提多乖多亲热。
方进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睹狗思人伤情伤已,心想小爷我也二十好几了,年岁也不小了,连漂亮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呢!你说这鬼地方啊?方圆百里的连个适龄母耗子都没有,摧残人就算了,连狗都不放过。方进这么一想,顿时就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心,大有看着你能幸福,我也算欣慰,假如我的悲剧不可避免,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得到圆满的意思。
陆臻的眼睛虽然不算小,可还是在与方进的互瞪中败下阵来,夏明朗两眼望天,嘴角憋笑。
陆臻按了按太阳|茓说:“侯爷,你说个意思。”
方进斩钉截铁:“不能阉!”
“本来就不是阉!”陆臻头疼:“可你就让他这么乱发情也……得……”陆臻一拍大腿:“我再给他找个伴儿吧。”
陆臻主意打定,某种温柔的触感瞬间填满了心房,他弯下腰去摸摸发财的脑袋:“我给你娶个媳妇儿,你给我生窝小崽子。”
发财嗷呜一声,在层层拖把长条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舔一舔陆臻的手心。
方进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人,于是他被感动了;阿泰是很容易被感染的人,心事重重地琢磨着今天晚上得给女朋友打电话;陈默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能听到他们在闹什么,但是不参与;徐知着在跟郑楷开玩笑,说咱们发财都要娶媳妇儿啦,嫂子答应给我找的漂亮姑娘呢?
陆臻揉搓着发财那一身拖把长毛,直起身,看到夏明朗站在面前看着他笑,很无奈很可乐的模样,夕阳像画笔一样,给这笑容镀上鲜活的色彩。
方进今天显然被刺激得不轻,吃饭的时候还在鸡血上身,拉着陈默询问女朋友的问题,陈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那默默你有没有过女朋友?”方进于是更进一步。
“没有!”陈默简单直接。
“我也是啊!”方进如遇知已,“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没有!”陈默直接简单。
“我也是啊!!”
方进激动得鸡血满怀,就差拉着陈默共唱一曲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阿泰小小声地炫耀说:“我有女朋友。”
方进拿筷子抽过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Сhā嘴!”
阿泰一缩头躲了,弯腰把筷子捡起来还给方进。
徐小花看这两人掐着好玩,主动招惹:“爷,爷有过女朋友!”
“都让人甩了,还有什么好得瑟的?!”方进呲牙,视线转了一圈落到郑楷脸上,嘿嘿笑得谄媚:“老大,结婚好不好?”
“结婚那当然好啊!结了婚那就有老婆了啊!”娶到个超出一般水准的漂亮老婆,郑楷在这方面的得意那绝不是一点两点。
“怎么个好法?”方进捏着筷子饭也不吃了。
“怎么个好法,跟你说是说不清的!”郑楷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潮,笑得又磊落又猥琐,“回家,有人等着,有人给你做饭,还给我买衣服,呃……当然我也不怎么穿得上吧,不管……跟你说,就单单晚上抱着老婆睡觉,别提多美了,又香又软啊,那跟抱枕头是不能比啊……”
“真的啊?”方进露出很神往的表情。
陆臻噗的一声笑出来:“侯爷,我服了你了,他哄你呢,你也信?”
方进兴兴头上让人打断,十分不耐:“去去去,显得你多能似的,凭什么说老大哄我呢?人有老婆你有吗?”
呃……这个!
陆臻瞥了一眼夏明朗,仿佛冥冥中自有灵犀在,夏明朗抬眸,嘴角勾出一点笑意,陆臻清了清嗓子说:“我有啊!”
方进一愣,眼睛瞪成铜铃大;夏明朗抬起头,筷子Сhā进肉里;徐知着把头低下,给自己夹了筷子菜;阿泰顿时好奇:“组长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陆臻说得淡然:“我的事也不用全让你知道呀!”
“得了吧你!”方进愤愤不平地盯着夏明朗,“队座,我觉得你有空得管管他,就他那样儿还娶老婆呢,见天儿的瞎得得,当我瞎的啊!?”
“这个,方进啊!”夏明朗慢条斯理地把肉咽下去,“我觉得,咱们管天管地,暂时还管不到队员娶老婆的问题!”
方进被夏明朗那眼神剜得一愣,后背上腾起一层冷汗,埋下头默默扒菜。
陆臻陪着笑说:“队长……”
“至于你,陆臻同志,即便是你真的对你的婚姻生活很满意,也麻烦你低调一点,也不用……”
噗……咳咳咳……
夏明朗慢慢把头转过去看向徐知着:“有什么问题吗?”
徐小花捂着嘴,脸呛得通红:“没没没,没事……让辣椒给呛着了。”
“所以说,吃饭的时候就少说话,下连队那会儿班长没教过吗?呛着了吧?啊!都给我闭嘴,好好吃饭。”夏明朗拿筷子指了一圈,最后点到陆臻顺手给他一下,陆臻双手抱着碗,把脸埋到饭里。
全场气氛瞬间寂静,只有阿泰尚茫然不解,悄悄拉着陆臻问:“组长,你真结婚啦?”
“我是不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陆臻狠狠地瞪上一眼,偷偷瞥一下夏明朗马上又把脸埋回去。
阿泰释然,哦,我就说嘛,原来是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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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小马鹿同学(也就是囧受的作者)的新书《长裙过踝半厘米》,7月11日下午2点,会在西单图书大厦进行签售。
超搞笑的小说,没看过的TX建议去看看,绝对有爱,让你知道什么叫宅到令人发指的境界,呵呵。
简介:
一个女人穿一条长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年365天穿长裙,而且不觉得无趣。这个女人叫罗素。从踏进大学门槛的第一天起,她的身边就总是围绕着异样的目光。而使罗素成为焦点的理由,绝不仅仅是她一贯的长裙装扮。她抽烟喝酒、翻墙、当面使人难堪……面对种种非议和麻烦,罗素处之泰然,她所陶醉于其中的生活,令人发指,也时常令人捧腹,甚至还有温馨与得瑟的Сhā曲。在“极品”室友罗素的身上,乖女孩康德见证了一个诡异又健康的重度宅癖和一段变态又大方的校园风云,也意外地领教了——人性的灿烂与真诚。
7.
7.
天已擦黑,雪末被风吹得反复扬起在半空中,迎面三米之外已经不见人影,给他们准备的摩托雪撬被埋在一个背风的雪包里,油箱已经冻死了,正在烤。夏明朗戴好防风护目镜把风帽扣死,整个人彻彻底底地被包成了一只粽子,不过,还是冷,寒气从脚底窜上去,像针扎一样,夏明朗用力跺了跺脚,知道那是因为他刚才一直呆在驾驶室里,还没有习惯这样的温差。
摩托雪撬按两人一组分派,轮流开车,各项物资已经被均匀地分配到了车上。天气恶劣,陌生的山路,陌生的代步工具,能见度差。虽然借助红外夜视镜还不至于走失人员,但是行进的速度实在让人不能容忍。
两个小时之后,凝固在寒风中的肢体开始麻木,头脑晕沉疼得发炸。
夏明朗听到电机里传来轻微的噪响,耳机传来陆臻的声音说嘿嘿!夏明朗笑道噢?
开始通话一般都习惯擦刮、弹指为号,两下,三下,长长短短。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耳机都被封在风帽里实在没这条件。陆臻在公共频道说咱们得找个新暗号了。方进问用什么?陆臻想了想说,以后我说噢,你们就说耶!方进想笑,嘴被风帽堵着笑不爽快,憋闷!
夏明朗颇严肃地说不错啊,挺好的。方进绝倒,嚷嚷着队长你是不是脑子被冻坏掉了!肖准抱怨,你们说笑话也提前通知一下,车都要开到沟里去了。
话题牵出丝来,队员开始小声地说一些闲话,消磨这可怕旅途的巨大压力,反正像这样的大风扬雪天气,敌对方的侦察机也很难起飞,而且这漫天的扬雪也是绝好的天然红外屏蔽层。
每隔小时换班开车,同时休息五分钟,GPS随时在校正方向,陆臻利用一次休息时间用猝发电台给基地发报,回复很快传来,陆臻拉出一条单线给夏明朗,因为是好消息,所以他有心情玩乐。
陆臻笑着说噢?
夏明朗习惯性地应了一声。
陆臻沉默五秒,夏明朗终于反应过来,苦笑:“耶!”
陆臻忍不住笑出声,的确是无聊的小游戏,不过会让人觉得轻松也很不错。
“有好消息,”陆臻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凌晨一点左右风会变小,我的建议是我们现在提前休息,等风小了再赶路。”
夏明朗沉吟:“天气预报可靠吗?”
“记录显示天气预报有80%以上的可靠度,我认为值得尝试。”
夏明朗跳转公共频道,宣布暂时停下。
核对过地图之后他们选择了就近的一个背风面,大家把摩托雪撬围成一个圈,操起工兵铲开始挖雪。特制的高强度野外防风帐篷被展开固定,队员们又把铲开的雪码成雪墙砌在帐蓬上,既保暖又防红外辐射,这是最天然的保护。
夏明朗把立体地图拼好,坐在帐蓬里研究接下来的行军路线与备用方案。陆臻抖落一身碎雪从外面钻进来,打开电脑给他看整组立体防御。以这个宿营点为中心一公里半径的范围内已经尽在掌握,24个电子眼与48个红外感应器构成双圈,同时埋设了16组钢珠反步兵地雷。
夏明朗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探身过去瞄一眼,说你决定就好。想一想,又觉得好像有点怠慢,抬手抚过陆臻的后脑勺,说干得不错。陆臻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躲开一些,偏过头去看地图。
耳机里擦过两声,夏明朗两长一短弹回,陈默的声音里挟着风声尖啸,报告狙击手已经到位。夏明朗说很好,自行安排轮换班次。
长夜,却不寂静,有风在林间嘶吼!
虽然并不算劳累,但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身体仍然很顺利地进入了深眠,陆臻在睡着之前认真地听了几分钟风声,忽然想起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一句话——
风,穿越荆棘,唯有风!
天气预报充分地显示了它80%的准确性与另外那20%的不准确性,差不多午夜12点的样子,风力开始慢慢变小,又过了半个小时,几乎毫无征兆的,狂风忽然就停歇了。周围安静下来,一直被呼啸声灌满的双耳几乎都有点不能适应,雪压得极厚,队员们在帐蓬门外用工兵铲挖出了雪道,陆臻从帐蓬里钻出来,看到天边一轮冰月。
旷野空寂,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没有一丝的波动,也没有一点声音。高纬度地带所独有清凌高阔的天空好像水晶一样,有泛着硬质的剔透感。天光很亮,照着雪影,勾勒出远山的轮廓,柔光顺滑的雪,山林的阴影,安静而从容,像女人沉睡的胴体。
陆臻有微微震撼感觉,对自然的敬畏。
队员们在收拾打包物资,陆臻与阿泰在回收前一天放下的电子眼与红外感应器。
有一台雪撬的油箱暖回了,车手试着发动,轰隆一下大响,把枝梢上的积雪震下来一些。夏明朗忽然偏过头,抓起一把雪扬起,骂了一句:我操!
陆臻微愣,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他马上拿出电脑看地图,喃喃自语,完了!
他们犯了一个非常要命的错误!
进山的时候狂风大作没感觉,现在林子里静了,这样午夜根本没有一点点杂声,摩托雪撬发动机的噪响会在山谷的回响中被放大,足可以传到几公里以外,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在演习圈的中心位置之内,如果许航远放流动哨一听一个准,再利用山林地打伏击,天上压两架武直-10,他们直接就可以洗干净回家睡觉了。
一个简短的小会马上招集起来,陆臻第一个发言道歉,经验不足,考虑不周。夏明朗按下双手说算了,大家都没想到,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想一下怎么办。
陆臻嗯了一声,把调整过的路线图发到每个人的GPS上。原本他们计划利用摩托化行进,最快速地到达核心地带,先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建立前线支援基地,然后再分散作战,进可攻,退可守,方便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但是现在很明显的,摩托雪撬不能用了,行进速度大降,原定凌晨时分建立的支援阵地可能到晚上都走不到。
陆臻建议调整方案索性直接分散化整为零,由原来一个支援基地分开为两个,这样就能更快地进入状态,尽可能地挽回时间上的损失。
夏明朗神色凝重地考虑了一番问大家有什么想法。有人附和有人反对,但是从总整体上来说还是同意的人更多。这也是自然的,这群热血青年遇事总是奔着最大化战斗攻击力上去考虑,陆臻的新建议危险而有效,是他们会喜欢的样子。
夏明朗看着陈默说:“你带队?”
陈默想了想,看向郑楷,郑老大爽快地一笑:“我跟着你。”
陈默点头说好。
夏明朗握拳伸出,白色的雪地防寒手套轻轻敲击在一起,擦过。
直接分组,陈默、郑楷、方进、老宋、阿泰等等十二人,分出一半装备直接进入4号区,剩下的队员跟随夏明朗沿原定路线前进。雪地摩托被留在了原地,压雪盖草隐蔽得一点不露,陆臻回收了8组反兵雷,把另外8组重新安排位置,同时在油箱下面贴了塑胶炸药,用诡雷引发,如果有人要动这个东西就直接飞灰。
夏明朗看着他忙碌,低笑,说:“你这就是最正宗的禽兽心理,老子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陆臻笑道:“我这人到顶就是个斯文败类,要说禽兽还是您最正宗。”
陆臻把一切安放好,留下一个加密电波猝发器,这玩意儿可以隔一段时间发出一组猝发加密电波,这样即使相隔千里,他也能准确的掌握这边的动态。不过后勤上直接给的猝发器间隔时间是均匀的,陆臻又多加了一个元件让电波发射遵循某个特殊的算法,以免得被敌方探查到。
一切扫尾就绪,夏明朗一行人抽出滑雪板组装好,排成一字线形前进,黑子尖兵打头阵,常滨押后,夏明朗在倒数第二位。
出发时夏明朗安抚似的拍着陆臻说不关你的事,别多想。陆臻笑笑说我明白,队长您真像我妈。夏明朗作势想踢他,陆臻趁机跑在了前面。
明白?明白个头!夏明朗不忿。
明白归明白,想还是要想,这才是陆臻的风格,要不然怎么会大家都在回神,他连备用路线都定下了。夏明朗看着他的背影啐一口,心想老子要不是喜欢你……唔,老子才不用心疼你,老子一定用死你那小脑袋瓜子,用到你神经衰弱,嗯!
月光如水,雪地反光明亮,能见度很不错,即使不用夜视镜也不会有影响。下坡时是最开心的,乘风而行,像御剑的少年。当然,上坡就极纠结,一脚踩下去,蓬松的雪直没到大腿根。天色渐渐亮起来,现在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可是身体因为运动而发热,居然也不觉得,收缩肢体劈开冰冷的空气,有种横行于天地的畅快。
朝阳浸润着天空的青寂,渐渐映透东方一角天际,鲜艳欲滴,茫茫雪原忠实地反映所有落到它身上的色彩,天地融化,一片沸腾的火海。
陆臻站在山脊上回头看,扬起手,不自觉叫出了声:“哎!”
大家随着他转头,不约而同地放缓了速度,夏明朗越过两个人超到他身边:“真漂亮。”他开口,呼吸带出大团的白雾。
陆臻微微侧过脸,金红色的阳光镀在夏明朗脸上,勾出从额头到下巴的那条折线,鼻梁挺直,线条干脆而硬朗,与记忆中一分不差,仿佛永远也不会改变,如同这似火的朝阳一般。
太阳照常升起,天光大亮,夏明朗指挥大家原地休整,补充食物和水分,同时换防风墨镜。
徐知着指着陆臻的脸鄙视之:“你小子又不用制式装备,哪儿搞的?”
陆臻得意地戴正自己的护目镜:“猜?”
这要是在普通部队,大到改枪,小到一双鞋,擅自更换了都是个罪名,但是在麒麟完全不用管这些,只要你能搞得到,自掏腰包,你想把自己打扮成“陆地勇士”*都没有问题
徐知着细看之下居然没认出来,怏怏地不爽:“要是老大在就好了。”
“郑老大在也没有用,拆了两个牌子三副镜改的。”
“折腾,”徐小花不屑,“强度有提吗?”
陆臻愣了一下,老老实实说:“这倒也没有。”
“那你折腾个啥!”
“嗯……好看点儿!”陆臻惭愧低头。
“我就知道!”徐知着感慨地拍着陆臻的脑袋:“你小子,死要好看!!”
因为是事实,陆臻耷拉着耳朵,没怒也不敢言。耳机里传出几下轻微的爆响,这是雷达发现异常的警报,陆臻猛然抬手扣住徐知着的手腕,小花诧异地看着他,夏明朗偏过头看他神色。
陆臻迅速打开电脑联接小型战地雷达,一个微弱的淡绿色小点在屏幕上闪灭。
“无人侦察机!”陆臻低呼。
哗啦一下,四散的队员就地翻滚着寻找隐蔽位置,抽了工兵铲出来挖雪埋装备。陆臻抱着电脑跳开好几步滑到树下的一块断层后面,随手刨雪挖坑,把雷达埋到自己身下。电子仪器在工作时总会有些发热,平常温度下不明显,可是现在气温-30,零度都算是高温差。
电磁静默!
陆臻伸出双手打了一个叉,队员潜伏在各自的隐蔽点一动不动。
雷达屏幕上淡绿色的小点渐渐变得明亮,屏幕一角不断变化着的数字显示出彼此之间的距离,陆臻慢慢伸出手张开五指翻了两翻,然后牢牢握成拳。
距离1000米!
900、800、700、600……陆臻慢慢地曲张着手指,无声地告诉大家侦察机的位置,手指在400到300这个距离上停了很久,似乎飞机正在调整航向要离开。即使近在咫尺,陆臻的手势在防寒手套完美的伪装下仍然难以分辨,队员们不敢错眼地分出一道视线牢牢盯着他,心跳压抑而沉重,呼吸深沉,尽数被埋在雪坑内。
陆臻的手指又动了动,竟然还是往下曲指,300、200、100……
陆臻再一次握拳,手势凝固着,一动不动,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缓,呼吸深而悠长,指尖上有微微刺痛感觉,冰凉的金属质的兴奋感像电一样传过全身。
一秒钟,一世纪。
陆臻的手终于又开始动,100、200……侦察机划着圈远离,渐渐飞远。陆臻再次握拳之后良久,手掌翻转,做了一个OK的手势,随手给身边的大树捶上一拳,枝梢微颤,积雪噗噗落下,在半空中就扬成了碎粉。
乱琼碎玉,落了一身。
陆臻翻过身缓慢地呼吸。
在他身边,空茫雪原上原本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一个闪出了人影,夏明朗抹了把脸,问:“什么型号?”
“不清楚,看个头不大,控制半径在80公里以内。”
“靠,这个许大马棒,真他妈有钱啊!都用上这么高新尖装备了!”夏明朗指天骂地。
陆臻忽然笑开,清了清嗓子拿捏着拔尖:“剑波同志!万一有什么不幸,请千万要冷静。”
夏明朗微微一愣,转头盯着陆臻的双眼声音极为深情:“谢谢啊,亲爱的小白鸽同志。”
陆臻跳起来踢飞一捧雪:“什么记心啊,那是少剑波他姐说的!”
“得了啊,谁跟你似的,照相机记心,我看书就只记女主角,我就知道白茹那叫一个漂亮。”夏明朗埋头收拾装备。
徐小花一边忙碌一边Сhā嘴:“少剑波是谁?”
“《林海雪原》没看过?”
“听说过,没看过。”
“没文化!”陆臻白眼之:“《智取威虎山》听说过没?”
“那不是杨子荣吗?”徐知着诧异。
果然没文化……陆臻无语了。
说话间,队员已经调整好装备与滑雪板,常滨滑过徐知着身边时冲他嘿嘿一笑:“天王盖地虎!”
徐知着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宝塔镇河妖!”说完之后懊恼,感觉此行为颇傻。
因为发现了无人侦察机,后面的进行变得更为小心,不过好在那飞机的搜索路线似乎与他们不相吻合,飞过之后再没有回来。老宋与陆臻一直用猝发电台保持两队之间的联系,对方拥有无人侦察机的新情况也第一时间通知了过去。
大约下午两点的时候,夏明朗一行安全进入预定区域。
从卫星图上看到的图像到底有偏差,夏明朗领着人绕山又转了半圈,终于确定了山阴背面断崖下的一个山洞。这种地方一天根本照不到几小时阳光,洞前的大雪积压了好几米深,四周高崖围绕,是天然的屏障,炮火死角。
徐知着与黑子搭挡,轻装去搜查刚刚那架侦察机的地面站。
陆臻在据点外的开阔地带加装电子眼和红外探测器,并且在容易被攻入的地带加了多道诡雷与钢珠反步兵雷,夏明朗领了人砍树劈柴,在山洞内烧化雪水浇在外面用雪砌出的工事上。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让冰雪迅速冻结,变得像岩石一样坚硬,连子弹都很难穿透。
快入夜时,黑子带回来好消息,发现前线哨点。
夏明朗伸直脖子把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咽进肚子里,端饭盒就着火边喝下一口热水。陆臻习惯性地双手抱着电脑坐在角落里看着他,面容模糊,只有鼻尖和下巴上跳着一点火光,而眼神却极幽亮。
夏明朗微笑,声音极之蛊惑:“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打一仗!”
“噢!当然!”陆臻说。
注1:“陆地勇士”系统是美国陆军的一套数字化单兵作战系统,由通用动力公司设计。将士兵与武器子系统、综合头盔子系统、计算机/无线电子系统、软件子系统以及防护服与单兵设备子系统等五个子系统整合为一个整体,目的是提高士兵的攻击力、生存力和目标捕获能力。
注2:《林海雪原》,男主角分队长少剑波,女主角卫生员白茹,外号小白鸽,许大马棒是反派之一。杨子荣是侦察排长。如还有不解,嗯,外事不决请问摆渡*^_^*
8.
8.
天色已黑,风又起了些,倒没有昨天的猛烈,明月在云层中穿行。陆臻刚刚在山洞里暖回来,乍然出来,身体极为难受,指尖一胀一胀的痛,寒风割面果然像刀子一样。
红方的侦察机地面站设在暖阳面一个原木制的小屋子里,屋前屋后都是树。估计是直接借用了森林武警的巡逻站,在建的时候全方位地考虑了舒适度,却没有关心过攻守问题。
进入黑子来时用GPS校定的位置之后陆臻利用电台寻找徐知着的潜伏位置,耳机里很快地传来规则的弹击声,陆臻按预定弹回,徐知着开口报告方位,声音已经被冻得变了调子。徐知着就潜伏在他们身边两三米的地方,但是整个人都埋在雪里,天色昏黑,他不动根本就没有人能发现他。
夏明朗凑过去试了试他的体温,一片冰冷,马上捅他:“你先动一下,换个狙击位,动一下去。”
徐知着伸着僵直的手臂把红外扫描递给夏明朗,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悄无声息地退开,到底忍不住还是骂了一句:“这他妈的鬼天!”
夏明朗操作红外扫描仪回放记录,没发现什么异常,屋子里大概有一个班的火力,屋前屋后有两个哨点,陆臻已经在夜视镜里找到红外感应器,随时都可以拆掉,但其实让那玩意儿开着也没有问题,他们现在穿的雪地迷彩有非常严密的防红外涂层。
“那个,许,什么?”徐知着问道。
“许大马棒。”夏明朗一本正经的。
陆臻憋着一丝笑。
“许大马棒知道我们到了吗?”
“应该没有!”陆臻说:“按照演习常规,给我们的信息这么不准确,给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最多知道我们已经动身了。”
夏明朗微笑,不能说不得意,从前一天早上7点到现在9点,38个小时,从最西南的边疆摸到最东北的边疆,一直摸到红方的鼻子底下,这种速度,也算是个壮举了。
所以,摸过去看看?夏明朗做了个手势,压下!
陆臻与黑子点了点头。
轻装,把多余的装备交给徐知着,身上只留下微声冲锋枪与手枪,徐知着移到不远处设伏,再次报告进入狙击位置。三个淡淡的灰白影子贴着雪面滑了出去。
守夜的哨兵走来走去地跺着脚,哈气,嘴里念念有词,大约是在抱怨这么冷的天还放哨位,真他妈有病。
夏明朗给自己跟黑子一人指了一个目标,陆臻会意,轻盈地跃出树林,贴到木屋的侧面,他抽出软管窥镜探向窗口,可惜窗玻璃上满是冰花,什么都看不到。陆臻摊开手,画了一个叉。夏明朗在自己耳机上一下轻弹,两条人影压着这一声轻响滑了出去。
夏明朗从身后接近哨兵,左手猛然捂住他的嘴,右手扬起凛利地下劈,哨兵的身体在他怀里猛力挣扎,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眼睛。刀光映雪,抹出一片炫蓝色的光雾,剖开冰冷的空气,刀风切颈而过的瞬间,夏明朗忽然顿住,轻轻在他脖子上抹一下。哨兵一下子瘫软下去,怔愣地睁着眼。
“不许动,不许翻白牌,乖!”夏明朗贴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压得极低,脸藏在阴影里,只看到他微笑时牙齿的微光与幽黑的眼。
哨兵哆哆嗦嗦地捏住自己胸前的死亡信号,点点头。
“真乖!”夏明朗赞许地拍了拍他,把人放开,看着他滑坐到地上。
可怜的哨兵按住胸口定神,大口地喘气,眼睁睁地看着夏明朗从自己身边跨过。
徐知着利用红外扫描仪向他们通报屋内的情况,有两个人坐在临窗的桌子边,另外四个坐成一排持枪警戒,不过看那个位置,估计同时还在看电视或者听着广播什么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不知道是否在睡觉。
陆臻溜到前面与夏明朗汇合,夏明朗做了个手势,拿出闪光弹,陆臻会意地退后两步,从地上捏了团雪弹到门上。
PO……
轻响,门内有人起身高声问了一句什么,陆臻又扔了一团上去。
“嘛事儿啊……你小子,就你事儿多,老不好了……”门开一线,夏明朗的闪光弹已经扔了进去。
1、2、3……
陆臻张开嘴低头闭眼,眼前闪过一片红光,三秒钟后闪光消失,陆臻抽出军刺冲了进去。屋子里满是骤然被迷盲了眼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士兵。夏明朗首先料理了持械的那四个,陆臻把工作台前的两个人拖离,一时间演习用的白烟四处腾起,灌满了整个小屋。
陆臻眼尖,看到床上那人就地打滚,撞开后门拔腿就跑,这人刚刚在睡觉,没有被晃到。陆臻大喝:“黑子,一个!”就听到门外扑通一声,逃窜的人影被黑子绊进了雪里,砸出一个很完整的人形坑,把人从里面提起来的时候还有头有脚的。
15秒,结束全部战斗,一枪未发。
有两个直接让夏明朗给挂了,剩下几个算是重伤,闪光弹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几个半死不活的人闭着眼睛正在骂骂咧咧,门外让黑子拎进来那两位骂得尤其凶。
你们什么单位的?
你们什么东西?
你们……
前门那位不幸让夏明朗吓唬坏了的可怜小哨兵终于回过神,探进头来张望,夏明朗冲他眨一下眼,右手划过自己脖子:“你现在可以翻白牌了!”
那架无人侦察机的陆地接收器就放在桌子上,陆臻踹了身边某只粽子一脚:“飞机呢?”
某粽子非常明显地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理所当然地不告诉他。演习时的俘虏大都异常的坚贞不屈,因为知道你拿他没办法,因为知道回去之后会不好看。夏明朗走过来,打算索性就把他们翻牌了事,陆臻抬手拦住了他。
他弯下腰,把自己那柄改装过的56三棱军刺扣在手里,戳戳粽子的胸口,笑眯眯的望之十分可亲:“嘿,兄弟,有药物过敏不?”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粽子顿时紧张。
“不干什么!”陆臻摸了摸刃口,56军刺原本的平口刀刃已经让他改成了斜角,看起来更加锐得吓人。
“哎哎,我警告你们……这可是演习哦!你你,你们现在已经违违违……违规了!”旁边同样被捆的粽子们开始挣扎着大嚷。
“烦死了!”陆臻忽然大喝,反手把军刺扎到桌上,山里的器具都是实木打的,一寸半厚的木板,噗的一声对穿,所有纷乱的叫嚷应声而止,红方的士兵惊愕莫名,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陆臻。
陆臻搓搓手,挑了个看起来衔最大的拎到一边,其余的捆成串扔到床上。
“行了,别嚷嚷,叫得我头疼,干嘛呢,还怕我真弄死你们啊?咱们文明人干文明事……”陆臻从贴身的多功能袋里抽出一小卷针剂:“麻醉剂,我给你扎一针,过几分钟,我问什么你就得说什么,医生是跟我说没有后遗症啦,不过听试过的兄弟们说挺难受的,头得疼好几天。我这里手头还有5根,咱们打个商量,我把这一根给扔了,你把你能说的告诉我。咱们都是自己人,别看现在你红我蓝的,等演习结束了都是兄弟,我也不想为难你,你看怎么样?要不然,我就给你扎一针,你放心,兄弟我也是练过的,保证进针不疼,你考虑一下!”
陆臻蹲在地上侃侃而谈,又好像强压着火气不耐烦的模样。
黑子探身过来看,羡慕:“嘿,还真没你弄不到的东西。”
陆臻嘴角微勾,笑出三分得意:“快点,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1、2、3……”
“我不要打针。”
陆臻笑着一歪头,把针剂拗开一支,倒光。正常情况下大概都会选择不打针,毕竟保持着一个清醒的头脑更不容易坏事儿。黑子出去代替徐知着警戒,把人换回来暖和一下,陆臻和夏明朗准备搞审讯。
毕竟是外围,真要从这几个虾兵嘴里撬到大东西也不可能,倒是再一次核对了红方的战场假设:守住指挥部及武器库。夏明朗若有所思,猜度这种战场假设的深层考量。
关于红方具体的人员配置,此蟹将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次演习除了有一个主力营镇守基地,还集合了森警与黄金武警的力量建立整体化的信息共享,像他们这群人其实是隶属森警的,演习时换了身皮,无人机平时主要用来观察森区是否有火情并及时发现盗猎者。
陆臻失笑:“本来还以为这担货是要送上奶头山的,没想到劫了威虎山的场子,少司令,你出师不利啊!”
“少司令,我还杨子荣呢!”红军的小士官小声嘀咕。
“行,别废话,兄弟,你知道那基地在哪儿不?”夏明朗揽上士官的脖子,极亲切。
红士官苦着脸说:“这我不知道。”
夏明朗严肃的:“这个可以知道!”
“这个真不知道!”红士官看着陆臻又比了比针剂,快哭了:“这你杀了我,我还是不知道!他们上面就没让我们知道。”
陆臻失望地放下手,说:“算了,那把飞机给我们。”
侦察机就藏在地窖里,机长一米五,机翼可折叠,翼展宽度约3米,用一个两人小组就可以带走。虽然没有更大的收获,但是缴获无人机一台也算是战利品。红方士官最初很得意,大有你收了东西也不知道要怎么用的意思,没想到陆臻直接联上电脑,几分钟轰开密码防火墙。红方士官半是惊讶半是绝望,嘟哝着:“你有这本事,你还费事给我下药干嘛?”
陆臻背对着他闷笑,圆眼睛弯成月牙样,夏明朗不禁满腹狐疑。
好歹抓了个点,表面价值榨光了,也想着是不是能榨出点剩余价值,陆臻与夏明朗再加一个徐小花各自苦思冥想,用一种看肉猪的眼神审视来去,直看得对方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消失掉,桌子上的电台却忽然亮起来,有通讯请求!!
整点了,陆臻看了一下表。
“密码?”徐知着凶巴巴地用刀比着他,红小士官再一次露出坚贞不屈的表情。
陆臻忽然说:“把他的嘴堵上。”因为他已经发现这种通讯不是发报,而是直接对话。红方小士官被徐小花随手一只冷馒头噎得直翻白眼,神色却是很欣喜的,大有你们完蛋了!我军万万岁的革命乐观主义激|情!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敌人总是狡猾的,意外是永远存在的!!
陆臻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联接电脑,红士官诧异地看着他忙碌,陆臻很快地轻舒了一口气。
夏明朗分过一个耳机去听,对方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06、06……收到请回话,我是01。06、06……收到请回话……”
陆臻把电台的话筒放到电脑的扬声器上,拿过电脑的话筒贴近唇边,轻声说:“01、01……我是06!”
红士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扬声器里传出来的明明白白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徐知着冲他甜蜜一笑,极灿烂,梨涡荡漾,花儿似的。
“怎么搞的,每次都这么慢!”对方怒气冲冲。
“啊,不知道啊!刚才机子卡住了。”
“找借口!!”
“呃……”陆臻不敢狡辩不敢多言,闷闷地哑了。
夏明朗抿着嘴,脸上扬起一丝笑。
天底下的领导训话的内容多半大同小异,训完话之后问情况,陆臻虚弱地说好像没有异常,领导抓住那个好像又是一通批评,类似说过多少次了,军人的辞典里没有好像,可能,如何如何……
陆臻只好马上表决心说,明天再去看看,一定给个准确的结果。
领导于是嗯了一声再教育一通:这次联合演习是对我们的信任,云云……一定要端正态度,踏实进取,云云。
陆臻好不容易关了电台,长吁一口气,看着夏明朗感慨:“队长,还好你不这样!”
如此大好机会夏明朗居然没有顺杆上,只是淡淡一笑:“你放心,如果你在他手下,他也不会对你这样!”
有些兵是不用教他上进的,有些兵只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太劳累。
夏明朗他们把所有的“死人”请去菜窖,红士官很紧张地说你们到底想干嘛,夏明朗神秘地摇了摇手,不可说,不可说。掩上门夏明朗忽然想起来一事,拉着陆臻问道:“你那个诱供剂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陆臻闷笑,眼睛亮闪闪的:“队长,这玩意儿你也有啊,咱们这次带的强心针换牌子了你没发现啊?!法国货,一溜法文我估计你也没细看。”
“呃……”夏明朗感慨万端:“你小子现在太不好了,心太黑了。”
陆臻说:“哪里哪里,都是跟您学的!”
夏明朗一愣,摸着鼻子说:“我有点冤啊!”
老子明明没你心黑。
当天晚上,自认不太心黑的小陆少校与自认不如他心黑的小夏队长联络陈默定了一个比较心黑的小阴谋,至于最后到底黑了谁,很难说。
那天晚上,刘云飞等人在后方通过卫星照片推断出来的几个红方营部的位置全部扑空,原本夏明朗以为这会是一场以弱凌强的硬仗,可是没想到在打硬仗之前他还得首先找到自己的战场。
火爆浪子不忿地用猝发电台罗嗦,真不知道导演部是怎么想的,那么大的地方藏一个营,这么点时间到哪里去找!!
是的,导演部没有规定时间,但是他们的物资有限,时间的确拖不起。夏明朗言简意赅地暗示:如果有一天需要跨境追击,你要如何决定一个目标?刘云飞哑了很久才发回来两个字:明白!
既然找不到,不如引蛇出洞,陆臻利用手头的无人侦察机人为制造了一组值得深究的照片传给上峰,本以为像这样的跨界合作在信息的共享上总要打点折扣,先过来小猫三两只探探风头,或者顺藤摸瓜,或者让陈默吃掉他们一只小分队,总之他们都不会吃亏。
如果夏明朗是战神,那陈默就是杀星,夏明朗一点也不担心他。
然而人们永远都料不到的就是敌人的反应,许航远或者还不知道他现在多了个狠毒的名字,然而他已经深具了这种匪帮的气质,比如说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老宋传过来的电文很简单,彻头彻尾的陈默风格,他说:“武直-10三架,米格-17一架!”
照理说就凭夏明朗那胆子,是很难被什么事儿给惊到的,当场还是与陆臻傻傻对了下眼。
真夸张,有必要吗?
然而很快地夏明朗反应过来老许在想什么,果然只有同类才更明了你怕什么,一群出色的特种兵不害怕复杂的地型与精细的战法,不害怕围追堵截与千里奔袭。他们害怕的是重火力,正面作战,瞬间倾泻弹雨。
许航远充分地最大化了已方优势,强火力,大部队,集中优势兵力,直接砸下去就是重拳,完全只为消耗对手的有生力量。夏明朗懊恼,早知道应该先搞个麻雀战,四面开花整他个措手不及,不过现在懊恼也没有用了。
他下命令给陈默说撤,能保往一个是一个!
陆臻发射侦察机过去监测战局,夏明朗点齐人马按兵不动,许大马棒设下的就是一个打援的局,他手边人不多,死不起。
事后夏明朗与陆臻想了很久,许航远凭什么就这么认定那里会有人,到最后忍不住还是拉下老脸去问,许大马棒扬手指天。还是侦察机,低空侦察机虽然已经落在夏明朗手里,但是东北虎自己的高空侦察机还时时监控着动向,许航远收到森警那边传过去的消息马上派了侦察机过去……于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陆臻仰天长叹,果然,及时有效的信息可以敌过一切阴谋诡计,于是这也成为了他的毕生追求,自然那都是后话了。
陈默这次带出来8个人,分四组设伏,半架山梁的谷地,视野开阔。阵地雷达先听觉一步报告敌方动向,然而这个时候想逃已经来不及,三架武直-10呈品字型从林梢跃出,机身下挂的90毫米多管火箭与23毫米机炮杀气腾腾,一架米-17随之压后。方进怒骂:真他娘的财大气粗。不过此时电磁屏蔽,他也就只能骂给自己听听。三架武直联合造成的电磁干扰足可以屏蔽方圆三公里的范围,陈默只来得及送出最后一条指令:“撤!”耳机就只剩下混乱的爆响。
而另一边,陆臻很快就回报夏明朗,什么都探不到,侦察机进入屏蔽圈就有如石沉大海。
实力对比太过悬殊,方进微微偏过头去找陈默,自然,陈默隐身在某一个雪堆山石之下,他并不能看到在哪里,但是,陈默永远会在他身后,对于这一点,方进很确定。
一直被屏蔽的单兵电台忽然清静下来,陈默直觉反应不对,一个队员已经呼叫下一步指示:打?还是不打?
陈默抿着嘴,一言不发,耳机里忽然一片寂静,老宋静默了电磁通讯。
两架武-10并排开路,7.62毫米的机枪子弹链状射出,形成交叉火力推过地面,一时间雪沫横飞,打到岩石上的空包弹溅起四散。这是个反地雷战术,但是用来犁人也不错,刚刚因为一句话暴露了位置的队员很快就被逼得逃窜,5.8MM的小口径子弹对武-10的被甲根本毫无作用。他连续地打出枪榴弹试图阻截直升机的进攻,武直的飞行员狡猾地侧过机身,把最牢固的底盘亮给他,同时23毫米机炮杀气腾腾地开始了轰鸣,扯出半米长的弹焰。
这简直就避无可避,同组的队员接连发空了一组六个高爆弹,可惜空中目标难以捕捉,弹片纷落成雨,也只把武直的外壳划花了一层。又有一架直升机加入战团,两条23MM的机炮链像火龙一样,瞬间终结所有的反抗,演习用的白烟混着雪沫腾起。
方进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发干,扯着,突突地跳动,他不可抑止地兴奋了。
注1:56军刺:
全长:38
刃长:32
刃厚:1.8
刃宽:1.8
材质:合金钢
此刀用合金钢锻压打造而成,钢材的硬度在60HRC以上。刀身呈棱型,三面血槽。整刀经过热处理,硬度极高,可穿透普通的防刺服。刀身带有枪环和底座,可上于56式半自动步枪和56-1、56-2全自动步枪上。刀身经过去光处理,刀身呈灰白色,不反光.可以轻易的刺穿2个成年人的胸膛.
关于三棱刺,伤口是可以缝合的,三棱刺的优点不在这里,在于不吸肉和易于倒入空气。三棱刺,刺入人体以后,通过血槽迅速将空气引入,空气在体内形成大量泡沫,阻塞住血管,一般只需刺入人体任何部位8cm左右就可使敌手即刻毕命,而且在消除负压的体腔内将刺拔出,毫不费力。这是异常实用的杀人利器。江湖流传军刺喂毒,只是因为冶炼时出于金属性质的需要加入了一定量的砷元素(完整的成品军刺是无毒的),在战场上表面的磷涂层磨损后暴露出含有砷的钢体,即使只擦伤敌人的皮肤也很难愈合
陆臻那把是改装过的,把枪环和底座去掉,加刀柄,用伞绳缠绕出刀柄,再加一个鞘。另外,对于陆臻把刃口切尖的行为,除了死要好看,我还真想不出别的理由,因为杀伤力不会有什么提高的,OTZ。
注2:武直-10直升机
全长14.15米(旋叶转动时),高3.84米,最宽处(包括短机翼)4.35米,后三点式防冲撞起落架;主桨由5片全复合材料桨叶构成,直径约12米,尾桨为4片弹性玻璃纤维宽叶。
武直-10最大武器外挂约1500公斤,机身两侧的短翼约长4.32米,可挂载包括57,90毫米多管火箭,23毫米机炮夹舱,红箭-8反装甲导弹等武器。火控系统为类似法国星夜(StarryNight)的数字一体化设计。后座武控官可利用国产头盔瞄准具,结合机鼻球形FLIR,为机头下方的23毫米机炮和外挂武器标定目标。
9.
9.
米-17的机身吊舱开始掩护性射击,机口吞吐着炽热的火舌,弹壳像瀑布一样从空中落下来,弹雨交错成网扫过射程内任何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同时米-17与两架武直的舱门瞬间开启,东北虎们从两侧舱门同时垂降,首先落地的首批队员迅速散开,跪立姿立体环形防护,第二批队员握绳从舱门跃下……
方进听到身后极轻的一下爆响,这是加过消声器的狙击步枪的枪声,前方一名悬在半空中的东北虎身上瞬间腾起浓烟。
“距离1100米,西南风,风力三,修正三!”方进曾经给陈默当过观察手,条件反应的在脑海中报出参数。
另外负责警戒的那架武直马上调转机头追过来,方进看到不远处一下白影闪过,滚落山梁。武直已然杀到,一排溜火箭犁开雪浪,追着陈默的脚步打过去,烟火隐在飞雪中混成团爆炸开,像被甲的飞龙腾空而起昂头嘶吼。
方进用力捶一下地面,怒骂:“我X你大爷,要炸死人啊!!”他抱着机枪从隐蔽位置跃出,在翻滚中卧倒,88通用型机枪已经同时抵肩。他上了一个200发的长弹链,一扣扳机弹雨像泼水一样倾泄出来,在半空中扯出一张弹网罩向武直-10,从前风档一路扫至侧身被甲。
武直的飞机员手忙脚忙地调转机头侧飞,看着半幅风档上满满的弹坑干瞪眼,心疼得直滴血,陈默身上的压力顿减,再一次消失无踪影。
方进在三分钟内扫空整个200发弹链,从两个方向飞出四发高爆枪榴弹,齐齐在直升机螺旋桨的转轴附近爆炸。武直-10多面受敌,略略缓了缓,方进马上抱着机枪侧滚躲到一处岩石的夹角中,滚烫的枪管压到雪里腾起一缕白烟。方进失笑,总算发现在这鬼地方打仗的优点了,随时给枪管降温,都不用水。
战局一触即发,他们已然接触上,而且全面被粘住,天上有三架武直-10一架米-17,地上降下来24只东北虎,有一只在半空中让陈默取消了作战资格,此刻正满脸怒容地指天骂地,他的同伴正以三人一组的方式彼此掩护着包抄过来。很显然乔木林雪原战是他们的专长,战术动作熟悉,无懈可击。
方进抓了把雪咬进嘴里,极至的冰冷一瞬间冻得他舌头发木,雪水融化后咽下,喉咙口有浓烈的血腥味。
这帮东北佬真TM不是人,抄家底儿了这是??窝里啥货都往一块儿招呼是吧?方进忽然想起东北名菜大杂烩,果然,就这么个习气!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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